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淮元说完,身子微晃往前走着,但却不知不觉的走到了霍倾的院子口。

  金楚韫跟在她的身后,并未离去。姜淮元顿住了脚步,回望金楚韫和她身后跟着的下人。

  金楚韫看着她,眼中都是担忧。姜淮元喉咙滚动,慢慢转了身,声色温和,道:“我今夜不需要伺候,你们都回去吧。”

  姜淮元今晚要去霍倾的院子,金楚韫跟着她,她若是躺在她与霍倾的榻上,金楚韫是不会上去,她也是不许的。

  “我看着你休息,我再回去。”金楚韫着实不放心姜淮元醉酒一个人。

  姜淮元看着金楚韫,眼中有了一丝不忍,可终究是没有答应金楚韫跟着她过去。

  “不用,我自己可以。”姜淮元声色冷了一些,若不这样,金楚韫还是要坚持跟着她去的。

  金楚韫闻言立在原地,面上有了一丝不愿,但还是尊重了姜淮元。

  金楚韫看着姜淮元转身踉跄的身影,直到看到院内,霍倾的贴身丫鬟,晚珠出来,她才放心的离去。

  姜淮元没有让晚珠伺候梳洗,打发了她去休息后,推开了房门。

  屋内没有霍倾的身影,姜淮元走到榻前,看着霍倾临走时用过的物件,眼泪又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姜淮元今夜哭的已经够多了,这会眼泪夺眶而出,眼睛涩痒的很。

  她抬起衣袖,擦了擦泪眼,将霍倾之前写给她的信件又拿了出来。

  姜淮元盯着信上的字迹,用手轻轻的抚摸着,一夜未眠。

  霍桓在当夜完成了合衾礼,还未洞房便带兵离开了京城。

  眼下朝廷也在加紧征兵,朝廷也正缺人手。寻找霍倾之事,虽未耽搁,可却依旧毫无音信。

  霍倾把她推到这个位置,不是让她当绣花枕头的,霍家的官路也与她息息相关。

  霍倾当初嫁给她的目的,便是为了霍家几位男子的官途,她这般龟缩在府中,此刻不为霍桓铺路更待何时。

  翌日一早姜淮元被换了官服上朝,主动领了征兵的皇令。

  她要为霍桓的兵把关,若是送去兵不是强兵,霍桓必然会吃大亏,若霍桓有个好歹,她就更对不起霍倾了。

  姜淮元领了这个任务,便又将霍培带在了身边。

  虽然霍培此刻不待见她,但奈何他是有官职在身的。

  不过姜淮元做事向来有章法,霍培也是敬佩,虽是为自己的姐姐打抱不平,但也没有直接敢去怼姜淮元。

  姜淮元也只当他是孩子,不与他计较,更何况他还是霍倾的弟弟,爱屋及乌她也不会去呵责他的。

  姜淮元征兵严谨,凡老弱者皆不用,若有才能武力,也会重用。新兵入伍后,也会即刻送往新兵营训练。

  新兵入伍,会下发额外的津贴,姜淮元与兵部和金裕商量后,决定提高对新老兵的待遇,增加粮饷与银响,使得征兵更加容易一些。

  姜淮元为工部尚书,这些本不是她任职的范围,但她对于选人这一块还是有一手的。姜淮元也曾身兼数职,她的能力金裕很是相信。

  很快一轮征兵结束后,姜淮元便去了工部的工器制作坊,她之前让人改良的大炮缺点在于太过厚重,不易挪动。

  她翻阅了书籍,以及去了董连泰那处询问了一些法子后,决定换一种材质。

  不过眼下去哪里寻得材料是关键,姜淮元翻阅的各地呈上来记载矿物质的书籍,都未寻得自己需要的东西,便又琢磨换一种战术,两种火炮穿插着打。

  一个轻便移动打近战,一个固定打远战,她也会继续改良兵器等物件。

  姜淮元把战术写成了折子,递了上去,得到了金裕的赞同后,姜淮元便开始让人同时多打造两种火炮。

  不过他们还未来得及用上,一个月后的深夜,南边便传来了消息。

  霍桓带的三十万大军,被曲昭兵围困。

  他们派了一支队伍突袭出来,寻求京城的援兵。

  金裕坐在御书房的龙椅上,看着战报,脸色铁青,不是因为霍桓此刻被围困,而是因为他要去求姜行知了。

  如今朝中已经无可信任大将,霍桓带着三十万兵马若无人救援,就只有等死了。

  “去请镇国公来。”金裕揉着眉心,让人把姜行知叫到了宫中。

  姜行知身着一身绯色,印着雄狮的武官官袍,进了御书房后,跪地行了君臣之礼。

  金裕看着姜行知这般的恭顺,还以为他知晓此事后,不在要求他罢黜那三位侯爵的爵位了,可姜行知一开口,便让他又头疼了起来。

  “老臣身体不适,恐不能上战场,还请陛下体谅,另派他人前去。”

  “镇国公这般老当益壮,怎么看也不像是有恙在身,为何说自己身体不适来推脱呢。”旁边的宝元侯有些看不下去,故意说了他一句。

  姜行知不生气,反而笑道:“老臣病在内里,自然看不出有外症在。”

  “我看你就是想我几人,丢官罢爵吧。”宝元侯再次呛了他一句。

  姜行知闻言,脸上笑意明显,并不作答。

  金裕见他们在御书房内争吵,呵责了一声道:“好了,你们先退下吧。”

  金裕将挤在书房内的数十人屏退,单留了姜行知一人。

  “镇国公就非要逼朕,废黜那三位的侯爵之位,才肯答应前去支援吗?”

