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府。
从清晨开始, 裴家的下人们就开始忙碌起来。就连最偏远的裴离院外,树枝上也缠上了喜庆的红绸。
为了面子上过得去,裴殊光还让人给她送了一套新的衣服,水红的颜色。
裴离手指拂过光滑衣料, 眸间讥嘲之色掠过。
她并没有换上新衣, 身上穿着的依旧是从前的白衣。
在铺天盖地的红色jsg中, 她成了最显眼的一抹纯白。
看见她出现的时候, 裴殊光的脸色顿时不太好看。
但念着今日是傅瑶清的生辰宴, 暂时压下来了火气。
他走到裴离跟前,面沉如水:“你母亲的好日子, 穿成这样,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来奔丧的!”
裴离低着头, 红唇轻勾。
说得不错。
她今日就是来奔丧的。
若不是为了外人面前维持个好形象,不让人觉得他苛待庶女,今日裴殊光根本就不会让她出现。
裴殊光还想说什么,身侧的裴云初开口道:“父亲,该接母亲出来了。”
“好, ”裴殊光瞥了眼裴离,示意道,“你看着她,别让她生事。”
裴云初低着头, 眼底诡谲的黑气上涌, 说:“好。”
等到裴殊光的身影消失, 没有人注意到,那曾经高高在上的少主裴云初, 一言不发地站在了裴离身后。
眉眼低垂,宛若臣服。
没多久, 傅瑶清被裴殊光搀扶着走出来,一身鲜亮的新衣,珠光宝气。
看见裴离后,她从鼻腔中挤出一声冷哼,“晦气。”
裴殊光连忙陪着笑:“夫人莫要因为无关紧要的人伤了和气。”
傅瑶清高傲地收回视线,道:“今日以后莫要让她出现在我眼前。”
裴殊光几乎点头哈腰:“自然,自然。”
他们走到上首坐下,对着满堂宾客扬起笑来:“多谢诸位赏脸。”
宾客们跟着讲些热闹的场面话。
欢声笑语,宾主尽欢。
裴离就站在一旁,冷眼相看。
大概是察觉到了她的视线,傅瑶清忽然皱着眉看过来,皮笑肉不笑地扯着嘴角:“既然是我的生辰宴,不知道离儿为母亲准备了什么礼物?”
众人的目光跟着看了过去,那满目鲜艳中纯粹的一抹雪白。
裴离说:“阿离为母亲精心准备了一份厚礼,只不过,现在还没到时间。”
傅瑶清冷笑,阴阳怪气地道:“劳你费心思了。”
这对名义上的母女,表面上其乐融融,但任由谁都能听得出来话里的机锋。
裴殊光不希望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闹出来什么笑话,拉了拉傅瑶清的袖口,重重咳了一声:“夫人,还是来看看我为你准备的礼物吧。”
在宾客们的起哄声中,一个华贵富丽的盒子被人送了上来。
裴离扬了扬唇。
这场戏,正到高潮。
后面事情的发展,都如裴离所想。惊喜变成了惊吓,欢呼变成了尖叫。
她闭着眼,听着耳边慌乱的叫喊,夹杂着傅瑶清的惨呼声,觉得比之前那些虚伪的客套话有意思多了。
“裴家主这是入魔!”
终于有人喊出了这句话。
裴离骤然睁开了眼。
面前原本喜气洋洋的生辰宴,已经成了一地鸡毛。
前一刻还在耀武扬威的傅瑶清,两眼翻白地瘫在椅子上,脖颈上一圈骇人的青紫掐痕。
而那素来做出端严姿态的裴殊光,面目扭曲,长发散乱,一双眼红似滴血。
他身边有缕缕黑气溢出,神志不清,显然是已经入魔的象征。
“死!都应该死!裴明光,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阴魂不散!”
