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嘉宝和沈意单独相处的时候已经形成了一种惯性, 在面对别人的时候，和单独面对沈意的时候，她就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沈意在外的形象无疑是清冷端庄的，那舒嘉宝和对方恋爱的趣味就是一次又一次看着那张清冷的脸在自己面前不再是一成不变, 她想要看到对方身上的烟火气。
所以, 在偶尔打电话, 或许在家里私下相处的时候，她会用这种沈意预料不到的方式来调戏对方。
却不知，这一次却直接撞到许芸女士的面前来了。
客厅里的气氛有些尴尬，但好在还有电视里正在播报午间新闻的女主持人在不停地说着话, 让空气不至于太安静, 可即使如此，沈意也没脸抬头去看自家妈妈现在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表情。
她不知道该要和许芸怎么去解释, 电话里传来的那一声小宝贝是舒嘉宝在“开玩笑”, 就如同直女之间喜欢互相称作“老婆”一样。
好在，许芸也是个见过不少世面的人。
在学校里教书这么多年, 见过调皮的学生也不少，比舒嘉宝这种更为出格的也不在话下, 她只是震惊了那么将近一分钟的时间后便回过了神来，思索了几秒还是将手里的手机递回到了沈意的面前, 用眼神示意对方——“这个电话还是你来接”。
不然的话, 场面只会陷入无限尴尬的死循环里出不来。
沈意再一次接过手机, 站起来朝着房子的大阳台走了过去，同时, 也对着电话那边深深叹了口气。
“怎么了, 小宝贝？”舒嘉宝含笑的声音从电话那边清晰地传过来，让沈意再一次回想起刚刚那一刻的尴尬, “就这么一会不见我，至于叹气这么严重吗？”
调笑完，又仿佛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了，你妈妈走了吗？”
她还没有忘记周六大清早的自己从家里跑出来是为了躲避什么，所以连忙问起了许芸女士的事情，舒嘉宝是打算，如果对方已经离开了的话她一会就可以回家了。
——现在终于想起我妈妈了？
沈意扯了扯嘴角，在心中腹诽道。
同时也回过头望了一眼仍坐在沙发上的许芸女士，只见对方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正前方的电视屏幕上，压根没望向她这里，也不知道是故意不看还是真没想法要看。
“你的嘴可以再说些不着四六的话，看看被人听去了会怎么样。”沈意收回视线，朝着电话那边压低了声音，只是说话的语气有些气急败坏了。
实在是因为今天这事太离谱了。
还好她刚刚拿到手机的第一件事就是关掉扬声器，不然的话，许芸女士现在可能要听第三遍“小宝贝”，就连电视里的播音女主持都救不了。
许芸只知道自己这辈子还没被人这么亲昵的叫过，就连当年和沈裴恋爱的时候都没有过，谁曾想人这辈子的第一个“小宝贝”是被未来的女婿喊了去，她的心情也着实有些微妙。
而沈意这边和舒嘉宝的通话，还仍继续着。
“谁听？”只听电话那头，舒嘉宝仍然死性不改，说话的尾音还高高上扬一副得意的样子，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今天做了什么，“我和你打电话，还有别人能听到？”
可这副模样的她，沈意自然也有办法治。
“舒嘉宝，你这样子，你妈知道吗？”她故意将话题引到别处。
“当然不知道。”电话那边的人否认，顺带着悄声用气音说话，仿佛在说一个了不得的秘密，“只有你知道。”
“那很好。”沈意笑了笑，似是在幸灾乐祸，“现在不止我一个人知道了。”
“我妈也知道了。”
她站在大阳台上，看着窗外的景色，淡淡道。
这话，舒嘉宝刚一听到的时候没有意会出来是个什么意思，直到她又反复琢磨了一遍这个话之后才缓缓反应过来——
“什么意思啊？”她的语调明显变低，不再似刚刚那样高昂了，取而代之的是小心和谨慎以及一些试探之意。
“就是你听到的，字面上的意思。”说着，沈意又再叹了一口气，“我妈这辈子还没有被人叫过小宝贝，你是第一个。”
“所以，你看看一会什么时候回来和她圆一下这个事情吧。”
“这个‘小宝贝’我是圆不了了。”
舒嘉宝：…………
就在两个人一来一回周旋的时候，舒家的大宅子门口缓缓开进来一辆车，没多久，舒明豪就从车-库里走出来一路进到大厅里。
只是刚一进门他就发现了不对劲，空气中飘着一股不可忽视的饭香味，显然有人刚刚在家用过午餐了。
“怎么回事，家里今天有人吗？”
他一边脱外套，一边转过头去问走过来的管家。
“董事长，小姐今天回来吃午饭了。”管家答道。
“哦？稀奇事。”
“她竟然回来了，人在哪呢我去看看。”
“刚刚看到她接了个电话朝院子那边去了。”
舒明豪听完，立马抬脚就朝院子那边走去，他对于自己这个不爱归家的女儿还是挺疼爱的，可拐过大厅出了院子就听见舒嘉宝将电话的声音传来，他只从中捕捉到了“许老师”这么个关键人物。
于是站在后方也没打个招呼，就直接出声了：“许老师，是你初中班主任许老师吗？”
舒明豪显然对许芸还有一定的印象，毕竟初中三年那时候开家长会他这个做爹的没少去。
“啊，是。”舒嘉宝没想到他爹会忽然出现在家里，只好握着电话转过头来，脸上的神情显得有些局促。
和人打电话的时候被忽然打断，确实有些尴尬。
可舒明豪却丝毫不觉，他听到女儿肯定的回答，蓦的一下陷入了久远的回忆里：“我记得当时我把你送去附中，你班主任也不知道咱们家条件是假的不好，但她还挺照顾你的。”
“每次家长会的时候都会找我留下来沟通了解一下你情况，给她送点特产什么的，她也不要，挺负责的一个老师。”
“怎么，她现在还在附中教书是吧？”
“是。”舒嘉宝抬手轻轻捂住了手机，转过头来跟舒明豪悄声道，“她不仅还在附中教书，而且是沈意姐的妈妈。”
说着，她抿了抿唇，一脸发愁的样子。
看得舒明豪直乐。
“你这是什么表情？”
“是人家妈又不是你妈，你愁眉苦脸做什么？”
说着，他伸手拍在了女儿的肩膀上。
“你懂什么！”舒嘉宝听了之后一把拍掉了他的手，一脸“我和你说不明白”的样子。
——什么你妈我妈的，那不得早晚都得喊一声妈吗？
根本没有区别！
可舒明豪却不懂她的心理活动，他在想着另外一件事情。
“人家可是是你的恩师啊……”他看了自家女儿一眼，沉吟道，“你不然问问沈意哪天有空把她妈妈带出来吃个饭，当年你中考能有那么好的成绩，你的班主任功不可没，咱们当年都没好好感谢许老师。”
“既然是沈意的妈妈，那就是自己人。”
说完，他望着女儿，问：“你觉得呢？”
“我觉得……”舒嘉宝被这句“自己人”给醒清了神，她深深看了自家爹一眼。
从沈意回国开始，对方好像就一直在有意无意地给自己和沈意制造机会，不仅私底下背着自己把人偷偷招进了公司，现在还让沈意负责自己的官司，于是两人抬头不见低头见有了名正言顺的接触机会。
现在更好了，直接把家长见面都提上了日程。
虽然这一切都是在对方不知情的情况下发生的，但她也不得不说一句——
“我觉得……爸，你真的很有远见。”
舒嘉宝难得真心夸赞了一句对方。
确实是自己人，你说的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