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徐清风拂过山岚, 璀璨星空装点如梦。

  在手环落入的腕间的一瞬,纪沄眠的心不可遏制地剧烈跳动。

  她此时的模样看起来有些呆,手指覆在胸口, 好似在防止如擂鼓般的心脏跃出胸腔。

  目光被森荧灯光染亮,她渐渐回神, 在月光气球的牵引下,迈步向前。

  一片荒芜的山顶此刻挂满了兔子花灯,与市面售卖的传统工业制造的花灯不同, 挂在树梢枝头, 摆放在木墩和碧绿草坪里的花灯,显然制作更加精细。

  白色的小兔子栩栩如生、活灵活现,底下还绑着与山道上极其相似的红色束条。

  被花灯围簇其中的,是存在已久的古老石桌椅,桌面放着一捧鲜艳的玫瑰花束, 而祁瑾秋则站在石椅旁, 眉目含情地望着盛宴主角一步步朝她走近。

  她穿着黑色的丝绒质地长裙, 波浪卷发全部扎起挽在颈后,绰约多姿, 明艳动人。

  瞧见纪沄眠一脸呆萌,她眸中笑意越发浓郁。

  距离逐渐缩短,只剩最后三步时,一直未动的祁瑾秋迈向纪沄眠, 将剩下的路程走完ʟᴇxɪ。她目光灼灼, 视线紧锁表情略略有些茫然的纪沄眠。

  “眠眠。”她很温柔地问, “生气了?”

  纪沄眠此刻的表情跟怀里的小兔子如出一辙。她先是抬眸望了望祁瑾秋, 视线随之落在那束玫瑰花上, 最后又垂落到缀在草坪里的兔子花灯上。

  望着青葱杂草里纸兔兔, 她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又因为此刻太茫然太混乱,什么都没有意识到。

  她垂着脑袋摇头,小声道:“没、没有。”

  以往她害羞低头的时候,祁瑾秋便会很自觉地换下一个话题,给她一定的缓冲时间。可这会,她一改往前的温和克制,微微屈身,将两人放在一个完全平视的高度。

  羞怯与赧然无处遁形。

  祁瑾秋目光悠远深长地望着,小兔子涨成草莓红的脸,状似不信道:“真的吗?”

  纪沄眠下意识后退半步:“真的。”

  “眠眠。”祁瑾秋扬起笑,缱绻情意铺满眼底,“我有话想跟你说。”

  秋风撞满怀,白色的水纹裙摆随风飘动,纪沄眠的脸越发红润,控制不住地想捂住眼前人的嘴。

  脑中闪过牢背的无数推拉技巧,以及那张被她藏在床底下的测试纸。她很害羞,一方面是因为此时此刻的浪漫氛围,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她现在穿的很随意,一点儿也没有...没有预设中的好看。

  她有些懊恼,心想自己应该换身更好看的衣服出门。

  可这些小心思,到如今好像又变得无足轻重。因为花好月圆,她喜欢的人正在她身边,与她进行着坠入爱河的最后一步仪式。

  她忍着发烫的脸颊,鼓足勇气,上前一步拽住了祁瑾秋的衣角。

  与此同时。

  祁瑾秋远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风轻云淡,甚至还有些紧张。身前人迟迟没有反应,仿佛对眼前精心布置的一切..并不是特别的喜欢。

  虚虚握起的右手掌洇出汗渍,祁瑾秋喉咙忽然有些干哑。直到纪沄眠上前拽住她的衣角,她才骤然回神,掀起眼帘觑向她面若桃李的双颊。

  “眠眠...”

  “祁、祁瑾秋——”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止住。盈盈笑眸让祁瑾秋忽然百转千回,她牵住纪沄眠的手,带着她往石桌的方向走,抵达便将那捧玫瑰花递给她。

  纪沄眠愣怔地望着。

  “这里一共二十朵玫瑰,花语就是我现在想跟你说的话。”祁瑾秋将花凑得更近,“打开看看。”

