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语气多少带点怪气,若说心里话,她是有些害怕霍倾的。

  原先只是怀疑,如今却是确定了霍倾是会武的,这害怕又增添了几分。一个会武之人整日与她同榻而眠,而且还一直以柔弱示人,多多少少都会让人心生忌惮。

  闻声,霍倾楞了一瞬,她原为姜淮元是因为布置罗网的事情,将她蒙在鼓里而置气,却不想她在意的点,是她会武功这事。

  但霍倾还未回答,便听到外面驾马的霍培甚是自豪的道:“那是,我三姐自小有名师指点,连我都不是她的对手。姐夫,你娶我姐,可是几世修来的福气。”

  霍培的话落下,两人再次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姜淮元哪能不知自己是修来的福气,若她真是男子,那自当心中感激,可她是女子,这福气她委实难以消受。

  马车内片刻静默后,霍倾开了口。

  “我们霍家祖上以武传承,所以,不论儿女都是会武的。女儿家外出甚少,所以知道的也没有几个人。”霍倾解释道。

  姜淮元听到霍倾的解释,投来了目光,但同时也意识到,霍倾即便会武,也不能断定她就是那夜的黑衣人。方才霍培也说了,霍倾自小便有名师指点,说的时候坦然大方,难道他姐姐做什么,他能不清楚?

  不过若真想要探明,还是得看到她身后有无疤痕才能知晓,那疤痕即便是过去半年,也是会有痕迹留下的。

  霍倾现在是她的妻子,她此刻这般低声与她解释,她若再这般无视,怕是要寒了人心了。

  “娘子打算如何处置这帮人?”姜淮元得到了答复,不好再继续问下去,换了个话题。

  此地并无盘踞的山匪,这些个土匪也不知从何而来,霍倾既然下了这盘棋,那接下来必然是有对策的。人不是姜淮元抓的,她想决定也要看看外面那三位少爷愿不愿意了。

  若霍倾只是把人交给官府,只说是路遇的土匪,此案也会因土匪蹲进大牢而结案,但若霍倾言说是冲着她来的,那便是买丨凶杀丨人,后面一定还会再继续审问,大肆搜查幕后主事,到时候……

  “夫君可记得方才修车那人的模样?”霍倾答非所问。

  姜淮元回想了一下,点头道:“记得。”

  “可能画下来?”

  姜淮元看着霍倾,迟疑了一瞬道:“可以是可以,但娘子想要作何?”她画术不是很精细,但画一张人物肖像还是可以的。

  “让官府缉拿此人。”霍倾很笃定的看着姜淮元说道。

  土匪不一定见过幕后指使,但把土匪交给官府,能供出来的也定然只是这个中间人。

  “娘子是想把这些人交给官府?”姜淮元眸色略显紧张。

  “是,但也不是。”

  .

  入夜时分,姜家大房府中,灯火通明,府门却是紧闭。姜淮元和霍倾从衙门出来,霍桓等人驾马等候,待她们出来之时,亲自护送回了府中。

  翌日一早,衙门送来慰问,姜家大少爷姜淮元路遇土匪,惩奸除恶,将一众土匪送至大狱,为了乡民除了一大害,官府特送奖赏予以感谢。

  但当日霍家三位少爷便又带着人敲开了二房的府门。

  姜淮元昨日画的画像上的人寻到了,但他拒绝承认自己是土匪,官府让他拿出证据来证明他身份的文书或者此地熟识之人,那人蹲了半日才说出一个人名:韩鹏举。

  韩鹏举去领了人,直接带回了姜家二房府宅,随即霍桓等人便跟着上了门,名曰:会拜亲家。

  霍桓等人进了府中,二房那边也未将其放在眼里。姜肃卿不在府中,韩楚兰隔了小半个时辰才姗姗去了会客厅,一见面霍桓便说道:“听闻亲家母近日身体不适,小侄等人前来探望,”

  韩楚兰扶了扶自己过来的时候,一直晃动不停的玉簪步摇,瞥了一眼霍桓及其兄弟,语气似是不在意,敷衍的道:“贤侄有心了。”

  霍桓拱手做礼,又道:“听闻亲家母还曾派人去往寺庙求了一支平安香,可要保重身体啊。”

  韩楚兰听着霍桓的话头不对,说道:“贤侄有心了,不过我身子一向很好,不曾去往太广寺求香。”

  霍桓唇边勾起笑意,道:“那便奇怪了,我妹妹前几日去往寺庙烧香,碰到过府中的下人,您说奇不奇怪?”

