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唯民坐在医院的诊室外等待时,正拿着手机处理工作。
突然,啪嗒、啪嗒、啪嗒。
一阵利落而极富韵律感的声音由远及近,季唯民下垂的视线里,映出了一双鞋跟极细的高跟鞋,墨黑带子缠绕着纤白脚腕,再往上是同样墨色的西裤,混着一阵龙涎香和木香调的香水味。
季唯民抬头,捕捉到季童的一张脸。
他发现妆容真是很神奇的东西,但又很快推翻了自己的想法——不是妆容,而是气场,气场真是很神奇的东西。
现在季童留着干练的齐耳短发,眼线在眼尾勾勒出一个小小三角,大地色的口红,以前季唯民完全无法想象季童做这样的打扮,但现在看上去,却是无比贴合。
他想起庆功宴那天,有人叫的那声——“小季总”。
季童没什么表情的从季唯民手里抽出手机,季唯民一瞬错愕。
这实在是个有些越界的动作。
季童看了眼他手机界面,笑了声,把手机还他:“这件事已经解决了。”
“什么?”季唯民愣了下:“这项目不是你负责。”
季童轻飘飘的点了下头:“是,不过这项目的一个企划加入了经济论坛的宣传组,记得吗?她来问我,我一顺手的事。”
“你怎么……”这是连季唯民都还没打通的关系。
季童耸了下肩:“做经济论坛的项目的确让我认识了不少人。”她眯了下眼:“你不会介意我插手吧?”
那一刻季唯民的心情很复杂。
这时,汪晨从诊室出来,看到季童,也愣了下。
季童笑了笑:“不好意思,找你借个人。”指指季唯民:“找他去办点事。”
季唯民:“今天是说好陪汪晨产检的日子……”
季童瞥他一眼:“我知道,可是,我找你有事。”
那一眼的含意再明确不过——我们之间的节奏,已不再由你说了算。
季唯民:“什么事?”
季童:“公司的事。”
她走向汪晨:“走吧,我先送你去王叔叔的车上。”她把自己的车钥匙抛给季唯民:“你去开我的车等我吧。”
汪晨求助的看了季唯民一眼。
季唯民思忖了下:“你去吧,我跟季童办完事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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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童陪着汪晨往VIP停车场走去的时候,汪晨瞥了眼她。
某种意义上,她和季童是同样的人,当然能敏锐察觉到季童身上的那些变化。
她想了下如何开口:“季童,我跟唯民结婚时就跟你说过,我从没想抢走你爸爸……”
季童吸了吸鼻子,方才还坚定的脸,随着那落寞的神色黯淡下去,这一瞬,她又显得很小了,还像过去的那只小兔子。
她低声说:“季唯民不懂,可是你懂,我只是想有人爱我。”
汪晨:“我知道,所以……”
这时,她发现季童重新抬起了头,挑起嘴角,笑得很嘲讽。
汪晨看着她神色,已经知道闭嘴。
季童笑着问:“怎么?以为我会这么想?”
“你聪明,也有手段,我来告诉你,为什么你还没开始跟我争就已经输了。”
“因为我想要的从来不是季唯民,你把他看得太重了,他对整个白氏来说也不过只是一颗棋子而已。”
“看在你演了这么多年、从没跟我撕破脸的份上,我提醒你一件事。”
季童附到她耳边:“别想着怎么讨好季唯民了,还是想想我最想要什么,到时候季唯民一朝失势,你才有可能从我这里拿到更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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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童背着包,站在VIP停车场门口等季唯民把车开过来。
她想着沈含烟。
沈含烟不会犯汪晨那么愚蠢的错误,并且之前季唯民给沈含烟打电话的时候,分明提及过律师,季童揣测那是为了转移公司资产什么的,怎么到现在又没动静了?
在她一步步筹划谋夺季唯民公司的时候,沈含烟甚至没有现身过。
为什么?
