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静松问如果她错了怎么办。

  不, 老婆不会有错。

  沈静松看出夏逐溪的狡猾,娇嗔,“婚姻是我们两个人的, 协议由双方共同承担,不能只有你的奖惩制度,必须把我也加进去。”

  夏逐溪乖巧点头, 嗯嗯,静松姐说的在理。但是怎么制定沈静松的奖惩制度呢?也用奖励贴?

  在夏逐溪绞尽脑汁的时候,沈静松自己想好了,她说:“你觉得我好的,就到我企鹅空间留言板夸我, 如果我错了......”

  沈静松噙着笑, 两眼把夏逐溪一望,娇滴滴的小声,“你罚我。”

  夏逐溪的耳朵被沈静松的声音麻了一下, 心海里展开漫无边际的联想,罚?怎么罚?

  她哪里舍得罚沈静松,疼她都来不及,总不能是带颜色的那种?静松姐的腰真的好软, 掐住还会哼哼......停停停,想哪去了。夏逐溪捂脸,假装揉眼睛。

  沈静松喃喃:“总觉得还不够。”

  夏逐溪闻声看向她,沈静松把贴纸叠好放进纸盒, 翻看那本卡通封皮的心愿存折。

  前面几页都是整齐排列的小圆圈,末页有一张“我的心愿”兑换卡, 注明集齐多少张贴纸可以兑换心愿。

  心愿存折

  姓名:夏逐溪

  开户日期:***

  开户单位:沈静松

  看到最后一行,沈静松乐了。她还是夏神的心愿开户单位呢。

  “有了。”沈静松拿笔在兑换卡页的空白处列出夏逐溪喜欢的事, 然后找来一张空白的A4纸,用尺子比着画出几等分,裁成纸片,每一张写上奖励兑换券。

  她用马克杯把兑换券压平,整齐地收进钱包,“收集一本存折的时间太漫长,实现心愿的路上得有实质性奖励。咱们这样,只要你集齐一页奖励贴,我就发给你一张兑换券,你可以兑换我写在存折末页的任何一件事。”

  夏逐溪眼睛发亮:“我想看看。”

  沈静松翻到存折末页给她,空白处写了很多。

  一起去爬山,一起去骑行,到大堡礁潜水,到土耳其坐热气球。

  夏逐溪看着沈静松的字迹激动,很想明天就和她开始这些事情。

  “小溪。”沈静松合上笔帽,轻声唤她,“你想用这本存折兑换什么心愿呢?”

  夏逐溪如获珍宝地把存折收起来:“等我集满这本奖励贴你就知道了。”

  那个心愿啊,是很简单的事,只需要一道笔画。

  也是很难的事,需要她和她韧如蒲苇,坚若磐石。

  沈静松剪了一张奖励贴,和一张兑换券放在手机壳里面,随身携带,然后拿起笔,亲自在试婚协议里增加奖惩条例。

  夏逐溪心中欢喜,沈静松真的很重视。

  有了那个吻之后,夏逐溪觉得她和沈静松感情的考卷可以有80分了。

  而从75到80的那5分,是沈静松拿下的。

  不管从前的考试学习,还是现在的恋爱进阶,夏逐溪总是被“带”的那一个。

  她也想上分!

  “夏逐溪。”沈静松伸出白净的玉指,贴着一朵小红花。

  夏逐溪惊讶,连忙打开心愿存折。

  一朵小花落在存折的第一个圆圈。

  不远的将来,这本小小的存折将落满红色的花,还有金黄的大拇指。

  沈静松沉寂了十多年的空间有了第一条留言。

  “你好沈静松,谢谢十年前的你为我戴上第一顶皇冠。”

  *

  窗留着一条缝,清冽的冷空气溜进房间。

  房里温暖,蓬软的床铺里坐起一道纤细的身影,几声咳喘,床头的柔光灯点亮。

  “咳咳——咳唔!咳......”