  韩楚兰神色镇定,讥笑一声,不屑的道:“许是她花了眼呢。”

  霍桓不气反笑道:“有这可能,不过亲家母怎知我说的是太广寺?这宣阳城外可不止这一家寺庙吧?”

  韩楚兰并不懂霍桓想要说什么,她垂了垂眸子,道:“贤侄想要说什么便说,不必拐外抹角。我人老了,听不得这些弯弯绕绕。”

  她的确不曾派人去往寺庙,但却知道太广寺发生了什么。

  霍桓笑笑,道:“那小侄便直言了。”

  “洗耳恭听。”韩楚兰料定没有把柄,她不怕霍桓往她身上硬栽。

  “前几日我三妹与妹夫在太广寺遭人下毒,虽未得手,但却着实让我妹妹寝食难安。前日回了我霍府,我等不放心她二人上路,便跟了过来,谁知路上又遇到了土匪。”

  韩楚兰拿着帕子掩了掩面,并不慌乱,甚至还有闲情的端起了旁边的茶水抿了一口。

  “亲家母似乎并不在意我妹妹与妹夫的死活?”霍桓见她过分从容,故意问了出来。

  韩楚兰将杯盏放下,用帕子沾了沾唇边本就没有的茶渍,慢声道:“下毒之事,未曾听闻。路遇土匪,不是已经将其绳之以法关入大牢了吗,小两口又未受伤,有什么好担心的。若是受了惊吓,明儿我让人做场法事,招招魂便是了。”

  霍桓压着自己的火爆脾气,时刻牢记霍倾与他说的话,不可操之过急,慢慢来。

  霍桓唇边抽了抽,压下心中的火气,道:“下毒之事虽未查明谁人所为,但土匪一事却是明了的。”

  霍桓顿住话语,眼睛如深山里的猎人般,静视着韩楚兰。

  韩楚兰被霍桓盯的有些不适,心中也焦躁了起来。她那帕子在她手中搓来转去,片刻不耐烦的说道:“既然官府已经插手,便交给官爷来办便可,你与我说这些做什么,我一个妇道人家还能替她们杀人出气不成?”

  霍桓闻声笑了笑,道:“那倒不必,只是家妹遇到的土匪,并未全数缉拿,有几只漏网之鱼,家妹怕被人报复,所以求我把那些人都抓住送进大牢,以绝后患。”

  “那你去抓啊,跑我这里跟我说这些做什么!”韩楚兰已经极度的不耐。

  霍桓站起身来,鞠了一躬道:“小侄与亲家母说这些,自是来求您给个通融的。”

  韩楚兰听了这话,心中有些提防,她道:“求我给什么通融?”

  霍桓收了笑意,神色严肃道:“求亲家母将那贼人交于我手。”

  .

  霍桓没有得到韩楚兰的同意,便去了后院,把那名被韩鹏举从官府带出来的人强行带走了。

  韩鹏举去要人,却遭到霍桓的拒绝。

  韩鹏举见对付不得便去寻了姜淮元。

  姜淮元站在霍倾的身旁,由着韩鹏举怒骂,说她吃里扒外,将府中权势交由霍家,还讥讽她,是个耙耳朵,让去当个倒插门得了,真给姜家人丢人。

  韩鹏举骂累了,也没有把人带走,霍桓的手下的护卫守的滴水不漏。韩鹏举无奈扬言要去官府告她们。临走还站在大房府宅外又怒骂了一通。

  姜淮元耳朵都听出茧子了,不过韩鹏举只是个咆哮的纸老虎,姜淮元年岁小的时候,常常被韩楚兰骂个狗血淋头,他这些,姜淮元已经自动忽略了,相比韩楚兰动手,她一点都不害怕。

