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夏逐溪从黄油煎蛋的香气里苏醒。

  打开窗帘,明媚的晨光照亮房间。

  夏逐溪穿上晨练服下楼,沈静松戴着围裙在厨房煎蛋。

  “早上好, 小溪。”

  “静松姐......”夏逐溪有点懵,一时分不清梦境和现实。她知道沈静松在她家,但是她从没想象过沈静松在金色的晨曦中为她做早餐。

  沈静松穿着甜美的波点裙, 长发轻挽,微笑着把白色瓷盘放在餐桌。

  桌上铺了一张草莓碎花的防水布,夏逐溪都不记得什么时候买过这种东西,被沈静松找出来了。

  夏逐溪坐下:“芝士汉堡!”

  她超喜欢的!

  沈静松抬手拭去额角的细汗:“还好还好。”

  夏逐溪大大地咬一口,嘴里含糊:“好好吃!静松姐, 什么还好?”

  沈静松眯眼:“我没记错呀。”把牛奶放在她手边:“你小时候有一回要吃汉堡, 他们都不想吃,你就一个人留在家里点外卖。还留了一个,问我要不要。”

  夏逐溪停住咀嚼:“你没要, 我留着第二天吃了。”

  沈静松点头:“现在好啦,你想什么时候吃都可以。”转身查看冰箱:“我把商超有的芝士种类都点了一遍,你看哪种口感更喜欢。”

  她亭亭地立在银白色的冰箱旁,纤细, 柔软,樱桃红的波点跟随裙摆轻盈地跳动。

  夏逐溪安静看着她,悄声喝牛奶。

  今天早上可以不晨跑吗。

  去车队训练之前只有这么一点时间,想这样一直看着她。

  沈静松走过来, 放下一只绣着雪花的便当包,“刚做好的, 中午热一下就能吃哦。”

  夏逐溪诧异,还有这待遇???

  沈静松:“谁跟我抱怨飞廉食堂不好吃来着?”

  夏逐溪抱住便当:“这是我的宝贝。”眼里有星星。

  沈静松倚在她身旁的吧台, 托腮,“这些菜是我随意做的,明天你想吃什么,我叫阿姨买菜。”

  夏逐溪囫囵沙拉里的小番茄:“明天啊,我想吃——”

  猛然顿住。

  夏逐溪惊喜地看向沈静松,沈静松眼波流转,微微扬起一边娥眉。

  明天。

  后天。

  再一天。

  每一天。

  和你一起,天天。

  *

  转眼立夏。

  《八声甘州》通知沈静松一周后去裕安跟组。

  旗风提前给她放了几天假,让她好好休息,精力充沛地去拍电影。

  夏逐溪就不一样了。下个月要去迈阿密比赛,队长逮着她训练。

  如果夏逐溪不回家吃饭,沈静松就做简单的沙拉。

  沈静松的胃口很小,而且不爱吃油荤,所以几乎不长肉。

  刚才夏逐溪发消息说会晚回家,沈静松今天有点懒,沙拉都不想做,只吃了一个苹果,然后戴上墨镜和帽子,在小区的公园里慢跑。

  路灯点亮时,沈静松小跑着回家,看到有个人影坐在一楼的入户花园。

  沈静松多看了那人几眼,放慢脚步,走向上叠的电梯厅。

  经过一楼的入户花园时,她加快脚步。

  隐约听到那个人影动了动,然后轻声唤她:“不高兴?”

  嗯?

  沈静松转身,那人绕出花园,巴巴地望着她。

  沈静松惊讶:“笨笨?”

  花园里围着一圈不知名的花,很好看,紫蓝紫蓝的。

  两个人一起坐在大门口。

  沈静松感慨:“原来是你租了这套呀。”

  商铭容没精打采,双手捧脸,“嗯。早知道你住上叠,我就跟你合租了。”

  沈静松为难:“那可不行,我都是借宿的。”

  商铭容非常理解地表示同情:“嗐,我懂,寄人篱下的滋味真不好受!等我挣够钱了,买套房子收留你噢。”

  沈静松微笑,没多解释。

  沈静松指了指下叠大门旁精致的智能锁:“锁坏了?”

