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凉打发的内侍,并没有将话传到,被捷报挡在殿外了。

  他回来复命后,穆凉也知晓了前线大捷,猜测林然今晚回来得或许会晚,不好去打扰她,自己哄好至微后,先上榻就寝。

  林然兴冲冲地回来后,乍见寝殿灯火熄了,脚步一顿,略有些不知所措。

  阿凉今日不等她了?

  冬夜凄清,廊下灯火摇曳,晃动着人影,枝头也被吹得吱吱作响,听着有些寒意侵入人心。

  太子站在门外不入,宫人就想起她与太子妃不和,或许太子还在犹豫,她们不敢过多干涉,就站在廊下候着。

  林然被风一吹,脑袋就清醒了,阿凉若还在生气,她就低头道歉就是,阿凉不会再计较的。

  她想起穆凉平日里和煦的态度,如暖风的眼神,就忍不住迈脚了。

  这几日,她想得很清楚,阿凉不想做的事,她不去逼迫就是了。

  为喜欢的人筹谋,她很开心,但阿凉如果不要,她就不去做,必不再令她生气。她也渐渐明白,两人相处是要和睦的,不能总待一方狠,要顾全一方的想法。

  或许被赵浮云的事击的心性不稳,做了些错事,她也不想做阴狠的人,只是站在东宫里,她就必须做好准备。

  偌大的东宫,无数亭台楼阁,她自信能为阿凉遮风挡雨的。

  十四岁的悬殊,令她也是不安。与阿凉的不安不同,她不担心阿凉抛弃她,只担忧阿凉过度委屈自己来成全她。

  太子在门外徘徊一阵,脚步贴着地砖,慢慢挪动,宫人瞧见后,也不知她的心思,个个面面相觑。

  夜深了,总是有些冷的。林然想了想,轻轻推开殿门,宫人跟着松了一口气。

  殿内灯火很暗,尚可看清脚下的路,林然放轻脚步,走到榻前,阿凉睡在里侧,她想了想,脱衣躺在外侧。

  她的动作很轻很轻,躺下去时,穆凉还是醒了,不觉翻过身子,林然吓得一僵:“我、我吵到你了吗?”

  “你方回来?”穆凉自梦中醒来,带着迷离,习惯去摸林然的手,触手冰凉,她猜测出人刚从紫宸殿回来。

  穆凉将她的手挪了回来,仔细捂着,抬首见她脸色不好,心疼地摸了摸:“陛下大捷,你怎地不开心?”

  林然的手被她捂着,心口暖暖的,见她这么体贴,就不知说什么好。

  她不说,穆凉反靠过去,想起一事,道:“你用晚膳了吗?”

  “没、还没。”林然有些紧张,触及到她关切的眼神,心口扎了一下,很疼。她微微吸气,穆凉就感知她的不自在,淡淡一笑:“想吃什么,我去做,可好?”

  “你会做?”林然诧异,瞬息又改口:“我不饿。”

  阿凉都睡下了,这时再起,外间又冷,厨房又离得远,来回奔波容易染风寒。

  林然道不饿,穆凉就更放心不下了,执意起身,林然急道:“你都睡了,莫要再起。”

  急躁时,声音就大了些,万籁俱寂,吓得穆凉心口一跳,人跟着顿了下来,无措地看着她。

  林然心下后悔,望着她就十分愧疚,低头似做错事的孩子,觉得自己凶了她,绞着手指道:“我不该凶你。”

  想好来道歉的,又凶了阿凉,她懊恼死了,半晌不肯抬头。

  她今夜格外不同,穆凉低眸就看着她绕在一起的手指,纤细之余,泛着白皙的光色,她笑了笑:“小乖,你饿不饿?”

  “不饿。”林然确实感觉不到饿,心里藏着事,惶惶不安。

  林然心思一日深过一日,穆凉从不去过问,也不去想。她是储君,承担的责任很重,江山社稷,她无法给予帮助,就不能添乱了。

  故而那些人送礼后,她想着同林然商议,若退就退,未曾想到她会那么反感。

  可细细去想,林然是在为她着想,她却不领情,也是她的错了。

  穆凉不好冷着她,握着她的手,指腹在她手心里摩挲,诚恳道:“我的错,我不该误会你的好心,你本是为好,我却不领情。”

  “我不该强迫你,该尊重你的意思。”林然听到阿凉的话急躁道,没有觉得开心,她依旧觉得自己给她带来很多麻烦,愧疚笼罩着她,令她无法释怀。

  “嗯,我先令人传些膳食来,你吃过些许,再说这些。”穆凉无心与她计较这些,最重要的是她身体,填饱肚子才是最重要的事。

  时辰不早了,她让人呈了些粥食来。

  两人下床,穆凉随意披了件外袍,回身见林然也跟着下来,淡淡一笑,也未曾说话。愧疚的林然,与从前还是一样的。

  软软的,不失几分可爱。

  林然嚼蜡般喝了碗粥,时不时地抬头看她一眼,心思都写在脸上。她喝了一碗,就不肯在再喝了,穆凉也不逼她,让人撤留下去。

  “朝臣的心思,太过明显……”