  姜淮元本不想生事,可受害人不止有她,霍家的护卫都受了伤,霍倾虽未受伤,但也是此次的受害者,就算她想要阻止查办,也是有心无力。

  入夜后,姜肃卿回了府中,听说霍桓带人在他府中强行把人带走后,又被韩楚兰添油加醋便去了姜淮元的府中,让姜淮元把人交出来。

  来者是客,何况还是韩鹏举的客人,他们就算不管酒饭,也不能将人强行拘住关押在府中,这可是犯了律法的。

  不过即便姜肃卿去了,韩鹏举也未将人带走。

  霍桓守在门外,门内霍钟和霍培一直在审问。那人也是嘴硬,只说和韩鹏举是结拜兄弟,那日经过幽林只是偶然,根本不知道发生土匪抢劫杀人的事。

  霍钟也不与他周旋拖延,他去外面告知霍桓可以让其他人都过去的时候,顺便把另一个人也提了过去。

  姜肃卿,韩鹏举,以及姜家众人都被请了进去。小小的柴房,瞬间挤满,里面的空气都显得有浑浊起来。

  姜肃卿看着那人被绑在木桩上,神色有些不悦,韩鹏举更是张口便骂。韩楚兰倒是顾忌自己的身份,闭口不言,但也没有好脸色。

  “你们这帮混账东西,快将我兄长放了,不然我便去官府告你们!”韩鹏举气愤不已,看到那人被绑着,更是怒火中烧。

  霍钟笑了笑道:“舅爷何必如此暴怒,稍等片刻,便知我们如此到底有没有刻薄于他。”

  霍钟话说完,霍培和霍桓便带着一个肥头大耳的壮汉的进来,其它人不认识此人是谁,但被绑的人却不自觉的皱起了眉头。

  “程爷别怪我,我也是迫不得已。”这人进来便冲着被绑在木桩上的人说话。

  被唤做程爷的人挣扎了一下手腕上的麻绳,但捆的太结实了根本动弹不得。

  那粗壮的胖子随即指着他,对着众人道:“就是他拿了一百两黄金,让我带人截杀贵府少爷。”

  “呸,你胡说八道。我根本就不认识你!”程爷口中吐了口唾沫喷在了胖子的脸上。

  那胖子也不怒,他知道有些人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他皱了皱眉,脸上的横肉将他心中的怒意暴露了出来,他将脸上的唾沫擦掉,横了横嘴角,道:“呵,程爷,截杀之事你可以不认,但七年前你扒小妇人的人皮之事,你不能不认吧?那人可是你亲手杀的!”一个是死罪,两个也是死罪,只要他触摸到死亡,还怕他不认吗。

  众人闻声,除了霍家的人,脸色都不同程度的变了,但姜淮元的反应却是最厉害的一个。

  “你说什么?”

  姜淮元听到扒人皮之事,脸色骤变,与往日沉默寡言只想被人忽略截然相反。

  那胖子回过头来看看姜淮元,打量了一番,似是在对比什么,片刻回说:“七年前,这厮找到我,给了不少的银子,让我带人劫了一名小妇人。我当时以为只是玩玩,便带人去了,谁知玩完他却将人杀了,还剥了皮……”

  “那妇人身上有什么特征?”姜淮元说话的声音像是在强压着什么。

  “淮元。”姜肃卿听到姜淮元不停的发问,也意识到了不对劲。

  姜淮元眼中布满的惊惧,与多年的疑虑此刻猛然知晓而陡然升起的恨意:“说呀!”姜淮元失了往日的温文尔雅。

  胖子显然被这白净的小公子突然的怒吼吓到了,他低头回想了片刻道:“她、她……她穿了一件红色的衣裙。”胖子眨了眨眼,似乎在努力回想,眼睛瞥到姜淮元的身上:“她与你,与你有几分神似。”

  话音落下,姜淮元眼里便泉出了泪水,压制不住愤怒,质问道:“你们还对她做了什么?”

