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的话, 让穆凉笑了。

  长乐对秦宛的死耿耿于怀, 多少的言语都无法让她释怀,穆凉累了,倦于言语, 不再同她说着讽刺的话:“你本可留下, 却固执离开,想必是不愿留在洛阳。我只有一句,秦宛之死, 错不在林然。”

  那日,林然雷厉风行,没有与人商谈、亦没有任何征兆见秦宛拿下, 事后她也是不解,如今想的通透了。

  秦宛留不得,于新帝而言, 秦宛就是隐藏在暗处的毒蛇, 不知何时就会出来咬一口;于林然而言, 秦宛就是噩梦的源头, 秦宛不死,她就永远活在梦魇中。

  如今, 秦宛身死,林然也没有从梦魇中解脱出来。

  她替林然解释,在长乐耳中不过是讽刺的偏袒罢了,她作孤傲一笑,转身看向帘外, 不作言语。

  穆凉懒于言辞,本备了清酒送她,想来也是不必了,匆匆一见,或许自此无缘。

  她苍凉一笑,不能将林然的处境告知长乐,不然定会朝堂风波,信阳初登基,后嗣绵延,也为巩固朝堂根本,若被人知晓林然记不起事,又会闹出不少麻烦。

  她三缄其口,没有说出来,默然须臾,再道:“你若恨,就该恨太后,是她亲自告知信阳,不可留下秦宛。前路茫茫,多照顾自己。”

  说完,也不想听长乐的话,俯身走下马车,上车回郡主府。

  简单的送行,反引起穆凉的不安,长乐的心性让她感知些许诡异,她不知如何做,回府后就同林然说起。

  屋内还有孩子,林然抱着她投壶,闻言后,顿了须臾,怀中的孩子就跑至穆凉处,不要她了。

  林然怀中空空,才想起些许事情来,“长乐……”她有些记不清,对于长乐的言行举止,好像让人在意过,不知派了何人去。

  思索片刻后,脑海里还是空空如也,她又忘了……

  不过数日前的事,竟一点都记不起来,她有些慌乱,随意将箭投了出去,沉闷不语。

  她之神色不像是手足无措,似是极力想着旧事,穆凉一眼就明白,吩咐婢女就壶与箭都收好,孩子交给乳娘,紧张的走近她,试探道:“你可是派人、派人去盯着了?”

  林然想应一声,却发现自己记不清派了何人过去,索性就摇首:“我与陛下说一声,让人去盯着。”

  她糊涂地回了一句,抬眸就见穆凉神色紧张,凝眸清秋,她立即道:“无事了,长乐不足为惧。”

  她安慰一笑,穆凉更觉心中难受得紧,半晌不得语。

  林然一笑,如浮光掠影,一泓秋水,想要细看,又乍觉是一场梦幻。穆凉后悔说起此事,又惊恐在心,附和她道:“也可,你何时去江南?”

  “再过五日,就、就要走了。”林然笑不出来了,她本想拖到二月初再走,可近日里对周遭的事情多了些陌生感,她的记忆越来越淡,再不走,就真的会露馅。

  且阿凉时不时与她说着旧日的事,她一点都记不起来,每每都是点头敷衍,凭着阿凉的心性,再待上数日,就会察觉出她的异常,走就走不了。

  她说五日就走,穆凉也没有奇怪,更不提其他,反唇角漾开款款笑意,道:“也可,可收拾好了?”

  穆凉不怒反笑,让林然心里顿时没底,瞧着她温和浅笑的容颜,不觉抿了抿唇角。她不动,穆凉觉得有些累,先在小榻上坐下,出声唤她:“过来。”

  林然不敢不动,挪着小碎步近前,不安地贴着她坐下:“阿、阿凉。”

  她这番模样,若是说心里没有鬼,也无人会信的。穆凉不点破她,温声道:“你带了什么衣裳,你画了很多画,可要带上?”

  “嗯。”林然小声应下,垂眸时,腰间多了一只纤细的手臂,可见手腕处莹白的肌肤,她心中一动,那只手将她紧紧圈住。

  穆凉好整以暇,道:“你画的是什么?”

