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结婚了？◎
周嘉誉把丛夏送到医院, 孟葭还没有到, 是他先听到了诊断。
轻微贫血加低血糖，虽然不算严重，但周嘉誉还是紧张得够呛。
看着输了液丛夏的脸色稍微好了些，呼吸平稳不少之后才稍微放心, 一个人沉默地在病床边上坐了很久。
这几年, 她到底是怎么过的，怎么会看起来这么憔悴, 好像很累很累。
日思夜想的人就这样活生生地出现在了眼前，周嘉誉完全没有预料到。
这一天, 他有想过很多次，但实实在在发生的时候, 他承认, 他还是慌了神。
赶在孟葭来之前, 周嘉誉就离开了, 那天早春的临川还下了雨。
周嘉誉没有回家, 开着车一圈又一圈地在郊区无人的公路上飞速地跑。车窗没有关，风从他耳边掠过刷刷作响，雨点时不时会飘进来，带着难缠的凉意。
就这样，他开到了凌晨, 直到快要把油耗尽。甚至等不到第二天就给孙橙瑶打了电话。
他只想知道，这一次丛夏回来, 还会不会离开。
丛夏把身体休养好了一些之后, 很快就投入了正式工作, 孟葭托人找了中医给她摸了脉, 开了不少药给她调养身体。
孙橙瑶帮忙租的房子离研究所很近, 孙橙瑶还送给她不少家居好物当做回来的礼物。捯饬了几天，简单装修的小公寓也有了家的氛围感。
周末的高中同学聚会是一早就说好了的，本来丛夏是不想去来着，毕竟刚回来，当年她又是转校生，和大家也不是很熟。
但架不住孙橙瑶反复劝说，丛夏还是答应了，从研究所早早地回家后琢磨着要穿什么衣服去。
这几天天气回暖，已经四月了，完全不用再穿着厚重的外套。丛夏从柜子里找出了一条鹅黄色的长袖碎花裙，又找了一件米白色的牛仔外套，化了些淡妆看起来气色好很多。
丛夏本来就生的白ʝƨɢℓℓ，穿上鹅黄色显得更像刚剥了壳儿的鸡蛋一样干净，也没多余的配饰，随便拿了一条小星星的项链就出门了。
到小区门口的时候，孙橙瑶和林骁已经在等着了。
“夏夏！你今天超级漂亮！”
孙橙瑶是属于那种甜甜的长相，即使做了妈妈小腹有些隆起来，穿上泡泡袖公主裙看起来也和小姑娘没什么分别。
“你也漂亮！”丛夏笑了笑，目光飘向车窗外。
她一直想问今晚周嘉誉会不会来，却始终没好意思开口。
车速不快，路过红绿灯的间隙还可以看得清马路两边的高楼林立。这四年多，临川的变化也不算太大，还是一如往昔般吵嚷热闹着。
路上堵车，时间有些晚，进去的时候大家基本到了个七七八八。
丛夏有些紧张地扫了一圈，并没有看到周嘉誉的身影。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里莫名地有些失落。
“哎！这不是丛夏嘛！”有人眼尖一眼就认出了跟在孙橙瑶身边的丛夏。
当年丛夏可是实验班，是整个临川一中的骄傲，高考理科全省排名第二，红极一时。后面又和周嘉誉很快在朋友圈宣布谈恋爱，大家私下里议论纷纷，别提多羡慕。
丛夏和周围的同学们打了打招呼，大家也都不免问问大学毕业之后的去向和现在的工作。
毕业到现在，算下来也八年多了，一张张熟悉的面孔也多多少少都有变化。
读研，读博，工作，交谈中，每一个人都流露着喜悦的神情。
丛夏话不来也不多，安静地坐在孙橙瑶边上，听着大家的寒暄也不自觉笑了。
当时的实验班，除了孙橙瑶和林骁，还成了另外一对，不过是大学毕业都回临川后才开始谈的，现在也快要领证结婚了。
不过说起那时的喜欢，谁还能比周嘉誉和丛夏明目张胆呢。跨越一整个班级去问的数学题，昂起头对蒋珍霞的铁血手腕说不，放在现在再来看，也是临川一中值得回味的佳话。
不知是谁提了一句，周嘉誉怎么没来。
丛夏沉默着没有说话，心微微颤了一下。
不来也好，他们的生活本来就应该是不该再有什么交集的。
平常丛夏是不喝酒的，今天倒没有拒绝，喝了一点，只是她酒量一般，喝了一些头就会有些晕。
饭吃到了一半，大家都在兴头上，门又被推开。
丛夏用手托住下巴有些犯晕，坐的位置刚好正对门口，勉强抬头去看了一眼。
白衬衫制服，黑色领带，肩膀的四道杠，手上还拿着大衣，周嘉誉风尘仆仆地站在门口，转而朝着所有人笑着打招呼。
