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过后, 温柳又留宋秋临看了会儿电视才放人走。
走的时候温子洋给她递了个袋子, “蛋糕买多了，你带点走吧，替我给你姐姐问个好。”
“好，谢谢温医生。”宋秋临换好鞋子说。
“回去路上小心。”
“嗯, 就送到这吧。”
从蒋家的大门出来, 身体一下被冬日的冷风包围，不过耳旁似乎还能听见屋里人热闹的交谈声, 宋秋临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她以前一直好奇，为什么温煜身上好像总是有那么多用不完的能量, 现在倒是知道了，因为她有群无条件在背后支持的家人, 这让她得以保留下那点珍贵的活力。
仅仅是在蒋家待了几个小时, 再踏进自家的时候就已经让宋秋临觉得不太习惯了。
走道的灯开着, 说明家里有人。
“舍得回来了？”宋昼端着杯水靠在餐桌旁懒洋洋地看她, 注意到她手上提着的袋子, “去哪儿了。”
“温煜家。”
“在她家吃过了？”
“抱歉，我还以为你今天也不回来所以没和你说外食了。”
“嗯。”宋昼低头抿了口水，眼下的乌青看着比前些天还要明显。
宋秋临转开的脚步停下, 有些迟钝地开口, “你这些天很忙吗？”
“忙, 不过是已经忙过去了，现在只剩年前收尾工作。”宋昼抬起眼，“怎么, 长时间不见想起来关心我的死活了？”
不，只是觉得，家人之间好像是需要这样的对话的。
宋秋临睫毛垂落，避开宋昼的视线，然后走到餐桌旁，把手里的袋子放在上面，“这是临走时温医生送的蛋糕，吃吗？”
不过，她记得，自己这个姐姐似乎和自己一样，对甜食不感兴趣。
是不是做的有点过头了，不是所有人都和某人一样拿吃的哄哄就会立马心情变好的。
“不吃的话，我先放冰箱。”
“拿过来。”宋昼拿过袋子，“我正好饿了。”
宋秋临余光瞥了眼餐桌上还冒着热气的四菜一汤，面无表情地说：“哦。”
在宋秋临快走的时候，宋昼又喊住她。
“什么事？”
宋昼后仰着身子欣赏宋秋临那张百年不变的无趣表情，突然像是想起什么有趣的事似的笑了笑，“你今天看起来心情不错，和子洋那个妹妹有关吧。”
OM的账号是她送给宋秋临的，上面每一笔钱款的去向助理都会在报告里备注，位置不起眼，但她偶尔也会有那么点好奇心去扫上两眼，所以会发现宋秋临和某个小主播之间的那点甜蜜小互动，不算什么难事。
不过她也是在友谊赛之后，才知道自家妹妹心心念念的小主播，就是温子洋的妹妹。
“为什么你会认为，我心情好的原因只会和她有关。”
“不为什么。”宋昼笑着用手指在自己脸上画了个圈，“你不知道你一慌张的时候，表情露馅地特别明显吗。”
“我睡觉了。”
宋秋临忍住翻白眼的动作，转身上楼的脚步声很重，且并没有因为宋昼在身后大笑的声音有任何迟疑。
果然家人也是分类别的，像楼下那位属于给点颜色就能开染坊，绝对不能随意纵容的类型。
这次的教训，宋秋临吃的很足。
难得的周五晚上，温煜原本想上线直播，但看看自己换衣服都费力的右手，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作业铺在桌上，笔用右手抓了两次都因为无力支撑滑落，温煜叹了口气，用一个别扭的姿势拿左手握住了笔。
左手在吃饭上十分有天赋，但显然在写字上并不如此，温煜挣扎了大半个小时，以往能写完一张半试卷的功夫，这才解决了半张多一点，效率奇差。
“温煜，准备睡了吗。”
房门没关，温子洋只是象征性地敲敲门。
“还没。”温煜抛下笔，接过温子洋递过来的热牛奶，“找我什么事啊。”
“手伤了就别折腾了，过几天拆了绷带再动。”
“我用的左手。”温煜得意地冲她摇摇手，“你还没说找我什么事。”
温子洋在床边坐下，拍拍旁边的位置，温煜放下杯子坐过去。
“怎么了，你这是要谈心的节奏。”
“只是问你点事。”
“哦，问吧。”
温子洋双手交叉放在膝盖上，“你和秋临最近关系走的挺近。”
“她是我同桌，又是室友，天天一起吃饭睡觉，算是近了吧。”
“你有发现她最近有奇怪或者和以前不太一样的地方吗。”
“奇怪？”温煜皱着眉回想了一下，“没吧，她不是一直那样么，外人面前板着张脸装冰山，熟人面前还是很好相处的，要非说有什么不对劲……”
就是那个吻。
但好像最近这种突然的亲近不止是一次，那天晚上在宿舍，她撞见宋秋临在马桶吐的时候，那个时候的宋秋临也让她有种怪异的感觉。