  林然被她抱着,闻及她身上的气息,比起吃了桃花酥还要甜上三分,她弯弯唇角,“画的都是草木,你喜欢就留下给你。”

  她尚且不知穆凉早就看过了,还傻傻地想要借草木一说糊弄过去。穆凉轻笑,照旧不点破,觉得她带着傻气也很可爱,便道:“不夺人所爱,我要它们做甚。”

  林然的视线落在自己的腰间的手上,她动了动,手反更了些,她觉得阿凉有些不对,可又看不出哪里不对,她这样的记性,难以把穆凉与从前的性子做对比。

  她被紧紧扣住后,深呼一口气,耳畔热气氤氲,就像羽毛拂过,她坐不住了,想挣扎时,余光看到阿凉凑近。

  “阿凉,我、我……”

  说了几字后,就支吾不言,穆凉不理会她,见她想要逃,反凑得更近了,咬着她的耳垂:“林然,你最近很正经了,与我相处时总是心不在焉。嗯?你有了心事?还是厌倦同我在一起?”

  “没、没有。”林然被这话激得心口一紧,侧眸看着穆凉眼中淡淡的忧伤后,她更加害怕,不知所措地看着她,急得伸手反抱着她,“我对你,没有厌弃,我就是最近总做梦,不大舒服。”

  “做了什么梦?”穆凉低笑道,今晨描绘的精致面容姣好得不见一丝真诚的笑意,反是冷漠更多。

  林然不大敢瞧她,看着其他的地方,想着今日如何渡过难关,绞尽脑汁地想着怎么糊弄阿凉。

  屋里只有两人,想着想着,穆凉就等得不耐烦,在林然看不见之处微微摇首,默然叹息后,将人微微揽近,林然如墨的发髻下露出红红的小耳朵。

  似青涩似娇羞,穆凉却知那是心虚的征兆,缄默一番后,她失去了逗弄的心思,轻轻地推开林然,“我累了,你去书房罢。”

  林然一怔,知晓她这般是生气了,没有真的听话般真去书房,而是默默地跟着她身后,往里间走去。

  两人一前一后,穆凉不理她,径直脱衣躺下,林然看着她,指尖饶在一起,她又惹阿凉不快了。她靠近着坐下,不敢太近,张了张唇角,无力道:“阿凉,你莫与我计较,好不好。”

  穆凉侧身不答,林然本是娴于蜜语,近日来却常词穷无言,她无措般摸了摸自己的耳朵,不敢真晾着阿凉,又努力道:“阿凉,我明日带你回王府给祖母请安,散散心。”

  “不去。”穆凉冷词拒绝,一丝余地不给林然。

  林然耷拉着脑袋,脊背也跟着弯曲,眼眶一热,道:“那、那你可有想去之地,我们一同去。”

  “你留在府里作画就成。”穆凉又是冰冷的一句回话。林然坐不住了,站起身,内心甚是煎熬,她晃了晃身子,泪水扑簌而下。

  她小声吸了吸鼻子,道:“那你先睡会,我去外间坐坐,有事唤我。”

