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下午林念要去舞室跳舞,但因为生理期不太舒服，于是给柳殷打了电话请假。
露台上，柳殷披着一件外套,姿态慵懒地靠在护栏上，听着电话听筒里传出来的声音，嗯了一声。
轻顿片刻，她看了眼手机，缓声对林念说,嗓音里带着天然的媚：
“上次和你一起来的那个人，是不是对我们舞室挺感兴趣的？如果她有时间，下次让她也一起来吧。”
“学姐？”林念看向面前的人。
路柚注意到她的动作,转头望了过来,精致的眼眸很是温和。
目光对上，林念忽然想起以前聊天的时候,柳殷好像提起过,她会对女生比较感兴趣。
她忽然觉得有些闷闷的,抬起手将头发拢到脑后，一只手固定着。
殷姐喜欢学姐吗。
也是，学姐这样好看,没有人会不喜欢学姐。
“我问问吧。”林念对柳殷说,语速极快。
没有再多聊,挂掉电话,林念抬眸望着路柚。
“学姐。”迎着面前人的目光,她把手机放到一边，慢吞吞地开口：“殷姐让我问问你,下次还去不去舞室。”
路柚看着林念，敏感地察觉到了她的犹豫。沉默片晌,眼睫微垂下，她轻声问：“念念……不想让我去吗？”
林念一愣。
“不是啦。”她忙解释，“就是，殷姐好像想追你，但是她看起来不太靠谱的样子……”
林念说着，觉得自己好像一个在背后说人坏话一样。
“我没有别的意思，也没有说殷姐，只是觉得学姐你和她不太合适……”
林念忽然有些懊恼。
好像越解释越乱了。
合不合适，又不是她说了算的。
而且学姐都有喜欢的人了……那个人对学姐来说，好像很重要。
被学姐叫做小月亮的那个人。
学姐提起他来的时候，声音都比平常温柔了好多好多。
她把脸埋进了沙发上的抱枕里。
“学姐不用管我，”她说，声音透过抱枕穿出来，闷闷的，“我脑子好像坏掉了。”
变得有些奇怪，有些迟钝，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说些什么。
午前的光从宽大的落地窗照进来，铺满了整个客厅。路柚看着把脸埋进柔软的抱枕林念，发丝倾垂间若隐若现露出的微微泛红的耳朵。
她低下头，忽然笑起来。
她喜欢这种感觉。
林念对她说这些，证明着在意。
也许只是朋友之间的在意，只是作为一个朋友，在意着她的感情。
但她还是很喜欢。
一点一点地在意，一点一点地叠加。
她不知道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但是这种朝着好的方向，朝着她心里向往的地方，足以将她心底的妄念一点一点抚平的情绪。
让她的心里溢满。
“念念说得对，”她弯起唇，浅浅地笑起来，“我也觉得那个殷姐很不靠谱。”
她从一开始就觉得，柳殷看她的眼神，让她很不舒服。
像是不经同意的窥探，狩猎者对猎物商品的伺机而动。
明明都是不加掩饰的直白，柳殷的目光让她排斥，甚至是厌恶。
但林念不一样。
不管是一开始出于善念的关注，还是后来、现在作为朋友之间的关心。
林念从来都是直白的。
会毫不掩饰地关注她，毫不犹豫地夸赞她。
用所有的直白坚定地告诉她，她也是值得的。
她的小月亮身上所展现出来的直白，会让她觉得无比开心。
从心底涌上来的愉悦，将她的不安抚慰。
路柚学着林念的模样，坐在毛茸茸的地毯上，身体微倾靠着沙发，歪了头，脸颊贴在一只抱枕上。
“念念。”她轻声唤她。
林念从抱枕里抬起头来，看向她。
“很开心，你能参与我的选择。”路柚说，精致的眼眸微弯，眼尾浅浅地扬着。
林念看着她，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觉得很热。
