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耽美小说>摄政王装A被我发现了>第二十六章 

  阮棠以为自己做了场漫长的噩梦, 无边的地狱困住了她,她想要逃出来,却只是被那群恶鬼绑住, 往地狱的更深处拖去。

  直到有一道光亮, 劈开了血红色的天, 将恶鬼们照得灰飞烟灭。

  那道光线短暂地照亮了她,却没有多停留。她忙追上去,哭着求光明等等她, 却眼看着越来越远。

  然而当她跌倒了, 挣扎着还没有爬起来, 却见一只手伸到自己面前。

  “笨蛋小狗, 摔疼了么?”

  她拉住那只手, 紧接着意识一阵混沌。

  她恢复了意识。

  还没睁眼,只听一个声音在身边说道:

  “怎么还没醒, 不是说退了烧就会醒么?”

  这音色她太熟悉了,一听就知道是谁。但这语气里的焦急和关切, 却是她非常陌生的。

  那声音又道:

  “孤再给你擦擦身子,快点醒过来, 好不好?”

  柳明玉……给我擦身子?阮棠差点以为她又在玩什么花样, 下意识地就睁开了眼。

  一睁眼,正好撞见柳明玉弯着腰肢, 在水盆里拧热毛巾。

  屋子里并没有其他人, 那她方才是在和谁说话?但阮棠现在没时间想这个,因为柳明玉也看见了她。

  柳明玉手里的动作当时就僵住了,热毛巾还在滴水。

  两个人谁都没说话, 甚至谁都没动。

  半晌,柳明玉才勉强地将毛巾放在自己脸颊上, 也不看阮棠的眼睛,自顾自地擦着:

  “这不是给你拧的毛巾,是孤自己要擦脸。”

  她生得白皙,羊脂玉似的。眼下,她用毛巾半掩着脸,几缕青丝垂落下来,衬得耳朵尖的一点粉红越发惹眼。

  那是羞恼的情绪在她耳朵上咬的牙痕。

  阮棠看向床头柜子上的药碗,见勺子的边沿上,还留着柳明玉的口脂。

  她……我昏迷的时候,她一直守在这里?给我擦身子,喂我喝药,还自己先尝一下?

  被折磨时,捕头的那些话忽然又撞入脑海:

  “以为阮棠已死,柳明玉也不管那两个娘们儿了,命手下暗中处理掉了。”

  方才那转瞬即逝的温暖,瞬间就被摔成碎片。

  惺惺作态。

  阮棠在心中想着,却不知下一步应该怎样行动。她想,或许自己应该杀了柳明玉报仇,可是以如今的情况,她几乎就是瘫在床上,动都动不了。

  更可笑的是,这只索命的厉鬼,竟然还在亲力亲为地照顾她。

  柳明玉怎会知道她在想这些,见她傻呆呆的,只以为她是被吓坏了,于是不自然地咳了咳:

  “没事了,伤害你的人都处理掉了。”

  柳明玉其实是想哄一哄被吓坏的小孩,但她哪里会哄孩子呢。

  见阮棠没反应,她试着换了一种策略,在阮棠的床边坐下,说道:

  “崔氏和晚云来过了,但那会儿你还睡着。等你身子好些了,孤让她们来看你。”

  她看见阮棠蓦然睁大了眼睛。

  果然,小狗对孤只有恨,还是提别人有用。柳明玉在心里笑了笑,却没说什么,只是抚摸着阮棠的小脑袋。

  阮棠被她按得很舒服,又实在疲惫,不自知地就哼唧起来,差点睡着的时候,又幡然醒悟。

  柳明玉被她的睡相逗得微微一笑,不防她突然醒转,只得及时敛起笑容。

  就这么一会儿,竟被小狗抓包两次。柳明玉意识到此地不宜久留,冷漠地抽回了手,站起身来:

  “孤还有公事,先走了。”

  对着她的背影,阮棠忽然唤道:

  “王爷!”

  柳明玉站住了脚,回眸望着她,心说这次怎么不直呼我的名字了?

  方才,阮棠从柳明玉口中听见,娘亲和晚云姐姐好好的,并没有死。想到之前对柳明玉的种种猜忌,阮棠的心像是被揪了一下,情不自禁地唤出这一句。

  小狗把脸憋得通红,半晌,才憋出一句:

  “……谢谢。”

  还欲盖弥彰地补充道:

  “替娘亲和晚云姐姐谢谢你。”

  柳明玉掩面笑了,回到床边来,俯下身子。

  趁阮棠的身体不能做大动作,她将面孔挨得很近,鼻尖和唇吻几乎贴在阮棠的颈上。

  “口头言谢,太没诚意了吧?”