  馥郁花香袭来,鲜艳花束边沿夹着一张同样瑰红色的卡纸。

  莹白的指尖捻过,纪沄眠将其打开,垂眸细看。

  字迹力透纸背,笔走龙蛇,最后的署名只有一个‘祁’字。

  ——此情不渝。

  简短又直白的花语让纪沄眠的脸又红了几分,一时间竟分不清是花朵更瑰艳,还是美人更加潋姝。

  心口怦然跳动,她抬头望向祁瑾秋时,天空发出一声悦耳的响声,山脚自下而上的烟花很快便接踵而至,绚丽浪漫,五光十色映照在两人的眼底。

  每一束,都如放在纪沄眠心尖上,每响一声,每炸开一束,她的心率都会比以往任何时刻都更加热烈。

  全身的细胞仿佛都在为身旁人鼓舞。

  从开始到结束,两人都默契无声,最后一束彩色烟花于天空泯灭时,随之升起的是一盏天灯。

  自山腰,规律地飘浮至山顶,蜿蜒长线顺着草坪落入祁瑾秋的手里。也就是在这时,纪沄眠才看清,天灯虽然是传统纸面,但里面的机械构造显然非常现代化,应该有机器操控。

  纸面的内里画着一只小白兔,外面除了画了两个小人外,还写着一句“我爱你,就是我的教义。”

  字迹与花束里的卡片一样,小人画的十分可爱,每一处都充斥着创作人的用心。而这样的用心,纪沄眠再清楚不过。

  因为这一个月以来的每一次合作,她都会被这样的用心所吸引。

  柔和秋风吹拂起漫山遍野的装点,兔子花灯下的红色束条随风轻扬,如上个世纪末的浓墨重彩的油画。

  天时地利人和,全部占齐。

  祁瑾秋深吸了口气,攥着因为紧张而出汗的手,低声道:“其实,回来的路上我也一直在想,我要怎么跟你说这件事。我想了很久,这两天都没有停过,一直到今天早上,我才有了答案。”

  “我之前说,希望你能给我一个追求机会,在这段追求关系里,如果你不舒服,你可以随时喊停。”

  “现在。”祁瑾秋顿了顿,“我的想法变了。”

  纪沄眠抬眸望她,鼻息间尽是玫瑰芬香。

  “追求关系并不享有公共法的保护。”四目相对,祁瑾秋的声音在风声中格外深沉,也格外平静,“但是恋人关系,既能享有公共法的保护,同时也能兼有民事管理条例的保护。”

  “纪沄眠,我喜欢你。”

  明亮天灯让两人间的旖旎缱绻,尽数暴露于这天地一隅。祁瑾秋将手中的引线递到纪沄眠身前,声音沉而缓:“我希望以后能有一个合法且充足的理由立场见你,不辞万里。纪沄眠,你愿意跟我在一起吗?”

  所有的预想远没有此刻的浪漫盛宴震撼。

  从半山腰到山顶,每一处的布置都彰显着祁瑾秋的用心。

  没有人会对这样的用心,说拒绝。

  就连素来有高岭之花之称的纪沄眠也不能。

  更何况,她一直都喜欢祁瑾秋,在确定自己心动后,便努力学着去表达,去喜欢。

  她垂着的眼睫颤了颤,没有第一时间说愿意或是不愿。

  而是小声问:“那你...会一直都喜欢我吗?”

  “这个问题我在很久之前就回答过了。”祁瑾秋笑了起来,桃花眼深情款款,“我永远都是眠眠最忠诚的信徒。”

  “永远喜欢、永远爱你,也永远只属于你。”

  春色将皑皑白雪还春,许久,纪沄眠才轻点头。

  看似简单的动作,其实是一个关乎人生的重要决定。她道:“好,在一起。”

  不同于此前的那场烟花,回答后亮起的星点将山顶所有的繁星都汇聚在一起,如银河般壮丽瑰美。祁瑾秋撇过脸,望着满山秋色,低低地笑了起来。

  胸腔起伏,喜悦跃上了眉梢。

  “很开心,我很开心。”祁瑾秋又去望她,“谢谢眠眠。”

  纪沄眠害羞地说不出话。

  “我们来放天灯。”祁瑾秋自然而然地牵起她的手,带着她一起拽住引线,“你走来的时候,一定看到了束带和木牌。猜猜看,那些和兔子花灯,还有这盏天灯,都意味着什么?”

  纪沄眠不想猜,因为她根本猜不出来,她只知道,她的尾巴欢悦地要冒出来了。

  “不、不知道。”

  祁瑾秋与她十指相扣:“红色束带是平安,木牌是健康,兔子花灯是喜乐,而这一盏天灯,求得是我们能长相厮守。”

  此情不渝,长相厮守。

  “每一条束带上的字,每一块木牌上的雕刻,还有花灯和天灯上的字画,都是我为你写的。”祁瑾秋道,“一笔一画,都是。”

  那双清冷杏眸里泛起了潮意,在汇聚成珍珠眼泪前,祁瑾秋垂下脑袋,跟她额角相抵:“眠眠,跟我一起放了这盏天灯好不好?”

