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当时年少】
池家是清贵世家,池氏门阀比大梁姬氏还要早上几百年,最辉煌之时,曾有“嫡女入朝为相,嫡子进宫为后”之说。
池家学堂里的夫子,无论是文师,还是乐师、画师皆是一方名士。其中这文道夫子名唤江悯,乃是池贞的旧友,她本是通城名士,因性情孤僻,不喜官场便没入仕,又因家族日渐败落,池贞便将人请到宅子里给池家的子女们当夫子,在东院里另辟了间客居——松庐,江夫子一家三口,住在松庐。
嘉平十五年,十月七日。
知语堂,是池家子女们读书的院子,此时堂中已坐有六位学子。左边书岸前坐着一个少女,五官秀丽,神色温和,她是池贞的庶长女,名唤池若清,年15。中间坐着的少女略小,她花容玉质,眉目间天然一股冰雪之意,她是嫡女池燕飞,年14. 最右边则是位少年,肌肤白皙,眉目如画,他是嫡子池嘉言,年12.
第二排的三张书案前,则是庶四女池文华,年11;庶五子池碧芙,年10;庶六子池香梅,年8。
堂中年岁小的,又是男身,无法入仕,江悯倒也没多加苛求,只根据其人天资,学习进度来布置各人的课业。
江悯手上拿着厚厚一沓字稿,是她前些日子布置的词赋课业,她翻了翻手中的辞赋,细细看了看,观至佳句时,不住的点头,遇上有拼凑之嫌的,她的脸越发严肃。
江悯想:池文华天分不佳,也只能勤加练习,想来也能弥补这词道上的不足。于是她当堂布置课业,以【游】为题,即兴作诗一首。
池文华搅尽脑汁,终于在一刻钟内作出一首,诗写完,她也松了口气。
【游猎】 箭入雉鸡腹,林上飞鸟惊。跑马出山坳,幸遇牧羊民。
江悯看罢:“生硬呆板,欠缺灵气。”
池文华脸色臊红。
虽是针对池文华布置的课业,第一排左边的池若清她也照常作了一首,中规中距,不过分出采,又不会显得呆板,毫无悬念地轻松过关。
江悯看了眼中间的座位,见池燕飞桌上一张空白的纸:“二小姐,没作诗?”
池燕飞秀眉浅蹙,她见江夫子脸色阴阴,又扫了眼隔壁桌上同样空白的池嘉言:
“夫子,我与小言联诗如何?”
江悯调眸,只见池嘉言瞪圆了眼,嘟唇一语:“二姐,你可不能太难为我了!”
池燕飞淡淡扬眉,反问道:“我难为过你?”
江悯嘴角扯出一抹笑:“既如此,你二人以【游】为题,现场发挥,诗词不限!”
池燕飞略一想,她口中轻吟:“不系孤舟逐波远……”,那安静写字的池若清停下了手中笔,抬头看向池燕飞。
池嘉言捏紧了手,一双眼上下飘飞,半晌后,他眼睛乍亮:“半山残云随风清”。
池燕飞眼睛含着笑,她缓缓开口:“西风不解游女意”。
池嘉言细细想了一会儿,他的眼睛落在窗外,那金黄的阳光洒落在茂密的枝叶上,他启唇:
“天地华装满目金”。
江悯唇角上弯:“不错。”她又转身到第二排,考问了其余几人的课业,池碧芙诗词工整有余,灵气不足;池香梅年岁尚小,出句联诗江悯没太过苛求。
江悯幽叹:池贞的这对嫡子女,倒是天分超群,尤其是这位嫡小姐。
上午的文道课业过去了,到了下午,是乐之一道。
授乐之师姓郭,为人疏狂,教学随意,她令几位学生带上自己喜爱的乐器,然后坐上马车,来到了京郊一处湖畔,湖畔在阳明山之脚,山间遍植黄栌,椒树,梧桐,青松,那一片片鲜艳的桃红深紫、明丽温暖的橙黄、温和的青绿,互相交织,眩人眼目,远远看着好像看到了山间披了一道彩锦云霞。
古琴为雅乐之器,六位学生之中有四位选的是琴,当然,还跟郭乐师擅长奏琴有关。另外两位学生,择了一管笛,一架古筝。选笛的是池燕飞,选古筝的是池嘉言。
郭乐师素手一拨,已拂上膝上古琴,奏出一道淙淙之音:
“乐为心声,这湖光山色,你们随意抒情即可……”
这深秋的午后,这湖畔上响起了如水般流缓的琴声,之后又是清新悠扬的筝音。
琴声不绝,筝音不断,两者似乎在较着劲相斗。
郭乐师坐在大石上,她闭目倾听,乐声潇潇急转而下,渐渐嘈杂起来,她不禁喟叹:心有杂念,乐声烦嚣。这池相家的嫡子好胜心也强,竟不愿服输,这些个庶子庶女也是各有心思!