心里痒痒的。
她下意识地佯咳了一声，有些忙乱地应了一声，起身去把窗打开了一点点。
她站在床边吹着风，初春的微凉与阳光的暖意交织在她的脸上。
身体里莫名升起的燥热却没有减去几分。
过了片晌，她才又回到沙发旁边。
路柚正低头看着她放在沙发上的相机。
她坐在地上，仰头看向回来的林念：“我可以看一下吗？”
林念点点头：“可以的呀。”
她盘腿坐下，依旧是抱着抱枕靠在沙发上的动作，她看着路柚，一会儿，拿起手机来，点开微信，给姜欢发消息。
[我现在和学姐在一起。]
发送完一条，她想了想，继续打字：
[我觉得我们上一次的推理可能是错的……]
[还是好奇怪呀。]
[而且这次我没喝酒的。]
上一次那些奇怪的情绪，她以为是因为喝了一点点果酒，酒精上头导致。
可是这次她清清醒醒的，没有摄入任何会影响情绪的东西。
她轻轻顿了一下，又说：
[但是我最近生理期……]
生理期的时候，情绪也会变得奇怪，很正常的……吧？
微信那端没有立即回复，林念把手机放下，又忍不住一会儿拿起一次手机。
欢欢平时明明都秒回的QAQ
她小小地叹口气，放下手机，看着路柚看着相机里的照片。
这个相机跟了她很久了，里面存着很多即便是已经被导出来，也不舍得删掉的照片。
倒是没有什么不能看的。
她凑在路柚身边，两人一起看着里面的照片，偶尔看到一张好玩的勾起了林念的回忆，两人就停下来，林念弯眸讲着那段记忆，路柚安安静静地听着，努力去感受着那些她不曾参与过的时光。
与此同时，另一端。
恋恋不舍地放开自家老婆，末了又忍不住拉着软软香香的女朋友亲亲抱抱几下，才终于放她离开，姜欢在心里痛骂了无数次把她老婆叫走的那通电话。
老婆离开后，姜欢在床上滚了几圈，终于想起捞起自己的售后机看看有没有人给自己发消息。
——然后就看见了林念不久前发过来的几条消息。
姜欢：……
她真的很想把林念的脑子给敲开看看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心动和生理期有什么关系！！
她趴在床上，仔细看了下林念发过来的这几条消息。
然后叹了口气。
她们亲爱的念念不会是真的喜欢上这个学姐了吧。
虽然这个人长得是很好看，在校期间非常优秀，拿到了一个顶顶好的offer，前途一片光明，据说性格也不错。
但是——
她们念念又不缺钱。
而且关于性格不错这一点，她始终存疑。
心思过于敏感的人，也许在日常的而生活中会非常正常，但是她们一旦建立亲密关系。
谁也没法保证路柚不会是那种把所有的情绪都发泄给最亲密的人的人。
虽然说她不应该插手朋友的感情，但是她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她们念念误入歧途！！
她思索片刻，打字：
[我跟你讲啊，小念念，你这种的情绪，我在圈子里见过很多的。]
[首先你要知道女孩子这种生物，撩起人来真的是很致命的。]
[尤其是你这种半弯不直，又没怎么谈过恋爱的小屁孩。]
[你的那个学姐看起来就一副姬里姬气的样子。]
[不许质疑，我姬达贼准的。当初第一眼看见我对象我就知道她不直。你的学姐也一样。有没有一种可能她就是在故意撩你呢？]
[你又没喜欢过人，什么都不懂，被撩拨两下就以为自己心动了。]
[我觉得吧，你可能就是一时被美貌迷惑了。]
[改天我组个局，来认识一下传说中的姬圈天菜，可能就能懂了。]
她叭叭叭打了一堆字，然后也没管林念回没回，开始去找自己列表里的几个被圈内人封为天菜的人。
然后又挑挑拣拣，把几个生活作风不怎么好的人剔掉。
