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兵进来,站列两排,将人全数圈禁了他们的包围圈内。

  “大哥!”姜肃卿站了出来将韩楚兰护在了身后。

  姜行知瞥了姜肃卿一眼,语气压着方才的怒意,道:“卿弟这般,是想要护着眼前这个杀人犯吗?”

  姜肃卿知晓姜行知的脾气,自祖父与父亲去世,姜行知的性子就越发冷漠,但对他的家人却是上心的,尤其是对他,别家兄弟他不知道如何,但姜行知于他,确实是一个挑不出任何短处的大哥。

  “大哥,她是我的结发妻子!”姜肃卿与姜行知说话,语气明显弱了一些。

  “那她又是你什么人?”姜行知抬起手指向了姜淮元。

  姜淮元站在原地,从她看到姜肃卿方才护着韩楚兰的那一幕开始,便对姜肃卿失去了往日神圣般的尊崇。

  “她是我儿。”姜肃卿转头看向姜淮元,语气和眼神中满是愧疚。

  “一个是发妻,一个是妾。妾无错处,被发妻勾结外人残害致死,儿为生母报仇,你凭什么阻拦?这难道就是我们姜家的祖训吗?”姜行知最后的话似乎有意再击打姜肃卿。

  此刻,姜肃卿方才的决定有些松动了。他们姜家历来行事光明磊落,不与宵小恶徒为伍。虽算不上大仁大义,但也觉不会做些鸡鸣狗盗之事,如今□□,已然是祖法绝不容忍的恶事。

  “拿什么祖训来压人,你是不是姜家人还另说呢。”从方才姜行知进来便哑口无言,半是紧张的韩飞光,又开了口。

  姜行知闻声,目光慢慢转向韩飞光,他凝视着韩飞光,韩飞光仗着自己辈大年老,梗着脑袋,也不正眼去瞧他。

  从前不正眼瞧,如今更是佯装着不屑瞧了,当了武官怎么了,他依旧是他的长辈。别人怕他,他可不怕。

  姜行知唇边扬起讥笑:“舅舅,这深更半夜的,您来我府中,莫不是想要喝茶?”姜行知不等韩飞光反应,便又道:“来人,请舅老爷去院里喝茶,好生伺候着,别让老人家挑出个不是来。”

  “是!”

  方才进来的人,站出来两名伸手架着韩飞光要出去,韩飞光脚底被架空,整个人被抬了起来。韩飞光想要反抗,可自己已年老,体力与这些个刚从战场下来的官兵相比,犹如以卵击石。

  “大哥!”姜肃卿出言阻拦:“岳父年纪大了……”

  “放心,不会伤着他老人家的。”

  姜行知满不在乎的瞥了一眼被架出去的韩飞光。此时的韩飞光嘴里满是污言,咒骂姜行知忘恩负义,是姜家养出的白眼狼。

  等着声音渐隐,姜行知目光回转,又看向了姜肃卿,思索了片刻,沉声道:“阿元受了这样大的委屈,你作为父亲不帮她,居然还妄想着说服她从轻处罚这些杀她生母之人。你让阿元如何想你这个父亲?以后你又如何面对她?藏污纳垢,包庇罪大恶极之人,这难道也是我们姜家的祖训吗?卿弟,你糊涂!”

  “我……”

  若姜行知不回来,姜肃卿便是姜家说一不二的人,可如今姜行知回来了,两人从前便是有商有量,可现在,姜行知明显不愿站在他这一处,考虑他的想法。

  姜肃卿垂下眸子,低声道:“楚兰与我夫妻多年,我不能看着她就这样被……”姜肃卿也觉得自己委屈,他想的太多了,不仅仅只是韩楚兰命的问题。

  姜肃卿顿了一瞬,犹如弟弟在哥哥面前诉苦,诉他心中的委屈般,又道:“还有,两个孩子若没了母亲,以后该如何?淮城还没有议亲,淮宁虽已定了夫家,可她有一个杀人犯的母亲,即便现在他们夫家不嫌弃,以后也难免落忍口舌,您让她以后如何自处?谁家的姑娘又敢嫁给淮城?”

  姜肃卿说着自己还委屈上了,他也是为了孩子着想,他也没有一口堵住姜淮元不让她言语,他这不是正在和她商量吗。

  姜行知听着姜肃卿的诉说,这些他方才便想到了:“阿宁的婚事定的她母家韩家远房,若韩家因为阿宁的母亲而嫌弃刁难于她,这种人家不嫁也罢。至于淮城,卿弟不必担忧此事,我们姜家虽不是什么富贵名家,但娶妻,也觉不会是难事。”

  姜肃卿听了姜行知的话,显然有所松动,他眸间晃动,回过头来看了一眼韩楚兰,韩楚兰怎会不了解他。

  “老爷,你不要听大伯的,你若把我送去了官府,我会死的!老爷!”韩楚兰慌了神,眼角也害怕的流出了泪。

  姜肃卿对这个大哥言听计从,两兄弟也好的如双生兄弟般,这些年她母家如何离间他二人关系,都未曾成功过。

  姜行知更是两袖清风,除了姜淮元祖父分给的三间瓦房,便没有再多要一分一物。好的物件全都留给了姜肃卿,姜行知也从不贪图姜肃卿的东西,这也是姜肃卿为何对这个大哥言听计从的原因。