  沈静松的面容因气短憋得通红,手握成拳击打胸口,咳嗽不停。

  她想撑着到化妆台开一瓶矿泉水,忽然发现床头柜上有一只深松绿的瓷杯,用加热垫温着,启开盖子,里面盛满清水。

  这是......夏逐溪准备的?睡前都还没有。

  喉咙深处又泛起干呕,沈静松拿起瓷杯喝水,水温很舒服,味口回甘,沈静松喝出里面有很淡的金银花。

  Ktv的胖大海、罗汉果,床头的金银花,都是清嗓润肺的。

  以往在家,秋冬时北方的沙尘南下,漆佩珺也经常煮这些给她喝。

  沈静松小时候在山区患过重感冒,没能及时治疗,感染了心肺,从此呼吸道留下病根,每逢空气变差就会犯咳喘,半夜尤甚。

  盛京多扬尘,冬季供暖空气更糟。之前沈静松独身时每晚都会在床头备水,后来搬来银月湾,环境质量好,秋天都没有犯咳,有所松懈。最近陆续开始供暖,咳嗽的老毛病又上来了。

  但她没有跟夏逐溪提过。

  夏逐溪怎么会知道在晚上给她准备温水呢?而且还是煮过金银花的。

  说起来,结婚后没多久,夏逐溪特意换新了新风系统,还购入了空气清新器,在客厅和卧室都安装了空气指数检测仪。

  沈静松以前都没过多关注,因为夏逐溪还翻新了其他装修,说是没买新婚房,至少得有新装修。

  现在想来,那些净化和检测空气的仪器都不是随便装的。

  就是为了沈静松。

  咽喉的不适终于缓解,心底的疑问浮上来。

  沈静松靠在软和的大枕头里,漫漫夜色,往事如浮光掠影,从心海深处闪过。

  十年前的夏天,暑假的尾声。

  富兴县紧邻几座工厂,市里环境检查,工厂白天不敢开烟囱,晚上偷偷排废气。

  裴家的老房子离一家工厂不远,天气好的时候从窗外就能望见烟囱。

  厂里排气的第一个晚上,沈静松躺在行军床上咳得肺都要吐出来,旁边木床上的裴梓莹翻了个身,不知道是装睡还是真没醒。

  沈静松打开手机照明,房里没有水,要去客厅接。她捶着胸口开门,扶着墙走,咳得弓腰时不忘捂住嘴,害怕吵醒其他人。

  好不容易接到水,连着喝了几杯,嗓子还是很疼,沈静松躲到阳台,关门,趴在栏杆上喘气。

  等她缓过气,走进客厅,看到茶几上多了一盒川贝枇杷,还有一杯胖大海。

  沈静松心房里的柔软被触动,她喝下胖大海,拿着润喉药回到房间。

  裴梓莹依旧保持着那个睡姿。

  沈静松轻轻凑到她耳边:谢谢你,梓莹。

  ......

  沈静松早上的飞机,去裕安。

  这次进新戏剧组,少说得离家三个月。

  沈静松赖了会床,早饭都是坐在夏逐溪的车里吃的。

  搭顺风车的简歌坐在后面:“夏夏,你也太偏心了吧,我在你车里喝奶茶的权力都没有,沈老师就可以吃掉渣的酥饼。”

  沈静松蓦地停住,咀嚼的动作都变缓了。她低眼,再三确认酥饼的碎屑没有掉在车里,还用湿巾擦了一下。

  其实她不是没在夏逐溪车上洒过东西......还不止一次......

  罪过罪过。现在就改。

  夏逐溪看着后视镜,对简歌说:“那是因为你不讲卫生。简歌同学,还记得你在我车里吃水果捞洒了整个车座的事吗?”