  姜淮元的小娘七年前,是被人扒了皮丢到山下的。

  姜家寻七日才寻得尸首,只是那尸首已然毫无人样,若非她脚趾曾有断裂,凭借着趾骨辨认出了她,他们还不知道要寻多久。

  但这种残忍的手段,官府从未涉及过,也不相信有人能如此残忍,所以此案便被定为妖怪所为。

  而姜肃清也不想事情被大肆传扬,赞同了官府所说,只道是从悬崖不慎摔落,滚动间将皮磨损。

  因见过的人不多,姜肃卿还给人拿了封口费。

  姜家祖训让他们不要招摇,偏居一隅平淡过其一生,是以此地人并不知晓他们姜家祖上是谁。

  至于经商也是迫不得已,姜肃卿虽然想要遵从祖训,但也需养活家人,所以生意也是做的不大不小,足够养活一家子。

  姜淮元情绪的骤变,让霍倾猜到了什么。霍家兄弟楞在原地,并不知晓原由,其余几个人皆是沉默不语。

  那胖子眉头皱了皱,低着头,不知是装出来还是真的觉得羞愧,道:“她,她还被……”她还被人轮丨奸了。

  后面的话胖子没有说出来,但姜淮元已然猜到,她唇间呼吸都是颤抖着的,她在发狂的边缘徘徊,但下一刻手上多了一只温软,立时将她理智拉了回来。

  霍倾攫住了姜淮元的手指,这里不是杀人报仇的地方,她们还有些事情要弄清楚。

  姜淮元回过头看向霍倾,霍倾眸间噙着坚定,像是再告诉姜淮元,她会帮她的。

  姜淮元看着霍倾,泪,因盈满而从眼眶中不受控制的落下。霍倾见状,拿出帕子为她擦拭后,握住的手便没有收回去。

  “你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此人七年前杀过人?”霍倾语气淡然,却又不容他人忽视。

  胖子听到霍倾的话,再次回答道:“此人性情阴狠,他将那小妇人的皮剥了之后,做成了腕带,你看他腕上的那条带子,便是小妇人的外皮所做。后来他只要是筹划杀人,便会带上它。”

  这人几次见他,都是带着的,说他筹谋杀人便会带着,是猜测出来的,但人皮却是真的。

  众人听后,全都把目光投向了那人的手腕处,确是一条白皙的皮带。上面孔毛之处尤为细腻,堆起缝制在一起,着实亮眼。

  霍钟听了后,直接过去将那人的腕带解下,那人被绑着,也无法反抗。

  霍钟解下带子本来是想交给霍倾,但走过去后,看到姜淮元痴怔的眼神,转而交给了她。

  姜淮元接过带子,霍倾松开了握住的手,姜淮元腾出另一只手来仔细摩挲,的确不是兽皮所制。兽皮较厚,而人皮却要薄了很多。她在铁匠铺学艺的时候,董家夫人缝制兽皮的时候她也有所见过。

  证据都在眼前,那被唤作程爷的人若是再想反驳,也是徒劳。姜淮元抱着这人皮所制造的护腕,泪止不住的又流了出来。

  但程爷此时却冷笑了一声,道:“听从小人唆摆,便想要诬陷于我,我还说这皮带是他送我的呢,我那知晓这是什么做的?”

  “你不是说,你不认识他吗?”霍桓沉稳的嗓音在挤满人的柴房里响起,尤为响亮。

  房中的人皆是沉默不语,片刻房中又响起了霍倾的声音。

  “既然事情牵扯到七年前的命案,那便交由官府继续审理吧。”霍倾的声音冷了几分。她此刻有些心疼姜淮元,一个才及笄的女孩,得知了自己母亲的惨死原由,心中该有多痛,多恨!

  “你们不能把我交给官府。”程发抬起头又看向韩鹏举:“举弟,举弟,你救我啊!救救我!”程发听闻要将他送去官府,满脸的惊惧,顿时慌了神。

  那个胖子正是昨日的土匪头目,霍倾她们只把小喽啰送进了大牢,这个人却留了下来,因为只有他见过与他接头之人。

  而想要知道程发与韩家有关,她们便拿着他的画像谎称这是土匪中的逃跑的一员,让韩鹏举去救他出来。

  韩鹏举低着头,目光谨慎的瞟了他一眼快速撤开,他自己口误都已经承认了,谁还敢与他牵扯在一起。

  韩鹏举低着头,不理会他的叫嚷,在韩鹏举准备出柴房的房门之时,却又听到了程发攀咬声。

  “是他!是韩鹏举指使我这么干的,全是他指使的,那日在太广寺下药也是他指使的,金子也是他交由我去联络傅老大的!我说的都是真的,你们要相信我!”

  程发见韩鹏举想要丢弃他,结拜的时候说什么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求同年同月生但求同年同月死,全是骗人的鬼话,福他们是一同享了,事也帮他解决了,怎么轮到难的时候便要弃他而去呢。

  “你!”韩鹏举听到程发疯似的咬住他不松口,猛然转过身来。

  霍家的人在听闻此话后,得到了霍倾的眼神示意,立时将韩鹏举也抓了起来,把站在一旁的韩楚兰吓了一跳。

  姜肃卿的脸色此时难看的像一颗隐而不发的云中闷雷,只等其它与他相斥的云层碰撞后,激起一阵骇人的闪电雷鸣。

  “住手!谁敢动我儿!”韩家老太爷不知何事出现在了柴房的外面,他看到儿子被人强行抓了起来,急的上气不接下气,咳嗽了起来。

  “岳父大人,您怎么来了。”姜肃卿见韩飞光拄着拐杖过来,急忙过去扶了一把,韩楚兰也忙过去,与姜肃卿左右搀扶着。

  “我儿做错了什么,要由你们霍家出面将他绑了?”