这时一道笛声直插而入,缥薄如山间晨雾,轻渺似谷涧风声,悠柔缓音如泣如诉,这如丝如缕之声竟将先前那几道鼓躁的琴筝之音给压下去了,它穿越了山间烟云,飘荡在湖面,游走于四野……
诸人听得如痴如醉之时,忽然响起一道赞赏之声:
“母亲,我就说这阳明山不错吧!瞧今儿来对了,不然哪能听到如此之乐!”
“老五,倒是会抢嘴!”
湖畔诸人听到声音,微感诧异。
池燕飞移下竹笛,她抬眸,见一行人正缓步而来,这些人面相极贵,气度非凡,皆以当头那位中年女子为首,她像是众星捧月般被围拢在中心。
中年女子身旁是五个年轻人,瞧着皆是她的子女,最大的那个约摸二十出头,俊眼修眉,唇间含笑:
“风景如画,乐声怡心,母亲,今儿确实来得巧!”
那中年女子扫了池家众人一眼,口里道:
“瞧着,这几位公子小姐,比你们都小上几岁,不然还真想让你们斗乐一场!”
另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子,模样不俗,只是这眉宇间尽显傲人盛气:“这,有何不可?”
已有下侍在湖边大石上铺好了锦垫,那中年女子悠然落坐:
“老二,瞧着这几位之中,只有这两位稍长的小姐才能与你们相斗,这输了可是有罚的!”
老五嘻笑一声:“女儿不学无术,不擅乐,就不凑这个热闹了!”
老大摆了摆手,她接道:“我年长她们十岁,以大欺小,愧于言说。”
老六是个十二三岁的小男孩,一双眼睛直直愣愣地落在池燕飞的脸上:“你叫什么名字?”
池嘉言眼露凉意:“问别人名字前,得自报家门吧!”
老六噎了下,他道:“我,我姓季,你叫我季瑜吧!”
池燕飞瞟了眼老六那满身的锦衣华服,还有衣上的彩云鸾纹,再看了眼那中年女子——季夫人,她发上金冠镶宝,饰有凤纹,池燕飞心下一转,已猜出几位的身份来。
“我姓池,名燕飞,我们是池相的家眷。”
老六眼睛璀亮:“原来你就是池燕飞,果然名不虚传!”接着他调眸看向老三,笑道:“这池小姐比三姐稍小,可瞧着这模样也一点也不差呢!”
老二不忿道:“小六,眼里只有老三,话说你二姐我模样可俗了?”
季夫人笑了笑,她指了指老二,又看向老三:
“你二人,与这池家二位小姐斗乐一番如何?”季夫人瞟向郭乐师,淡笑道:“这位先生与我做这评判如何?”
郭夫子早已起身,一双眸深幽莫测,她缓缓地点头。
季二借了郭夫子的琴,她席地而坐,素手一勾,玉碎之声滑落,众人入耳,皆知这是琴中名曲
《流云赋》,季二奏的这曲流畅自然之余,还多出几分铿铿快意。
季二奏完,轮上池若清,她抚琴之曲同样是《流云赋》,悠扬如风鸣,柔缓如流水,众人听得痴迷时,琴音进入结尾,竟猛地拔高,已然错了一个音。
郭夫子眸光微暗:这位池相庶长女,果然是令她失望了。
这一局,毫无悬念,季二胜了。
池嘉言满目不可置信:“大姐呐,这可是你平日最擅长的曲子!闭眼也能弹!你要放水也别放得这么明显!”
此话一出,场上气氛怪异,季家几人皆是若有所思。
池若清微微敛眸,她脸有惭愧,起身朝季家几人欠身一礼:
“方才瞧见诸位天资超凡,气概不俗,若清心下紧张,所以才出错了!并非家弟之言,故意为之。家弟好胜心强,才出此言,诸位勿怪!”