  穆凉还是不理她,沉寂须臾,她死心地离开,恍惚走了几步,去外间坐着,泪水不受控制地下掉,她拿袖口抹了抹,抱膝坐着。

  不知过了多久,肢体僵硬,她觉得有些双腿麻木,自己给自己揉了揉,看着外面的光色,想起要用午饭,让人去屋里唤醒穆凉。

  婢女觉得奇怪,见她两眼通红,似是哭过,不敢言语,轻步走向穆凉。

  须臾后,传来窸窸窣窣的穿衣声,林然盯着平屏风去看,似是等了很久,才见到穆凉徐徐地绕过屏风走出来,她欢喜一笑。

  她笑,穆凉也不理她,径直在食案前坐下,仿若未曾看见她般。

  林然拿额头蹭了蹭自己的膝盖,生气总比伤心好,她安慰着自己,穿靴下榻,先净手再坐下,觑了一眼穆凉,拿起案上的筷子。

  穆凉神色如旧,吃饭与寻常一样,林然恰恰相反,一顿饭如同嚼蜡,木讷地咬着米饭,时不时地去看她一眼。

  看一眼、吃一口,伺候的婢女见此情景,知晓家主又惹了夫人生气,都不敢喘息。

  穆凉用过一碗饭后就听箸,接过婢女的帕子,擦了擦,又往外间走去,林然什么都吃不下了,愣得出神。

  下午她都是恍惚出神的样子,晚间的时候,穆凉久久不归,她让人去寻。

  回来的人道夫人在孩子处歇下了。她又是一阵发呆,枯坐不语,窗外朗月皎皎,凝视一番,朦胧月光如白练般辗转而下,一阵冬日的冷风刮过,带起凉薄的寒意,清爽般的月色里,寒意渐升。

  月光如人心般,太过清寒,林然猛地清醒过来,提灯去找穆凉。

  走到半道后,被石子一绊,险些摔了下去,灯从手中滑了下去,灯油四溅,一经火星就烧了起来。

  火烧得很快,也灭得很快,飞蛾扑火也是如此,林然僵持在小道上,失去灯后,明月的光不足以让她心存宁静。

  反是昏暗的夜色,使得心中恐惧顿生,害怕的那幕又涌上头来。她如见到阎王般往后退去,手脚都是松开的,她能跑、能跳,就想快速逃离这个恐怖之地。

  惧从心生,她已失去本心,不断在黑暗中挣扎。

  逃离后,不知走了多久,见到廊下一灯,如见救星般冲了过去,依靠着院门,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她望着屋檐下的灯火,呼吸急促,身子颤栗不止。

  门外的动静惊醒院内的婢女,小心地推门而望,却见台阶上坐着一人,肩削腰细,整个人浸在寒风中发抖,她目瞪口呆,“家主?”

  林然闻声才抬首,看着陌生的容貌,不知她是谁,思考一阵后,仍旧无果,但此处是郡主府,是她的府邸,约莫也无恶人在。

  她撑着墙壁站起身,拂去身上的灰尘,装作无事般吩咐道:“去给我寻盏灯来。”

  婢女不放心她,寒风中不知坐了多久,恐她染了风寒,大着胆子道:“二爷还醒着,不如家主去喝杯热茶?”

  二爷?林然脑海里一空白,在门口停顿了片刻,婢女道:“知晓您来,二爷也会欣喜。”

  林然站着不动,忽然黑夜里想起车轴压过地面的声音,林然抬首去看,远处一人坐着轮椅而来,她恍然大悟,二爷就是阿舅。

  幸好,她还记得阿舅的样貌。

  不待她走近,林然就已迈动步子,走到林肆身边,勉强一笑:“阿舅。”

  “你怎地这般狼狈?”林肆瞧着她眼睛红红的,身上衣裳也乱了,心中不解,又见她一人过来,握了握她冰冷的手,“与郡主起争执了?”

  “没有,我推阿舅进去。”林然避重就轻,推着林肆回屋。

  屋里点着炭火,入内就感觉到浓浓暖意,林然微微松了口去气,林肆眼光锐利,见她神色间拧着几分虚弱,行步间不像是伤势未愈。

  他已有多日不见林然,就算同在一府也不知她的近况,今夜见了,就要问一问:“你要去江南做什么?”江南有前齐余孽,且赵浮云不知去向,难不成去找她?

  林然不言语,捧着热茶才感觉到几分暖意,扫了一眼婢女后,迟迟不语。

  林肆知她意,屏退婢女,追问道:“你似有大事瞒着?”

  林然一怔,对上阿舅关切的眼神后,手中微微一颤,忽而觉得一阵委屈,缄默须臾,又默默摇首:“阿舅,我无事。”

  “你欲言又止,眼神躲闪,我若信你无事,就对不起你口中的唤的阿舅。”林肆转动轮椅,行至她跟前,快速地握紧她的手腕,探上脉搏。

  她这动作与信阳极为相似,林然叹息,任由他去诊脉。

  林肆粗懂岐黄之术,她也不担心他会诊出来,待他收回手后,她才揉揉自己的手腕,道:“阿舅,我真的无事。”

  她猜测很准,林肆什么都探不出来,但林肆并非是穆凉隐忍情绪之人,他依旧抓着不放:“你无事,那哭什么?茶品多了,还是水饮多了?”

