殷晚舟出关的消息早已传遍, 大殿上随手斩杀的几位中级领主和氏族家主也被她派殷一浮前去将他们背后势力和家族连根拔起、瓜分给其余一众小领主们。
她座下有三个徒弟,其中殷一浮早早地被她立为少主、只待日后她将魔域的事情处理好了打包扔给大狼崽儿,然后就拎着她家知知小娘子去四地逍遥。排老二的名为谷瑾, 性子放荡不羁,在他晋升金丹后便向她请求带兵去镇守领域边疆, 实则是在外玩儿得过了头不愿回来。最后的老三霖元倒是好生地留在魔宫中, 可由于往日被绿四十二次的经历,如今走的是乐修的路子。
值得一说,殷晚舟当日收了这个关门弟子,其实待他还甚是宽容。毕竟是她座下的老幺,又经历过那些破事儿,是以一开始她给霖元分配住所的时候分了魔宫中一处与殷一浮颇为靠近、魔气充足的地方。
殷一浮住得又与她很是靠近……四舍五入也就等于她跟老三住得其实也挺近的。
可惜,殷晚舟难得的宽容仅持续了不到两年,又一次被那鬼哭狼嚎的笛声从睡梦中惊醒的时候, 魔君大人黑了脸, 连夜去了霖元当日的住所,将当时蹲在院子里对月伤怀的的壮汉子拎了出来,打包扔去了魔宫最角落的一个小院落,并且给他的院子画了道阵法,屏蔽了里面的所有声音。
此后,魔君终于过上了清净日子。
而被扔到角落中去无人打搅的霖元更是大喜, 游鱼得水般整日在里面吹笛感叹自己情路不幸、未遇知己, 夜夜对月悲戚哭嚎,终是练得了一手的好音攻。
魔君娶后的消息被放出之后, 魔域各地虽有嘈杂之声,却未敢放肆。
若是放肆,那被挂在城墙上的尸骨就是他们的下场。
殷晚舟行事果决狠厉, 且最爱斩草除根。她不在时,那些魔族们仗着修为和辈分来压一压殷一浮。她如今现了身,这些魔族却是屁都不敢放一个。
“见过师娘,师娘安好。”
书房中,面如玉冠的男子穿着一身锦袍、头戴镶珠银冠,此时正垂头含笑作揖,他唇角天生上扬些许,纵然是未笑时都叫人看了不觉生出几分亲近之意来,如今笑开了,只觉春风拂面,温和儒雅。
若非楚南知从他身上隐约察觉出了几分的未散的血腥味儿,恐怕真要以为这是正道出身的哪家公子。
“这便是老二古瑾了。”
殷晚舟瞥了他一眼,向楚南知介绍道。
老三离得近,早在第二日就跑过来见到师娘了,如今正缩在他院子里吹曲子呢。
“安好。”
楚南知稍稍散了散眉宇间的冷淡之意,朝着古瑾微微颔了颔首,自从袖中取出一份早已备好的礼物来递给了他。
骤然收到了礼物,古瑾也如殷一浮般稍稍怔了怔,随即反应了过来,脸上笑意愈深了两分,双手接过了礼物,笑着道谢了。
“谢过师娘了。”
他眨了眨眸子,竟也不惧殷晚舟,朝着二人拱了拱手,很是乖顺嘴甜。
“祝师尊师娘永结同心、万年好合呀!”
“好个小子。”
殷晚舟瞧着他那副乖巧样儿,忍不住哼笑了声,拾起桌上的几片文书扔给了他。
“可别拿巧话来哄你师娘,且好生想想怎么处理干净你惹下的一屁股债吧。”
古瑾抬手接住了这些文书,闻言笑脸便忍不住一垮,不禁摸了摸鼻子:“这些人真没意思,怎么又告到师尊这儿来了。”
他小声抱怨了句,随手翻了翻文书,低叹着苦笑。
“一日夫妻百日恩,我可没对不起他们。”
魔域的小将军渣得明明白白:“都是好聚好散,是他们穷追不舍的太过分了!”
