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耽美小说>太后自称是我前女友(GL)>第23章 万花楼

  太后的一句“看你表现”, 某人当天的殷勤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

  太后落座她擦凳,太后吃饭她捧汤,太后写字她压纸, 太后论经她打坐...

  沈月章几乎寸步不离地跟着柳云,就好像是西游记里神仙们的坐骑——虽然做的都是些看起来没用,但实际上也没有用的事情,但主打的就是态度和陪伴!

  沈月章比它们强,她还多了一项暖床的任务。

  入夜,沈月章把暖的热烘烘的位置让开,自己滚到床内侧的位置,然后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柳云。

  柳云刚刚药浴结束,皮肤上一层淡淡的薄粉, 沾着些许的热烘烘、湿漉漉的水气, 更显得整个人如同出水芙蓉一般。

  芙蓉显然有些受不住沈月章那毫不掩饰的视线。

  虽说昨晚才是两人头一次同床共枕, 但那毕竟是神智不大清楚的时候,今夜...

  柳云难得有几分拘谨地避开沈月章的视线, 耳根发烫的躺到床上。

  被子掀开, 一股混杂的花香扑来,瞬间化了身上那股药材的清苦,柳云动作一顿, 沈月章便立马凑上前, 一脸邀功的,“娘娘, 我下午叫阿桑去山下买的香囊,够不够香?”

  柳云默默把伸进被窝里的脚又伸出来, 视线谨慎地瞥了眼床铺,“你还准备什么了?”

  沈月章“腾”的坐起来, 指着床头上一堆零碎,兴致勃勃的介绍道,“花生瓜子山泉水,果子糕点话本子!不管是渴了饿了无聊了,应有具有!”

  柳云扫了一眼,只一脸狐疑,“没别的了?”

  沈月章立马表态度,“还缺什么你跟我说,我回头就添!”话落,沈月章笑容谄媚,觍着脸凑上去,“怎么样,我表现的不错吧?”

  “......”柳云点着沈月章的额头推开些许距离,“我对你只有一个希望。”

  “不要过分努力,尽早收了神通!”

  但愿望之所以称为愿望,便是它不是那么轻易就能实现的。

  入夜,窗外的云遮住了月色,夜光暧昧不明,万籁俱寂之中,沈月章翻来覆去,终于凑到柳云脑袋旁。

  “娘娘、柳云、阿云!你睡着了吗?”

  刚刚睡着就被叫醒的柳云:“???”

  “太好了,我也睡不着。”沈月章松了口气,“明明我眼皮子已经重的快睁不开了,可一想到十五要出去玩我就兴奋的不行。”

  她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听得柳云一阵头昏脑胀,最后,她蹭到柳云身前,语气慷慨,“但是没关系,我听说,有节律的拍打有助于入眠。”



  沈月章相当贴心地把柳云的手臂搭在身后,给自己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窝好。

  “你开始吧,我准备好了。”

  柳云“......”

  软玉温香在怀,但柳云只觉额角跳得胀痛,她伸手握住了沈月章脖颈,语声带着几分忍无可忍的沙哑。

  “我现在真的很想掐死你。”

  沈月章只抬高了下巴,把脖颈更大的露在柳云手中。

  她像是被无辜献祭的兽,睫毛微颤,檀口半启,带着几分纯粹的无知,和任由对方为所欲为的单纯。

  “另一只手别停就行。”

  柳云“......”

  几息之后,柳云认命的揉了揉眉心,没好气的握着沈月章的后脖颈,一把将人扣在自己身上,语气狂狷霸道。

  “那也得找我舒服的姿势!”

  ......

  在沈月章态度诚恳的让太后娘娘舒服了几夜之后,沈月章终于如愿坐上了去万花楼的马车。

  马车在后巷停下,轿帘一掀,一张明媚动人的面孔刚刚探出头,又被用力扯回去,再下来时,面容已然被一顶锥帽垂纱遮挡的严严实实。

  沈月章相当不熟练地撩着半截垂纱,这才看得清脚下路,她低着头嘟嘟囔囔,“穿这副行头出来,不惹人注意才奇怪吧?”

  大梁民风比之楚国要开放的多,百花宴办的最为热闹那几年,买票捧花魁的可不止是皇亲贵胄里的皇子王爷,不少公主也是大方的很。

  最有名的,还当数宣武五年,那位赫赫有名的大长公主,玲珑!

  传言玲珑公主耗尽半座公主府的银两,力捧一位叫做络娘的花娘中魁!