  “明显也不关你的事,我就是恨他们将你扯进来,让你给我纳妃,是在让你烦忧、伤心。他们大可直接来寻我,为何为难你?”林然气恼,眉眼散去几分沉郁,反觉得活泼了些。

  穆凉笑了,也不知自己在笑什么,抿住唇角,附和道:“他们确实不对。”

  “不对,那你还帮他们,不理我。”林然想着就生气了,登时站了起来。心里火气上涌。

  一抬眼就看到穆凉讶然,又顿时不敢生气了,她垂头丧气地又坐了下来,“来时我想好了,给你道歉的,你不让我管,我就不管,”

  林然苦恼,又不知说些什么好,长长一声叹气:“阿凉,你先忍忍,待陛下凯旋,我会去收拾他们的。”

  “嗯,我等你收拾他们。”穆凉几日不宁的心又放了回去,本就没有生气,林然退步,她哪里还会再计较。

  她欲起身就寝,想起白日江宁慌张之色,不免好奇:“午后,你与江宁做什么?”

  “午后?”林然抬首望她,细细去想,也不瞒她,回道:“午后我觉得她聒噪,就令她回去休息,并未做什么。”

  “聒噪?”穆凉眉眼沉了沉,林然为何会用这二字。

  “就是聒噪,说着些趣事,烦不胜烦。”林然点头,漆黑的眼睛里映的满是展颜的穆凉。

  她解释后,有些不明白,急道:“怎么了,可是哪里不妥?”

  “并无不妥,她很聪慧。”穆凉并未再说,见时辰不早,拉着她去榻上安置。

  屋内灯火亮了些,林然睡在外侧,伸手抱着穆凉,眉眼带着喜气,同她道:“我粗略算过,不出半载,陛下就可凯旋。”

  只要夺回城池,陛下就会回来,到时她定会整治朝堂,肃正法纪。

  她抱着穆凉,提着她,觉得空虚的心忽而就满了,满到装不下旁人。面对枯燥的政事,她就想与穆凉待上片刻,哪怕不说话也好。

  林然扬起眉梢的样子,很是自信。她眼下不可算年少,可私下里一举一动,总让穆凉觉得她生动很多,比起死气沉沉的太子,她更喜欢她的小乖。

  “我同你一道等着。”

  “阿凉,你真好。”林然欢喜,忽而想要亲亲她,就凑了过去,唇角在她脸颊处蹭了蹭,“阿凉,我喜欢你。”

  她急于表达自己,说完就亲上穆凉的唇角。

  突如其来的动作,让穆凉不敢乱动,唯有紧紧贴着她。

  林然小心而虔诚,亲过唇角后,还想做些什么,就像前几次阿凉亲她那样。

  亲过之后,还有其他的事。

  她眨了眨眼,脑海里回忆起阿凉的动作,将吻徐徐落在颈间,而后咬了咬,穆凉顿时颤了颤,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阿凉、我……”林然不自然,伏在她身上,极为羞涩,凑近她的耳边:“我喜欢你,从醒来的熟悉,到现在,我觉得我真的喜欢你,不想旁人为难你,欺负你。我想照顾你,不惹你生气,平安喜乐,都想给你。”

  平安喜乐、都想给你……多少年前,她想给林然的就是这四字,兜兜转转这么多年,林然又回赠给她了。

  世事无常,穆凉又猛地从回忆里回神,颈间一痛,她低声求饶:“轻些、轻些。”

  林然就松开她了,有些茫然,但见穆凉眼里充盈着的水雾,她又动心了。

  穆凉宠她,伸手去给她脱下衣襟,不言不语,无声表达着自己的意愿。迷茫中的人犹如在迷雾中见到光明,她笑道:“我也帮你。”

  衣衫退去后,肌肤贴得毫无缝隙,林然慢慢去摸索,吻着她。

  穆凉不觉害怕,反去抱着她,在她耳边说着话,就像是大海涌起的潮水声,声音不大,令人愉悦。

  穆凉此时温柔毕现,令林然爱不释手,不知阿凉哪里来的魔力,让她跟着心神荡漾,一点点去探索时,发觉很是容易。

  低低呻嘤声,似是冬日里轻轻的风声,扫过耳畔,不觉得冷,反觉得热血沸腾。

  穆凉依旧没有忍住身体的微颤,双手无力地脱离林然的脊背,落在榻上,紧紧攥住被单。

  她似又回到从前,看到那个意气风发的小乖,不时在想,她喜欢哪个林然更深些?

  这个问题,十分折磨人,面前的小乖,也在折腾她,反复去做。小乖似找回记忆般,愈发认真起来。

  问题没有想清楚,她就疲惫地睡去。她想让小乖早些睡,动了动嘴巴,发现出口的只有呻嘤声。

  她疲惫醒来时,身旁空无一人,伸手去摸,早就一片冰冷。

  这是什么时辰了?她起身,却发觉身子不适,躺了许久才唤来宫人:“殿下何时走的?”

  “三更就走了,太后处道是不好了,她就匆匆过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存稿菌:我又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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