小将军朝着自家师尊诉苦,也不摆公子哥儿的架子了,那眉毛恨不得揪在一起。
殷晚舟撑着头饶有兴味地听他讲话,眉梢微微动了动。
她心底其实觉得也没什么问题,都是魔修,礼义廉耻本就比正道来得少,大家心知肚明地聚一聚玩儿一玩儿,玩儿舒服了就拍屁股走人,没啥不对劲儿。
再说了,古瑾又不是无缝衔接又不是背地劈腿,这有啥。
殷晚舟唯恐天下不乱,也懒得管弟子们的事儿,她的脑袋正要点下去支持支持自家二徒弟呢,可惜眸子一瞥的就瞧见了身旁坐着的女人此时正好整以暇地静静看着她,目光认真,似是在等她的处理。
殷晚舟:……
差点儿就要点下去的脑袋瞬间僵硬住了。
魔君抬袖掩唇轻咳了声,下意识直了直背,肃然了神色对着古瑾斥责了句:“好生不负责任。”
古瑾:……?
师尊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你之前还夸我交友广泛,填补了大师姐和小师弟的人脉呢!
古瑾神色呆滞了下,眼睛转了转,看了看一旁正盯着他师尊的师娘,随即神色恍然,这便是悟了。
“徒儿知错了。”
他麻溜地换上了一副沉痛惭愧的神色,垂着脑袋乖乖认错了。
殷晚舟指尖动了动,眼见徒弟这般配合,心下十分宽慰。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这些文书你拿去好好反省反省,下次尽量不要出现这种错误了。”
媳妇儿目光打在身上,魔君也怕得紧。
赶紧麻溜地滚,这些东西你自己处理去,本座不插手。
下次玩儿得收敛点儿,别闹到我这儿来,闹来了也别让你师娘看见。
明白!
谢谢师尊!
师尊保重!
古瑾与自家师尊眼神对线了一秒,果断低头作揖。
“徒儿回去反省了,就不打扰师尊师娘了,先行告退!”
殷晚舟摇了摇手,示意他赶紧滚出去。
古瑾会意,转身拔腿果断跑了。
魔域的小将军一边跑心里面一边忍不住地大笑。
哈哈哈哈哈,师尊她妻管严呐!
哎呦,赶紧去跟师姐说说,太好玩了。
……不对,师姐没碰过这东西,不懂这玩意儿。
那去跟师弟玩儿?
古瑾足下顿了顿,又摇头挥走了这个念头。
元元被甩四十二次,哪能听得了这个?
古瑾身形微怔,忍不住仰天长叹。
此等乐事竟无人可与分享,何不惋惜?
魔族之间的悲喜终究不能相通啊……
小将军沉痛想到。
他们不能懂我!
眼见着老二出去了,殷晚舟心下一松。然而下一刻,纤细柔嫩的指尖轻轻地捏住了她的耳垂,她的小媳妇儿在一旁低低地哼了声。
“怎么了?”
小虎崽眨着眸子装作不明所以的模样无辜瞧她。
楚南知看着她这般,抿了抿唇瓣,心中便不舍得弄她了。
“与那孩子挤眉弄眼的……”
魔君的知知小娘子有些不满地戳了戳魔君的脸颊,方想要说些什么,却是被她一手猛然拉了过去,跌坐在了殷晚舟的腿上。
“舟舟知错了。”
小虎崽认错认得很是干脆,凑过去亲了亲女人的耳垂。
“舟舟日后只与媳妇儿挤眉弄眼。”
她闷笑着咬了咬楚道君的脖颈,在上面留下了一个浅浅的印记。
楚南知本就未恼,不过是好笑自己的虎崽子背着自己装模作样罢了。如今被魔君一口一个媳妇儿地唤,便也忍不住微微弯了唇,由她抱着坐在腿上,嗔怪地瞥了她一眼。
“谁是你媳妇儿?”