  半座公主府的银两,这数量自然是叫人惊骇的,但花这么多钱不是因为第二名咬的紧。

  事实上,以当时大长公主的权势,她扬言要捧的人,旁人根本不敢与之争锋,是大长公主明言“络娘才貌,当值半家”,这才让络娘以后者难忘项背的优势,一举夺魁!

  那之后,赌魁在京中便成了风雅,万花楼甚至彻底堵死了从大堂上北侧楼的通道,另在外开了一处入口,可从万花楼外直接进入,为的就是方便夫人小姐们前来观赛。

  沈月章这带上锥帽来观赛的行径,好比大白天穿着夜行衣,属实是招摇太过。

  招摇也就罢了,关键是这玩意儿真挡路!

  沈月章下马车时一个趔趄,不偏不倚地撞进柳云怀里。

  柳云是假扮成阿桑的模样从寺里出来的,身上穿的是深蓝色的束袖劲装,长发扎在脑后,立在那里,便好似一株劲瘦挺拔的松。

  沈月章撞下来,柳云身形微晃,很快又站稳,她扶着沈月章的肩膀,语带无奈。

  “现在京城里人人都知道你被太后带去了宝华寺,你还想光明正大的出现在这里,你是生怕别人猜不到我是谁?”

  沈月章一脸不服,“明明怕被人认出来的是你,结果偏偏让我带锥帽?”

  “没办法,谁让你在这万花楼的熟人多呢!”柳云后退半步,阴阳怪气道,“这里可没人认得我,你若是嫌憋屈,不若直接回寺里,等我瞧完了,回头告诉你谁输谁赢?”

  沈月章顿时像是被捏住了尾巴的猫,浑身炸毛地盯着柳云,片刻之后,老鸨夸张的笑声响起。

  “黄公公可是有些日子没来了啊!”

  两人神色几乎同时一变。

  沈月章不知道宫里有什么黄公公绿公公,心中纳罕了一阵,心说公公逛花楼,难不成也是来看表演的?

  她探着头就预备去瞧这人是谁,但柳云的神色,似乎对那人是谁已经有了几分笃定,钳着她的下巴把她脑袋掰回来,肃然的一扬眉心。

  别动!

  沈月章便只听,那位黄公公声音带醉,听得出来时喝过一茬了,醉意很重,但还是刻意压低了声音,“那位...管的忒严,这么些年,你说我们谁敢哪儿敢行差踏错一步啊?还不是如今,啊,不在城里了,咱们这些底下人,也好松快松快!”

  沈月章她们在转角的昏暗里,和那位黄公公之间有些距离,但这话还是一字不落的落进了两人的耳朵——他似乎并不怕自己的话别人听到,压低声音也只是为了听起来没有那么尖利。

  “可说呢,前些日子,刘公公来时还说呢,他都快不知道千金坊的大门是朝哪边开的了!”

  “老刘是好赌的,咱家,可只好美人。”

  这语气听得沈月章只觉身上有种被毒蛇爬过的粘腻。

  她直觉的不舒服,皱了皱眉,老鸨只笑呵呵的迎上这话,“别的不敢说,咱们万花楼呀,就美人多!”

  “黄公公请,咱们天字一号房,早就给您预备下了!”

  明晃晃的灯烛之下,那边两人奉承寒暄着走远了,躲在暗处的沈月章默默摘下锥帽,递给柳云。

  现在看来,这帽子还是柳云带着比较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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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盏茶后,沈月章坐在昏暗暗的车厢内,百无聊赖地听着巷子外的人声鼎沸。

  期间偶有丝竹管弦的声响传来,更勾的人心痒痒的坐不住。

  沈月章几次被勾的回头,却只见柳云闭目静坐,仿佛入定一般。

  自从听见那个黄公公来了,柳云是万花楼也不让进,宝华寺也不许回,叫了她的暗卫去打听消息,自己就拉着张脸坐在这车厢里生等。

  沈月章坐不住,没多久又蹭到柳云身边,“那个黄公公到底是什么人,来个万花楼就让你这么生气?”

  宫里太监那么多,能仅凭声音就让太后听出来这人是谁的,必然不是普通太监,沈月章一脸好奇地,“难不成是你宫里的?”

  柳云冷哼一声,眼眸半睁,眸色里泛着簌簌冷光,“他若是我宫里的,此刻,早已死上八百次了。”

  沈月章自然是知道,柳云这人有多受不了事情失控,为了减少计划失控的可能,她对自己身边人的要求自然也是极高的。

  像这种太后不过出宫没两日,就大摇大摆跑花楼里逍遥这样的事,看着也不像柳云会重用的人。

  沈月章忽然面露惊讶,“该不会,是皇帝身边的吧?”