季童想不透,她的段位和沈含烟差太多,从来没有弄懂过沈含烟。
不一会儿,季唯民来了,冲她轻轻鸣一下笛。
季童拉开车门上车,季唯民开着车混入滚滚车流。
季唯民:“怎么选了这款车?”
季童笑了下。
经济论坛的费用逐渐打过来了,季童为了见客户方便以及充当公司门面而买车,这季唯民不意外。
他意外的是季童选了这款。
通体流线黑色,车型甚至有些硬朗,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是男人才会喜欢的车,充满权势的感觉。
而并非他想象中的小巧,车里放着毛绒靠垫,方向盘上裹一圈粉红色的毛。
季唯民再一次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他真的了解过这个他从未赋予更多关注的小女儿么?
季童悠悠闲闲坐在副驾,问他:“孩子名字取好了么?”
季唯民:“中文名要找大师算,先取了个英文名叫Cindy。”
季童低着头笑了半天。
找大师算?是季唯民年纪大了越来越迷信了?还是季唯民发自内心的期待着这个孩子的到来?
季童说:“你们现在倒是挺好的,一起等着孩子出生。”
季唯民语带怅然:“季童,我老了,我发现人老了最怕的就是孤独,我和汪晨在一起,至少我还算有一个家。”
“你老了。”季童重复一遍,又问:“你想要的是一个家,那沈含烟呢?你跟沈含烟又算怎么回事?”
季唯民:“大人的事……”
“季唯民。”季童直接打断他:“你是不是忘了,我现在也是个大人了。”
季唯民瞟了季童一眼。
在挡风玻璃射进的阳光里,季童那张脸显得很通透,可无论是那逐渐脱离了浑圆的眼睛,还是愈发秀挺的鼻子,都在昭显她是一个成熟的大人了。
她就坐在他身边,与他视线平齐的看着他。
“沈含烟,沈含烟。”季童喃喃重复了两遍那名字,在一阵越发炽烈的阳光中眯了眯眼:“她很迷人,是不是?
那一瞬,有什么隐隐约约的东西在季唯民心中一晃而过。
可不等他明晰的捕捉,又随阳光晃出的光影,倏尔飘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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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去啊。”季童叫季唯民。
她把季唯民带到了外婆住的医院。
季唯民犹豫了一下,才推开病房的门。
躺在病床上的迟暮老人,身上已开始散发出近似死亡的气息,这让他感到一阵由衷的恐惧。
可他惊异的发现,季童无比自然的走进去,拧了张帕子,细细给老人擦着脸和手,动作那样谙熟。
他忽然意识到,这样的熟练是因为,在他年轻时挥斥方遒的那些年里,在他忙于与工作和女人的那些年里,在他逃避自己愧疚的那些年里,在那幢爬满常青藤的三层老宅里,只有季童与外婆相依相伴。
季童与外婆的关系曾经并不算亲近。
在外婆还未中风的时候,来自南方的她总是高贵矜雅,穿着一袭旗袍,端着一个骨瓷咖啡杯喝下午茶,每次小小的季童跑过来想与她亲近,总被冷冷拒绝:“其实我不喜欢小孩子。”
因为知道季童并非她女儿亲生的。
季唯民一直以为她从未真正接纳过季童,直到季童十八岁生日以后,律师按她中风前的指令,把公司属于白家的那部分股权全给了季童。
季唯民突然想起,在他妻子去世以前、他已经开始不怎么回家的那些日子,偶尔回家取东西,每次都会看到小小的季童,白白软软的像只小兔子,粉嫩的脸颊嵌着水汪汪的眼睛,对着外婆和病床上的母亲展开双臂,奶声奶气的叫:“外婆,妈妈,抱——”
虽然每次都被冷脸拒绝,但小小的季童好像每次仍会那样做。
那样的孩子,是如何的渴望得到爱,又如何的不吝于付出爱呢。
季童给外婆擦完了脸和手,附到她耳边:“外婆,我带季唯民来看看你。”
“公司现在的情况不算太好,不过你放心,还有我,对吗?”