楚道君心中软得很,不过含笑探出指尖摸了摸殷晚舟的唇角,低低问她。
殷晚舟挑了挑眉,似是沉思了一瞬,随即又憋不住笑了。
“是修仙界大名鼎鼎的楚南知楚道君呐。”
“是我的知知小娘子。”
“魔君可比那孩子会哄人多了。”
楚道君勾唇夸赞了句,垂头奖励了她一个香香软软的吻。
“多谢道君夸奖。”
殷晚舟很是谦虚,抬手按住了女人的头,反客为主地加深了这个吻,直叫女人眼尾处渐渐嫣红,她才松了手。
大典不久便到,这一日的魔宫中宾客如流、座无虚设。
凡人间时那次木屋中的婚礼,两套嫁衣都是楚南知一手缝制出来的。
殷晚舟并不通针线,可如今在修真界,她总归是会炼制法衣的。前前后后失败了十余次,终是炼出了两套华美精致的火红嫁衣与头冠珠钗。
“喜欢吗?”
殷晚舟抖了抖手中的一套长裙,微微侧头含笑问了问楚南知。
这是她照着楚南知如今的身形炼的,暗中所添珠宝比她自己那套更多一些,但她将那些珠宝都点缀于暗金色的纹路之中,并不外露,款式大方明艳,与楚南知的气质相符。
“喜欢。”
楚南知眸色恍惚了一瞬,缓缓伸出了指尖一寸一寸地抚摸过这套嫁衣,忍不住弯了唇。
余光中的爱人正含笑瞧着她,满是温柔与情愫。
怎叫她不欣喜?
楚南知默默想着。
她欢喜得脑中空白、只听得胸腔中如鼓声阵阵,那颗心脏都为之发颤。
她爱这条殷晚舟亲手做的嫁衣,更欢喜殷晚舟给予的爱意。
殷晚舟不知道,即便她什么也不做,只要好生站在那里朝着楚南知笑一笑,楚南知便连命也给了她。
更何况是她亲手做出来的嫁衣呢?
“喜欢便好。”
幽幽的香气浮在鼻前,小虎崽低笑着搂住了她的腰。
“换上吧,我的魔后大人,该去大典了。”
“好。”
楚南知垂头,在她眉心处落下了轻轻柔柔的吻。
宫殿前的场地上,二人持香拜下。
一拜天。
二拜地。
三拜妻。
殷晚舟抬眸,眉心花钿灼灼夺目,绮丽动人。她含着笑,看向了自己的妻子,正巧也对上了楚南知的目光。
柔软的,欢喜的,满是爱意的……
她的知知小娘子画上了艳丽的妆容,穿上了一身似火般的嫁衣,仅是站在那儿就叫殷晚舟移不开眼了。
女人注意到了她的目光,雪白的脸颊上慢慢染上了些许红晕,微微垂了垂眼帘,抿着唇角笑。
指尖相交,两簇青丝纠缠不分,最终落于一处。
结发为妻妻,恩爱两不疑。
宴会中无人敢扰魔君的兴,是以一日下来却也安稳。
殷晚舟欢喜过了头,来人敬酒竟是一杯不拒,尽数饮下了。
她难得好说话,只是不允那些魔族来闹她身旁端坐着的妻子。
都是一群精明人,大家心照不宣,自然也绕过了那位魔后、曾经的仙界楚道君。
楚南知坐在一旁瞧着她一杯一杯饮下去,心下有些好笑和担忧。她瞧着小虎崽高兴的模样,便也不舍拂了她的兴致,只静静守着她,等着自己的妻子神色微微变化了些便出声为她挡下了余下的酒水。
那些魔也见好就收,纷纷都笑着识趣归去了。
宴会将近结束,楚南知扶着殷晚舟去了后殿,待离开了众人的视线后就赶紧将晕乎乎的小虎崽拦腰抱入了怀里。
小虎崽喝醉了,有些迟缓地眨了眨眸子,乖巧地任由她抱着,安安静静地窝在她怀中抬着指尖搂着她的脖颈。
“舟舟难受。”
小虎崽抽了抽鼻子,眼泪汪汪地小声与她说道。
楚南知听不得她委委屈屈的声音,连忙低头亲了亲晕乎乎的小虎崽,柔声安慰着。
“马上就到屋子里了,舟舟吃些醒酒的汤水便不难受了。”
殷晚舟脑中有些不清楚,反应不过来。愣怔了好一会儿才慢吞吞地哦了声,又委委屈屈地缩了缩,贴在女人温软的怀里不想挪动。
楚南知便抱着她给她用灵力煮了些醒酒的药,一点点给人喂下了。
神气又骄傲的小虎崽此时迷蒙着眸子,有些呆呆的,听话地小口小口喝下了药。
楚南知心下实在软,爱怜地吻了吻她的唇角。
她方要说些什么,却听怀中的人阖了阖眼,声音有些沙哑地问她:“……我们以后会一直一直在一起吗?”
