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歌,你怎么样啊?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啊,给妈妈吓死了,怎么一直都不醒……”
我睁开沉重的眼皮,看到很多个穿白大褂的在我面前晃来晃去,重影很多,看得不清楚。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我终于能看清楚了。
但很恍惚,我似乎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还有一个叫余晚歌的,她跟白杨长得一模一样但是很健康,没有心脏病。
白杨是我的护工,今年二十岁,跟我同年出生,初中毕业就出去打工了,妈妈担心我住院不舒服,特地找了个同龄人过来照顾。
但我一直喊白杨为姐姐。
我的嗓子很痛,白杨不知所踪,我想告诉她我的手术成功了,我能够继续活下去了。
终于等到母亲过来,我焦急地问:“白杨呢?”
母亲笑得很灿烂,说:“你没事儿就好,没想到还真有人跟你的心脏匹配度那么高。”
我:“什么意思?”
母亲:“一个星期前医院收了一个自愿捐赠遗体的人,你也已经做了心脏移植手术。你放心,你爸爸肯定会找最好的医生给你调理……”
我打断了说:“白杨呢?”
母亲说:“她干活不当心,我给辞退了。”
我在医院里等了两年,希望越来越渺茫,一个半月前就被下了病危通知,怎么都没想到自己还有重获新生的可能。
“那个人是怎么死的?”
母亲说:“重度抑郁,自杀的。”
后来的日子里,我这颗心脏非但没有出过任何问题,而且它不会痛,不会不舒服,就像是原本就属于我一样。
怎么可能会是一个重度抑郁患者的心脏,因为现在的我很快乐。
我爸爸是一个开酒吧的,一年可以挣很多钱,但我天生就心脏不好,勉强维持到十八岁,就一直呆在了医院,匹配了很多结果都不理想,所有人都觉得我活不成了。
遇见白杨是在我最暴躁的期间,我开始因为失眠和病痛肆意发脾气,拒绝吃药,拒绝打点滴。
白杨见到我的第一面就笑了,说:“你长得可真好看。”
那话像是发自肺腑,说得极为真诚,却不卑不亢。
我冷冷地说:“羡慕我什么,快死的人。”
她没有说话,却笑着把粥送到了我嘴边。
白杨很爱笑,说的都是书上没有的故事,声音很好听。
可是她很少说自己家里的事儿,我只知道她有很多妹妹,自己在家排行第二。
在得知我已经考上了大学后,白杨对我越发地上心,说:“大学生真好,你又好看又聪明,以后肯定会过得很快乐。”
我说:“人都要死了,还要快乐做什么。”
她嘴笨,说不过我,只能看着我傻乐。
出院后我再也没有失眠过,整夜整夜睡得很安稳,我也终于能去上学了。
再后来,我去复查的时候,有一个护士说:“你恢复得可真好,这心脏也很健壮,那女孩可真是你的福星,当初哄你开心……”
说得正关键的时候,她突然禁了声,慌忙打岔出去了。
我偷偷地去问过,无论如何她也不肯说。
倒是住在我隔壁的一个老大爷,说我手术那天就没见到白杨姑娘,从那以后再也没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