  “父亲,母亲真的会死吗?”姜淮城略带着哭腔的语气,问道。

  姜行知回来第一时间先去了二房去寻姜肃卿,但下人告知,姜肃卿在他府中。姜淮城和姜淮宁与姜行知的关系速来不错,听说他回来了,欢喜的出来迎接,也就一起跟来了。

  方才两人在外面也只是听了个大概,这会听到母亲和舅舅□□,杀的人还是姜淮元的小娘,两人都不敢出声了。

  姜淮宁看着姜淮元方才的模样,心疼的同时可也害怕韩楚兰会死。这会姜淮城问的问题,也是她想要知道。韩楚兰固然可恶,可却是她的亲生母亲,除了她护着姜淮元的时候会骂她几句,可从来没有亏待过她。

  姜肃卿回过头,看着此刻因得知母亲会被大伯送走到官府,而受到惊吓的姜淮城,不知该如何回答。

  “你母亲几次买凶勾结土匪杀我妹夫,又涉及七年前的命案,如此时送进官府,定会判个秋后斩决。”霍钟见姜肃卿不愿回答,便替他答了。

  其它人听后,都有不同程度的反应,跪在地上的韩鹏举再次哭喊出声,求姜肃卿这个姐夫救他和她的姐姐。姜淮城乱了脚,跑到姜行知的面前跪下,抱着的腿想要求姜行知放过他的母亲。

  但姜行知似乎没有松动的意思,他皱着眉头。韩鹏举的哭喊让他有些厌烦。

  姜行知看着姜淮元立在一旁,决绝的模样,似乎心里已经下定了决心不会心软。男子若有妇人之仁定成不了大事,姜淮元如此是他所希望的。

  只是,姜淮宁目光此刻聚在了姜淮元的身上,她似乎知道求姜行知没有用,关键的点在于姜淮元。

  “阿元。”姜淮宁声音依旧那么好听,柔柔细细的,让人听着很是舒适,可此刻她眼底的红意,让姜淮元望向她的时候怔在了原地。

  霍倾闻声也松开了为姜淮元擦拭手中血渍的手,望向了姜淮宁。

  方才韩飞光说到姜淮宁会因失去母亲而伤心,恨姜淮元的时候,姜淮元犹豫了。她不是怕姜淮宁恨她,而是怕姜淮宁伤心。

  姜淮宁于她,不止是血亲,还是她这些年失去母亲的慰藉,姜淮宁给她的不止是姐姐的关爱,还有像母亲一样的呵护。

  “我……”姜淮宁想要去求姜淮元,可话却在说出口的时候,哑在了细嗓处,怎么都说不出口了。

  韩楚兰杀的是姜淮元的生母,后来还要杀她和她的妻子,如此大仇,她怎么能腆着脸求她的宽恕,求她饶韩楚兰一命呢。

  姜淮元的生母在她小的时候也是抱过她的,待她也是极好,那样漂亮温柔的女人,被人扒了皮折辱后扔下山崖,作为她的儿子,姜淮元怎么会不恨。若非她是韩楚兰的女儿,她也会跟着恨不得将凶手被凌迟处死。

  “姜大人,您此次回来不仅仅是为了回来探亲吧?”被绑着的程发此时突然出了声。

  姜行知将目光瞥过去,他没见过这个人,不过他这次回来确实有公务在身。

  “若我没猜错,可是为了此地的那批□□而来?”程发见姜行知眼神凌厉的看向他,心下便明了,也大起了胆子。

  他了解姜家的人,什么在意,什么不在意。

  姜行知看着他,并不言语,但眸间的冷厉让其她人不敢再出声。

  “这批□□并非普通百姓家的女儿,而是敖昌国,礁颜王子的王妃和妾室。”程发说着露出了一丝瘆人的诡笑。

  姜行知依旧用着冰冷的眸子盯着程发。

  “刚好你眼前这位姜公子,买下的就是他的王妃。你觉得大金国的皇帝为了两国止战,平息礁颜王子的怒气,会怎么做?”

  众人听到此处,皆是一愣。

  边关战事暂时停息,但据说是敖昌国的王子丢了爱妃和妾室,是在姜行知率人攻城之后丢的,那边答应继续称臣朝贡,但要求平安寻回他的王妃和妾室。

  姜行知此次回来便是寻着线索追到此处。

  程发的话音落下,听懂了的人几乎同时被震惊住了。妾室可以暂且不说,可一国王子为了自己的王妃甘愿继续俯首称臣,可知其在心中的重要性。

  若是礁颜王子知晓了自己的王妃被他人买去,做了玩物,怕是将这人五马分尸都不够泄愤,说不定会连带着姜家满门一起杀了。

  姜行知冷静凌厉的眸子眨动,他等着程发将话说完,低头看了看还跪在地上抱着他腿的姜淮城。

  姜淮城此刻因程发的话,呆怔在了原地,脸上的惊恐之色也将程发所说的话证实了。

  姜行知久久没有开口,当柴房中的人都以为姜行知被程发的话左右住的时候。

  “你威胁我?”姜行知的声音忽然变的骇人刺耳,让人不寒而栗。

  作者有话说:

  姜淮元:“什么礁颜王子,我只磕焦糖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