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愫没有再说话。

  她那双漂亮的眸子一动不动地看着唐欢, 眼底像是有深色的漩涡慢慢涌动——

  唐欢看着她的表情,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心里哪哪都不对劲, 心脏突然开始‘砰砰’乱跳,忍不住就游移着视线别开了头。

  但随即唐欢就又抬起了头, 瞪大眼看向秦愫——

  可恶!

  她差点就中了这红衣秦愫的圈套!

  ——红衣秦愫只是一个潜意识的化身, 为什么要在她面前觉得心虚?

  都怪她顶着一张师姐的脸!

  她是自己的潜意识, 这里又没别的人在,亲一下怎么了?

  唐欢深吸了一口气,心中原本因为之前的露怯觉得无比羞愧, 此时却一下子又变得理直气壮了起来,再次望向红衣秦愫的时候眼神忍不住就变得有些凶巴巴的:“那, 那个, 我纯粹是看在你长了一张师姐的脸的面子上来哄你, 你适可而止啊, 不然,我就不会哄你了……”

  唐欢这话说得很没底气, 毕竟红衣秦愫这张脸狂戳她的审美点,如若秦愫撒撒娇,唐欢觉得她肯定会色令智昏。

  但承认是不可能承认的,就像现在的唐欢梗着脖子, 不肯承认她现在心中有些害怕秦愫的眼神一样——

  “适可而止,哄我?”

  秦愫轻声重复着唐欢的话,白玉般的十指拂过唐欢亲过的一块脸颊, 望着秦愫的视线一下子变得更加深邃了——

  这一刹的秦愫就像是好整以暇的猛兽紧盯着到了唇边的猎物, 强烈的压迫感几乎让人透不过气来。

  唐欢只觉一阵腿软, 忽然间便想到了浮屠殿那个荒唐梦里的秦愫:那天晚上, 秦愫便也是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她——

  这种感觉太让人害怕了。

  唐欢本能想要逃开,然而身体却并不受控制:她僵直地坐在原地,咽了咽口水,只觉整个人似乎被秦愫眼眸里的漩涡一点点卷起,然后拖入了黯沉的深渊……

  “唐欢,”等到唐欢再次清醒的时候,便看到秦愫已经微微仰头,闭上了眼。

  秦愫似乎在忍耐着什么,白皙修长的脖颈上布满了细细的汗,她加重了呼吸,手克制地攥成了拳,整个人看起来又危险又性感……

  唐欢一时间顾不得害怕,差点看痴了去——顶着秦愫这张漂亮的脸露出这般姿态,真的是在诱人犯罪!

  再次睁开眼时,秦愫眼眸里已经褪去了那些让人畏惧的、宛若深渊一般让唐欢害怕的情绪。

  她凝眸仔细地看着唐欢,微微弯了弯唇,声音掺上了一丝哑:“这是第二次了。”

  唐欢心中清楚红衣秦愫是在指唐欢亲了她两次的事情,但她此时深恨自己先前的不争气,居然被秦愫的眼神吓成那样,因而说话的语气仍然有些凶巴巴的——

  “所以呢?”

  “你是我的潜意识,我亲你的时候只是觉得你可爱,这种行为本质上就像是左手牵右手,只是情难自禁的行为,你根本无需放心上……”

  “——可我放心上了。”秦愫却似乎洞悉了唐欢想要略过这一茬的意图,轻声接话。

  “那你想怎样?”唐欢忍不住瞪大了眼:“难道你还想报复我吗?”

  “你可以再亲一次试试。”

  秦愫轻声开口,微微昂起头,目光深深地看了唐欢一眼。

  她语调平静,话里透出来的意味却让唐欢觉得无比心悸。

  唐欢咬了咬下唇,狠狠地瞪着秦愫,然后却是极为窝囊地发现——她并不敢试。

  “你说试我就试,那多没面子!”唐欢只能努力为自己找补,仍然用那种自认凶神恶煞的眼神看着秦愫,眼睛都快瞪出了眼眶:“你又不是真的师姐……”

  “你的意思是秦愫让你亲她你就会亲?”

  心中觉得还不够威严,唐欢绞尽脑汁地想要继续放狠话,却不料眼前的红衣秦愫这般接话——

  秦愫怎么会要求自己亲她呢?唐欢只觉红衣秦愫是真的疯了!

  但冷不防的,唐欢忽然又想到了那个浮屠殿的梦——

  那一夜唐欢求着秦愫慢一些,秦愫却可恶地要唐欢亲她,那样眼角眉梢俱是得意的秦愫太过动人,唐欢每每都会被哄得亲了她,然而每每都换来了秦愫新一轮更厉害的攻势……

  ?!

  红衣秦愫这天晚上每一次的问题都精准地踩在了唐欢不愿意回答的点上,唐欢整个人崩溃了!