裴殊光陷入了自己的幻觉中,已经疯魔,执掌为刃,就要对着在场的人动手。
他虽然是世家之主,但请来的宾客之中也不乏同等级别的人。
见状,众人立刻使出自己的本领。
裴殊光没能挣扎多久,就被擒住,绑住了手脚。
他像只发疯的兽,从喉咙里发出可怕的嘶吼,完全失去理智。
从齿缝之间挤出来“裴明光”几个字,听得人毛骨悚然。
“入魔者无救,只能处死,”一人叹道,“裴家主,莫要怪我。”
他抬手,掌心聚拢一团浓厚灵力,一掌挥向了裴殊光。
裴殊光连声惨叫都没能发出,转瞬之间化成了一捧黑灰。
魔气难消,这是仙门对于入魔者的处决,必须得斩草除根。
“我的父亲竟然做下如此错事,我作为儿子,无颜再面对大家!”
在这时,裴云初突然睚眦欲裂地站了出来。
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掌劈向了自己的丹田。
金丹破碎,经脉断绝,裴云初眨眼间便当场“断气”。
这让现场再次混乱起来。
“兄长!”裴离满脸忧色地扑了过去。
趁这机会,她暗中将死亡的魔虫收进空间袋中。
曾经风光无限的裴家家主,在天地之间彻底烟消云散。
那高高在上的傅家大小姐,也惨死在了生辰宴这日。
而他们两人的儿子,选择了当场自尽。
令人唏嘘。
“真没想到裴家主竟然会入魔,”一切平息后,开始有人窃窃私语,“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还能是为什么,定然是心中有见不得人的事,才会让魔气趁虚而入。”
“裴家主入魔时不是一直念叨着裴明光的名字吗?我看啊,当年裴明光的死,没那么简单。”
裴明光已经死了很多年,但是对于这群人来说,那个曾经惊艳整片北域的少年,依然灿烂如流星,在他们的记忆中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可惜了啊,不管是因为什么,总之,这百年世家是彻底完了。”
墙倒众人推,树倒猢狲散。
裴家众人死的死,散的散。
在这样荒唐又冷清的场景中,裴离那身白衣,竟然显得格外相衬。
她缓缓从裴府的大门离开,身后裴府的牌匾映着日光。
她面无表情地擦去眼角刚刚挤出来的两滴泪,唇角上扬。
这份大礼,不知道傅瑶清满不满意。
可惜人已经死了,这个问题再也得不到答案。
本以为覆灭裴家的时候,她会觉得畅快淋漓。
但此时此刻,她只觉得有些无趣。
还不如去听小花妖天南地北的胡侃。
“离表姐,”涂乐神情呆滞地走过来,“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裴离轻声道:“不好吗?”
“涂乐,裴家只是个空有名头的枷锁,你该觉得庆祝才对。”
她第一次在涂乐面前卸下了往日温和的表象伪装,笑意冷淡。
“如今,你自由了。”
裴离说:“我也自由了。”
……
……
夜里。
又到了日常和小花妖闲聊的时间。
“裴离裴离,离明光书院开学的日子,只有不到半个月了。”
花映的语气里难掩兴奋,“我在西洲都快从小花变成蘑菇了。”
“对了,你今日的事情办完了吗?”
裴离答道:“办完了,很顺利。”
花映“哦”了声,看来小反派是成功报仇雪恨了。
“对了,你为什么想去明光书院啊?”她问。
既然裴离已经报复了裴家,后来为什么还会选择灭世呢?
花映觉得,裴离想去明光书院的原因,肯定也不会那么简单。
那边沉默了一下,裴离说:“明光书院是圣地,只要是修士,自然都想去看看,我也不例外。”
花映扯了扯嘴角。
一听就是虚话。
“我就不一样啦,”她说,“我去明光书院就是为了你。”
真的,那些什么毛茸茸的灵兽都是附带。
裴离耳边一酥,翘了翘唇边。
她想了想,问:“为何?”
从进入离恨天的那日,为什么就只缠着她?