  商铭容一脸愁苦:“我也不知道,怎么摁都没反应。我担心是没电了,还用充电宝插过电,也不行。”

  唔......沈静松说:“实在不行,撬开?”

  “使不得!”商铭容差点跳起来,“破坏房屋硬件,房东要把我揍成胖胖鱼的。”

  胖、胖胖鱼?

  好吧,确实不妥。

  沈静松又说:“跟你房东联系啊。”

  商铭容:“我已经打过几通电话了,她不接。”难过地抱住自己:“我都等她三个小时了,她说今天早点下班回来的,结果不接电话,锁还是坏的。”

  商铭容揪地上的草,嘟着嘴唇可怜巴巴。

  呃,身材高大的一个女人,相貌巨A,但是行为举止......沈静松叹气,这叫什么?反差萌?

  沈静松发现一个重点:“笨笨,你女儿呢?”

  “噢。”提到孩子,商铭容精神了点,“鹭鹭学校这两天组织游学。”

  沈静松安心一点,如果小孩跟着一起等就头疼了。

  夜风有点凉了,再这么等下去也不是事儿。

  沈静松下意识想请她回家坐一会,但是马上反应过来现在这不是她家。如果夏逐溪回家看到她带着一个陌生女人在里面......stop。

  沈静松犹豫:“要不然,咱俩去小区会馆唱K?”

  商铭容腾起来:“Go!!!”

  她们高中的时候就喜欢一起唱歌。

  商铭容唱歌很好听,外貌很上镜,也很有镜头表现力,走在街上经常被星探问。

  商·麦霸·铭容上线。

  抱着话筒carry全场。

  沈静松坐在角落发信息,夏逐溪说快回家了,沈静松看着沉浸在音乐里的商铭容沉思,这只可怜的“弃养大白兔”该何去何从?

  沈静松忽然想到一件事。她给音响按暂停,问商铭容,“笨笨,鹭鹭的爸爸呢?”

  她终于想明白哪里很违和了。

  商铭容的言行举止和高中时期一模一样,十几年过去,虽然外貌成熟了,但是一个人的心智怎么可能一点成长的痕迹都没有?

  而且商铭容有了孩子,却带着女儿跟同事合租,为什么?孩子的父亲呢?不管她们娘俩吗?还是说......离婚了?

  包间里的小彩灯跳着。

  五颜六色的光线在商铭容俊秀的脸上打下阴影。

  商铭容握着话筒沉默,然后漂亮的狐狸眼睛里蒙上一层水雾。

  “......”沈静松:“抱歉,我不问了。”

  大概猜到了。沈静松在脑子里生成了一部百转回肠的悲情家庭道德故事。

  这可能也是商铭容回国的原因吧。

  夏逐溪说到小区了,沈静松真的得回家了。

  好巧不巧。

  商铭容:“她联系我了!”激动:“她说刚才在开会,马上回来开锁。”

  沈静松舒了口气:“叫她给你一把机械钥匙吧。”

  回家的路上,商铭容哼着小曲。

  *

  夏逐溪开车进入小区,发现前面有辆蓝色眼镜蛇。

  看着眼生。

  眼镜蛇和她一个方向。

  夏逐溪疑惑,然后看着它开进她那栋叠拼。

  难道是下叠的邻居?