病床上的老人插满管子,没有任何反应,一呼一吸都是无比沉重的频率。
季唯民待不下去了,低声跟季童说:“我去外面等你。”
过了好一会儿,季童才找到坐在走廊里的季唯民,居高临下看着他:“走吧,还要去个地方。”
“还要去哪?你不是说要找我谈公司的事吗?”
“是要谈公司的事。”季童说:“不过,要找个特别的地方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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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路边风景变得越来越苍翠的时候,季唯民意识到季童要带他去哪了。
他有点慌:“今天没必要去吧。”
季童:“你也看到,外婆的情况很糟了,这些事还不早做准备?”
她要带季唯民去墓园。
这时是季童开车,神色镇定而冷峻,阳光射过来时她眯一眯眼,总让季唯民想起她坐在自己总裁椅上的样子。
到了墓园,季唯民根本不愿意进去,说要直接去负责人的办公室,季童就跟他去了。
白家这样的望族,家族墓地都是早就选好的,包括季唯民和白家女儿结婚之后,他的墓地也是一早选好的。
两人今天来,只需要跟负责人沟通好,雕刻墓碑、早做准备。
负责人正在赶回来的路上,让他们在办公室稍等。
季唯民喝着工作人员沏来的茶,额头上一层细密的汗。
季童:“你知道的吧。”
季唯民:“什么?”
季童:“即便你现在能躲,等你去世了,还是要葬进这片墓地里去的。”
季唯民一下子看着季童。
这么多年他一直躲着这墓园,无非是心里的愧疚感作祟。
季童轻旋着茶杯:“本来今天晚些时候,你会接到董事会的电话,劝你退位让贤,但我想了想,还是想带你去看看外婆,再到墓园来看看妈妈,当着她们的面,亲口把这件事告诉你。”
她放下茶杯直视季唯民的眼睛:“把公司交给我吧。”
“你在胡说些什么?”季唯民下意识拒绝:“你才多少岁?你有任何管理公司的经验么?”
季童笑了下:“董事会那么多人,最不缺的就是经验。他们并不怕我缺什么,而是怕你多出些什么。”
“多出什么?”
“独断、专权。”季童说:“一艘巨轮最怕遇到的,就是一个已失去判断力却还握着舵不肯放的船长。”
季唯民:“季童,公司迟早都是你的,你可以先进来,从基层做起,我们一步步来,好吗?”
季童笑着摇头,从包里掏出两份文件放在桌上,轻轻推到季唯民面前。
季唯民看了看。
其中一份,是与他合作新型装饰材料的那家公司,最新的合同上,已经换上了季童的名字。
季唯民:“为什么?”
季童:“因为他们喜欢我给邶城经济论坛制定的营销思路,他们需要更年轻的想法。”
至于另一份,则是季童早已准备好的移交股权的合同。
“签吧。”季童轻声说:“交给我,至少比公司在你手里走向末路,又或是真归了汪晨这样的外姓人好得多。”
“你在妈妈面前把公司交给我,至少等你葬进这片墓地的时候,你好面对她一点。”
季唯民沉思良久。
他发现季童真的是长大了。
无论是理性层面、感性层面,哪一条路上,都在对他赶尽杀绝。
季童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的?是谁教她这些的?
最终季唯民叹了口气,缓缓拿起了桌上的钢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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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季唯民最后一天作为“季总”出现在公司时,叫人泡了杯茶,自己关在总裁办公室坐了许久。
秘书过来问:“小季总,要不要我进去提醒一下季总时间?他走了,才好把您的东西收拾进去呢。”
季童笑笑:“不着急,让他多待会儿吧。”
她知道此时的季唯民深受折磨。
季唯民的确老了,可又还没有老到能坦然接受自己的失败。
就像年老的狮王被年轻的狮王赶下王座,带着一身耻辱的伤,回望着自己掌权的领土久久不愿离去。
季童才不催他。
让这份折磨,维持得越久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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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公司退出这件事让季唯民深受打击,竟然在浴室里摔了一跤摔断腿,真不知走神走到哪里去了。
季童去医院看了他一次,见他一个人躺在病床上形单影只,愣愣望着窗外的天色。
季童坐到病床边,拿起果篮里一个苹果抛了抛:“晨阿姨给你买的?”