头有些疼,殷晚舟缓了缓神,将腹中密密麻麻的痛意忍下了,歪着身子窝在女人怀中,轻声地问。
抚着她脸颊的指尖柔软纤细,它的主人毫不迟疑地坚定且温柔地回答了她。
“会的。”
“我们会一直一直永远地在一起。”
“真的吗?”
“真的。”
于是,本就高兴着的小虎崽愈发欣喜肯定了两分。
“这里人太多了,我要把你藏到一个没有人的地方去。”
殷晚舟把玩着女人垂在胸前的青丝,哼笑着与她说道。
酒醒了的小虎崽不再呆呆的迷糊,恢复了往日的神气。
“好。”
楚南知轻轻笑了,柔声应了。
“我要带你去吃所有的好吃的。”
“好。”
“还要玩儿所有好玩儿的。”
“好。”
“你怎么只会说好呀?”
小虎崽捏着女人的发丝,软软地抱怨她。
虽是抱怨,眉眼中却尽是笑意。
楚南知眉梢轻轻动了动,深以为然地含笑点了点头。
“我还会其他的。”
“什么?”
殷晚舟被按着手压住了,倒是闷笑,故作不知地无辜瞧着她问。
“还会服侍君上。”
女人勾唇笑了笑,抬手放下了床帘,慢慢垂了头。
满心爱意愈重愈表达不出,落于唇舌之上也只余一个好字了。
月色朦胧,屋内旖旎缠绵。
殷晚舟盼望日后盼望了许多许多,可到了最后却一个都未曾实现。
因为就在她花了两年多的时间将手中的权利一点点传给殷一浮后,楚南知陡然突破了。
突破了渡劫中期。
突破之后,到来的是天劫。
那一日,魔域之上笼罩了厚厚的一层乌云雷光,带着毁灭暴戾的气息。
殷晚舟什么也没有说,她带着自己的妻子去往魔域的最荒凉无迹的地方,守着她等待天劫的到来。
一个人渡劫过程中倘若被插了手,只会让这天劫更凶更猛,并无益处。
“你信我。”
楚南知提着长剑,定定地看着自己的妻子,与她轻声道。
“我信你。”
殷晚舟弯了唇,搂着她的脖子亲了亲她的唇角。
“我就在这儿等你。”
她含笑柔声道。
“快些回来罢。”
“渡完劫,我亲手给你做点心吃。”
殷晚舟眨了眨眸子,朝着女人软软地笑:“我才学会的哦~~”
“好。”
楚南知也笑着颔首,握着剑柄的指尖愈攥愈紧。
她回吻了自己的妻子,平静地转过了身,朝着自己的天劫走去。
也正是那一瞬,楚南知红了眼。
殷晚舟静立于原地,唇角的笑意无力支撑,渐渐淡了。
没过多久,那雷云中轰鸣作响,天劫降下。
殷晚舟猛然攥紧了指尖。
一道雷劫落,万物泯灭中寒霜剑光划破天际,蓝白长裙的身影提着长剑挺直而立。
两道……三道……
那身影陡然踉跄了下。
楚道君使得一手凌厉寒霜剑法,实则是木系单灵根。
生生不息的木系。
碧绿萤光显起,修复着流血不止的身躯。
楚南知咬牙,体内两股灵气冲撞在筋脉之中,丹田中的紊乱让她咽喉中一片的腥味,疼痛欲裂。