姜欢看着自己拟出来的天菜局名单，满意地点了点头。
就等着林念的回复了。
嘉林北苑的大平层里。
林念拿起手机看了一眼，看见聊天页面里一连串的消息气泡，眨了眨眼，有些心虚地，偷偷看了一眼身旁的路柚。
她低下头去，小心翼翼地试图不着痕迹地将手机倾斜，挡住学姐可能看过来的视线。
她看着手机，犹豫了一下，干脆侧了身体，斜靠在沙发上，面对着路柚。
调整好姿势后，林念安心地去看手机上姜欢的消息。
看着看着——
林念：……？
她看着姜欢越来越离谱的推测，懵了一下。
学姐故意撩自己……？
她悄悄抬头，看了一眼认真看着自己几年前乱拍的一些乱七八糟的照片的路柚。
然后立马否认了姜欢这个过于离谱的猜测。
学姐完全没有对她做过任何可以被认作“撩”的举动呀。
她小幅度地嘟了嘟唇，手指摁在屏幕上，在微信上引用了姜欢的那句[有没有一种可能她就是在故意撩你呢]回复她。
[怎么可能呀。]她说，[我和学姐真的只是很正常的朋友呀。]
姜欢真的很想敲她的脑壳。
正常的朋友关系你心动你，那她和她老婆也能是正常的朋友关系了！！
她正要打字，就看见林念又发了一条消息过来。
[而且学姐和我说，她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呀。]
姜欢顿了一下。
完了。
她想。
撩不撩什么的本来就是她瞎扯的。
她们念念生平头一次对一个人心动，还懵懵懂懂地在找门呢，结果对面直接把门给封死让人只能撞墙了。
她在心里吐槽着路柚。
最后还是敲定了天菜局。
林念有些好奇，姜欢口中的姬圈天菜是什么样子。
她把手机收起来，轻轻抿了抿唇。
也很想知道，自己会不会对其他人产生那种情绪。
奇怪的，有些痒痒的，她没有办法分辨清楚的情绪。
愣了会儿神，她又凑到路柚身边。
她凑过去的时候，路柚刚好点到下一张。
看着屏幕上一张熟悉的侧脸，两人几乎同时愣了一下。
按在相机上的指尖动了一下，路柚偏过头去看林念。她有些小心翼翼地开口，声音轻而浅的：“念念拍过我？”
林念轻轻眨了眨眼，她看向路柚。
“当时第一次见到学姐，觉得好漂亮，忍不住拍了一张。”她小声说。
当时刚刚入学，她们宿舍一共三个人，苏巧当时延迟开学了一个月，她和姜欢在宿舍无聊，于是刚认识不久的两人一拍脑袋拿着相机出门拍拍拍了很多照片。
相机上的这一张，就是当时拍的。
当时她和姜欢在学校里逛了大半天，有些累了，准备找个地方坐下休息一会儿，然后去食堂吃饭。
她们看见了远处有一个尖顶小凉亭，走近了，就看见坐在轻轻倚在美人靠，侧脸精致，发丝柔顺地垂着，偏眸望着不远处湖水的人。
有一种从江南烟雨诗词里走出来的忧愁。
林念没有和任何人说过，就连姜欢都不知道，她当时被这一幕惊艳了很久。
她愣愣地看了凉亭里的美人很久，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拍下了这张照片。
不知道为什么那时的她忽然觉得手里的相机有些烫手，有些慌张地随便找了个理由，拉着姜欢赶紧走了。
路柚低头，视线落在相机里的照片上，许久。
原来这就是林念眼中的，她们的第一次见面。
垂着眸，路柚浅浅地笑了起来。
她偏眸看向林念，温声说：“这张照片可以发我一份吗？”
林念点点头：“好的呀。”
她转过身去打开了电脑，找到在文件夹里放着的照片，登录了微信，给路柚发送了过去。
路柚看着手机上的照片，片晌，指尖长按在那张图片上，保存了下来。
她已经记不得那天了。
但是幸好。
她在念念眼里的第一印象，是还算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