“什么不对劲？”温子洋追问。
温煜忙摇摇头，手指不自在地勾勾发烫的耳垂，本来都打算把这事当玩笑掀篇了，又突然被温子洋这么问得想起来，让她有些不自在。
“没不对劲，都挺好的，怎么了是和她的病有关吗？”
“别总想着从我这打听什么。”温子洋哪里有这么容易中套，拍拍温煜的脑袋，“快点睡吧，不早了。”
温煜不甘心地皱皱鼻子，“哦。”
这天晚上到半夜突然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雨声把温煜从半梦半醒间拉了出来。
很奇怪，总是倒头就睡的她，今晚居然失眠了，刚才迷迷糊糊做了个梦，还是之前总做的那个，只是这次不一样，她终于掀开了那层面纱，然后发现那下面居然是宋秋临的脸。
回头再想想这个梦里她对人做了多少疯狂过火的事情，温煜的心情都不能用惊讶来形容了，得用惊恐。
做了无数次小H梦的主角居然就是今天下午吻了自己的同桌，还是个女生，要是说给温子洋听，够她挨一百大板了。
明明是快十二月份的大冷天，身后却出了一背的汗。
她喘息着，拿起床头摆放的水杯喝了口，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下去，让混沌的大脑恢复一些清明。
可等再调整好姿势，想要重新睡回去的时候，她却怎么也闭不了眼了，总觉得好像缺了些什么。
等她翻来覆去快把枕头都挠破了之后，终于悟出来，她是不习惯了，不习惯没有宋秋临的存在。
宿舍的床是两两合并在一起的，头对头睡的距离约等于没有，她每晚伴着宋秋临发间的香气入眠，不知不觉竟然已经形成了一种依赖般的习惯。
五分钟后，温煜再次坐了起来，这次她打开了灯，上半身懒懒靠着床头，盯住门边衣架上今天下午穿回来的外套。
夜晚真的□□静了，任何可以打断她思考的声响都没有，直到她放在枕边的手机亮了一下。
是秋。
不，现在是宋秋临。
秋：我又失眠了。
呵，好巧，我也是。
秋：你睡了吗。
温煜在装睡和回消息两个选项中游离了一会儿，想到自己刚才那种辗转反侧无法入眠的挣扎，瞬间对宋秋临有了感同身受的同情。
软软：没有，你这病是会传染吗，我也睡不着了。
温煜抬起眼皮，注意到手机屏幕上方条栏里显示的时间，凌晨两点半。
难得啊，自从她转行做学习主播之后，两人再也没有在凌晨的这点交流过了。
倒是突然让温煜有种回到和秋刚熟识的感觉，只是现在什么都不同了，在知道“秋”就是宋秋临之后，她好长一段时间不能直视这个账号。
软软：你用大号和我聊天不行吗，大家都知根知底了还来这套，精分是不是。
秋：嗯，精分习惯了。
软软：你总这么回话，我和你可聊不下去了。
这条发出去之后，那边很长时间没有回信，温煜眨巴着眼睛盯着上面看也没看见“正在输入”的字样。
什么啊，还真不回了？
过了差不多快五分钟，温煜举手机的手都快酸了，那边才又回了消息。
秋：生意还做吗。
软软：什么生意？
秋：你老本行不是AS·MR主播吗。
软软：主播手不方便，不然今天晚上就上直播了。
秋：手不方便，嘴巴总方便吧，一句晚安就行。
语音道晚安这事对着“秋”做过无数次，可现在想去做的时候却有种说不清的羞耻感。
就好比有些事情，你更愿意和远在网线那一头的沙雕网友分享，却不肯对父母家人开口半句。
软软：你直接听库存不就好了。
秋：我上你直播间投个道具回来再说？
软软：别！
手指在空中悬了一会儿，才不太稳当地摁在语音键上，温煜觉得自己好久没做这种事情了，说个晚安都有点烫嘴。
软软：晚安
软软：你要是睡不着就看语文文言文，亲测保证有效
秋：对语文分数低于一百二十五的人才有效。
软软：你是不是以为我不敢揍你！
软软：[图]
宋秋临在那头点开图片，看见一只被绷带缠起的拳头，唇边溢出淡淡的笑意，怀里的猫怕冷似的拱了拱她，发出一声低叫。
宋秋临拍拍它的背，柔声哄，“睡吧，没事。”
放下手机后，温煜又在床上翻了几个来回，最后发现自己真的无法正常入眠，终于还是站起来，走到衣架旁将那外套取下来，抱在臂弯里捧上床。
宋秋临可是刚讨了她的语音求安眠，她俩这也算各取所需，不用有内疚感和羞耻心。
将两只手钻进外套袖子里，再就着这个姿势抱住外套，像只鸟儿给自己筑巢那般认真的一点点调整舒适的角度，最后把头埋进外套里深呼吸一口气，浑身通畅的舒适感告诉温煜，她找到了她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