应该是赶过来得很急，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下来。
丛夏以为自己喝多了出现了幻觉。
“哎！誉哥你来了！你不是说今天飞航班不来了嘛！”直到孙橙瑶喊出声她才反应过来。
“这不是飞回来了嘛！”周嘉誉说这话的时候看了一眼丛夏，神色如常。
显然，周嘉誉是认出了她的，只是目光很快地从她身上扫过再也没有飘回来。
丛夏的心里微微泛酸，固执地坐在座位上，心情低落到了极点，恨不得马上找个借口离开。
周嘉誉还是那个周嘉誉，如上学时一样，谈笑风生，在哪都是焦点。丛夏不敢去多看他，默不作声又喝了不少酒。
大家当然也没有忘周嘉誉和丛夏这么一段情缘，还会开玩笑地提起询问。
“都是年轻不懂事。”周嘉誉笑得很自然，就像是在说一件极为平常的事，甚至连看都没有看丛夏一眼。
丛夏捏着酒杯，周嘉誉的话她听得恳切。
说得好像也没什么错，可她为什么那么难过，就像是热乎乎的心脏忽然被人掏了个窟窿，又空又痛。
酒过三巡，菜也吃得七七八八了，也到了散场的时候。
孙橙瑶虽然过了孕早期，但身体坐久了还是吃不消，林骁就早早带着她回去了。
看着饭桌上剩得人也不多，酒劲又一个劲的往头上涌，丛夏也找了个借口离开了。
赶上了晚高峰又是市中心，所以不太好叫车，丛夏站在路边，脑子里混乱异常。
晚上还是有些冷的，又喝了不少酒，风一吹头隐隐作痛。
丛夏紧了紧外套领子，想往前走走去前面人少一些的路口叫车回家，才走了几步，就听见后面有鸣笛声。
丛夏循声回头去看，透过车窗却看见了她最想看见，又害怕看见的脸。
“这叫不到车的，我送你。”周嘉誉口气有些冷。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回去。”
“快点，这不让停车。”
丛夏犹豫了一下，还是按照周嘉誉说得做了，但还没打开后面的车门，周嘉誉又的接一句。
“坐前面。”
从吃饭的地方到丛夏住的小区还是有一段距离的，晚高峰路况又很差，所以本就不断车程又被无限拉长。
丛夏也不敢抬头，坐着不说话。
“听瑶瑶说，你是准备在临川工作了？”
是周嘉誉先开的口，但是话里怎么也听不出关心的口气。
“嗯。”
“不走了？”
“嗯。”丛夏只能干巴巴地说一个字，看着周嘉誉脸色不好，又补了一句，“应该吧......”
“那你男朋友呢？”周嘉誉直截了当地问着，眼睛却始终直视着前方。
丛夏被问住了，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男......男朋友吗？
迟迟等不到回头，红绿灯的间歇，周嘉誉扭头看了她一眼。
她就像一只安静的小兔子，有点紧张，胆怯，察觉到了他的目光便抬起头也看着他。
红绿灯好长，可再长也不过只有几十秒。
周嘉誉却觉得这几十秒都已经太多了，喜欢上丛夏可能是需要一眼。
不对，准确来说，是他从来没有不喜欢过她的。
只是，越喜欢他越气不过。
凭什么，凭什么她一回来他就要再捧着一颗真心凑上去，凭什么她能说走就走说分就分，可以这样冷漠无情。
后面的喇叭声响起来，丛夏小声地提醒了一句，“绿灯了。”
周嘉誉平复了一下情绪，这一路再也没有看丛夏一眼。
“我到了，谢谢你。”丛夏解开了安全带，不敢多说其他。
“丛夏。”周嘉誉又叫了她的名字，但叫出口又不知道说什么。
丛夏停住了下车的动作，回过头用单纯清澈的眼神看向他。
车里安静得让人心慌。
“你是结婚了吗？”
本来是想要关心一下，出口却变成了一种质问。毕竟在国外她们都生活在了同一个屋檐下，这么多年过去了，结婚应该情理之中的事。
丛夏很慌，明明没做错什么却觉得很难面对周嘉誉，下意识地赶紧摇头，又许久不知道说什么。
“没......没有。”
“分手了？”
“没有。”
“那你们是一起回来的！”周嘉誉捏着方向盘的手越发用力，回头看着丛夏，眼睛像是着火了一样。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在意着她的每一个回答。
“这是我的事，周嘉誉，虽然我们是同学，但是我没有必要全都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