  韩飞光止住了咳嗽,亮着自己苍老沙哑的嗓子,质问了起来。

  屋内的几人互看了一眼,这老头突然冒出来,不会是想要横插一脚吧?

  “您儿子做了什么,想必您这个父亲还不知晓,容我这个小辈为您罗列一番可好?”霍钟看到韩家的老爷子过来,一副要护崽的样子,想必是不知道自己的儿子做了什么恶贯满盈的事情。

  “你们霍家的人,在我们姜府这般撒野,可有将我们姜家的人放在眼里?”

  韩飞光纵然不知晓韩鹏举具体做了什么,他也清楚自己的儿子不是个善茬,指不定做了些什么对不起别人的事情,但这些都不能够让他的儿子吃了亏。

  “霍家是我妻子的父兄家,我们姜家与他们自是一家,她们做这些都是我授意的,有何不妥吗?”

  姜淮元知晓这个老爷子胳膊肘一直是往他们韩家拐的。霍家做这些明摆是帮着她的,她又不是傻子。若说她之前还有顾虑,现在她只想手刃仇人!

  姜淮元顿了一瞬,觉得话的力度似乎不够,又道:“舅祖父不也是嫡母的父家吗?您插手我们姜家的事还少吗?”姜淮元没有唤他为外祖父,而是以她们的血缘叫了出口,这么唤也是对的。

  “你是什么东西!”韩飞光被一直不受关注待见的姜淮元出言揶揄了一番,立刻翻了脸,想要教训她。

  “我——”自是姜家的血亲长子。韩飞光养出了这个儿子,害了她的小娘那样的惨,这笔账,她拼了命也是要算的。

  “淮元!”姜肃卿听到一贯温顺的姜淮元,似是方才受了刺激,言语极为的挑衅,出言制止了她。

  姜淮元愤愤十分不情不愿收了声,她的心里还是尊敬姜肃卿的。

  “你们姜家养出来的好儿子!”韩飞光拿着竹仗,敲了敲地面,以示自己的愤怒。

  “是小婿教子无方,岳父大人您莫生气。”姜肃卿是韩飞光一手带起来的,韩飞光不计较他们家中那时贫瘠,不顾妻子的反对,毅然把女儿嫁了过来,姜肃卿心里存着感激的。

  “去,把你妻弟带出来,我们今晚便回德阳!”韩飞光说着,话锋一拐又想要把韩鹏举带走,还不忘记改了称呼,让姜肃卿知晓,这是他妻子的弟弟。

  这里霍家人多,他年迈体衰斗不过,先把人带回去再说。

  “唉,那可不行,我姐夫与我姐姐受了委屈,这罪魁祸首便是您的儿子,您这会带走可是不行的。”霍培绕到姜家二房管家前面,挡住了他去解救韩鹏举的步子。

  “小元是我们姜家的子孙,鹏举是他的舅父,管教她们有何不妥?”韩飞光把事情想的简单了,他想着无非就是霸占了她们点东西,或者占了些便宜而已,此刻拿出了亲情辈分来施压。

  “呵,老爷子,您把事情想的太过简单了,欠债还钱,杀人得偿命这个道理您不会不懂吧?”

  霍培的语调不算轻佻,但也说不上稳重,但从他口中说出,却是让姜淮元心中放心了些,霍家的人一直是站在她这边的。

  “杀人,杀什么人?”韩飞光脑袋中立时想起了姜肃卿的小妾,他不知实情,但隐约猜测出来了,这会想要装傻充愣,以求迷混过去。

  “我姐夫的小娘。”霍培神色忽然凝重,他盯着韩飞光一字一句的说道。

  “哼,那也算个人,不过是个聊以慰藉的贱奴。”韩飞光自是不屑,他家姑娘才是明媒正娶的妻子,一个妾也值得她们这般计较。

  霍培见他冥顽不灵,有意诋毁,脸色变了变便要去怼他,却听到霍倾道:“妾,是良家之女,我大金明文规定与百姓无异,何以到舅祖父口中便不是个人了?”