世事皆有迹可循,更不会有无缘无故的好。
小花妖不知是真的没听懂,还是装作没听懂。
“因为我们是好朋友啊!”她说得欢快又天真。
裴离指尖轻轻蜷缩了一下。
她眼睫垂下,笑了笑。
真不知道该说这小花妖是单纯,还是狡猾。
算了,何必太计较。
她忽然起了兴趣:“你的好朋友是不是有很多?”
“啊……”花映纠结地皱起眉头。
谁让她在西洲是团宠呢,大家都喜欢她,玩得好的朋友当然多了。
裴离听出了她的犹豫,眉眼淡了几分。
她说:“可怎么办,我只有你一个呢。”
她的语气分明一如往常,甚至尾音上扬,还带着两分笑。
花映却好像从中听出了一丝幽怨。
听得她心头升起点点愧疚,觉得仿佛池塘里的鱼在对她嘤嘤嘤:“我以为你只有我一个小可爱,没想到你小子是个海王。”
“可是我跟你最好,”花映连忙补救,“天下第一无敌的好!”
裴离弯眉低笑。
生怕她再纠结于这个问题,花映选择遁走:“我睡觉了,裴离,你也不要继续修炼啦,晚安!”
“嗯,”裴离应声,“晚安。”
联络灵符光点闪了闪,陷入灰暗的沉寂。
分明房间中还是一样的置办,什么都没变,裴离却觉得似是少了什么。
她本想打坐修炼,想到小花妖刚刚说jsg的话,手边动作一滞。
罢了。
休息。
裴离拉过锦被,闭着眼躺在床上,双手安静地叠在身前。
她本以为没什么睡意,但也许是因为今日解决了裴家,心情放松。
躺了没多久,就头脑发沉地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安稳,还做了场幻梦。
梦境中,竟然是那个轮回塔的幻境。
是那个“她”,从战场回来的那日。
她抱着手臂,站在一边冷眼旁观。
看着“她”捏着拳,有些紧张地说:“现在我活着过来了,你的答案是什么?”
烛光幽幽,女孩子半坐在床上,朝她伸出了手,笑意盈然:“裴离。”
她叫她的名字。
“我也喜欢你。”
“同样的喜欢。”
在那句话落下时,裴离只觉得灵识和幻境中的自己融为一体。
视觉,听觉,触觉。
胸膛里那颗心脏跳得极快,耳边甚至能听见在血管中血液流淌的冲撞声。
那种陌生的欢喜充斥着她身体内每条经脉,她难以抑制,弯腰拥住了眼前的人。
小姑娘又香又软,柔顺的青丝垂在裴离的脸侧。
“哎呀,你太用力啦,抱疼我了。”花映娇声嗔怪。
她稍微将手上的劲放松了些,但没有松开,低声说:“我是太高兴了。”
“花映。”
“嗯?”
裴离微顿,说:“我喜欢你。”
“我知道啊。”花映笑得眉眼弯弯,声音清脆如铃。
她靠在裴离的肩头,认真地说:“裴离,我也喜欢你。”
两人的气氛变得黏滞起来,在房中幽暗的光线中,对望的视线都显得充满绮思。
花映攀着她的肩头,而她抚着花映的后脑。
裴离慢慢低下头。
距离拉近,彼此的呼吸相贴。
在她的唇将要落在对方之上时,裴离的眼睫快速颤了颤。
天光大亮。
梦醒了。
裴离揉着额心,坐在床上发了很长时间的呆。
她有些不理解,自己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
做了便算了,还可以归结于是幻境的影响太深。
但她明明清晰地认知到了那是个幻梦,最后还是沉溺于其中。
这所代表的意义,她不是傻子,自然清楚。
“我……”
她抬手,指尖拂过唇畔。
像是遇到了毫无头绪的难题,柳眉皱得紧紧。
“我怎么会,”裴离声音发紧,“怎么会真的……”
“对那个花妖动心。”
-
远在西洲的花映,并不知道裴离陷入了怀疑人生之中。
她正在研究那从镜屋青铜门中得到的“宝物”——那颗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种子。
之前在离恨天的时候,因为不知道这种子究竟有什么用,所以花映很随便地将它扔进了系统空间。
结果最近系统满是惊讶地告诉她:【那种子发芽了!】
花映进入系统空间以后,突然发现,原本光秃秃的种子上面,冒出来了一点青意。
幼苗还很小,连她的指甲盖大小都没有。
而在那种子旁边,是她从轮回塔得到的那面时间法则构筑的小镜子。
小镜子从最开始圆润的一片,已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磨掉了一角。
花映好奇地问:“这种子是将时间法则作为养分了吗?”
