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她十指交握, 我仰头看向车厢顶部天窗。
三番的深夜繁星密布,看起来明天应该是个好天气,如果我没有被严严实实压在身下那就更好了。
“你认识Sonja吗?”
周易的观察能力真是令人感到害怕, 我就是在她提到毓林的全名时,微微挑眉了一下,她竟然就能猜到?真是有够离谱。
按理说, 我不应该隐瞒周易,但让我将别人的事情告知她,我觉得不太好。我偏头沉思了片刻, 回复周易:“几面之缘, 是个很好的小朋友。”
不知道我哪个关键词提醒了周易,她脸上明明还有笑意, 眉头却微微一沉,反问我:“康壹竽的小女友?”
我真的是求求了, 你的联想能力能不能不这么要命啊。
没有立刻的反应就是给了她答案。
周易既然能知道康壹竽有过一个小女友,那对于小女友的身份她未尝不清楚。我静静地看着她,半晌没有说话。
从周易的角度来讲, 她和戴尼斯想要找毓林合作,是理所当然的,毕竟毓林创立的那个Bluebox公司在现阶段的元宇宙概念领域,已经是龙头企业;然而从我的角度, 我并不希望周易去主动接触毓林,尤其是因为我而知道Sonja就是毓林的前提下。
我半闭着眼睛,思考着。
理智和情绪都在拉扯, 没来由的心底感到一丝烦乱。
“我发现你对康壹竽的小女友态度和Viola的那位女友的态度截然不同, 这是为什么?”周易怎么会不知道我心中所想,她眨了眨眼, 转移了话题。
我略微怔了怔,将手臂枕在自己的脑后,趴在周易的胸口处,反问她:“你是指什么态度?”
周易没有直说,或者说,她根本就不打算说。反而是坐了起来,开始将散落在地上的衣衫捡起来,替我也替她一起穿上。我被动承受着她的穿衣服务,等穿到差不多,打开后座车门,回到了驾驶座。开车回家。
到了家,我们谁都没有提及车上还没有说完的话题,先去洗了澡,将密闭空间内那些旖旎的气息尽数洗去。
重新回到床上,我们面对面地坐着。
同人交谈时周易素来习惯直视着对方的眼睛,她到底是身居高位的时间比我长久,就算是此刻面对我,平和温柔的神情下,那双眼睛也充斥着难以言说的审视。但,我也不是毫无长进。
面对她的目光,我看了回去,甚至抓了一个抱枕过来,目光落在周易的嘴唇上。
啊,看着好好亲,等会再亲一下好了。
“显而易见,你不喜欢Viola的女朋友。”周易的目光轻飘飘地从我身上移开,身子也放松了下来,她靠着床头,声音轻柔。
然而我很清楚,这家伙绝对是又在吃飞醋。
“难道因为你们dating过?”
好啊,你个周易。现在放飞自我了,心里吐槽的话已经敢说出来了是嘛!什么狗人!
我懒得搭理她的飞醋,抱着她的胳膊咬了一口,随后躺在了她的臂弯里,半闭着眼睛,回答她的话:“本质上就是不一样的。”
周易扬眉,等待着我的解释。
其实没什么可解释的。
“Sonja是个很有理想的小姑娘,虽然年纪小,但处事很成熟。看得出来,父母的教育水平不会太差。用恶心一点的话来说,她和咱们是一个世界的人。”言下之意,庄亦清那个什么画地图的女朋友,不配。
这话说的过于明显,也有些刻薄,周易的反应很是生动,她先是愣了一瞬,随后便吃吃地笑了起来。她的手在我的脖颈处,缓慢而轻柔地画着不知道什么符号。
“还以为你不会是这样想的人。”过了好一会,她忽然说道。
这样想?一个世界?
姐姐,我们实际一点啊。大家都是生活在社会上的,爱情能当饭吃吗?不能。不管说是学历也好,家境也好,很多时候,就是这些外在的东西,才会影响甚至决定我们的内在,本就不是一个路子上的人,就算在一起了相处起来也很累。庄亦清是个清醒的人,所以选择了止损。
没毛病。
毓林足够优秀,所以就算年纪小,也没所谓。
周易望着我,缓缓地笑了起来。我不明白她的笑容含义,歪了歪头,因着这样的动作,她很轻易地将脑袋埋在了我的脖颈处,我听到她的笑声以及低语:“幸好,我们始终般配。”
那是当然。
今天过得过于的带颜色,已经深夜,我也有些疲累,周易自然也是如此。我们相拥着,她抱着我,就在我将要沉沉睡去的那一刻,我听到她说:“Tuan,她姓段吗?”
