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煜家的路其实和宋秋临去医院的路完全相反。
她坐到温煜的下一站, 重新打上车，让司机往医院去。
“来了。”温子洋今天没带口罩。
宋秋临点点头。
昨晚的事情, 让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得有些微妙，温子洋很难再对着眼前的女孩扮好医生与乖病人的家家酒游戏了。
她清空了计时器，把病例放到一边，双手空握, “你和温煜现在是同班同学了对么？”
“嗯。”
“她偶尔有些任性, 但说到底还是个心底不错的孩子, 希望你们能好好相处。”
宋秋临笑笑。
温子洋观察她的表情，试探说，“我一向把私事和公事分的很干净，你姐姐应该和你说过, 她也是我的病人。”
宋秋临点点头, 与她对视，眼神清澈，“温医生，我明白你的意思。”
“温煜……”
“我什么都不会告诉她的, 您放心。”
温子洋表情略有缓和，宋秋临随即丢下一个炸弹。
“因为……她已经知道了。”
“我没有透露过。”宋秋临将大喘气的下句话说出，“她自己察觉的, 或许她比你想的要聪明。”
温子洋盯着她晦暗的眸, 良久，“好，我知道了, 谢谢你。”
她推推眼镜，打开病历本，照常询问问题，“最近的平均睡眠时间怎么样。”
“最近没怎么能睡着。”宋秋临垂下眼睑，拇指蹭了蹭捏在手里的耳机，“出了些意外。”
“嗯？”温子洋从边上的笔筒里抽出一只笔，“心情方面最近有觉得压抑，还是学校最近考试压力比较大？”
“都不是。”
温子洋手里的圆珠笔在纸上画了短短一条线再也没了反应，她捏着甩了甩，“笔断墨了，你等我一下。”
“我有笔。”宋秋临从书包侧面抽了只钢笔出来，“给。”
“谢谢……”温子洋接过来，目光落在她指甲上的时候停顿了一下。
宋秋临没错过这个细节，立马反手看了眼自己的指甲。
小拇指边缘留了点没卸干净的红色甲油。
可她从来没有涂过这种东西，她甚至连涂指甲油的习惯都没有，更别说这种夸张的颜色。
“谢谢。”温子洋出声打断沉思中的宋秋临，对她笑了笑，“今天，你没带那只表呢。”
“表……”宋秋临左手圈在右手手腕空缺处，“借给别人了。”
“嗯？”温子洋挑挑眉，“你应该不是那种乐于与人分享的性格吧。”
“温医生好像很了解我。”
“医生的直觉，以及……”察觉宋秋临隐隐设起的防备，温子洋温和一笑，“你知道自己看上去就有些不好接近的样子么？”
“嗯，确实。”
温子洋吸了口气，提笔在病历上做了几个记号，“这样吧，我今天稍微给你开点药，你吃一个星期试试。”
没想到温子洋这次开药这么干脆，宋秋临点点头，“好。”
“那就先这样吧，时间也不早了。”温子洋撕下单子给她，“早些回家。”
“谢谢。”
温子洋的笑容在宋秋临离开的瞬间消失，神情略凝重地拨通了宋昼的号码。
“你今晚在家吗。”
“……”
“回家。”
“……”
“出几天差，什么时候回来。”
“……”
“你妹妹有喷香水的习惯吗？”
“嗯，对，我也是第一次闻见，她的性格不像是会喷那么有攻击性香水的人。”
温子洋的鼻子比一般人要敏感，出于职业习惯会刻意去留意病人的气味，加上办公室是封闭的空气不流通，才让她感觉到宋秋临身上不易察觉的香水味。
两人又说了几句，她重重吐了口气，挂断电话。
……
“怎么样，她接电话了吗？”
温煜垫着脚从李晏然后面看她的手机屏幕。
“没，正在通话中。”
“昨天是差不多六点……”温煜喃喃自语道，原地踩着碎步十分不安的样子。
昨晚是六点变成猫的，今早上也是六点变回来，那大几率六点就是那个特殊的时间点。
她必须赶在这之前，趁自己对身体还有自主控制的时候，亲自和温子洋请假，才能让她相信。
不然按照她姐那个多疑的性格，今天晚上没准能直接开车冲来李晏然家要人。
到时候她……不！是“它”再冲温子洋喵两声，一切就结束了！
“温煜，你姐打过来了。”李晏然注意到亮起的屏幕。
“给我给我！”温煜拿过来靠在耳边，“姐！”
温子洋刚脱下白大褂，将手机别在肩头和她讲话，“昨天怎么回事。”
温煜还记得自己昨天给李晏然出的馊主意，假装自己生气，用照片敷衍温子洋。
“……昨天。”温煜使劲转动脑筋，打算先发制人，“昨天我看见你和宋秋临的姐姐一起回家了。”
“你和她在一起了吗？”
“姐，你了解她吗。”
“你知道她以前有过多少个暧昧对象吗？”
在李晏然目瞪口呆的表情中，温煜一把捂住脸，做出抽噎的声音，“我什么事情都告诉你，可是你却什么都瞒着我，你也觉得我是拖油瓶吗？”
“温煜，你先冷静。”温子洋皱起眉，她没预料到温煜反应会这么大，“事情没你想的那么复杂，我也没有和她交往。”
“姐，我需要时间来消化这件事情。”温煜缓了口气，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自然一些，“我要去李晏然家住几天，等我想明白了就会回来，你别找我了。”
