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亭林数完十九天后,时间来到三月十日。
她和维塔利先生打了招呼,准备飞美国丹州,前往柯林斯所在的学院镇。
同时,三月十日也正是华国物理竞赛国家队名单正式公布的日子。
郑亭林收到傅令君发来的名单时,脸上的笑意再也抑制不住,张口兴奋地喊:“你现在是国家队选手了!”
虽然郑亭林一直对傅令君相当有信心,但预期落定成为现实时,她还是为她高兴得想要转圈圈。
傅令君自己倒是很淡定,轻笑着告诉她:“IPhO在七月初。”
郑亭林点头如捣蒜,又问:“在哪里?”
“俄罗斯。”傅令君答。
郑亭林立马眉开眼笑:“我喜欢老柴。”
傅令君莞尔:“如果有机会去莫斯科大剧场的话。”
柴可夫斯基是俄罗斯古典乐当之无愧的名片,其交响乐和舞曲至今长盛不衰,莫斯科大剧场的演出《天鹅湖》更被公认为艺术王冠的明珠。
郑亭林上一世巡演走过许多国家,但并没有在俄罗斯留下过什么回忆。
“那,如果我也有空的话。”她唇扬起,“我想和你一起去看《胡桃夹子》!”
傅令君笑:“为什么是《胡桃夹子》?”
“这是童年的愿望。”郑亭林回忆起来,“很小的时候,有国外的芭蕾舞团来国家剧场表演过,但我没能看到。”
她还记得同学们兴奋谈论糖果仙子,自己被晾在一边,插不上话。
之后的很多年里,郑亭林有许多次机会去看这部芭蕾舞剧,但再没升起过这样的念头。
傅令君的语气变得温和:“那希望到时候能遇上这出舞剧。”
郑亭林眉眼笑弯:“最重要的是你的比赛!你到时候可是要展开国旗的!拿金牌,拿世界第一!”
“你对我很有信心?”傅令君笑着反问,回话却并不谦虚,“金牌不难,第一有点悬。”
和体育竞技不同,学科竞赛的金牌按参赛人数比例划分,远不止一块,华国国家队参赛的五名学生已经连续好些届全员夺金。
而总分第一则被称作绝对优胜者,也即世界第一名。
傅令君的胜负欲不强,在国家集训队时就是出了名的心态好,对她来说,竞赛只是一种思维训练方式,她参赛也只是为了更顺理成章地申请物理学院,补建自己本科缺乏的物理地基。
两人聊了好一会儿,郑亭林还觉得不过瘾,恨不能敲锣打鼓在朋友圈宣告自己的天才好友。
“我现在有一点能理解你爸的摆宴了。”郑亭林克制着脸上的灿烂笑容,“真的很想显摆啊!你怎么这么低调!”
“世赛还有好久呢。”傅令君突然很想揉她的脑袋,重生前的郑亭林也是这样高调张扬得让人挪不开视线。
郑亭林亢奋了好一会儿,停下时告诉她:“我今天下午就飞丹州了。”
她把航班发给了傅令君,抱怨了声时差才挂断电话。
郑亭林下午从国际机场出发,天色正亮,八个多小时后,她抵达北美东海岸,看到了同样炫目的下午太阳。
她勉强驱走了睡意,中转飞到了目的地丹州。
这是当地有名的大学城,坐落着H大、林顿以及柯林斯一众名校,每年特意来参观的游客络绎不绝。
郑亭林循着重生前的记忆,在网上找到了周边的周租民宿,看房敲定付款后天色已经黯淡,她婉拒了中年女房东热情的晚餐邀约,一头栽上床铺,困倦睡去。
这一睡就到了第二天上午,郑亭林迷迷糊糊摸到手机,看到一水儿的未接来电和微信消息,后知后觉地清醒过来。
傅令君在到处找她。
昨晚她实在太累,落地后大脑发木地办理各种手续,都没来得及顾上报平安。
郑亭林爬起来:[我睡过了。]
她把这家民宿的地点发给了她,解释:[新地址,先住几天看看]
这儿离柯林斯还算近,缺点是太吵了,窗外就是的步行街道,隔音也一般,郑亭林担心自己练琴会扰民。
她伸了个懒腰,进浴室冲了澡,洗漱完毕后准备下楼填饱肚子。
丹州的三月还有些寒意,阳光耀眼但并不温暖,郑亭林手插在大衣兜里,看了眼日期时间,这才惊觉自己的生日快到了。
人一忙碌疲倦起来,真的什么都能忘。
而比起自己的生日,郑亭林揉了揉眉心,有些头疼起傅令君的生日礼物。
从小到大,她收到的礼物不计其数,但为挑礼物操心,对象也就只有傅令君了。
郑亭林先进超市买了些蔬果,又走到附近的面包店抱了一牛皮纸袋的佛卡夏和法棍出来,睡眠并没有完全缓解她的劳顿,她打算今天就这样简陋敷衍一下自己的胃。
临近中午,路上行人多起来,大多是周边的学生,这条街餐馆很少,大多是琴行和书店,偶尔点缀几家花店,又因行道两侧种着整齐的红枫,故常被称为红枫路。
这是柯林斯周边最著名的林荫路,郑亭林重生前就经常来这条路的琴行和清吧。
她双手抱着纸袋,侧身推门进了一家花店。
风铃声响,一头银丝的老太太笑着用英语问她需要什么。
花店内错落摆着数种花枝,姿态万千,盛放的含苞的,五彩缤纷,看得人眼花缭乱。
郑亭林扫过最显眼的花架,老太太注意到她的视线:“这是今年三月最早开的一批郁金香,空运过来的。”
或许看她是华裔面孔,又或许是见她进来没说话,老太太担心她听不懂,特意放慢了口语语速。
郑亭林其实是在出神——傅令君喜欢花吗?