季唯民笑得有些尴尬:“她最近忙,不能来陪我。”
其实谁心里不清楚,汪晨一个阔太,能有什么事情好忙?
季童把那苹果削了,在季唯民期待的目光中,把苹果塞进了自己嘴里。
一边咬得嘎嘣响,一边站起来:“公司事情多,我先走了。”
季唯民犹豫了一下,叫她:“季童。”
“我这VIP病房的房费……”
季童“杯酒释兵权”这事来得太迅猛,他没能做更多准备,个人的大部分资产是与公司绑在一起的。
季童回头笑笑:“放心,我押了张卡在这,医院需要多少随便扣。”
“我小时候,你并没短缺过我物质层面的东西,我都记在心里。”
“至于其他更多的……”季童扬扬那个削了半天、最终进了她自己嘴里的苹果:“你就不要想从我、从任何人那里得到了。”
季童吃着苹果,头也不回的走了。
那时的季唯民,尚未完全理解季童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季童从医院出来,望着薄暮的天色。
报复的快感么?老实说,是有的。
但如果有的选,谁愿意要这样的快感呢?
季童更愿意要一块蛋糕、一个拥抱和一点陪伴而已。
她从小想要的,从来都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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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季童在办公室处理完合同,舒展了下发僵的颈椎,转了转身下的总裁椅。
有什么必要让季唯民再买一把送去她以前的公司呢?
从那时起她就知道,季唯民的这把总裁椅,有一天会属于她。
秘书敲门进来,季童把合同交给她:“没什么问题了,交给米经理去办。”
秘书点点头:“好的小季总,另外,汪晨女士找您。”
季童笑了笑:“让她进来吧。”
汪晨拎着一盒马卡龙进来:“我来看看你。”
季童:“谢谢。”叫人给汪晨泡了壶花草茶。
自己把马卡龙盒子打开:“这是网上很难订的那一家么?我先吃个薄荷巧克力的。”
又问汪晨:“你吃什么口味?玫瑰?芒果?”
汪晨摇摇头:“我不能再吃甜品了,得控制体重,到时候才好生。”
季童点头表示理解,把马卡龙喂进自己嘴里。
汪晨看着那淡淡蓝绿色的马卡龙,在季童小贝壳一样的牙齿间碎开,很可爱的画面,为什么会让人联想到狮子啃噬猎物带血的骨肉。
她犹豫了下开口:“季童。”
季童吃着马卡龙看了她一眼,带着笑,那样的眼神却让汪晨换了个称呼:“小季总。”
“我想明白你那天跟我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了。”
“你从来不是想跟我抢唯民,也许你爱过他,可是现在你恨他。”
“我也想明白你想对他做什么了,我会配合。”
季童笑了:“你是个聪明人,这样最好。”
诚然汪晨可以赖在季唯民身边,她和季唯民有婚姻关系,从法律上来说,季童需要赡养她一辈子。
可季童相信汪晨这样的人,不会做这种选择。
她对汪晨伸出手:“合作愉快。”
汪晨回握了下她捏过马卡龙甜腻腻的手指:“季童,你真的很厉害。我不知道是谁教你的这些,反正肯定不是季唯民。”
季童挑了下唇角,没回答她这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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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季童终于把公司的事理顺之后,她站在了沈含烟的小区门外。
终于她的对手,只剩下沈含烟一人了。
只是她想:沈含烟也太沉得住气了吧?
为什么事情发展到这地步,她已经夺过季唯民的公司了,沈含烟还没来找过她一次?