  姜淮元方才听到韩飞光那样诋毁小娘,她愤怒的想要辩解,却被霍倾快了一步。

  “你们!”韩飞光被霍家的人气的不轻,他见糊弄不住她们,便要亲自过去把他的儿子带走。

  霍桓魁梧的身躯,挡在了韩飞光的面前,韩飞光低着脑袋撞在了他的身上,险些站不稳跌倒在地上。

  “今日事情没有弄清楚,谁也别想走。”霍桓并不畏惧他们。

  “父亲。”

  “岳父。”

  姜肃卿和韩楚兰同时紧张的唤出了口,两人合力将他稳住了身形。

  韩飞光被弹回来,看着眼前不苟言笑的霍桓,气的又开始敲打着自己手中的竹仗:“你们,你们两个去把你弟弟给我带出来!”

  姜肃卿有些为难,事情还没有分辨明了,虽然他不想事情闹大,但霍家的人在这里,已然掌握了部分证据,他说的话怕是没什么份量。

  而且他最爱的妾,姜淮元的生母。是他对不起她,当年他若坚定的查下去,定然是可以查到凶手,可他不想事情闹大,让她受了那么多的折磨,含恨九泉这些年。

  韩飞光见两人不动,气道:“我倒要看看,你们怎么诬陷我儿!”

  屋内的人听到韩飞光的话,把韩飞光请进了房内坐下,而后把韩鹏举押到了程发的面前。

  程发的咬定让韩鹏举无以脱身。程发甚至连姜淮元被无缘无故的赌债追杀的事情也都捅了出来,又列举了一些曾经做的龌龊事情。

  他之所以杀姜淮元的小娘,一是韩鹏举的授意,二也是出于喜欢,喜欢到将她做成人皮腕带,随身携带。

  他第一次在姜府外到姜淮元的小娘便喜欢上了,可这女人毕竟不是他的,他由爱生恨,便想她堕入凡尘,他凌丨辱欺压,看她凄惨,他便更是疼惜,却也更加兴奋。

  韩鹏举被他指控,很多证据时间也都对上了,韩鹏举狡辩不得。此刻的韩鹏举哭喊的像个泪人,求着自己的父亲救他,求他的姐夫宽恕他。

  可霍家人可不是那么心软的,即便姜家的的大方到不计较生死,原谅了他,他们此前连霍倾也要一并除掉的事,也绝不能姑息。

  “姐夫,姐夫!你救救我啊!我不想死!”韩鹏举跪地朝着众人磕头,祈求怜悯宽恕给他一个活着的机会。

  程发此刻却在一旁不屑的冷笑,姜肃卿听闻后脸色十分难看,方才积攒的怒意,被韩飞光的突然到来,抽走了一些,这会又重新听了一遍,确定之后,眼底的怒意已然暴露了他内心的想法,他竟不知自己的儿子因为妻弟遭了这么多的苦难,他最爱的妾也因妻弟,死的那样悲惨……

  姜肃卿看向同样在隐忍努力克制的姜淮元,可姜淮元却没有看向他。

  霍倾怕姜淮元冲动做出什么,一直站在她的身边,伸手便能触摸到。

  韩飞光见自己的儿子犯下了这些错,条条够诛,但他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他倚老卖老想要跪在一言不发的姜肃卿面前,求得原谅,却被霍钟伸手扶住。

  霍钟佯装惊吓道:“哎呦,老爷子年纪大了,怎的这样不小心,若摔坏了,我们可担不起。”

  韩飞光被人拦住,便不好再下脸卖老跪下,他哭声渐起,却不曾见他有泪流出,只是片刻后,韩飞光便直直的倒下了。

  又是霍钟眼疾,接住了他。众人惊惧,这老人晕倒可不是小事。

  “快,快请郎中!”韩楚兰声音里透着焦急。而韩鹏举见状却要站起来跑到韩飞光的身边,却被身边的护卫按住,韩鹏举挣扎着,无礼的怒骂了他们后又道:“你们做什么,没看到我父亲晕倒了吗,你们是想看着他老人家死吗?”

  霍桓见状,走过去试了试鼻息,转头对韩楚兰道:“亲家母别急,我们有随行的郎中。”霍桓说完便冲着外面的护卫道:“去把福叔叫来。”

  护卫很快唤来一直候着的随医福叔。福叔过来后,他让人把韩飞光放到地上,诊了脉象,摸着自己不长的胡须,眨了眨眼,对着韩飞光道:“韩老爷,您能听见我说话对不对?”