系统跟她一起观察着眼前的幼苗:【目前看来确实如此,也是从你将时间法则丢进来的那天,这种子好像才开始有变化的。】
花映倒吸一口凉气。
“时间法则这么珍贵的东西用来做花泥,好家伙,这哪里是种子,明明是吞金兽。”
“就是不知道这幼苗长成之后会变成什么?”
系统撺掇她:【肯定不是凡品,要不你试着养养看。】
花映翻了个白眼,“你以为时间法则是天上掉下来的吗?我们去轮回塔差点噶了,才得到这么一小块。”
“而且如今离恨天已经关闭,再开启又得二十年,我上哪里再去找?”
系统:【你忘了明光书院吗?修道圣地,自然是有。】
系统骄傲地抬起脑袋:【不知道了吧,明光书院为什么能拥有那么多奇珍异宝,还能不受人觊觎,除了因为书院拥有实力强大的长老,还因为明光书院的护山大阵。】
【而阵眼,正是由时光石构筑。时光石,顾名思义,就是经过凝练萃取的时间法则。】
这书院挺豪气啊,放在外面,哪怕是时光法则的丁点碎片,都是人家求之不得的绝世珍宝。
好家伙,明光书院直接用来大块大块的当阵眼。
是一向对宝物没什么概念的花映,也会说出“暴殄天物”的地步。
“这么巧吗,”花映的重点却是放到了其他地方,“轮回塔中有时间法则碎片,裴离执意要去。”
“明光书院中也有时间法则,裴离也要去。”
如果是用来淬炼或者参悟,那么轮回塔中得到的已经足够裴离用了。
但是她还是要去明光书院,显然,她需要更多,或者说更完整的时间法则。
“好,”花映碰碰种子上的小幼苗,“这根小草我养定了。”
-
数日后。
西洲王和王后神色肃然,嘱咐道:“瑾儿,你和映映可一定要小心。”
花修瑾应是。
他微微一笑,“放心吧,父君母后,花映再靠不住,不是还有我在呢?”
花映在他背后翻白眼。
就知道放大话,也不知道当时轮回塔的幻境,最后靠得是谁。
明光书院开学的日子到了,西洲王和王后便是再不舍得,不得不让两人离开。
花修瑾带着花映踏上长剑,御剑而行。
御剑的速度比仙鹤快了好几倍,花映偏头一看,已经将西洲远远地甩在后面。
“怎么,”察觉到她的动作,花修瑾嗤笑了声,“现在知道不舍了?”
“若是你后悔还来得及,我们现在就调头。”
花映摇头:“不后悔。”
“也不知是跟谁学的性子,这般犟。”
花修瑾笑了下,无奈叹息,“算了算了,我送你去总比你再自己偷偷跑出去强。”
可恶,离家出走一次,被念叨一辈子。
“都要赶不上开学仪式了,”花映坏心思地说,“哥哥再快点,你怎么这么慢,是不是不行?”