  少顷,眼镜蛇泊在一楼车位,车门打开,落下一只Valentino,纯黑和裸色拼接,金属铆钉在花园的灯下泛出冷光。

  一个穿着黛蓝色西服套装的女人走下车,夏逐溪朝她微微一笑,女人仿佛没看到一样,甩给她背影,径直走向下叠的大门。

  夏逐溪有点不爽。下叠这位接房的时候见过一次,当时就觉得不太礼貌。

  算了,反正也没来往。

  夏逐溪把车开进地库,又到电梯厅外等沈静松。

  花园外面飘来歌声:“Quando sei con me(当你与我在一起)”

  “Il tempo vola(时光飞逝)”

  “Sopra ogni parola(在每个字句上)”

  “Ed intorno tutto splendera(以及周围的一切都会闪耀着)”

  “E con te(与你在一起)”

  “L\'universo e(就是整个宇宙)”①

  歌声渐近,花园的转角走来一高一瘦两个美女,耀眼的灯光照在她们身上。

  商铭容歌声悠扬,沈静松帮她抱着兔子公仔包,笑容很纯真。

  夏逐溪锁眉。

  一道蓝色的人影先她一步走过去,挡住前面的灯光,“沈静松?”

  沈静松惊讶:“路总?!”

  西服女人拦在沈静松和商铭容面前,下颌微扬,冰冷的眼珠居高临下地打量她们。

  这位就是裴梓莹曾扬言够格做正宫的Z戏校花,路氏千金,国内最大时尚集团Fairy的总裁——路观澜。

  路观澜把沈静松手里的兔子包拿走,丢给商铭容,“管好自己。”

  声线很冷硬。不知是对商铭容说的,还是......

  沈静松自觉地站远一点。

  路观澜转身走进花园,商铭容小声地跟沈静松和夏逐溪说抱歉,小跑着追上路观澜,“观观!”

  路观澜的声音没有起伏:“自己都当妈了,还跟个小孩一样。”

  商铭容委屈:“观观,你不知道门锁有多残忍,它把我关在外面——”

  “叫路总。”

  商铭容两眼水汪汪:“路总,可以预支工资吗?鹭鹭要上补习班,我刚交完房租,您看在我们小时候穿一条公主裙的交情上,行行好吧!”声泪俱下。

  路观澜粗暴地把钥匙捅.进锁孔:“谁跟你有交情。”打开手机转账:“鹭鹭补习费多少?”

  ......

  夏逐溪和沈静松回到家。

  以往夏逐溪会主动帮沈静松拿拖鞋,但是这回她有点磨蹭。

  身后只有换鞋的声音,沈静松没有说话。

  夏逐溪暗道自己好拧巴,转身帮沈静松拿拖鞋,可她已经换好了。

  夏逐溪:“......”

  沈静松挂好大衣:“刚才那是商铭容,我高中同学,来看房那天我遇到过她。没想到下叠是路总的,租给了她。”

  夏逐溪嗯一声,走进客厅坐下,随便捞了本杂志翻几页,打开电视,无聊地换台。

  旁边的沙发微微下陷,清淡的雪松香气飘浮过来。夏逐溪余光微瞥,沈静松坐在身旁。

  夏逐溪继续按遥控器。她脑子里还印着商铭容唱着情歌和沈静松一起出现的画面,沈静松还抱着商铭容那只幼稚的兔子包。夏逐溪从来舍不得让沈静松提包!

  黄金档正在播放狗血家庭剧。

  沈静松看着电视轻声叹息:“商铭容有个女儿,但是对孩子爸爸闭口不提。她肯定被渣男骗了,好可怜。”

  夏逐溪转眸:“这么关心?她不会就是你高中那个‘很好的同桌’吧?”

  沈静松诧异:“这么了解?”

  夏逐溪噤声,促狭的视线闯进沈静松的满眼柔波。

  落地灯晕开朦胧的圆,环抱地毯上两人的投影。

  “同桌有很多。”沈静松停顿,拿松鼠玩偶的嘴巴碰了一下夏逐溪的脸颊,“只有一个小溪。”

  松鼠很柔软,毛茸茸,蹭的夏逐溪痒痒。沈静松红唇饱满,好像一颗心。

  那颗心勾住了夏逐溪。

  她沉湎于它,目不转睛。

  夏逐溪牵住沈静松,就着她的手把玩偶带到面前,亲亲小松鼠的脸颊,“小溪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