  柳明玉笑道,温软的吐息搔在阮棠耳后。

  阮棠浑身一颤,紧闭双眼,扭过头去,深恨自己多嘴:

  “你想怎样……”

  柳明玉故意不说话,而是靠近她的耳朵。

  阮棠紧张到了极点。

  柳明玉微微张开双唇,故作一副要咬下去的样子,看小黑狗紧张得浑身发抖。

  但直到她欣赏够了,终究还是没有咬下去。

  她直起身来:

  “孤不会趁机欺负小狗的,等小狗伤好了再说吧。”

  说罢,也不管阮棠看向自己的目光,径自离开了房间。

  白骨已在门外侍立多时了,是柳明玉命令她率领护卫在这里守着。

  之前那捕头招供,说是阮棠已经投敌,要刺杀摄政王。柳明玉听后,没什么回应,只是询问阮棠伤情如何。

  待听说阮棠伤得这么重,柳明玉倒沉默了。许久,方才对白骨道:

  “孤亲自去试试她。你带人在暗处候着,她若有一句话说得不对……”

  柳明玉的笑容冷厉起来:

  “就地诛杀。”

  说错一句话就诛杀,然后她挑阮棠昏睡着不能说话的时候去。

  白骨心想,王爷浑身上下就只剩嘴硬。

  “王爷,可发现了什么?”

  白骨手按刀柄问道。

  孤发现这小狗睡觉会哼唧……柳明玉心里霍然冒出这一句。她忍住这种奇怪的想法,只回答道:

  “孤谅她也没这个狗胆。罢了,等她养一养身子再说,别显得孤欺负她似的。”

  “……是。”

  阮棠的身体,痊愈得比医女预料的要快。不仅是因为她那顶级乾元的体质,更重要的,是柳明玉说了,等她身子好些,就可以和娘亲团聚。

  医女照常来给她换药,阮棠也照例咬紧牙关,即使药膏渗进伤口,又麻又痛,也不吭一声。连行医多年的医女,也未曾见过她这么倔的小孩。

  换罢了药,阮棠向医女道过谢,蓦然又抬起水汪汪的一双杏眼。

  “姐姐,”阮棠的小手揪着被角,鼻头还挂着疼痛的汗珠,“柳明……王爷最近很忙么?”

  我、我没有想见她!阮棠心中赌气道。我只是怕几日不见,她又在谋划什么鬼点子。

  医女愣了一下,回答道:

  “有人给王爷进贡了一批歌儿舞男,王爷近日正宴饮不断呢。”

  阮棠的手攥得更紧:

  “那……王爷有没有问过我的情况?”

  哪怕只有一句呢。她认真地望着医女,等待一个答案。

  医女摇摇头:

  “没有。”

  虽然阮棠也做了心理准备,可得知确实如此的时候,还是有些失落。

  “哦……知道了,谢谢。”

  阮棠抽嗒一下小鼻头,躲进被窝里去了。

  片刻之后,行宫的书房里。

  柳明玉手边放着一摞公文,面前还摆着好几份,一边勾画着,一边听医女的汇报。

  每次医女给阮棠换过药,她都要召见医女,并威胁医女,不得对别人说她曾问过阮棠的情况。

  “下官都是按照您的吩咐,给小阮姑娘回话的。”

  医女禀报道。

  “嗯,”柳明玉目不转睛,又打开一份折子,“小东西生气没有?”

  医女回想着:

  “没有,但是好像有点不开心。”

  柳明玉的字写到一半,停下了。

  她不开心?……咳,小小一个罪奴,竟敢跟摄政王不开心。柳明玉揉着太阳穴,做出不耐烦的语气:

  “那里有一瓶金疮药,你下次给她带去,别说这是御赐的东西。”

  医女应声,领了药便去了。

  偌大的书房里,只余柳明玉一人,沉寂得有些可怕。

  自从上次,她就再也没去看过阮棠,更不去验看小狗的伤势。仿佛只要她不知道,阮棠就一直重伤着,她就不用把试探阮棠的事宜提上日程。

  孤只是……只是还没想好,应当怎样试探阮棠,柳明玉这样想着。

  其实她不是信不过阮棠,而是信不过自己。

  想杀她的人太多了。她自己做下这些事,就从未期望过得到别人的爱戴。

  她知道,是自己亏待了阮棠。阮棠真若是恨她,等她完成了那些事情,就让阮棠杀了自己也无妨。

  可不知怎么,她竟有些不想面对小狗的恨。

  这太奇怪了,明明有那么多人都想杀她,她想自己应该早已习惯了。

  此时,却听门外有人求见:

  “行宫主侍临观给王爷请安!”

  是那个什么……临侍从。柳明玉记得,此人先前和阮家有旧,曾经在她面前编了一堆阮庐的好话,有一次还把阮棠推倒在雪里。

  柳明玉最近忙,还没腾出手来料理他,他倒主动来了。

  她嗤笑一声,和善地说道:

  “是临侍从啊,有事进来说。”

  得到摄政王的恩准,临观激动得跟什么似的,跪着就爬了进来。

  他不敢瞻仰天颜,只低垂着脑袋,浑身颤抖地进言:

  “小的听闻您老人家近日心情不佳,特来为您排忧解难。”

  柳明玉心中冷笑,脸上仍笑眯眯的:

  “孤有何忧?”