季童拎着一堆东西往小区里面走,发现自己已经开始紧张。
好一段日子没见过沈含烟了。
她走到沈含烟家门口,按了门铃,半天没人应门。
估计沈含烟被学生拖住了,还没下班。
其实季童有沈含烟家的钥匙,但她不敢进去,她甚至想——要是沈含烟忘了给过她钥匙这件事就好了,那以后沈含烟不在的时候,至少她还可以悄悄溜进沈含烟的家。
后来季童回忆起来,也许早在那个时候,她对沈含烟要离开这事已经有预感了。
她站在楼道里等,太阳一点点落下去,天空呈现出一种旧旧的粉,好像沈含烟低价从她这里买走的包的颜色。
到现在,成为了“小季总”的季童,人生里已再不会出现那样的窘迫了。
这时,电梯方向有脚步声传来。
季童紧张的咽了咽唾沫。
沈含烟走过来了。
季童不知道为什么,一件再简单不过的白T恤,都能被沈含烟穿得无比有型,松垮垮垂在她的直角肩上,一条细细的白金项链,让她锁骨的形状更加优美好看。
她穿一条卡其色九分裤,依然配着一双平底乐福鞋,看到季童并没有惊讶的神色,只是伸手挽了下一头漆黑的长发。
季童看着她露出的那截小腿:“怎么又摔跤了?”
一块乌青。
季童觉得自己完蛋了,即便到了现在,沈含烟身上的那些缺点,落在她眼里仍然显得无比可爱。
毛躁的沈含烟。寡言的沈含烟。没耐心的沈含烟。不爱她的沈含烟。
这么可爱的沈含烟,哪怕季童从季唯民手里抢来了公司,就一定留得住么?
季童忽然陷入了一种巨大的恐慌。
沈含烟打开家门进去了,没邀请季童,不过也没关门。
季童跟进去。
沈含烟洗了手,从冰箱里拿了番茄和鸡蛋,很快用水把番茄烫了一遍,开始撕番茄的皮。
季童靠在厨房门口:“沈教授,你知道季唯民退休了吗?”
沈含烟淡淡的:“知道。”
季童掏出手机操作了一番,然后沈含烟裤兜里的手机传来“叮”一声。
季童:“你之前借我的四百万我还你了。以后你想要钱的话,别找季唯民,找我吧。”
沈含烟低着头不说话。
沈含烟为什么不说话?难道她现在手里处理的番茄,比季童说的这件事还重要么?
沈含烟不是最想要钱的么?
她走过去拉起沈含烟的手腕:“你来。”
沈含烟的手腕凉凉的,但手刚浸在烫过番茄的水里热热的。
矛盾的触感,掀起季童心里混乱的风暴。
她一路把沈含烟拖到客厅,刚才她拎来的东西都堆在那里,她一样样指给沈含烟看:“那是川贝,那是参片,那是虫草,那是燕窝。”
沈含烟:“什么意思?”
季童:“你朋友不是在住院吗?带我去看看你那个生病的朋友啊。”
“你想要钱是为了给你朋友治病么?可以啊,没问题啊,你先带我去看她。”
沈含烟推开她:“不需要。”
这时,季童瞥到了客厅角落摊开的行李箱:“你要去哪?”
其实在这句话问出口之前,她内心已经被一股巨大的恐惧感所湮没,那样的感觉,曾在她幼年时一次一次目睹季唯民的背影时出现过,又比所有那些时刻相叠加还要巨大得多。
她又想去攥沈含烟的手腕:“你要去哪啊沈含烟?回答我!”
为什么无论她在外面如何独当一面了,一到沈含烟面前还是变得又蠢又暴躁。
沈含烟躲开她,很简练的说:“出国。”
“为什么出国?你和谁出国?”季童拦在沈含烟面前,天哪沈含烟居然还想回厨房料理她的番茄。
那一刻季童觉得沈含烟像个过分残酷的君王,根本不知自己轻飘飘的一句话,会是颠覆臣民一生命运的指令。
她拦在沈含烟面前,像一只蝼蚁想要拦住滚向她的巨大命运车辙。
换来沈含烟轻飘飘一句:“这不关你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