  林然理屈,复又想伸手去端茶,林肆嗤笑她:“喝茶还想再哭一次?”

  “阿舅。”林然喝不下去了,抬首望着他。林肆神色担忧,她顿时又如霜后的芦苇,毫无生气,理屈道:“我知阿舅待我如亲女,我、我、怕是会辜负你的疼爱。”

  她说得很严重,林肆却感受不到她那份悲悯,只想骂她:“怎地,赶我出府,不给我养老送终?”

  林然半晌不语,一惯好脾气的林肆也忍受不住,“你赶紧走,别在我这里哭丧着脸,与郡主吵几句,你就来寻死腻活,陛下知道非得拿棍子揍你。”

  “阿舅、阿舅、我、我会记不得你。方才婢女说二爷,我怎地都想不起来二爷是谁。直到你走近,才猜测出婢女口中的二爷是你。”林然委屈又不安,抬眸看着林肆震惊之色。

  “秦宛所为?”林肆登时明白过来,信阳膝下仅林然一女,秦宛这般所为不过是让信阳失去后盾罢了。且林然又聪慧,她若记不得事,进不得朝堂,有她无她都是一样的。秦宛留她一命,实则是给自己除了劲敌。

  他震怒又无奈,先安慰道:“你记不得事罢了,寻名医救治,也会好的,时间问题罢了。我这里认识数位名医,派人去寻就是了。”

  说罢,他吩咐人去书房找来名笺,见林然脸色苍白,“林然,郡主不知晓?”

  穆凉若知晓,府里不会这般安静,凭着林然不屈服不示弱的性子,怎会让穆凉跟着一道胆战心惊。

  他陡然知晓,都觉得心口处疼得厉害,穆凉如果知晓,又会是怎样的心情。他不敢去想,“林然,你不能留在洛阳了。”

  林然这阵子不见客,已让百官暗自揣测她与陛下之间的关系,再待下去,人人都会怀疑,于陛下、于林家都不妥。

  “我晓得了,再过几日就去江南,到时你莫要告诉阿凉。”林然声音低沉,打不起精神,阿凉生气,她忽而想通了,生气厌她,总比整日伤心来得好。

  “你还会回来吗?”林肆不忍开口,若治不好,林然就会与洛阳里的人与物都断了联系。方才都说了不知二爷是谁,再过一阵子,若不能减缓,只怕连他这个舅舅都记不起来了。

  到时,忘得一干二净,如何会回来。

  林然顿住,不知该怎么回答他的话,这些事都不是她能决定的,想起陛下给的期限,就道:“陛下给我一年时间,我若不回来,她就亲自去逮我。”

  林肆这才放心了,他害怕陛下对林然失望,帝王之心本就沉浮不定,她若放弃,林然岂非成了海中孤舟,无人挂念。

  他担忧道:“不如我陪你同去,可好?”

  林然对上阿舅担忧心疼之色,心被雷击般痛起来,摇首拒绝:“您留在这里,林家生意还要您打理。”

  且您一走,阿凉肯定生疑的。

  她站起身,冲着林肆一笑,笑意明媚,忽而退后两步,伏地叩首,惊得林肆扶着轮椅就要站起来:“不可……”

  他极重尊卑,林然今日身份不同,盯着公主的爵位在,跪他一袭布衣,于理不合。

  林肆起不得身,林然规矩地磕了头,而后站起来,爽朗一笑:“我先给阿舅赔罪,改日见我,若记不得您,您莫生气。时辰不早,我先回屋,明日再过来看您。”

