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十张大头贴里，都是两个女孩子。
一样的爆炸头，不同的是颜色不一样。
凌乱的头发遮住了半张脸颊，映衬着莹白的小脸，尖尖的下巴，至于眼睛，看得不是那么清晰。
罗青梨花了一会儿时间，把每张照片都看过了，无法把林素和小年与照片上这两个女孩子联系在一起。
当年杀马特在一群狂放不羁的人眼里是潮流，但也是小众流行，现在再看，除了土，就是天雷滚滚。
罗青梨找了一个合适的词语出来：“你们年少时原来是豪放派呀。”
小年也觉得这是一段黑历史，可是再想起，又觉得有意思。
“一千二百块呢，放现在都贵。”小年啪啪打了一堆字过来：“我们做完头发就打算去我们的秘密基地玩，路上要经过一条小巷子，遇到两个猥琐男。”
“有个人在林素屁股上打了一巴掌，妈的，我和林素就炸毛了，那两个男人的年纪比我们老爸都要大了。”
说到这事，小年就生气：“林素怕我有危险，推着我快跑，我本来想和她一起死在那里的，想起我看电视剧，配角让主角跑，主角就是不跑，我那个干着急啊，我就跑去找警察了。”
“林素她晚上才回来，把我和阿姨吓死了，我那时就想，她要是死了，我就跳楼去陪她。”
这事情，她偶尔和林素聊天时候，两人都会说起这事。
有时候，两家人在一起，双方家长也会说这事。
小年想不明白，今天林素就不肯提这事了呢，还说自己忘了呢。
有什么在罗青梨脑海中闪过，她又盯着照片上那个女孩子的脸看。
十多年过去了，罗青梨早就忘记那个当年她救过的小女孩的长相了。
罗青梨：“那条小巷子那一块现在是变成了个别墅区了吗？小巷子有很多爬山虎对不对？青石板很大块，很少有人过去，全是苔藓，木房子也很破旧。”
小年：“？？？你怎么知道？阿梨姐，你去过吗？”
小年好奇得不得了：“林素和你说的对不对？”
罗青梨什么都明白了。
所以那个小女孩是林素。
她本来还在奇怪，为何林素会对她这么好，说是帮忙照顾猫，所以不收她的房租，但是后面呢？
林素会请阿姨给她做饭，她自己去剧组前也会给她准备早餐，要知道在这之前，她和林素从没见过。
罗青梨低头笑了。
原来当初那个小女孩一直记着这事啊。
她当年就记得那个小女孩虽然很凶，可是人很好，知道她没钱，会请她喝胡辣汤，知道她不认识路，会送她回剧组。
小年：“阿梨姐，你人呢？”
罗青梨：“想知道林素那天怎么脱险的吗？”
小年：“想。”
罗青梨：“我迷路了，走到那儿，阴差阳错救了她，那个下午，她带我去别的地方玩去了。”
小年：“难怪她带你回家，原来是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了，哈哈。”
“阿梨姐，我开个玩笑，你别当真。”
罗青梨：“缘分竟然这么奇妙。”
她当年救了林素一次，不曾想，十一年后，她落魄了，遇上了林素。
小年：“说明阿梨姐善良，种善因得善果。”
她还不忘夸彩虹屁：“阿梨姐是全世界最美丽最善良的姐姐。”
罗青梨脸红了，这就是社交牛逼症吗？夸得她都不好意思了。
小年又夸了一堆彩虹屁，在她眼里，罗青梨就是林素和她的救命恩人，如果那天林素真的出事了，小年后来想过这种可能性。
林爸爸和林妈妈肯定遭受不住打击，这个家就毁了。
她也会因愧疚自杀，她的家庭也毁了。
小年：“阿梨姐，我说的都是真的，你不但是救了林素，你救的是两个家庭，我不打扰姐姐休息了，明天来找姐姐玩。”
罗青梨发了个好过去。
她躺在床上，在联系人那里找到林素，打了几个字发送过去了。
为何林素不和她说这事呢？罗青梨想不明白，明明她们第一次打游戏时，她说了这件事。
那时林素什么反应？罗青梨不记得了。
她当初就是随口一说，大部分注意力都在游戏里。
罗青梨登录了快一年都没登录过的游戏，她先是领取了一大堆游戏公司送的礼包，然后看那些好友黑黑的头像，在几个头像里找到了林素。
罗青梨想了下，给林素送了金币。
见这一年时间里出了很多新皮肤，她送了林素很多皮肤，罗青梨把自己存的所有玫瑰花都送给了林素，还有一堆可以加亲密度的小道具。
之后，她发送了想成为你的恋人的申请过去。
罗青梨把手机放下了。
她什么时候才会登录游戏，才会看到呢？
看得出来，自从去年过年那一次后，林素就没打过游戏了。
小年和罗青梨说了拜拜后，就去给林素发消息了，还截图了两张她和罗青梨的聊天记录给林素看。
“呵呵，这么大的事情竟然不告诉我。”
“要不是阿梨姐姐人美心善，她自己告诉我了，我还被你蒙骗着呢。”
“渣女，绝交三个月吧。”
中午，罗青梨可以休息，林素是不可以的，她还在外面直播给观众们看她洗碗拖地。