  我想跟你,于人间,共白首。

  纪沄眠点头,声音有些颤,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了。

  “好。”

  祁瑾秋抬起指腹按在她眼下的泪痣上:“喜欢眠眠,真的很喜欢。”

  “先、放天灯。”

  “嗯。”

  两人一起走到草坪中间,在璀璨星空下,共同将那盏求得长相厮守的天灯放了。引线松开,烛光明亮的天灯在徐徐山风的祈祷下掠过遥远的天际线,承载有情人的爱意,飞往更远的天边。

  许是朝思暮想成真,这次祁瑾秋再也克制不住。她倾身抱住了纪沄眠,手掌将她的脑袋扣在她的肩颈,情难自禁地在她发顶落下一个轻柔的吻。

  “女朋友。”

  纪沄眠感觉到了那个吻,面红耳赤地应她:“嗯。”

  “女朋友。”祁瑾秋又重复了遍。

  “嗯。”

  一直往复三次,两人都不厌其烦,沉浸在此刻甜蜜的气氛中。拥抱持续的时间刷新了以往的记录,漫长的温情过后,祁瑾秋才松开她,撇过脸去望羞成粉色的小粉兔。

  “以后也请多多指教啦。”

  .

  下山的车里。

  纪沄眠抱着早已睡过去的小兔子坐在副驾驶座,时不时就瞥两眼主驾驶座的alpha。

  也是她的心上人。

  她的女朋友。

  祁瑾秋当然察觉到了她的窥探目光,任由她去。直到下山才笑着问:“小兔子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不知道。”

  纪沄眠有些心虚地摸了摸怀里的棉花团子。

  那次易感期后,她的灵力又有些不稳了。不知道...是不是她们没有进行完全标记的原因,上次视频通话时,她竟然一时没控制住,原地变回了小兔子。

  也是因为此,她的灵实体才变得嗜睡。

  如果、如果祁瑾秋知道她是一只ʟᴇxɪ小兔子,会不会...被吓到呀?她想。

  并不知道她是这种想法,且早已知道她就是只小兔子的祁瑾秋,平稳地驱使车辆前行。十五分钟的车程结束,纪沄眠原本以为,她会回暮锦别墅。

  可没想到,祁瑾秋却解开安全带,跟她一起下了车。

  “怎么了?”祁瑾秋问。

  纪沄眠小声道:“没、没什么。”

  “回家。”说完,祁瑾秋便顺势牵住纪沄眠的手,动作熟稔得仿佛已经重复了上百次。

  路灯将两人的身影拉长,祁瑾秋握着小兔子软绵绵的小爪爪,心软如水。从山顶的环境置身而出后,两人的心境都有了新的变化。

  祁瑾秋晃了晃她的手,笑问:“当时,是惊讶更多呢?还是喜欢更多呢?”

  纪沄眠很诚实:“喜欢更多。”

  很浪漫。

  很盛大。

  她很喜欢。

  “那就好。”祁瑾秋调侃道,“我还担心你不喜欢呢。”

  纪沄眠:“喜欢的。”

  “嗯,我也喜欢眠眠。”

  又被占便宜的纪沄眠,耳朵悄然红了。

  回到公寓内。

  需要一段时间才能适应新身份的纪沄眠,很快便躲进了主卧里,接着便掏出自己以前买的漂亮笔记本,一字一句地写着今天发生的事情。

  写完后,她又在旁边的心情日历上,画了个很可爱的笑脸。

  将笔记本放回抽屉时,她倏地停住。重新拿了支笔,在笔记本空白的首页上,写上这本笔记本的名字。

  ‘恋爱日记’