她撑着剑,隐约感受到了身后一直紧紧注视着她的目光。
是她的舟舟。
又一雷光降落,气息愈加狰狞可怖,只一瞬,击破她的剑光,直直打在了她的身上。
噗。
一口血气上涌,女人踉跄着撑住了自己的身体,眸前刹那间昏暗。
唇角血珠一滴滴垂落,将这片土地染成了褐色。
筋脉中的灵力再次汹涌碰撞。
有什么东西想要冲破她的身躯。
是升腾起的戾气,是萦绕在神魂中的杀戮因果……
“楚南知!”
身后有人在唤她。
又一雷劫落,四周寂籁。
啪。
女人指尖长剑坠落,碧色灵力无力支撑破碎,点点的灵力随着她的躯体一同垂下。
……舟舟……
……舟舟。
灵力骤然于丹田中冲撞爆开。
彻底昏暗。
殷晚舟猩红了眸子,看着那身影垂落,再也无法顾及思量什么,眸中只看得到那一个人影。
她的身形在原地如烟散开,瞬间冲往了女人的身边。
天劫未散,雷云蓄力。
这场渡劫尚未失败……亦未成功……
“……知知?”
殷晚舟弯了背脊,小心地将人揽起了些,为她输送了些许的灵力,却发现她体内的灵力混乱一片,筋脉被摧毁得不成样子。
她猛然顿住了,指尖僵硬。
筋脉毁坏至此,若是楚南知这场雷劫未过,那便是……必死无疑……
如何办?
殷晚舟垂着眼帘静静看着怀中的人,此时她心中陡然间诡异地平静下来了,甚至于……还弯唇笑了。
只一眨眸,沾于眼睫上的泪珠便瞬间垂落砸下,滴在了女人的脸颊上。
魔族,是天道厌恶憎恨的种族。
红裙的人跪坐在地上,垂了头颅,弯了脊背,在怀中的妻子眉心处落下轻轻一吻,低低地哼起了曲子。
是楚南知每日哄她入睡的曲子。
她在此时哄她的妻子免于疼痛。
殷晚舟阖了阖眸,下一刻,体内压制的修为解开,气息暴涨,瞬间至渡劫中期突破之界。
魔族这般招人憎恨,想必雷劫也亦然罢?
魔族雷劫出,可以将附近正在渡劫的雷云都引过来,一同绞杀。
只要她撑到最后一刻,就能迎来渡劫后的天地修复灵雨。
雨水治愈万物,生白骨而连筋脉。
只要她撑到最后一刻……
殷晚舟睁开了眼,轻柔地在女人身上贴上了两张传送符。
一张现在撕去,怀中人影消失。
这是连接她宫殿密室中的传送符,第二张是反向传送。
殷晚舟拂了拂袖,彻底显露了修为,手中拔出了自己的本命长剑,平静地看着天中愈积愈多近乎黑暗的笼罩了这片土地的天劫。
轰!
巨龙般的雷光咆哮冲下。
殷晚舟眉间一戾,剑域起,幽冷黑暗的冰霜凝覆于长剑之上,随着她的身影悍然冲向那道雷光。
冰霜刺骨阴冷,化龙而出,与剑光一同绞杀了这道雷劫。
红裙蹁跹,剑气凶戾。
殷晚舟足尖点地,紧抿了唇瓣,握着剑柄的指尖上血肉模糊。
第二道……
第三道……
……
第十道……
嘭!
