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怕, 我在。”宋秋临拍拍她的背, “别憋着气，你现在很安全，这里水一点也不深。”
她拉好温煜的衣服，遮住那些外泄的春光，然后抱着她上了岸。
温煜身上还穿着那湿漉漉的浴袍刚从水里拎出来, 像只落了水正瑟瑟发抖的小兽，无助的情绪下只知道搂紧宋秋临的脖子，“快快快，我们回去。”
“不等温医生了？”
“不等不等, 小命要紧。我姐这么大了会保护好自己的。”
宋秋临：十分钟前你还不是这么说的。
“好。”宋秋临把她抱回房间，“你先换衣服，我回去拿手机。”
刚才出来的急，手机还放在更衣室柜子了锁着。
“嗯。”温煜点点头。
宋秋临走之前还记得把暖气开足, 吩咐, “记得头发吹干, 别感冒了。”
“知道了。”
“软软, 不许和姐姐打架。”
“喵！”小胖猫窝在床边懒懒地甩甩尾巴。
宋秋临拿上钥匙往回走, 进门的时候正好撞见饭席结束结伴而来的温子洋和宋昼, 她看了眼两人身后，“李晏然呢。”
“和锤子几个去KTV唱歌了。”温子洋说，“不用管她，疯惯了，等会儿烟花大会的时候会回来的。”
宋秋临点点头, 拿上手机准备走，又被喊住了。
“不泡吗？”温子洋问，“怎么没看见温煜。”
“她不喜欢泡，我刚才泡了会儿准备回去了。”宋秋临朝宋昼使了个眼色，“水温很舒服，二位请便。”
“她是不是不舒服？”温子洋作势要和她一起走。
宋昼拉住她，“孩子本来就是出来放松玩耍的，你天天这么老妈子似的跟着她也会不开心。”
“正常关心很过分么。”话这么说，温子洋也知道，温煜的性子不喜欢被人盯着管着。
“只是不喜欢温泉罢了，小女孩脸皮薄，可能不习惯在人面前光着。”
“温医生不用担心，我会帮你看着的，有事情会立刻通知你。”宋秋临接话。
“那麻烦你了。”
“不麻烦。”
宋秋临对她点点头，侧身出来。
上了电梯，酒店的走廊又细又长，头顶橙黄的灯光照久了有点压抑，她不知道怎么的有些心慌。
拽紧手机走快几步，到门前刚掏出门卡才发现门居然是开着的。
宋秋临记得她出来前明明锁上了的才对，连打开门一看，温煜正趴在地毯上，头发披散着，手臂狰狞地往前伸，正cospy贞子。
温煜爬了半天没爬出去，终于等到有人送上门了，她连忙抓住来人的脚，从乱蓬蓬的头发里抬起一张扭曲痛苦的脸蛋，“同桌，你可回来了。”
好在宋秋临不信那些牛鬼蛇神，不然真要被她吓一跳。
“你怎么了？”宋秋临蹲下身扶起她。
温煜顺势把头靠在她肩头，“我，我也不知道……你走了之后没多久就开始难受了。”
那种感觉就好像有根绳子牵在她们两个中间，宋秋临离得越，远绳子勒得越紧她呼吸越困难，心脏像是被人用手捏住了一样的难受，但是现在这样被宋秋临抱在怀里她就立刻舒服了一大截。
“你先拿着手机，我去叫车带你去医院。”宋秋临把手机塞到她手里。
刚走到电梯，手里的手机就震动了，按下接听，对面传来温煜气喘吁吁的声音，“别走，别走，好像不对劲，你快回来。”
她连忙转身回房，还没开门，门就从里面打开了，脸色惨白的温煜冲出来，猛地撞进她怀里，身子不住地颤抖着。
“很难受？”宋秋临摸摸她的背，“那你穿件外套，我抱你下去。”
“不是。”温煜摇摇头，终于喘过来一点，“好像你一离得远了我就开始难受。”
本来以为躲过了六点魔咒能皆大欢喜了，结果大招在这等着呢。
“喵~”
小肥猫用脑袋撞撞们身子从缝里挤出来，嘴里叼着一个信封跑到宋秋临脚边。
“怎么了？”宋秋临蹲下来摸摸它的脑袋，把信封接过来。
信封打开，里面是一颗蓝色的胶囊要玩，配了张纸条。
‘你会用的上的’
不用说，这又是秋泠弄出来的事情。
宋秋临的目光沉下来，能写这纸条就说明秋泠又在她不知道时候出来过，这就代表新药对她也起不了作用。
难道真的要住院接受全面的观察治疗才能行吗。
“同桌？”
宋秋临回过神，看向她，安抚道，“没事，我先打电话给温医生。”
毕竟刚才和温子洋保证过温煜出事要和立即告诉她。
十五分钟后，换好便装的温子洋匆匆到达，一把抱起无精打采的温煜，“先去医院。”
“哦。”温煜看她表情就知道这次肯定躲不过去了，只能点点头，想着她又转头看宋秋临，“同桌，你陪我一起。”
如果她刚才的猜测没错，她和宋秋临不能离得太远，不然她等会儿在温子洋面前当场抽起羊癫疯可得把她吓死。
温子洋一边抱着温煜上了车，一边给李晏然打电话，“别唱了，回来一趟……哪家医院？”
她转头看宋昼，后者点点头，“我直接把定位发到她微信里。”
在场的人里只有她在C市待过一段时间，对附近的医院比较熟悉。
“行，宋昼发你手机了，你直接坐车过去。”
温煜看她忙前忙后的挺难受地，伸出手捏捏她的手掌心，“姐，不会有事的，你别皱着眉头。”