  “你心里明明知道!师姐她才不会要求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唐欢颇有些恼羞成怒,彻底暴走,从地上站起,气哼哼瞪大了眼:“我不想管你了,你若是喜欢在边上待着,就在边上待着吧……”

  然而唐欢话还没说完,她垂下的手便被红衣秦愫牵住——

  “总归是左手牵右手,无甚区别,”迎着唐欢瞪大的眼,红衣秦愫弯起了唇,同样站了起来,用唐欢之前的话回复着她:“师妹,你而今已经哄好我了……”

  “仔细想起来,我不应该闹脾气耽误师妹的练剑,是我不对。”红衣秦愫从善如流地道了歉。

  她极为了解唐欢的性子,果不其然,当她这么开口之后,唐欢原本脸上的愠怒瞬间便消散了下去,眼神有些忸怩地看了秦愫一眼,干咳出声:“下次莫要再这般了!”

  “我不会再闹脾气了。”秦愫目光深深地看了唐欢一眼,忽地弯起了唇:“现在便继续练剑吧……”

  *

  这一晚后半段唐欢过得极为艰难,最后甚至唐欢都有些后悔去逗红衣秦愫开心的事情了——

  因为后半段的红衣秦愫虽然采纳了唐欢的建议,学习柳翡控剑纠正了唐欢不正确的姿态,却是一直攥着唐欢留下的“总归是左手牵右手,无甚区别”的话柄,时不时便戳一戳唐欢的脸颊、拉一拉唐欢的手,给唐欢擦擦汗……

  秦愫极好地把握着尺度,在唐欢即将接受不了的时候主动撤开,唐欢有好几次都差点被秦愫那双漆黑深沉的眼眸蛊惑,差点犯下错误。

  唐欢在梦里无比后悔。

  她觉得是自己佛经没背完,心没有静下来的原因,她白天因为疲累只背诵了一章佛经,才导致了这个梦中的局面。

  勉强脱离了梦境醒来,唐欢几乎是立马背诵起了佛经。

  背完了两段佛经之后,唐欢心中总算安稳了一些,下了白雾峰,准备去和柳翡切磋。

  路上唐欢碰到了好几个有些眼熟的女修,原身记忆里清楚地记得这些女修的名字——这些女修都是曾经和原身抢夺任景牧的‘情敌’。

  因着任景牧的关系,原身和这群人的关系并不算好,唐欢看到这几人也懒得打招呼,绕过她们就想下山,却不料那几个女修对视了一眼,挡住了唐欢的去路——

  “唐师妹,”为首的女修看了唐欢一眼,小心翼翼开口:“以往我们之间多有龃龉,但如今整个门派几乎都知道了你在秘境里舍命救秦师姐的事情……你既已经放下了任师兄,如今恋慕上了秦师姐,那能否告诉我们为何掌门要关任师兄七日禁闭?”

  唐欢瞪大眼,没想到这么多人误会她和秦愫的关系,刚想解释,却被那女修打断——

  “任师兄的情况并不好,夜夜惊梦,瘦了很多,”女修的眉头紧紧皱起,面露忧色:“我们想去跟长老们求情,才发现这是掌门下的令,掌门说什么也不愿意放任师兄提前出思过崖……”

  “任师兄也是性子犟,我们想劝他跟掌门服服软,但任师兄怎么也不肯……”

  唐欢其实也很纳罕掌门关了任景牧禁闭的事情,毕竟任景牧在秘境里也尽力当好了队长,要说他受处罚的原因,唐欢想来想去也只想到徐奎死亡的事情。

  徐奎因为当白凤的奸细被魔族所杀的事情牵涉太多,回程路上王长老特意强调过回了天玄门之后不能跟门内弟子们透露太多。

  不过七日思过崖这样的处罚并不算重,依照任景牧的实力理应能支撑下来……

  唐欢感觉这几个女修是故意夸大了事实,想要引得她对任景牧心生怜悯。

  但唐欢可以怜悯任何人,却不可能怜悯任景牧。

  唐欢摇了摇头,正准备绕过她们继续往下走,便见到了其中一个女修怀里拿出留影石幻化出了一个画面——

  这个画面明显是偷偷录制的,却还是清晰地看清楚画面里的情况:

  留影石幻化的画面里,任景牧缩在思过崖一角,脸色苍白,颧骨高高凸起,一副形销骨立的模样,和以往英姿勃发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唐欢瞪大眼,心中忍不住就有些唏嘘——

  按照原著剧情发展,此时正在思过崖下面关押着的应该是原身;而原本这个时候的任景牧在从秘境回来之后对仙门愈发不忿,此时已经带着家当从天玄门出走,开始修炼了魔功……

  一切似乎都从秦愫活下来之后开始发生了改变,并且偏离剧情越来越远。

  唐欢心中唏嘘,却仍然没有帮任景牧的念头,缓声拒绝了这些女子的提议。

  *

  是夜,夜凉如水。

  思过崖下方的洞窟,有放大痛苦的效用。

  任景牧蜷缩在角落里,似乎在极力忍耐着什么,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那里坐了一个人。

  他低着头,或许是有些冷,整个人蜷缩出了一团。

  除去他自己没有人知道,任景牧的怀里,此时有一块半大不小的石头。

  那石头的纹路看起来无比奇怪:仔细看上去,就像是一只诡谲的眼睛……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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