轰然雷光冲破了剑域与寒冰,直直砸在了她的身上。
褐色泥地再添几分血气。
金光闪烁,太阳的火焰冲破黑暗,巨大而灿然的金乌影子拖着耀眼华丽的尾翼啼鸣着冲上了又一降下雷光!
十一……十二……二十三……
虚影破碎。
已看不出往日矜傲的人衣裙褴褛、满身的血,被再次狠狠砸落,匍匐在地,握剑的手腕处可怖扭曲,长剑垂落。
那血色的身影陡然动了动,挣扎着想要站起来,金乌火焰已破,白虎寒霜降临,巨大凶猛的白虎虚影怒吼咆哮着,踏空冲向雷劫。
体内丹田一片空荡,无力支撑。
殷晚舟眸前一片昏暗,浑身剧痛至麻木。她动了动指尖,从芥子空间中取出了那颗她尚未来得及炼化的灵球。
她的血脉觉醒过程中总是空洞着少了一块至关重要的东西。
她本想日后慢慢研究的……
现在,没时间了。
扭曲断裂的指尖颤了颤,她无法用指尖去握住那颗灵球,便感受着那灵球的位置,爬过去了些,垂头含住了它……随后,猛然咬开!
吼!
白虎嘶吼咆哮,冰霜萦绕着它的躯体,送它冲向迎面而来的雷劫。
二十四……
……
四十八。
白虎虚影明明灭灭,轰然溃散。
血衣的人无力落下,咽喉中的鲜血不断涌出。
……最后一道了。
近乎消逝的意识中模模糊糊的响起了。
……知知。
皮肉绽开,白骨微动。
……最后一道了。
灭世之意。
审判的雷劫如长剑般悬在她的头顶上。
即将落下。
血衣动了动,慢慢的一点点的露出那半面白骨的脸来,眼眶中血流不止。
她身体近乎没了直觉,只不住地无力颤着,被她最后一点即将消散的意识控制着撑起来了些。
轰!
天中的最后一道雷劫垂落,审判巨剑降下。
神识中撕破了那张传送符,就在雷劫降落将她身躯泯灭了半边之后。
灵气护罩破灭,本命长剑断裂,所有灵器尽毁。
白骨眼眶中尚且还存留几分光线。
据说人死前的意识会残留几分,最后才会消失。
殷晚舟在这一刻,陡然间的清醒了那么一瞬。
就这么一瞬,她看着身旁安静躺着的人,心下疑心她的知知醒来后会不会被她吓到。
再然后……
再然后,她动用了正在溃散的所有的神识,本是想要给她的知知传一句音的。
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了。
视线昏暗。
意识消散。
她爱楚南知,所以拼尽了所有想要换得她的生机和完好。
可也正是她爱,所以便怎样都说不出来那句……好好活下去……
活着便一定比死要舒服吗?
殷晚舟不能肯定,所以她不说。
她将所有的选择权全部交给她的妻子。
这是她最后能够给予的爱意。
片刻后,灵雨落下。
其实殷晚舟无需担忧的。
因为她那仅剩了半边的可怖的躯体也不过几瞬便如烟尘般一点点破碎溃散开来了。
结发为妻妻,恩爱两不疑。
愿君安好,愿君无痛无灾看尽人间繁华。
疑心君意不似我意,恐君苦楚难忍,是以不强求。
作者有话要说: 什么玩意儿,我才写到二十多张,还有一整个上界都没开始些,我没完结啊啊啊啊!!!这不是结尾!
本文he
你们误会我了,我这么善良怎么可能会让知知痛苦呢?
舟舟就是怕知知活着会痛苦不已,所以才不敢在死前劝她好好活着。
然后知知没了舟舟的劝阻,没了活着的希望和动力,肯定是要殉情的呀(挠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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