花修瑾没什么温度地扯了下唇角。
“好得很,”他咬牙切齿,“今日就让你看看你哥哥行、不,行。”
脚下灵力暴涨,御剑的速度突飞猛进,晃得花映头晕眼花。
事实证明,挑衅花修瑾不会得到好下场。
苍白着脸吐了又吐的花映如是说道。
她跟花修瑾到的时候,明光书院正在进行入学考试。
因为他俩是西洲的王族,所以直接免了,被人请到一边去喝茶。
上面的位置坐着个仙风道骨的老头,正抚着长须,虚眯着眼看那些正在参加考核的学子们。
“年轻可真令人羡慕,瞧瞧,个个都带着活力啊。”
花映小声问:“哥哥,那是谁?”
回答她的却是那个老头本尊。
“西洲的小公主,”他笑呵呵地说,“我叫书息,是明光书院的副院长。”
花映目光环顾了一圈,没发现有看起来比这书息更高地位的人。
“在想谁是院长?”书息看穿了她的想法,慈祥地笑着。
“我们明光书院,从始至终,只会有一位正院长。”
他苍老的眉眼间流露出几分怀念,“因为有他,所以才有了明光书院。”
花映好奇:“那人是谁?”
书息道:“裴明光。”
“很久以前,他是北域最亮眼的天才。”
这名字连花映都听过,据说是上一任的裴家少主,可惜英年早逝。
怪不得叫明光书院,原来是他建造的。
书息好像又陷入了自己的回忆之中,沉默地喝起了桌上的茶。
旁边的人笑道:“两位见谅,我们老院长每年都这样。”
花映望着那个独自饮茶的老头,觉得他身上透着无尽的孤独和苍凉。
她低声说:“书息院长一定很想那个人吧。”
上首,书息执着茶杯的干瘦指节颤了颤。
他无声地长叹一口气。
一次又一次地提起裴明光的名字,是怕自己忘记,也是怕别人忘记。
裴明光那样的人,不该被世人遗忘。
书息并不是人,而是一本古书的书灵。
遇见裴明光的时候,书息已经行将朽木,是他将它救了回来。
“当今的仙门世家,皆敝帚自珍。”
“我想创建一个书院,”少年声色温朗,“联合诸家之力,让那些出身自普通人家的修士,也能得到修炼的机会。”
书息说:“这很难。”
“我知道,”裴明光笑了笑,“但是总要有人去试一jsg试。”
“大道迢迢,唯愿吾道不孤。”
可惜明光书院落成的那一日,他却再也没有机会亲眼见证。
看着正在入学考中使出浑身解数的各个学子,书息感慨地笑了笑,举着茶杯自言自语:“吾道不孤。”
“裴明光,你成功了。”
-
花映也在关注着那些人,最吸引人的是前面几道遥遥领先的身影。
其中一道,正是裴离。
每当裴离冲过关卡将后面的人远远甩开时,花映就会小小的替她鼓掌:“哥哥,我就说裴离很厉害的。”
花修瑾:“呵,不值一提。”
花映:“她都第一了!”
花修瑾:“呵,不过如此。”
于是两兄妹之间的对话变成了裴离头号迷妹和头号黑子的激情battle。
最后以花修瑾给花映下了个短暂的禁言咒,获得了自欺欺人的胜利而告终。
裴离刚越过重重关卡,衣袂飘飘地落到地上。
旁边一道影子“唰”地扑了过来。
她眉心轻皱,下意识地想要聚起灵力格挡。
鼻尖钻进熟悉的香甜花香,她怔了怔,默默撤掉掌心的灵力。
于是那人毫无顾忌地挂在了她的胳膊上,冲着她抬起白嫩娇俏的笑脸。
“裴离,我好想你呀!”
花映问:“你想不想我?”
裴离对上她的眉眼,目光忽又落在了对方莹润的唇瓣上。
她别开视线,弯了弯唇。
许是光线的原因,衬得她眸光温柔,不像是口蜜腹剑的小反派。
倒是更像幻境中那个热烈而赤诚的裴离。
她看着花映,声线温和地轻声开口:
“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