  “胡说!”柳云嗔了她一眼,“皇帝身边怎么会留这样的人!”

  略作犹豫,柳云到底还是解释道,“黄德全是内仆局令,掌中宫中车乘,从前六宫无主,他这个内仆宫令做的有名无实,如今正值大选,他这个和中宫沾点边的‘大人’,背地里还不知收了多少的贿!”

  柳云的目光顺着被风掀起的车帘,望向巷子口的暖红烛光,“收贿、结党、乱政,当年宁荣之乱,一半的祸事便是起于宦官干政!这万花楼里光彩夺目,鱼龙混杂,可难保最后见的人是美人,还是大人!”

  沈月章又问:“见美人怎么样,见大人又怎么样?”

  柳云面无波澜,“见美人,杀;见大人,诛!”

  柳云这话说的轻飘飘的,却慎人的很,沈月章被吓的摸了摸自己脖颈,“见个美人而已,不至于要了命吧?”

  柳云眸底极暗,沉沉看向沈月章,嘴唇嗫嚅,欲言又止半晌,终究只沉了口气,眉宇间一袭可见几分烦躁,含糊道,“你以后就知道了。”

  可话刚落,她又立马改口,“不,还是,这辈子都不要知道的好。”

  沈月章被她弄昏了头,可立刻又反应过来。

  “哦~”

  沈月章压低了声音,凑到柳云耳边,“太监不能人道,你是笃定了他是来见大人的?”

  呼出的热气扑在耳廓,柳云放在膝上的手指蜷了蜷。

  沈月章那双近在咫尺的眼眸灿亮如星,那是二十年养尊处优得来的简单和纯粹,更是被保护得很好的干净和明媚。

  柳云每每与这样的眼睛对视,总会觉得自己会溺毙在这刺目的光亮里。

  她呼吸艰涩,混乱中难掩心中的渴望和阴暗——她想要拥有这样的光亮,又忍不住想要这样的光亮,想要拉着这样的光亮,一同沉沦在自己的暗色死寂!

  可起初,她仅仅只是想通过这光,照亮自己的前程大道的!

  是什么时候起,她只想用沈月章来当台阶的念头淡去的?

  大约是老侯爷去世,沈月章在灵堂前跪晕过去的时候。

  在她晕倒之前,柳云不止一次地要求沈月章回去休息,可被沈月章以更加不容拒绝的执拗驳回。

  柳云觉得自己在沈月章面前的威信收到了挑衅,觉得沈月章不识好歹,觉得沈月章简直愚蠢至极!

  人已经不在了,她这样跪着,除了让自己受罪,除了自我感动,还有什么用?

  人活着就得往前看,可柳云自以为是的觉得沈月章不懂,并为此和她爆发了一次比一次激烈的冲突。

  最后沈月章晕倒在灵堂上,夜里醒来的时候,第一句话便是她不要看见柳云。

  那句话至今想来,还觉得心口处飒飒漏风。

  那时候的柳云只茫然的站在原地,心头一半是羞恼,一半是委屈。

  她羞恼于沈月章当着满屋下人的面丢了她的脸,更委屈于她明明是为了沈月章好,却还要遭到她这样的诋毁。

  柳云茫然地感受着四肢百骸的冰凉,那感觉好像是她失去了什么,但很可笑,她明明什么都没有拥有过,又怎么可能失去?

  最后,气急败坏的柳云强撑着脸面出了正屋,她还没来得及离开,十七公主的仪仗便已经到了院外。

  宫里入夜下钥,十七公主虽然受宠,但从来没有借着权势和恩宠去尝试破坏规则,她一贯的谨小慎微,却在听说沈月章晕倒之后,连夜带着宫里太医赶来。

  那是柳云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见到十七公主。

  她真的生的很温柔恬静,太医给沈月章看过病之后,屋内便只剩十七和沈月章两人。

  十七公主的贴身侍女,和柳云这个沈月章的贴身丫头立在廊下。

  屋里的十七公主抱着沈月章轻哄,十七公主的母妃是永州人,她学着她母妃,给沈月章唱永州的小调。



  不同于柳云强硬的、不容拒绝地的命令,她哄着沈月章喝药,用她特有的,温软的语调。

  她给沈月章带了她爱吃的奶糖,还有她之前看上的珠钗。

  渐渐的,柳云听着屋里传出沈月章压抑的哭声。

  十七公主的侍女站的更远了些,柳云却站在原地,任由天上的明月照出一脸的茫然无措。

  她茫然地想着,沈月章那么个娇小姐的性子,是从什么时候起,不再在她面前哭了的?