等忙完后，林素又把晚上需要的食材洗干净了。
终于，有了一点休息时间。
她给自己泡了一壶茶，坐在沙发上喝茶时，边和父母聊天，林妈妈说了一句：“小年给你发了消息，问你什么时候有空回复？”
林素看节目组的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犹豫片刻，点了下头。
林素拿过自己的手机，点开微信。
摄影师忙拍林爸爸和林妈妈去了，镜头里，只能看到林素在看手机，却是看不到她的手机屏幕。
林素看到了小年发过来的消息。
她都知道了？
她往罗青梨住的那一间客房看了一眼，罗青梨不想一直出境，她们说好了，她下午呆在客房休息。
所以，时间过去这么久了，罗青梨在想什么呢？
林素把头转了回头，她咬了咬牙，打字。
“宋年年，你给我出来！！！”
小年回复得很快：“你终于看到消息了啊。”
林素：“你和她说这事干什么？”
“你害死我了，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损友。”
小年：“阿梨姐姐人很好的，就一个头发，有什么不能说的。”
“咱们不偷不抢不骗又不去卖，就不懂事时候做了个头发，你怕什么？”
林素：“不是这个原因。”
小年：“阿梨姐姐没笑话我们啊，她真是仙女，你说我怎么就是直的呢？怎么就结婚有老公了，唉，如果我喜欢女孩子，我一定去追她。”
林素：“……”
小年：“除了以身相许，我想不到别的报答方法了。”
林素：“你可以为她做牛做马。”
小年：“恩人长得丑才画大饼说下辈子做牛做马，长得美都是以身相许的，要不，你去勾引她？”
林素：“滚。”
小年：“我真觉得你比蚊香还弯，不过阿梨姐姐是直女吧？”
林素愣住：“我不知道。”
“不说了，在录制节目，等我拍完再找你算账。”
林素觉得她以后都没脸见罗青梨，要不装傻，就说自己忘了。
都过去那么多年了，谁还记得啊，反正她不记得了。
一个下午的直播，在林素总是走神中过去了。
五点，林素准备了晚饭，她已是不好意思带罗青梨出去喝胡辣汤了，怕罗青梨想起她们第一次一起喝胡辣汤时，如果罗青梨再问她，她都不知道怎么回答。
六点，林素准备好晚饭了。
她让妈妈去叫罗青梨来吃饭。
吃饭时，罗青梨依旧坐在林素身边。
只是，林素一句话都没和她说，只顾着埋头吃饭。
林妈妈不停给她使眼色，因为餐桌下踢林素的次数太多了，林妈妈把鞋子都给踢掉了，这一幕还被节目组给拍到了，呈现在直播里。
【林素怎么了？为何不理罗青梨了？没看到她们吵架啊？】
【啊啊啊，罗青梨给林素夹菜了，她笑得好温柔啊。】
【林素，你倒是看一眼罗青梨啊。】
【我看了一天的直播了，林素咋就像变了一个人一般？是不是她玩手机那会在和罗青梨吵架？】
【罗青梨的眼神不像吵架，搞不懂这两人。】
好不容易到了十点，这四个小时里，林素一句话都没和罗青梨说。
直播间的观众们看出不对劲了，工作人员看出来了，林妈妈和林爸爸也看出来了。
直播结束，送走工作人员后，林妈妈把林素拉到书房：“你怎么回事，人阿梨惹到你了？”
“没有。”林素看自己的手指。
“那你一句话不和她说？”林妈妈在她头上敲了几下：“等下我给阿梨煮点面条，你送过去给她。”
林素：“我不去，你去。”
林妈妈恨铁不成钢：“你啊，活该现在还没谈过恋爱。”
林素：“我们圈子里不提倡谈恋爱。”
林妈妈摇摇头，不想理她了，那点小心思，她早就看出来了。
唉，林妈妈对女儿是同性恋还是异性恋都不在乎，女儿过得好就行了，她老了后也是和林爸爸过，两人都有退休工资，不需要女儿操心。
林妈妈出去了。
罗青梨站在客厅里，见林妈妈出来，她问：“阿姨，素素呢？”
林妈妈看一眼书房：“在里面呢，别理她，你饿了没有？要不我给你们煮碗面，你和林素吃了面再睡。”
罗青梨本想说不用了，想到是和林素一起吃面，她同意了。
直播时候，她也不好问林素。
林妈妈去厨房了，罗青梨过去帮忙洗青菜，林妈妈和她聊天。
“谈恋爱没有？”
罗青梨：“没有。”
林素在书房磨蹭了好一会儿，在沙发上坐下后，拿着遥控器不停换台。
然后，她朝厨房的方向走去，看到罗青梨和她妈妈背对着她并排站在一起，两人有说有笑的，说的就是她初二暑假那件事。
林素：“……”她今天到底要社死几次？早知道就不带罗青梨回家了。
可是让罗青梨留在帝都，她又舍不得。
就是很烦。
林妈妈端着两碗面条出来了，罗青梨拿着两双筷子，看到站在电视机旁的林素，罗青梨抿着唇笑了下：“吃面吧。”
林妈妈把两个面碗放在餐桌上，冷声道：“林素，吃完记得把碗筷洗了。”
她回卧室了。