  福叔的话,霍家的人都听懂了,姜家不想装傻的人也听懂了,韩飞光是装的。

  即便是他倒地,这些人也没有要放过韩鹏举的意思。韩飞光此刻却又不能晕倒后,又快速醒来,他等了一会,直到福叔的针扎到了他的拇指处,他疼的吸了一口气后,‘醒’了过来。

  韩飞光坐在地上气喘吁吁,他救不了儿子便又得寻别的办法,此刻他要拖延着,不让他们把韩鹏举带到衙门去,若说在这九死一生,那到了衙门便是板上钉钉的十死无生!

  韩飞光在地上坐了一会,霍桓道:“既然韩老爷子没事了,那我们去衙门走一趟吧。”

  “不行!”韩飞光没等稍息片刻,苍劲的声音便从他口中传出。

  霍钟一直站在韩飞光的身边,他忽然好笑道:“怎么,老爷子还想再晕一回?”

  韩飞光被人拆穿,顾不得羞怒,他要留儿子的命!姜肃卿这般沉默,摆明了是不想救他儿子,那他也不必再与他虚与委蛇!

  “我儿与你姜家无冤无仇,他是你的表兄弟,你们可是血脉相连的!他为何要去迫害的你的妾和儿子?这于他又有什么好处?”

  证人是在,可动机却不明了,审查的时候难免落人口舌。

  韩鹏举听到父亲如此说道,立时明白了话中的意思,韩飞光救不了他了。

  “我、我也是受人指使的!”

  闻声,霍家三兄弟互相看了一眼,姜肃卿皱起了眉头,韩楚兰立时慌张了起来,而姜淮元却是早已料到。

  “是、是我姐,是我姐指使我的!”韩鹏举意识到一颗救命的稻草摆在眼前,他开始了攀咬。

  “鹏举!”韩楚兰不敢相信,怒色冲冲的看向他。

  “是、是我姐嫉妒柳小娘,她为姜家生了长子,怕她有一日取代她的位置,才让我去杀她的。”韩鹏举低眸慌张无神的左右看了看,又道:“淮、阿元是个好孩子,我也不想害她的,可我姐给我银子,让我找人做掉她。我也是鬼迷心窍,才做出这样的混账事,姐夫,姐夫,你要原谅我啊!”

  韩鹏举话说的都有些不利索了,但也一直咬住了是受韩楚兰指使,他顶多只是个从犯,杀人也不是他经手的,希望以此减轻罪罚。

  “贤婿你也听到了,是你的夫人所为,我儿子也是受害者。”韩飞光临此不乱,饶有耐心的等着看接下来的戏。

  姜肃卿其实也猜到了,但他答应过韩楚兰,要照顾她一生一世的。当年她嫁给他的时候,不曾嫌弃过他家徒四壁,更不曾有忤逆过他。是他自己发誓绝不纳妾,也是他自己被美色吸引,纳了妾辜负了她。

  “老爷,你不要听鹏举乱说!柳妹妹不是我指使他杀的!我只是想要给她一个教训,并没有想要她的性命。那样残忍的杀害,我一个妇道人家怎么可能会忍心。我也是女人,我怎么可能会让柳妹妹受这样大的侮辱惨死,真的不是我让他杀人的!”

  韩楚兰话是这个理,但若没有她的授意,韩鹏举也不会动那样的心思。

  姜肃卿看着韩楚兰,眼底失望之色已然显露。

  韩楚兰见姜肃卿似在看一个陌生人一样看着她,顿时更慌乱了,她慌忙解释道:“淮元虽不是我的亲骨肉,但也是我的亲侄儿!我是她的姑母,我怎么可能会想她死!都是鹏举,是鹏举自己自作主张,我、我从未想过要害她性命的!”

  “阿姐这话说的不对,是你怕阿城以后的家产被分割走,让我寻人做掉她,也是你怕阿元以后成了世子回来报复,让我找人毒害截杀她的!你休想撇的一干二净,都是你指使的,我顶多只是拿银子办事,是你,都是你蛇蝎心肠指使我做的!”

  “今日,你们一个都别想离开!”一直沉默冷眼旁观她们狗咬狗的姜淮元出声了,是她从未有过的冰冷。

  众人闻言纷纷看向姜淮元,此时的姜淮元眼底通红,手指也攥的细筋暴跳。

  她今日,誓要为母报仇!