季二,几步上前双手扶起她,朗声一笑:“怎会!”
当事人都承认怯场输阵,池嘉言神情不屑,他别过头只看着清清的湖水,懒有发声。
“先生可是郭宪?”
一道淡静的女声响起,郭夫子抬眸看见这季家老三莲步而来,此刻已站在她的面前。要说这季家人都生得不错,只是要么太艳美,要么太柔媚,要么太强势……唯有眼前这季家老三生得最好,色柔而气威,神美而不俗。
“季三小姐,有何见教?”
季三背手在后,一双美眸淡淡凝光,她张唇道:
“先生是乐中大家,当知前人之乐,后人习之。比斗相试除了熟练的技巧,奏者无心则无义!比斗前人之乐,无新意则无趣!”
“你的意思是?”
“后人涉乐,当独立创新!由先生出题,我与池二小姐,自由创作,所出之乐,为比斗之乐,如何?”
郭宪眼睛微亮,她瞟向了池燕飞,见她目色平静,轻轻地朝她颔首。
“好……我的题目是以此地之事,或此地之景,自由创作……”
季三思索了一会儿,已过去了一刻钟,那池燕飞正坐着怔怔出神,显然还在苦思。
季三起身,走至郭宪的琴前,她玉手一拨,霎时铿锵琴音破空而起,郭宪眸中闪过异采,真是闻所未闻!如雄峰之上玉雪仙宫,瑰丽大气;如江河迎风卷浪成雪,波澜壮阔;如新人相欢喜言会;如老者哀泣岁月悲;季三之乐,奏的是人与事,江山如旧,故人埋骨,云月皎皎,天地苍茫……
再之后,轮到池燕飞了,她吹的笛音清清朦朦,飘飘渺渺;高昂处如穿云险峰;低缓处如静水流深;密集时如春雨急落;散断时如秋叶纷飞;融泄处有夏莲拂风送香;凝滞时似冬梅落雪埋芳……她吹的笛音有山川大地,有四时轮回,有风霜雨雪……
郭宪为人公正,她道:“两曲皆妙,但我更喜季三小姐之曲,写意人生,憾动人心。”
季夫人笑道:“本夫人喜欢池小姐的曲子,天地万物有灵,愉情悦目养心……”
这一局,打平了。
季夫人一家人走了。
季夫人打马缓行,她转头对一旁并骑的季三道:“嬛儿,这乐之一道,你不要再沾了……”
姬嬛皱眉:“母皇,为何?”
姬琬美目微眯,悠悠一叹:
“你精力有限,当放在政事之上。奇技虽巧,但会玩物丧志!况且,乐为心声,你怎可于人前泄露心思?天下好的乐师有千百,自有她人来取悦于你,你无须奏那怡心之曲!”
……
天色不早,池家人收拾了一番准备回程。
马车上。
郭宪对池燕飞道:“燕飞天然绝俗,悦目怡情!那位季小姐势绝才勇,勾魂憾心!还好,你与她,算不上敌人!”
池燕飞沉眸,淡声道:“我无须与她相争!日后也不会!”
郭宪若有所思,笑道:“也是,季小姐身份尊贵,自不会与人斗技!今日之事,全属偶然!”
……
【二、春风如意】
这一年的十二月十七日,是万寿节。
京城,池府,涵香苑。
池嘉言披着件青纱面白狐皮里的鹤氅,双手捧着暖炉,他静静地立在长廊下赏着飞雪。
这时,突然响起了一阵又急又乱的步伐声,从远处遥遥传来。
池嘉言抬眸,见是景和斋的婢女,春兰。
春兰急步而来,朝池嘉言见了礼,她的气息有些急促:“见……过三少爷。”
池嘉言皱着眉:“何事如此惊惶?”
春兰喘了一口气,她神色焦急,道:
“二小姐正在大发雷霆,谁也劝不住,小的想只有三少爷才能止住二小姐的火!”
池嘉言眯着眼,心下琢磨着:二姐虽然冷淡,却从未发过火,她今儿为何会发火?