  她破涕而笑,似明艳的朝阳,竟让林肆说不出一句话来,怔怔地出神,恨意从心口而出。

  精心筹谋这么多年,他还失败了……

  他苦恼后悔,林然提着灯火回到屋里。

  屋里空无伊一人,她也不觉得委屈了,径直梳洗上榻,觉得冷就让婢女找来手炉,她一人睡也成。

  她接受得很快,不想接连几日,阿凉都没有回来,她呆了呆,阿凉气性变大了。

  离开洛阳的前一日,她将自己连日来的画都放进了箱笼里,想了想,又将阿凉平日里给她做的衣裳一并带走,午后入宫去见陛下,将一物交给她。

  物什是一匣子,上面挂着锁,信阳讽刺道:“你让朕给你保管的?粮仓就当是保管费。”

  林然瞪她一眼,夺过盒子,抱入怀里:“您怎地就那么见钱眼开,以后莫要欺负穆凉。至微在她跟前,您想见就去见,不许带入宫教养。”

  “你和谁说话,信不信朕现在打断你的腿,不让你出洛阳城。”信阳斜眸眄视她一眼,朝她伸手,“拿来。”

  被她攥着把柄,林然气得无奈,将匣子复又递给她:“阿凉若遇良人,你便将这个给她。”

  “良人?你见过哪朝太子妃改嫁的?”信阳忍不住又讽刺她一声,道:“若非你有病,朕登基时就立你为储,还遇到良人,民间话本子看多了,脑袋坏了。”

  林然被骂得不吭声,最后才道:“总之你不许强迫她,粮仓给你就是了。”

  “林家粮仓就换朕不许欺负她?都道林家主大方,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信阳气得心口疼,她脑门上贴着‘欺负穆凉’四字?

  林然不想用她扯歪理,不舍地看了一眼匣子,深吸了口气,“我先回府,陛下好生郑重。”

  她起身就走,信阳伸手就拉着她,不甘心道:“你对我就没什么话说?”

  “没有,陛下坐拥江山,若遇到心仪之人,也不必顾忌洛郡主,纳妃就是,想来她也不会怪你。”林然正经说了一句,察觉拉着她的那只手力气渐重,似要捏碎手腕一般。

  她痛得忙改口:“您对洛郡主忠心不移,是痴情、陛下,手断了。”

  “朕给你次机会,重新来过。”信阳拽住她的手腕,稍有不慎就能捏断她的手。

  林然怕疼,想了须臾,道:“夙夜难眠,只为一人,夜来寒凉,添衣保暖?”

  “你为何语气是疑问的?”信阳不满意。

  林然哭丧着脸:“那就夙夜难眠,只为一人,夜来寒凉,添衣保暖。”

  信阳松开她的手,淡淡道:“滚吧,一路都给你安排好了,到了地方给朕回信。一月五封,少一封,朕将至微抱进宫里,不让她见穆凉。”

  林然微怒:“我将她二人一道带走。”

  她豪言壮语,信阳却不信:“你敢让穆凉知晓?”

  林然顿时又泄气,“晓得了。”

  信阳这才满意,亲自送她出紫宸殿,唤来玄衣,再三叮嘱,一路若遇不安之事,直接将林然带回,不论用何办法。

  ****

  林然回府后,穆凉在同孩子玩闹,她探头看了一眼,唤道:“阿凉。”

  穆凉不予理睬,素手扭动着小鸭子机关,孩子咯咯地笑了,两人都不理她。林然厚着脸皮凑过去,在一旁坐下,静静看着两人。

  晚间,她欲留下穆凉,张了张口,说不出话来,叹息了几息,终归是放弃。

  阿凉生气,也很好。

  次日走的时候,她整理好自己衣袍,久久不见穆凉归来,唤婢女去问,才知穆凉带至微回九王府了。

  她有些认不清眼前的事,坐在原地不语,暗道:阿凉是不是记错日子了?

  阿凉若记错了,那她是不是明日再走?

  彷徨几息后,穆槐来催:“家主,准备好了,可要出门?”

  她动了动嘴皮,将改期的话咽了回去,吩咐穆槐按原定时间走就可。

  作者有话要说:林然:我拿林家粮仓换你不欺负阿凉。

  信阳:滚。

  林然:粮仓还我。

  信阳:商量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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