  “是。”

  姜行知不遮不掩,他就是要让这三位信任的君王,亲自罢免他们,让他知晓,在危机关头,他们也是可以被牺牲的。

  “霍将军可是镇国公带出来的人,你就真的不怕他有个三长两短吗?”

  “死又有何惧,将士战死沙场,是他们的最高荣耀。”

  金裕听到姜行知的话,好比拳头打在了棉花上,生气还寻不出个理来。

  “好,朕答应镇国公,将他们停职,爵位收回。”金裕说着便开始让人进来拟旨。

  金裕早就和那三位侯爵商议好了,只是暂时的将他们撤职削爵,待战事结束之后,他在将他们官复原职。

  虽是有欺骗之嫌,但金裕也是没法子了。

  姜行知听着金裕答应的这样痛快,没做多想便也应承了带兵前去支援。

  当晚,姜行知便带着驻守京城的二十万大军前去支援。

  姜淮元在姜行知走后,忽然想起来,她还未去问韩飞光,她们的曾祖父为何要辞官退隐。

  下了早朝后,姜淮元便去了韩飞光的小院。

  虽是寄人篱下,但镇国公府却是没有薄待过韩飞光,一切吃穿用度,皆与其它院落同等。

  姜淮元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半截入土的人了,她再计较那些也是无趣。姜肃卿想要报恩,那便让他去报,她也懒得去管。

  姜淮元踏进了小院,便瞧见韩飞光正被下人放在推椅上,晒着外面的太阳。

  听到脚步声,下人侧目忙行了礼:“世子爷。”

  姜淮元颔首,可韩飞光却是像睡着了一般,并无反应。

  姜淮元看向下人,下人忙解释道:“舅姥爷耳朵变沉了些,这会刚睡着。”

  姜淮元颔首,示意下人将他叫醒。

  下人会意,伸出手拍了拍韩飞光的腿。

  韩飞光察觉到,睁开了双眼,目光却有些呆怔。

  姜淮元看着韩飞光的样子,又问道:“他怎么了?”

  “舅老爷脑子不太好使了。”

  “谁脑子不好使了?”韩飞光不知怎么,听到这话后,大声的呵斥了下人。

  姜淮元听着韩飞光有力的声音,想来再活几年也不成问题的。

  姜淮元虽是过继给了姜行知,但姜行知与姜肃卿是同胞,韩飞光便也是她的舅公。

  姜淮元往前走了几步,站到了韩飞光的身前,挡住了他的光。

  韩飞光见自己的光没了,抬起头看向姜淮元。但阴影下他看不清姜淮元,便要去拿旁边的拐杖,将姜淮元打走。

  可才伸出了手,下人便拦住了,道:“舅老爷使不得,这是世子爷。”

  韩飞光听到世子爷三个字,眨巴着双眼,打量了一下姜淮元,又眯起眼睛仔细瞧了瞧,道:“哪里来的世子爷?”

  姜淮元察觉到韩飞光的脑子确实出了问题后,也不再绷着脸了,道:“舅公,我是姜淮元。”

  韩飞光听到姜淮元三个字,顿时瞪大了双眼,脸上盈起笑意,道:“原来是我的好外孙啊。”韩飞光瞥向身后的下人,道:“瞎了眼了,还不快去搬把椅子来。”

  下人闻声忙去屋内搬来了椅子,放在了姜淮元的身后。

  姜淮元坐下后,韩飞光便看清了她的面容。

  虽是有些糊涂,但也是时好时坏,他记得姜淮元,也记得姜淮元是他得罪不起的人。

  姜淮元坐下后,看着韩飞光谄媚的笑脸,也故意跟着假意笑了起来。

  “舅公,淮元想问您一些事情。”姜淮元顿了一下,想观察韩飞光的反应,看着韩飞光似乎并不糊涂的样子,又继续道,“您若是知道,便告诉我,若是不知道,也无妨,但必须要如实相告。”

  韩飞光听着姜淮元的话,眼珠子转了一圈后,脖子伸出一些,道:“你问。”

  姜淮元眸子下移一瞬,轻眨睫羽后,道:“您若照实回答,我待会便给您一百两黄金,但若不是实话,您以后就不用在这处住着了。”

  原本只要威胁便好,但韩飞光此人极爱钱财,姜淮元怕力度不够,所以便又加了一百两黄金。

  韩飞光听到一百两黄金,眼睛都是冒着光,忙道:“好外孙,你问,舅公一定知无不言。”

  姜淮元打量着韩飞光,此刻似乎是正常的,便问道:“你们韩家本是大户人家,为何忽然没落?”

  姜淮元没有直接问姜家的事情,而是从韩家入手,旁敲侧击。

  韩飞光听到这姜淮元这样一问,叹了口气,脸上一股失落的样子,道:“还不是因为你曾祖父。”

  韩家与姜家世代交好,祖上便是姻亲,一个经商,一个做官。姜家需要韩家的财力支持,韩家需要姜家的权利维护,两家相辅相生。

  一个没落,另一个自然也就跟着没落了,但韩家还是留下了不少的家底,反观姜家,辞官后便没有那么的好运了。

  作者有话说:

  霍倾:“宝贝,我派人去接你了,不要抵抗。”

  姜淮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