她想起自己送傅令君的那束焉儿吧唧的风信子,也不知道她后来是不是把它直接扔了。
郑亭林换了个轻松点的姿势提着面包纸袋,忽地瞥见一支红色花底绵延的白色郁金香,外瓣艳红绮丽斑驳,宛若沾染红尘的圣洁羽翼。
“请问这是什么品种?”郑亭林用英文问。
老太太笑眯眼:“双色郁金香,很少见吧。”
“我要了。”郑亭林望着它,又补充,“一支就好。”
这是和其他纯色郁金香截然不同的气质,让她莫名想到了傅令君。
老太太没有敷衍这一支的小单,包装得用心,最后还在花枝绑上一个蕾丝蝴蝶结,浅笑着递给她。
“是要送特别的朋友吗?”她问。
郑亭林单手接过,闻言略显惊讶,轻笑:“您怎么知道?”
“为喜欢的人选花可不是件容易的事,你的表情告诉我,你这是第一次送他花吧?”老太太慈祥笑,饶感兴趣地推理起来,“而且你只要了一支,这很低调,要么是你现在没有足够的美刀,要么就是你们还没确定关系。”
老太太戴上眼镜,一脸期待地问:“我说对了吗?”
郑亭林可算反应过来了,这位就是很早以前眀毓和她吐槽过的花店老板,蹩脚但瘾大的侦探迷,她还知道,如果推理错了,老太太会送她一束花,或者直接免单。
从开业至今,老太太不知道送了多少花,免了多少单,眀毓还一度担心她家花店倒闭。
郑亭林笑了:“猜对了。”
虽然过程有很多疏漏,理由也有些失准,但她确实是要送给特别的人。
踏进花店的人,又有谁不是抱着送给某人的心情来的呢?
老太太笑逐颜开:“在你进来之前,正好也有个姑娘挑了这支郁金香,我也猜对了!”
“太酷了。”郑亭林微笑着,没有把这话放在心上,在老太太的祝福声中道着感谢,门帘掀起,风铃声荡漾,她走出了这家别具一格的花店。
红枫路的自行车比私家车要多,空气清新洁净,凛冬的寒意就这样被阳光烘干散去。
郑亭林一手抱着面包纸袋,一手捧着单支郁金香,朝对面的公寓楼走去。
斑马线距离不长,也没有设置红绿灯,除了公交,只有寥寥几辆私家车驶过。
隔着马路,郑亭林看见公寓楼下站着一道穿着收腰毛呢大衣的身影,她侧对着斑马线,行李箱停在一旁,低头正发着什么消息。
郑亭林愣住了。
下一瞬,她快步穿过人渐多的斑马线,傅令君突然抬头,然而没等她侧身,一个怀抱就撞了上来,她稳住脚步,笑着揽住了对方的腰。
“生日快乐,亭林。”傅令君凑近她耳畔轻声道。
郑亭林这才抬头,眼睫毛扑闪了一下:“我生日是明天诶。”
她扑哧笑起来,两人分开一点,傅令君解释:“华国时间刚刚过了零点。”
郑亭林意外,打开手机正好看到一条条跳出的微信,全都是刚发来的生日祝福。
时间是华国三月十二日零点。
“我这些天都快被时差整糊涂了。”郑亭林笑叹着熄屏,从华国到欧洲,从美国东部到丹州,时区变来变去,把她折腾得够呛。
傅令君轻笑着安慰,郑亭林忽地瞥见别在她行李箱上的某支眼熟郁金香,讶异出声:“你买了花?从哪买的?”
“红枫路的花店。”傅令君也看到了她手中的郁金香,莞尔,“你也去了吗?”
她拈起行李箱上那支白色鎏暗红的郁金香,像碰酒杯一样碰了碰郑亭林手中的同款花,笑意渐深:“真巧。”
郑亭林有些不敢置信,笑着反问:“这就是心有灵犀吗?”
傅令君把两支郁金香交叉别在一起,低头轻吻花苞,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作者有话要说:
在努力让傅神下章也成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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