  她拨着方向盘:“再说了,你怎么上赶着跟别人老婆比呢。”

  简歌拍坐垫:“夏逐溪同学,你过分了啊!不讲卫生就说不讲卫生的事,干什么踢狗!”又有一只单身狗被无情地迫害。

  噢,是个样子。同学同事跟老婆不一样嘛。

  沈静松忽然豁达,又美滋滋地吃酥饼。

  半途简歌下车,跟沈静松告了夏逐溪很多状,沈静松微笑着听完,夏逐溪把简歌赶出去。

  机场高速上,沈静松问夏逐溪:“简歌说你大学的时候很高冷,真的?”

  夏逐溪否认:“没有的事,是她有时候太疯了,我没法理她。”

  沈静松眯眼:“你们关系很好啊。”

  夏逐溪说:“我在她上铺,没办法。关系太差,她不帮我拿东西。”

  J大在裕安。

  沈静松寻思拍戏的闲暇,有空去看看夏逐溪的母校,说不定能找到十八岁的夏逐溪的痕迹。

  以前的夏逐溪啊......

  她曾错过的那些时光,夏逐溪是什么样子?

  沈静松转头,夏逐溪握着方向盘,专心致志地驾驶。

  日光洒在她身上,明亮柔和。

  沈静松问:“小溪,昨晚是你在我床头准备的金银花水?”

  夏逐溪温声:“嗯。”

  “你怎么知道我冬天会咳喘?”

  “我不知道你冬天会咳喘,我只知道空气不好你会咳嗽。”

  沈静松心下一沉,眸子里光点斑驳。

  十年前的枇杷膏,原来是她......

  许久,沈静松张开沉重的唇,仿佛落满岁月的尘,“谢谢你,小溪。”

  沈静松的团队在盛京机场等候。

  夏逐溪陪沈静松到贵宾候机室。

  这回沈静松演一部电视剧的主角,算不上大制作,但也称得上小精品。苒苒爆红后,多方资源递来橄榄枝,旗风老总舍得为沈静松投资了,贝蒂这回除了小陈,还带了三个助理。

  贝蒂把沈静松单独拉到一边,跟她讲制片、导演和男主演员的信息。沈静松边听边记,眼角的余光一瞥,看到夏逐溪把小陈叫去外面,不知道在说什么。

  “静松,怎么走神?”贝蒂敲了下沈静松的手机屏幕。

  沈静松小声说:“抱歉,贝蒂姐,我有事过去一下,马上回来。”

  她悄声走到门边,夏逐溪的声音不大,但是这个距离刚好能听得很清楚。

  “裕安天气很潮,刚到酒店先叫服务员除螨除湿。记得随时给静松准备口罩,尤其是大风天气,容易扬尘。”

  “每天晚上必须把加热垫插在床头柜旁边的插座,提前煮一壶金银花备在杯子里,可以换胖大海或者罗汉果,配比我标注在药包上了。”

  “如果要喝牛奶,必须是舒化奶,她是乳糖不耐受,不然容易肚子疼。”

  “她不能吃辣,不论在片场还是在酒店,定的饭菜里都不能有辛辣和太油腥的东西。”

  “她喜欢吃酸,你可以在剧组准备梅子、橘子、小番茄,她饿了可以吃。”

  “还有,她芒果过敏很严重,绝对不能沾一丁点。芒果布丁、芒果茶都不行。我听说有一次你给她冰箱里放了芒果——”

  小陈求饶:“夏老师,错买芒果那是我刚上班的事了,我不会再犯那种低级错误!”整理备忘录:“这些注意事项你已经说过n遍了,我真的记牢啦!”

  夏逐溪看了一遍她的备忘录,记得很详细,点头,“有什么事及时联系我。”

  小陈拍胸脯:“放心吧夏老师。”

  沈静松听完她们的对话,走过去。

  “你们说什么悄悄话?”

  沈静松笑靥如花,明知故问。

  小陈答应过夏逐溪保密,那叫一个守口如瓶。

  沈静松也不追问,走到夏逐溪跟前耳语,“你还没告诉她,如果沈老师想老婆了怎么办。”

  夏逐溪耳尖微红:“那她没有办法。”拢着手对沈静松的耳郭吹气:“你告诉我,我把自己打包邮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