温子洋回握住她，“是我不好，早该带你去体检的。”
“是我自己不愿意去的，和你有什么关系。”温煜挪挪身子，在温子洋背后冲宋秋临使眼色。
被赶鸭子上架的宋秋临只能出声，“温医生，白天刚打完比赛，她可能累了，让她睡会儿吧。”
“嗯。”温子洋支起身子让温煜的脑袋靠在自己肩头，“不说了，先眯会儿吧。”
“好。”
医院
温煜觉得自己和个布娃娃似的被搬来搬去做了各种检查，扎针验尿心电图，各种她不喜欢的全避不开，一套检查下来她觉得自己气都短了半截。
“真没有不舒服？”温子洋撩开她的刘海摸了摸额头，“秋临电话里说你喘不过气。”
“没呢，我跟着你跑上跑下好几趟了，还能蹦能跳的。”温煜无所谓的说。
其实做个体检也好，让温子洋放放心。
“心率是快了些，但其他各项指标都没什么大问题。”坐诊的老医生推推眼镜，“不用吃药，平时少熬夜少做剧烈运动就好。”
温子洋追问，“可是她以前从来不会这个样子。”
医生放下听诊器问温煜，“你现在心跳快的时候，还会疼或者呼吸困难吗？”
温煜摇摇头，“以前跑快了会有点疼，最近好长一段时间没有过了。”
除了交换身体的时候心脏会紧一下，但也不至于到疼的地步。
“嗯，那确实问题不大。”医生给她的病历上加了几笔，“你刚才说移植心脏的排异可能性，还得等到几天后具体的检查结果出来才能判断。”
温煜下意识看了眼宋秋临，见她表情没有异样才转回头。
“好，麻烦了。”
出来后，温子洋把手里的已经能查到结果的报告递给李晏然，“B超图像没有异常，其他的你再看看。”
李晏然也正经起来，把一叠东西都挨个检查了，“确实没什么问题，那医生诊断得没毛病，你别疑心太重了。”
这么劝着，温子洋的表情还是没有好转。
“肯定都累了，我和子洋去买点吃的，你们几个先坐车回去吧。”宋昼拉了把温子洋的胳膊，间接把温煜玩宋秋临手里一送。
温煜：？？？
她抬头给宋秋临使眼色，“你看见了吧，你姐当着我面勾搭我姐呢。”
宋秋临轻轻一笑，“看见了，所以你归我了。”
温煜：嗯？什么逻辑。
……
严洵在房间里乖乖写作业到九点半，结果一直没等来温煜的短信，她只能自己给温煜打电话，打了还没人接，把身边所有人都打了一遍，最后只有李晏然一个人接的。
“你们背着我去看烟花了吗！”
“在医院呢，现在回来。”李晏然揉揉眉心，差点忘了还把这小祖宗一个人丢在酒店了，“我们都不在酒店，你先待在房间里，我们一会儿就回来了。”
“去医院干什么，谁生病了？”严洵有点紧张，“不会是温煜姐姐吧。”
“没问题，温子洋不放心而已，你安心待着吧，回来给你带吃的。”
“哦。”
温煜等她挂了电话才问，“严洵？”
“她还以为我们瞒着她去看烟花了。”
“哈哈哈哈，我差点把这事忘了。”温煜笑，“不过现在回去还来得及，你陪她去看吧，我同桌陪我回去就好了。”
李晏然正色，“你确定你没事？”
“真没事，你不是都看过检查报告了。”
是啊，都看过了，但几年前的事给她们几个人都留了阴影，不敢再经历一遍了。
……
“呼……终于回来了。”温煜把外套一脱，“我姐非给我穿这么多，动都动不了。”
宋秋临接过她的外套，随手挂上，状似无意地提起，“温医生说你的心脏是移植的？”
温煜逗猫的手一顿，垂眸掩饰，“啊，怎么了。”
“几年了。”她刚才在车上的时候上网查过，国内平均心脏移植的存活年限只有十年。
十年，这个数字实在太短暂，如果再减去已经使用的年限，似乎一眼就望到头了。
她很难想象一直陪在身边的人，在将来不久后的一天就要离开。
“不清楚了，十几岁的时候吧，你问这个干什么。”温煜不想深入这个话题。
宋秋临盯着她清澈的眼睛，心思有些沉，但没表现出来，“没事，你先休息。”
“嗯。”
宋秋临进了卫生间，埋头在洗脸池里往脸上泼了好几次水，那股冰凉刺骨的感觉似乎一直从皮肤深深扎入她的椎骨里，让她动弹不得。
抬起头，镜子里的人脸色似乎过于灰白，眼眶周围是一圈红色，那深黑眼眸中的情绪是她自己也陌生的。
她伸出手，揉了揉僵硬的脸，对着镜子扯出一个温和的笑，拿上毛巾出来。
温煜正背对她朝桌坐着，头低垂，捏着那叠从医院带回来的单子看得认真。
“身子直起来，我帮你擦擦发尾。”宋秋临捏着柔软的毛巾盖在她肩上，手心放下的瞬间，察觉温煜身子明显变得僵硬了，继而将头低的更深，
“……”
“温煜？”
一颗晶莹的泪珠落下，砸在桌上，无声，却在宋秋临心底荡起千层波。
她蹲下来，将温煜的脸转过来面对自己，终于看见了她藏起来的已经泪痕遍布的脸蛋。
看的出温煜有在拼命忍耐，下唇被她咬的没了血色。
宋秋临眉毛紧皱，心疼地用拇指按在她唇上，轻声说，“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