池嘉言脑中游走,步子加快,他穿廊绕道,来到松泉小榭时,只见地上跪了一排的侍人,这些人皆是景和斋,还有松泉小榭的侍人。他的二姐——池燕飞正端坐在岸前,她的一双眼幽寒如冰,那声音更是冷得像是室外的北风,刀子一般刮人:
“现在不说,待会可就要用刑了!”
池嘉言听了一会儿,道:“二姐,何事大动肝火?”
池燕飞回道:“我雕刻了三个月的彩玉摆件《寿仙》,还有一幅山水图不见了!”
池嘉言恼怒,气急大骂:“这些脏手脏脚的东西,全部打折了,再发卖出去!”
有侍人吓得哭嚎:“二小姐,饶了我们吧!”
“给我们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偷您的东西啊!”
“我,我知道是谁拿的……”
池燕飞勾了勾唇:“哦!谁?”
“小的,不敢说!”
池燕飞沉眸半晌,道:“看来,拿走的人,还是个主子了……”
池嘉言脸色顿青:“老四,老五这俩个混蛋!!!”
池燕飞淡瞟了他一眼,张唇:“不是她俩!”
“难道是大姐,大姐虽虚伪,但不至于这般下作!”
“小言,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么?”
“今儿是万寿节!二,二姐,你是说……”池嘉言目色一僵,不可置信:“没想到母亲,竟会如此!”
池燕飞眸光湛湛,她的声音又冷下三分:
“于她来说,不叫偷,叫拿!这池府里的一切都是她的!或许,她还觉得,我该感谢她替我在皇上面前提名!”
池贞回府后,唤了池燕飞,淡淡说:“皇上,让我带你多到宫里转转!”
池燕飞面无表情,再这之后,她果然是频繁地入宫了。
宫中的诸位皇女心思各异,拼着劲地拉拢各方势力:大皇女为人宽仁,只不知是伪装还是真面目?至于二皇女,人前斯文,人后跋扈;太女虽闲雅有礼,可眉目间消散不了的是高傲之色;那位五皇女才十三四岁,小小年纪竟有了断袖之好,池燕飞不喜欢她看她的眼神,阴郁里夹杂着浓浓地欲.求。
池燕飞于名利无求,刻意与她们保持距离,诸位皇女见她冷淡的态度,便绝了与她相交之心。
池燕飞终于不用应付这些皇女了,可她依旧愁眉:这些皇子们的倾慕?她暗想:这些皇子更多的冲着池家,或者冲着她的这张脸,身世与皮囊不过是些外在俗物!太过在意,未免肤浅!
池燕飞渐渐地不喜入宫,她能推即推。但是推拒,总是需要理由的,池燕飞喜欢上了远游,只说是游学一番。她常常骑马外出,渐渐的,京中交际之事便少了。
这一日,池燕飞回到池府后,方用过晚膳,池贞留下了她。
池贞问:“可要收房中人?”她又道:“李侧夫身边的二个侍人模样好,品行也不错,燕飞你已过了抚月匈期,该收人了。”
池燕飞冷笑:“不用了。”
池府里的这些个侍人,见池燕飞如柳条般抽长抽高,芳华日盛,渐渐起了淫.性之思。有悄入景和斋,解去衣衫,欲行勾引的;有的趁无人时,投怀送抱,诉说倾慕……
池燕飞以前从不打男人,也未打过女人!池府里有武师教了拳脚功夫,她武艺还不错。池燕飞想:你们这些下作的东西,惹毛了我!你们的身子这般丑陋,真正是恶心到了我!所以,我一样会打男人!
她第一次动手打人的结果是,这些人再也没在池府里见着了,被侧夫清理出了池府。同样的,那些十七八岁的下侍们也不敢言语挑逗,最多只眼神乱瞟几眼。之后,池贞的侍夫侍人们,又起了牵线搭媒的心思,皆是各家的侄子外甥之流,池燕飞断然拒绝。
再次入宫,皇上竟当殿问池贞:“池丫头是否订亲?”