客房里只剩下林素和罗青梨。
罗青梨在餐桌旁坐下了，她抬头看林素：“你妈妈人真好，热情又善良开明，她教什么的呀？”
林素硬着头皮走了过去：“物理。”
“好厉害。”
林素在罗青梨对面坐下，接过她递过来的筷子。
面条不多，就小半碗，上面是几片牛肉和几根青菜。
林素用筷子搅拌了下面条，慢吞吞咬了一口。
罗青梨也在拌面，搅拌均匀后，她捧着碗喝了一口面汤，热乎乎的，喝到肚子里很舒服。
“你为什么不和我说呢？”她眼里有着淡淡的疑惑：“如果你早点告诉我就好了，那样我们就能早点做朋友了。”
林素觉得自己又要社死了。
她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那段历史，真的羞耻，而且，那时候因为罗青梨接受不了她的审美，她的态度并不是很好。
林素：“我以为你忘了。”
她声音压得很低：“都过去十多年了。”她顿了下：“我们要朝前看，谈谈未来。”
罗青梨轻笑出声：“对，朝前看，谈未来。”
她眼里像是含着星光：“那你的未来里会有我吗？”
林素的脸颊热得发烫，她不敢看罗青梨的眼睛，她垂了头，长睫轻颤，看面前的那碗面条。
罗青梨掩盖起眼里的失落：“我以为我们是朋友。”
林素几乎是着急道：“是朋友。”
她抬了头：“有你。”
面前的人笑靥如花，眼里是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欢喜笑意：“真好，我们是朋友。”
罗青梨把这句话重复了好几遍。
林素又低头了，结结巴巴的：“快，快吃面吧，糊了就不好吃了。”
“你是什么时候认出我来的？”罗青梨很有兴趣问：“在我们第一次见面之前，你看过我的戏吗？”
是看过的，但没多大印象，看了就忘了。
林素点了点头：“以前跟着我妈看了你很多戏，她很喜欢你。”
她补充：“当女儿一样的喜欢。”
罗青梨没继续问了，而是问：“去年过年我们打游戏那次，我说了这件事，你为何不告诉我？如果不是小年今天告诉我，我都不知道这事。”
林素没有吭声。
罗青梨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她的回答，她继续追问：“现在对我好，是因为我救过你吗？”
“嗯，做人要知恩图报。”
罗青梨没说什么了。
吃完面条，林素把碗筷收拾了，放在洗碗槽里洗干净。
罗青梨刷着牙过来了，她满嘴都是白色泡泡，看了林素几眼，就去了浴室。
等林素洗漱好，已是快到凌晨了。
她坐在沙发上看手机时，看到罗青梨半个小时前给她发的消息。
“你还玩那个游戏吗？我一直很菜。”
林素：“很久没玩了，等我这部戏拍完，我带你玩。”
她想到梁晚秋和她说的话，梁晚秋还叫她练英雄。
林素：“我游戏不错，女野王。”
必要时候得夸夸自己。
罗青梨：“大佬，带我飞吧。”
她发了一个抱大腿的表情包。
林素看了那个表情包好几眼，原来，这才是真实的她，鲜活，生动，还会撒娇。
只是以前，一直被压抑住了本性。
现在的罗青梨，变得有烟火气了。
她以前也很好，但是冷淡，给人感觉飘渺，像是一阵风一般让人捉摸不透，也抓不住，仿佛随时都会飘走。
林素：“好，我的腿天下第一粗。”只给你抱。
她默默在心里补充了这一句。
罗青梨：“那晚安。”
又是几个晚安的表情包。
林素发了个晚安过去。
她睡不着了。
当初为了玩游戏，她就练了两个打野英雄，一直没有时间玩，后来罗青梨不玩了，她也就不玩了。
如果下次一起玩游戏，她却连英雄技能都不清楚，好丢脸啊。
林素点开游戏，她注册了个小号，成功后，充了一大笔钱，买了全部英雄和铭文，又买了一堆好看的皮肤，她要用小号偷偷练英雄了。
下次带罗青梨玩时，悄悄惊艳她。
这期直播很快过去了。
直播一结束，林素就和罗青梨回了帝都，在家里休息一晚上，林素去了剧组拍戏。
她越来越忙，快要过年了，剧组的人都在赶进度，想在年前把这部戏拍完，然后，大家过个安心的新年。
从家里到剧组有点远，一来一回的时间太多了。
林素也没再继续住在家里了，而是和往常一样住在酒店里。
罗青梨呆在家里养猫，看书，弹琴，练瑜伽跳减肥操，偶尔，会拍照片和视频给林素看。
林素看到消息后，会回复她。
终于，在一月二十七号，林素的戏杀青了。
下一部戏已是签了合同，二月十四号，情人节那天进组。
林素打算带罗青梨回家过年。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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