  姜肃卿看着自己的大儿子这般模样,心中也是疼惜的,可他也了解韩楚兰,韩楚兰确实不会有那么残忍的想法,轮丨奸,剥皮,这些她想都不敢想。

  若说嫉妒生了恨意,对姜淮元苛刻,那也是他的错。

  这些年他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怎会不知姜淮元在府中每日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自己的大儿子这般乖巧懂事,可他常年在外,越是护她,她的处境便越是艰难。如此他便只能装作看不见。

  原想着过继给了长兄,会让她好过一些,可却差点让她丢了性命。

  如今因为悬而未定的世子之位,再次让她遭人嫉妒猜忌,两次性命堪忧……

  “小小年纪,口气不小,这里还没有你说话的地!”韩飞光坐在地上,不屑的瞥了一眼姜淮元。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娃,口出这般狂言笑死个人。

  “唉,舅老爷您这话可说的不对,我妹夫年纪虽小,可也已成婚。这里又是她的府宅,要是我妹夫都不能说话了,诸位可都得当哑巴了。”霍钟瞧着韩飞光坐在地上,说话中气十足的,并不像他外表那般老弱,这般压着姜淮元,不想让她说话,心中实在是憋不住。

  “你!”

  “我又气着您了?哎呦,我这嘴,实在是对不住。霍钟这就给韩老爷赔个不是。”说着霍钟便作了一个礼。

  “肃卿你自己决断。”韩飞光不想与他们这般无赖之人纠缠,甩了话,让姜肃卿来做决定。一个是他的表弟,一个是他的发妻,两人左右绑在一起的。

  韩飞光是看准了姜肃卿能压住姜淮元,而姜淮元的态度又能决定霍家人的态度,今日之事,若关起门来一切都好解决,但若对簿公堂,他便没了运筹股掌之间的把握。

  作者有话说:

  接档新文《摆脱不掉的缠人精》人间收鬼怪的故事,会有大量的故事在里面,有真实,害怕的就不看。

  文案

  温向是一名阳间的阴差,与生俱来的。

  据说她也不是人,她这具身体前主人还没住热乎就挂了,是他爹伤心欲绝,把自己祖传的龙牙玉送给她做分别礼时,里面一缕精魂窜进了这具身体成了她。

  她是块玉,她爹是这样认为的。

  温向在阳间以抓魂为任务,缉拿足够的阴魂,便能得到一个不入轮回的身躯,且在掌管人鬼的冥府做事。

  一次寻生魂,被遮蓬之地的‘景色’吸引,只因多看了几眼,就被一只千年魂魄缠上了。

  温向:“我就看了一眼而已……”

  冷季:“我可看到你一直盯着我看呢。”

  温向:“你听我狡辩——”

  正当她警惕时,那魂魄自己进了她收魂的乾坤袋。温向当时两眼都放出了光,以为自己赚了个大便宜,殊不知自己才是那个便宜。

  美滋滋的温向:“还有这种好事?”

  千年魂魄:“这莫不是个傻子?”

  千年魂魄还未来得及送去阴属司,当晚便从她的乾坤袋里爬出来,上了她的床榻,与她xx相贴,甚至连沐浴都在贴着……

  温向:“不知羞耻!”

  魂魄:“贴贴。”

  温向:“——”

  温向忍无可忍要将她送走,却被千方百计的刁难,最后发现这东西根本就甩不掉!

  .

  几千年前,大地由上古巫族统治着人类,但因血腥残忍的压迫,而遭到世人抵抗。

  人类逐渐衍生出流派,保护一方子民,而这些人统称为术士。

  经过百年的大战,民不聊生,两方首领达成休战协议,划分而治,并以传位人为质子交换,以图约束。

  术士传位人在那里认识的巫族的小公主,并与之相恋。可因争夺巫族灭世法器,让两人阴阳相隔,一场大战后,巫族也衰落消逝。

  千百年后,巫族小公主在她人助力下,来到人间,寻找着这位术士传位人的转世。

  千年的寻找,巫族之术不足以支撑她的身形存在于世间,她丢失了记忆,身形也开始虚化,无人再能看见她的身影。

  她孤寂的等待,寻求找回记忆的方法,直到有一个小术士看见了她。

  她离小术士越近,身体便会越舒适,直到后来她靠着贴近小术士显露出了身形,也恢复了记忆。

  她记起自己来人间的目的了,她是来报仇的。

  正经又闷骚的术士首领(温向)&千年执念所化的巫族公主(冷季)

  双强#前世今生

  私设颇多,不必考究,真真假假看个乐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