  “小的知道,您定是为那阮棠烦忧!”

  行宫里的人都观察到王爷近日烦躁,而临侍从又听说,那阮棠勾结了贼人,企图刺杀摄政王,只不过王爷一直没能抓到切实的证据。

  他顺理成章地揣测着:王爷必然是想要结果了那阮棠,只是没有证据,不好动手。因此,他今天才来求见。

  “哦?”柳明玉饶有兴致,“临侍从说说看。”

  临观越发肯定了自己的想法,大着胆子说道:

  “那阮棠既然与贼人勾通,小的就扮作贼人模样,去问她为何还不动手。她若真的回答了,就是不打自招,坐实了她勾通贼寇。”

  柳明玉的笑容有些阴冷,但语气仍然和缓:

  “那就依你说的做吧。”

  临侍从以为自己投了摄政王的趣味,赶紧答应着去了,预备着立下这一件大功。

  柳明玉连看也没多看他一眼,只是沉默地望向窗外,目光涣散。

  阮棠,你为了孤受那么重的伤,孤却还要怀疑你,试探你。

  柳明玉捻着佛珠,笑了,但笑得并不开心。

  你怨孤吧,尽情地骂孤,或者在心底幻想着杀了孤,都可以。孤就是这样的坏种,就是这样的混蛋,因为孤是摄政王。

  因为孤是柳明玉。

  这个名字所承担的东西,你是没必要懂的。

  夜很深了,阮棠却睡不着。

  说起来自己也不信,她夜半失眠,居然是在纠结柳明玉为何不来探望自己。

  那个坏女人,我才不愿意见到她呢!阮棠气鼓鼓地揪着被角,忽然又觉得这被子上有柳明玉残存的体香,赶紧把被角丢开了。

  可是我到底是为了她才受伤的嘛……阮棠翻了个身。她不愿意承认,想念柳明玉,是因为喜欢那种被人期待的感觉。

  那个时候,柳明玉守在她身边,等她醒过来,又亲自那样照料她。

  她知道,柳明玉的这种珍视也不过是图新鲜,还有很多玩弄的成分在里面。

  可即使是这种掺杂了沙砾的爱,她也没经历过,所以哪怕被划烂了嘴,也贪恋这种味道。

  算了算了,该睡觉了。阮棠吹灭了灯,强迫自己闭上眼。

  然而睡意还没到,她先听见黑暗中传来一点异动。

  什么声音?阮棠一个激灵,只觉得被什么东西碰了一下,赶紧朝那个方向看过去。

  借着微弱的月光,阮棠惊愕得差点跳起来:

  “你……!”

  ……

  临观换了夜行衣,在黑暗中等候多时了。

  好不容易等阮棠吹灭了灯,听得床上的动静逐渐平息,他确认阮棠肯定是睡着了,这才蹑手蹑脚地靠近。

  模糊的黑暗里,他瞄准枕榻上倚靠着的身形,屏息凝气地靠近,猛然扑了上去——

  他一只手捂住阮棠的口鼻,另一只手,则掐在她的咽喉上。

  这个力道,明显是想杀死她。

  临观感受到阮棠的挣扎越来越剧烈,但没有要放手的意思,紧盯着她的动作,生怕这一下不能杀死她。

  临观说来试探她,不过是个托辞而已。他真正的目的,就是杀了阮棠。

  当初他以为摄政王会娶阮庐,因此百般讨好阮庐,还折辱了阮棠,连阮棠的救命之恩也算在阮庐头上。

  如今情势变了,他生怕阮棠把这些事说给摄政王,因此才来杀人灭口。

  事后的说辞他都编好了。就说他试探出阮棠要刺杀摄政王,当场就想将阮棠缉拿起来,无奈阮棠殊死相抗,他一时失手,误杀了阮棠。

  阮大小姐,上路吧。临观在心中笑道,眼见着阮棠挣扎的幅度越来越小,最终慢慢不动了。他不放心,又捂了一会儿,才松开手。

  好了,现在只需要去找白骨大人禀报……他盘算着。

  然而,没等他去找白骨,白骨先找上门了。

  卧室的房门被一脚踹开,白骨带着一哨官兵冲了进来,几个兵士不由分说,上来就扭住临观的手,把他押在地上。

  “白骨!你这是干什么?”临观完全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我是替王爷办事,你这是要谋王爷的反吗!”

  白骨厉声道:

  “深夜行刺摄政王,我看谋反的是你!”

  临观怒道:

  “狗屁!我何曾行刺摄政王!”

  但下一刻,眼前的情景让他浑身的血都冻住了。

  御林军点起灯火,照亮屋中情形。

  床上的人,不是阮棠,而是……

  “临观,你手劲不小嘛。”

  柳明玉笑着说道。

  她倚靠在枕榻上,颈部还留着临观方才掐出来的青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