  她本以为是沈月章长大了,她本以为沈月章变得坚强了,她本以为...

  院子里风雪凄凄,沈月章的哭声由压抑至放纵,最后声嘶力竭,又渐渐哽咽。

  侍女上前两步,说公主该回宫了,请她进去催一催。

  柳云进去了,然后就看见十七公主坐在窗下的榻上,身前膝上是已经睡着了的沈月章。

  沈月章哭累了,枕着公主的膝盖,蜷成一团。

  柳云进去后,十七公主一眼认出了她。

  十七一手托着沈月章的侧脸,一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跟柳云说,“你便是柳云吧,常听小核桃说起你。”

  这话莫名听着像是审判,对这些贵人们早已能够应对如流的柳云却难得抿着唇没吭声。

  正得盛宠的公主,自然是比永定候这个不守规矩又无法无天的女儿更好的跳板!可柳云却忍不住把她当做争夺领地的敌人。

  只是这个敌人慷慨的过分,她把睡着的沈月章交给柳云。

  “她自小没了母亲,如今府上最疼她的老侯爷也不在了,心里难过的很呢。”

  柳云动作生疏又僵硬地接过沈月章,心中只道,如今继母又有了儿子,她何止该难过呢,日后能不能过的舒心都两说,哪儿有那么多的功夫让她难过?

  她对沈月章是一贯的恨铁不成钢,对十七生于皇家,却还这样优柔寡断的性子更是不屑。

  但更多的,是对这两人想法念头从来一致的不虞。

  她心底开始生出一丝难以察觉的异样,那感觉,好像是自己偷走了别人的种子,辛辛苦苦种出来之后,又被人追上门讨要。

  强撑着冷漠送走了十七,柳云看着沈月章的睡颜,第一次有些无所适从。

  不同于柳云对别人触碰的抵触,沈月章小时候像是个面团子,不光白白嫩嫩,还喜欢被人揉捏。

  沈月章深以为这是一项享受,但柳云一向敬谢不敏,是故两人从来没有过这样...亲密无间的时刻。

  她抱着沈月章坐在床头,沈月章的额头贴着她的小腹,沈月章的一只手同自己的手十指紧扣的握紧。

  柳云觉得别扭,也觉得奇怪,但没有自己想象中的厌恶,她脑海里又出现了十七抱着沈月章的模样。

  她一边打心底里拒绝和十七有关的任何事情,却又一边忍不住学着十七的样子,抱着沈月章,唱了一晚的锦州小调。

  她还试图拍着沈月章哄睡,只是手掌几次抬起来,又终究落不下去。

  好像落了,就承认了她在沈月章身边这么多年,对她的了解还不如一个外人。

  好像落了,就承认了这片领地之前是十七的归属。

  好像落了,她就承认了那些难以察觉的东西属实存在...

  那个时候的柳云自觉,那些寄生于飘渺又可笑形式的面子和尊严,是最不可坍塌的东西!

  但人总是会在失去的痛苦里,慢慢领悟到面子才是真正飘渺又可笑的东西。

  柳云喉头微动,微微攥紧了手心。

  面前的沈月章靠的太近,近到让她有种“手可摘星辰”的错觉,但许是柳云的出神让她有些不满,那双星星用力眨了眨。

  “说呀,我以后就知道什么了?”

  柳云慢慢出了口浊气,她没推开她,而是侧过身体,靠在身后的车厢上,眉梢一挑,微微扬着下巴。

  她语气里是已婚女子对未出阁小姐说话时,那种影影绰绰、含含蓄蓄、说不清又不详说,道不明又偏偏起了头的,让人觉得抓心挠肝,又很讨厌的、饱含着秘密的语气。

  狭长的眼眉里像是带着钩子,明晃晃写着逗引,柳云半真半假的开口,“等你以后成了婚,自然就知道了。”

  沈月章不自觉的越凑越近,也压低了声音,“既然我迟早都会知道,为什么现在不能告诉我?”

  “你想知道?”

  沈月章点点头。

  其实她已经有点搞不清楚柳云在说的“知道”究竟是什么了,但也不妨碍她已经被勾起了满心的好奇。

  瞧见柳云朝她招手,她便乖乖把耳朵凑了上去,可还不等柳云说话,外面传来一阵破风声,衣衫猎猎,回来的暗卫先敲响了车厢。

  三长一短,来回话了。

  沈月章正要凑过去听一听,却被柳云抬手捂住了耳朵。

  沈月章“??????”

  沈月章本就是身子前倾的动作,这动作使不上力,于是等沈月章好不容易挣脱开柳云的手,便只听见一句。

  “娘娘,怎么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