“不行，你昨天才刚出了事情，今天必须回家。”
“我成年了姐，一个人也能照顾好自己，而且就算发病了李晏然也能救我，你别惦记我了。”说完这句话，温煜连忙挂掉电话，然后像扔烫手山芋那样把手机抛到李晏然怀里。
李晏然：“你确定你这么说，温子洋不会扛着刀到我家要人？”
谁不知道温子洋对这个妹妹的重视程度，上学时聊天就三句不离家里的妹妹，手机壁纸也是温煜小时候的照片，甚至翘了专业课考试去医院给温煜伴床。
李晏然觉得她现在等于在和温子洋争宠，她还没那个胆子。
“不会。”温煜扯了张纸巾擦掉刚挤出来的眼泪，“我都哭到这个份上了，她肯定会留点时间给我冷静一下。”
“时间过去呢。”
“时间过去……”温煜同情地拍拍她的肩膀，“她就提刀来见你。”
李晏然：“你就这样背叛我？”
“这叫牺牲。”温煜捏起拳头撞撞她的肩膀，“我会永远记得你的为我做过的一切——”
“呼呼……嗬！”
“温煜？”
手摁在胸口，温煜张大嘴用力呼吸，望向李晏然的视线已经变得朦胧。
“先吃药。”李晏然掏出自己备份的药片，打开塞进她嘴里。
温煜乖乖张嘴，鼻息逐渐平稳。
几秒后，她失焦的眼恢复清明，李晏然松了口气。
“香香……”
“你是温煜？”
“软软！”女孩眼睛里闪着泪花，抱住她的手，“香香！软软要抱抱！”
“抱……抱？”
“主人……主人是坏蛋！”女孩眼里塞满了泪花，看着无比可怜。
李晏然：？？？
经历过两次，温煜以为自己会对身体突然转变的情况足够适应，但她低估了命运捉弄她的程度。
“喵喵喵！”
让老子出去！草！
“乖，只是一下。”宋秋临扯住她的后腿，将猫拉回装满水的浴盆里。
温煜浑身上下的毛都被水浸湿，看上去比平时小了一大圈，狼狈的像只落汤鸡。
她发誓她会游泳，但此时面对这盆水的惊恐，是十分强烈的身体反应，她无法用理智控制。
被摁住后腿她就用前腿挣扎，被抱住身子就扭着身子使劲往外窜，浑身湿漉漉的落汤猫咪用尽全力在反抗。
“听话，洗澡后会变香香。”宋秋临捏住她的小爪子，与她对视，沉稳的语调和软萌的叠字十分不合，直让温煜倒竖一身毛，“软软不是最喜欢香香的味道了，听话好么？”
落汤温煜半睁死鱼眼：不，宋秋临，我还是建议你放开我，不然我们还没开始的友谊就要断送在你的无情铁手上。
“喵喵！”
放手！不然我一中小霸王温煜今天就咬死你！
“嘶……软软！”
“喵喵喵！喵！”
老子！不洗澡！
“你太脏了，听话。”
“喵呜！”
不是说猫可以一年洗一次吗！我很干净！我会用舌头帮自己清理毛发不劳您个人类操心！
沾了水的猫战斗力暴增，饶是宋秋临手脚灵活也很难完全控制住它。
炸起的水花溅入她的一只眼里，才伸手去揉的一点时间，温煜就踩着她的身子窜到她的肩膀上。
“今天怎么脾气这么大？”
“喵！”因为今天壳子里装的是你温小霸王！
温煜站在她的肩头，俩爪子保抱她的脖子，一副打死我都不下去的表情。
它身上的水成线流下，到宋秋临的衣服上，将她白色的校服短袖浸了个透。
湿透的布料裹在身上的感觉十分难受，宋秋临把温煜抱下来，关进浴室的玻璃隔间，反手脱掉身上的衣服。
温煜立起身子，肉爪子扒在磨砂的玻璃门上什么都看不清，封闭的空间也让它有些害怕。
“喵喵喵！”宋秋临你有本事帮我出去！不然等我出去我咬死你！
应验她的话，下一秒玻璃门便敞开，修长光滑的小腿踩进来，那腿的主人随后反手将门关上。
“我陪你。”
温煜仰起脑袋，一点点顺着那大长腿往上看……啊啊啊啊！勾引猫啦！勾引猫啦！
宋秋临笑着刚才还嚣张的无法无天的猫儿，突然被吓着似的抬起两只前爪蒙住眼睛，动作神态拟人化的过分。
“怎么了？不是你要我陪你一起洗的？”
温煜：我除了“喵”还说过什么别的吗？？？你这是诬陷！诽谤！侮辱我的猫权！
不管这招是不是对这具猫身子有用，温煜确实被迫乖巧了许多。
没办法，她现在连睁开眼仔细瞧一眼宋秋临都不敢，别提是在人怀里挣扎来挣扎去了。
白天刚占了人家便宜，晚上就要毁人清白，这不行，她绝对不是那种耍流氓的人……和猫！
约莫半小时，宋秋临才成功从浴盆里捞起一直清洗完毕的干净猫咪。
温煜甩了甩脑袋把猫耳朵里的水弄走，颤抖着用喵星人的语言骂骂咧咧，一边用可以杀人的目光盯着宋秋临脖子以上的部位。
“喵喵喵喵喵喵喵……”
“冷了？”宋秋临将她的小颤抖当做着凉的表现，立刻扯过宽大蓬松的毛巾，将猫包住。
温煜一腔怒火裹进软绵绵的浴巾里，被温和清香的味道包围，奇迹般的稳定下来。
“软软很棒。”宋秋临将它搂进臂弯，轻柔在她鼻尖吻了一下，笑着点点她的眉心，“不要皱眉头，会变丑。”
“喵！”你才丑！我是这世上最漂亮的小猫咪！
温煜冲她嚷嚷一声，脑袋一缩，躲进温暖的臂弯，眯起眼睛。
洗澡已经消耗了她作为小猫咪所有的精力，她需要休息。
作者有话要说： 温软软戏精本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