段。
哪个段家能有这样的底蕴,养出来毓林这样优秀的小朋友呢。我想,只有那个和景晨家实力相当的段家了,就算不是主家,想来也不会过于旁系。
这样的人,周易能搞定的吗?
我持否定态度。
出于对周易的感情,最终,我还是决定放放水,似是呓语一般,呢喃着:“如果能见面,希望商谈的会是女合伙人。”见到男人,她一分目光都不会分给你的。
*
周易有她自己的想法,那我自然是尊重的。
她和那位叫戴尼斯的男人,达成了合作的关系。现在正满世界寻找毓林的踪迹,别说是他们,可以说整个华尔街现在都在找Sonja的踪迹。就连摩根都已经将蓝盒子的目标价从115刀上调到了150刀,并且保持超配评级了,而蓝盒子的创始人,却都销声匿迹了。
蓝盒子是从2016年创立的,一开始只是毓林建立起来的发布沙盒游戏的平台。后来随着时代的不断发展和技术的不断进步,更新了VR技术。VR以及光学这些技术性的问题,对于任何一个高新技术企业来说都是比较要命的难题,但毓林的女朋友是康壹竽——Blackstone核心私募股权的负责人。而更要命的是,康壹竽的孪生妹妹,赵壹笙所带领的高科公司,正是拥有多项该领域专利的企业。
可以说蓝盒子能够逐步发展起来,和康壹竽有直接关系。
康壹竽和毓林都是很低调的人,尤其是毓林。她从不公开露面,任何公开活动以及发布会都是由另外一个合伙人出面,也因此,她成为了很神秘的幕后人。
而现在,知道毓林长相,甚至是她可能所在位置的人,周易将目光锁定在了我的身上。
但我想她错了,我并不知道毓林在哪里。就算我知道,我也不可能会告诉她的。
我和周易之间,并不需要过多的试探,我很清楚她想要什么,同样的她也明白,我不会给她任何信息了。
和周易相继走出餐厅,她脾气有些上来了,走在我前面半步,就连餐厅的门都没有给我扶,任由我直愣愣地撞上了门板。好在,我就算低头看手机,也没有完全沉浸进去,撞了一下,但是不疼。
周易注意到了,她哪想到我没有看路,上前看了看我的额头,发现连红都没红,表情这才好了一点。但仔细看,还是能看到她脸上的歉意,我拉了拉她的手,嗔怪地看了她一眼。
“疼不疼?”走到车边,她终于打破了我们之间的沉默,问我。
别说根本不疼,就算是真的疼,我也得说不疼啊。
我笑着靠近她,伸手抱了抱她,回应;“不疼。”我又不是纸糊的,也不是赵壹笙那个病秧子,被门撞一下而已,没什么大事的。
周易没说话,正当我拉开车门的那一瞬间,她扯了扯我的袖子。
这样小女生的举动让我觉得很是惊讶,我扭头看向她,目光落在她的拇指和食指之间,她的手还晃了晃,更显小女生姿态。
“真的不能告诉我吗?”周易又开始犯规了,她的小鹿眼亮晶晶的,此刻正略带撒娇的模样看着我。这样的眼神,若我拒绝,我简直就是一个罪大恶极的坏人。
然而可惜了。
我就是一个罪大恶极的坏人。
将手握住周易拽着我衬衫的手,她的手略微有些凉,但还是软的,我捏了捏她的手指,语气坚决:“抱歉,我是真的不清楚。就算我知道,我也不会告诉你的。周易。”
周易沉默了片刻,没有说话,转而拉开了车门。
大家同样在这行业工作,过往我俩面对的企业在一定程度上都是相似的。早在刚毕业,拿到offer的那一刻,我们便做过约定。不会因为私人感情,而影响工作。而同样的,也不要因为工作去影响我们的感情。
她是很想要Sonja的消息,但比起Sonja和工作,我想,肯定还是我更重要。
很庆幸,周易也是同我一样想的。
我刚一上车,还没有系上安全带,便听到周易的声音:“对不起,是我太着急了。”
她的手自然放在膝盖上,明明在车里,后背却紧绷着,很明显,周易是在愧疚,她为自己找我要内幕消息的做法,感到不安,怕我会生气。
握住她放在腿上的手,我用力捏了捏,想到她的不同寻常,我温声:“抱歉不能帮你更多,但我想,Zoe一定可以解决好一切问题的,不是吗?”
她回握住我的手,抬眸看向我。
终于是我所熟悉的自信,她笑了,说道:“自然。”
是啊,她可是周易诶!是最出色的周易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