  做好一切,她才收回去,脸颊粉扑扑地趴在书桌上,抬起一只手捂住红透的耳朵。

  另一边。

  祁瑾秋并没有催促,她姿态闲散地坐在沙发上,目光含笑地望着枕面的小兔子。

  小兔子还没醒,粉白色的兔耳朵垂在两侧,瓷白的身体缩成一小团。

  她从兔兔包里拿出它的专用小毯子给它盖上,继而离它坐的更近些,掏出手机看发小群里的消息。

  消息基本被秦芝蓓的夸张表情包刷屏。

  她跳过这些,找文字部分看。

  【勇敢蓓蓓:我是今晚的大功臣!瑾秋的完美爱情少不了我的辛勤付出!】

  【薇薇:我呢我呢,烟火欸!我在下面掐点点燃的!】

  【勇敢蓓蓓:瑾秋怎么还不出来发红包?不求一套山景房,只求一个九九加!】

  【薇薇:加一[]】

  祁瑾秋失笑,点击红包选项后,随机输了个数,发了句谢谢就退出了聊天框。很快,她点进顶置联系人的主页,将纪沄眠三个字改成了眠眠。

  琢磨了会,她又将其改成了一个很可爱的兔兔表情,后面跟着一颗小爱心。

  改完,她开始输入聊天消息。

  【在忙什么?方便进去吗?】

  一分钟后,纪沄眠没有回复消息,而是选择主动从房间里出来。她先是掩饰性地从饮水机装了满满一杯水,继而才龟速移到祁瑾秋身边坐下。

  两人之间,隔着一个位置的距离,比没有确定关系前还有遥远。

  见状,祁瑾秋笑了笑,没有勉强容易害羞的兔兔女友坐过来,移了个位置主动坐到她身边去。

  距离骤然被缩小,这一隅的空气仿佛都变得有些稀薄。

  “刚刚在里面忙什么?”

  “看书。”纪沄眠掩饰性地喝水。

  “要不要一起看电影?”

  这是拉近距离,暧昧升温的最好方式,且屡试不爽。

  纪沄眠却认真地提议:“不看纪录片吗?纪录片、更有利于学习。”

  祁瑾秋失笑。

  “好,看纪录片。”她的手搭在背垫上,语气温和,“女朋友想看什么纪录片呢?”

  女朋友三个字。

  仿佛在侧面提醒纪沄眠,她们现在的、受公共法保护的新关系。

  “那就看公共法的始源吧。”纪沄眠兴致勃勃。

  “好。”

  屏荧很快便映出了纪录片的画面。

  小兔子的学习态度很端正,相比之下,一旁的祁瑾秋像极了不学无术的坏学生,态度散漫,目光全都放在了身旁人上。

  半途中,纪沄眠去了趟厕所。

  再回来时,就瞧见她的女朋友,正在观阅她做在备忘录里的学习笔记。

  她走的时候没有锁,也并不在意给女朋友看这些。可重新落座时,她的脸上却燃起了热意。

  “眠眠好厉害呀。”

  “笔记做的好认真,而且很仔细。”

  “有些附录内容补充的很好很到位,眠眠真棒。”

  听着这些夸赞,纪沄眠有些开心。

  从认识以来,祁瑾秋就一直在肯定、和夸赞她,仿佛她真是一块闪闪发光的钻石。

  “眠眠怎么不说话?”祁瑾秋不露声色地靠近,“因为我看你的笔记,生气了吗?”

  纪沄眠摇头:“没有生气。”

  “嗯?”

  “是开心,谢谢你的夸赞。”

  纪沄眠解释的模样很乖巧,皎白如雪的脸颊因为羞赧染上淡淡的山茶粉,那双生的极好的杏眸里漾开碎光。这让祁瑾秋难以自抑。

  她很想欺负这样的笨蛋兔兔。

  是另一种欺负。

  但是现在、还不能。

  她收回目光:“不要说谢谢哦,以后你每天都会听到这样的夸赞,难道你打算每天都跟自己的女朋友说谢谢吗?”

  不自信并不是一句话,一个动作或者一件事就能完全打消的。

  她很喜欢纪沄眠,也很心疼她。

  所以以后的每一天,她都会在各种细微的事情上,认真地夸赞她。

  夸她漂亮、可爱。

  夸她聪明、善良。

  夸她温暖、坚强。

  她有太多太多的优点,如果她自己没有发现,或者是缺乏明晰的认识,那就由她来一一告诉她。

  她们有一辈子的时间。

  “那要怎么说?”

  这触及到了纪沄眠的知识盲区。

  祁瑾秋笑:“眠眠自己想奥。”

  因为这句话,纪沄眠独自想了很久,一直到纪录片即将结束,她才得出答案来。

  虽然《社交大全》明晰地阐述过道谢的重要性,可她也清楚地记得,那本畅销恋爱书籍上曾经写道:“恋爱中的拥抱、亲吻以及更深层次的交流,就是对彼此最好的感谢回礼。”

  拥抱已经发生过很多次了。

  亲吻...

  她比祁瑾秋大了一点儿,她是姐姐,所以、所以她理应主动一点。

  这么想着,在纪录片结束之际,纪沄眠转身望向身旁的祁瑾秋。

  她的脸颊红扑扑的,眼尾也缀着嫣红。

  正当祁瑾秋要问怎么了时,笨蛋兔兔就倏地上前,揪紧她的衣角——

  紧接着,那温软的唇瓣便贴了上来。

  作者有话说:

  兔兔的啵啵。

  下章文案宴会亲亲。

  嘻嘻嘻嘻(* ̄v ̄)

  ps:“我爱你,就是我的教义。”——源自《悲惨世界》维克托·雨果  李玉民(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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