池贞呆了一瞬:“否。”
皇上又道:“如此正好,池丫头,朕瞧着很是喜欢!朕的儿子多,可任她挑选了。”
皇上此话一落,上池府求亲的人少了,然后没了。池燕飞虽恼皇上强势决定了她的未来婚事,可回府后没了乱七八糟的搭媒之事,清静了许多,她便懒得多想。
池府,池燕飞是厌恶了,她决定另置园子。
池燕飞的父亲出自周氏嫡支,出身不俗,嫁妆丰厚。她父亲在礼佛之前,将这些田产、庄园、铺子分为两份,她与池嘉言一人一半。池燕飞想着要赚钱,不能总靠着池府过活,也不能动她父亲的铺子田产,便拿出多年积蓄,有皇上的赏金银帛,还有池府多年的月例,她于京中选了两处地段不错的铺子,重整装修一番,然后出资购入名珠、良玉、原石,进行加工设计,雕琢成玉饰,或是摆件。其中有半数请工匠师雕刻,半数归池燕飞操刀定型,成品一出市场便遭抢购。这些玉石饰品,成品摆件,质地润亮通透,加上造型精美,往往利润高,池燕飞这玉石轩的两家铺子,一年净赚五千银。
这一日,池燕飞来店里查账,遇到了苏灵雨,她出手十分阔掉,一千两,要订一座大型的玉石摆件,条件是:玉石必为珍品,且要在最短的时间内,雕刻出一座能艳惊众人的生辰之礼。这礼要赠与她的奶奶,现任苏家族长。
管事收到池燕飞的眼色,直接答应了下来。
苏灵雨见到静坐一旁,闲闲饮茶的池燕飞,她的眼睛一亮:
“你便是池燕飞,京中第一才女兼美女?”
池燕飞眉梢轻皱:“论才华:崔文茵不差我分毫;论美貌:阁下艳美惊人;可见这京中谣言误人!”
苏灵雨眉开眼笑:“不错!我虽自视甚高,但在池小姐面前,不得不甘拜下风!”她接着又道:
“池小姐亦是雕刻大家,想来也与这玉石轩有合作吧?”
池燕飞挑了挑眉,她倒是猜得离真相不远了。
“我可以加价,此摆件由池小姐亲自雕刻!”
“哦,为何?”
“池小姐在世家女郎中风头无二,可令此摆件价值翻升!”
池燕飞想了想,有钱不赚看心情,此刻她心情不错,她对苏灵雨的印象不错:“好!”
再后来,玉石轩,偶尔能遇上这苏灵雨,她倒也直接:
“我在倒卖玉石轩的的玉器!”
池燕飞瞪大眼眸。
“自然,我没那么傻,在京城里加价卖,那样也卖不出去!我在江州有两家店,专门倒卖京中特产!这玉石轩的玉器虽贵,可十分精美,江州不缺口味高、又有钱的主,所以还是有市场的!”
“你可真够直接!”
苏灵雨眼珠轻轻一转:“我虽直接,也是看人的,池小姐,自不会因此小视于我!”
京中的花宴、诗会、雅集上渐渐总能看到这位苏灵雨,她容貌艳美,头脑灵活,口才了得,听说博得了苏家族长的喜爱。她也入了崔文茵的眼,加上池燕飞,三人越走越近,友情渐深。
池燕飞十五岁那年的夏天,崔文茵娶夫了,她的夫君出自东城的书香世家,性情倒也纯良。京城里,姻亲联合,世家之间往往沾亲带故。池燕飞作为接亲队中的女郎之一,来到新郎家,她见到了孙垂文,还有安平世女。
孙垂文身旁坐着天然纯稚的安平世女,一张脸虽没完全的长开,可见秀美无双,她一双黑黝黝的眼一直盯着孙垂文:
“文哥哥,你饿了吗?”
孙垂文的目光显然有些不耐烦:“不饿!”
安平世女从怀里掏出一包油纸,她三两下解开了系绳,打开油纸,捻起一块芙蓉糕,递到孙垂文唇边,他僵了僵,只得张唇含住。
安平世女见状弯眉浅笑,然后又捻起一块,自己细口吃了起来。
那孙垂文却趁安平世女没看他的间隙,吐出那芙蓉糕,扔在角落里。
这孙氏果然品性不正,这位世女有此人为未婚夫,真是可惜!
池燕飞暗叹之时,抬头间,那位清贵公子——许攸,已扬起眸来,对着她柔柔一笑。
身旁众位接亲世女,不禁开口调笑:“燕飞的魅力可真大!”
“就是,今儿都不知有几家公子对燕飞暗送秋波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写池燕飞的番外写嗨了,竟然写成了回忆录,无奈只得砍去……
突然发现我是个行文啰嗦的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