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景凉终于睡了个好觉, 沉积在心底的阴霾被拨开,初见天日,但是又被藏得很好。

  原因无它,因为就像路倾月说的那样, 她还没有成年, 还没有能够和姐姐站在同样的高度, 这份少年时期汹涌而至的悸动转为暗恋。

  她要快点长大才可以。

  但是喜欢一个人的眼神是真的藏不住的,更何况是这个在顾舒晚面前, 从小就藏不住什么心事的人呢。

  景凉对徐诗宜越来越注意保持距离了, 她曾经施予的好意只是出自对弱者的下意识保护,不应该成为让徐诗宜得寸进尺的借口。

  而顾舒晚收到的来自景凉的礼物越来越多,除却生日里景凉送给她的那一副画,什么情人节和儿童节都找借口要送各式各样的东西, 还会学着做饭然后亲自跑到公司给顾舒晚送过去。

  恰好有一次碰巧遇到有人捧着一大束玫瑰,办公室里的桌子上放着一个被拆开的礼物,是要送给顾舒晚的,一款全球限量的珍珠项链。

  她的姐姐正坐在椅子上,端庄却冷漠地听着一大段情话。

  等人说完以后径直绕过他走到了自己身边。

  很有礼貌地让人把这位先生连带着他的礼物请了出去。

  那一瞬间, 小小的骄傲根本藏不住, 景凉坐在沙发上, 眼睛亮亮的, 看着顾舒晚吃着自己送来的午餐。

  顾舒晚却如同从未发现一般,在景凉面前的依旧是那个温柔优雅的姐姐,宠着她惯着她,但却好像从未越界。

  危机感当然是有的, 顾舒晚身边围着太多人了,不断地向她示好, 虽然那个雍容冷淡的Omega次次都是毫不留情地拒绝。

  只有她一个人可以得到这种独一无二的偏爱。

  窃喜和不安总是交织萦绕在心头,没有尽头的暗恋,终于在十八岁生日的时候,初见云天。

  但是在这一天,景凉很意外地遇到了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景知洲,以及他身旁坐着的,和自己好像有些相似的女孩。

  不过这个女孩看向她的目光不怎么友善。

  “景先生,我想我们很早就谈清楚了,希希愿不愿意回国是她的自由,不是你能决定的事。”

  景凉走近的时候就听到路倾月的语气里带着不悦和冷淡,下意识皱眉。这个人倒还真挺厉害,每次一出现就能惹得让母亲不高兴。

  “既然她预测会分化成Alpha,你难道要她一辈子画那些没用的画吗?”

  十八岁的时候大多数人都会经历分化,但是也有人会早一些或者更晚,比如景知洲旁边的景汐,已经分化成了Alpha。

  “这位先生,我想你无权干涉我的人生。”

  做什么是她的自由,从小到大家里都不会有人反对她画画,这人也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管的实在有点多。

  景知洲没有再回答,将礼物放在了沙发上,起身离开了。

  “他怎么又来了?”

  听着这话里话外满是嫌弃,路倾月笑着说道,“因为他和你顾叔叔有合作,顾叔叔一直都想往C国拓展业务,商人之间利益为重,懂了吗?”

  景知洲确实是在晏城可以选择的最好的合作对象。

  “那那个女孩就是他的女儿吗?”

  路倾月点点头,转头看着景凉。

  十八岁的女孩已经出落得越发精致动人,小鹿般的眼睛总是盛满了星光,璀璨耀眼。

  本来想张口问的话又收了回去,路倾月眼眸中带着笑意。

  不用问了,就算没有父亲的陪伴,她的女儿也成长得很好。

  这个生日过得很简单,因为除了家里的阿姨,也就只有景凉和路倾月在,所以不喜欢周遭的环境太过吵闹。

  和帮自己庆祝生日的同学一起在外面待了一天,景凉就迫不及待地回去想和顾舒晚一起出去吃晚餐。

  结果半路上碰到和自己没有任何交集的景汐,而且很明显这个人就是来堵她的。

  “有事吗?”景凉眉头轻蹙,就算是要秉持好的教养,她也没办法对这个人好声好语。

  第一眼就不怎么喜欢,仿佛是生来就不对付。

  “路希......原来如此”景汐喃喃自语了一会儿,笑着靠近景凉,“听说你好像很喜欢顾姐姐。”

  “不过你应该不知道,顾叔叔计划要回C国发展的事,而且顾姐姐本来就是要学表演然后回国内的,这些你都不知道吧,你这样每天缠着别人,就没有想过别人会不会觉得苦恼吗?”

  看着对面的人脸色暗下来,景汐眼里闪过得意,继续说道,“顾姐姐还说可以帮我引荐国外知名的音乐人,这样的姐姐确实让人抵挡不住,对吧?”

  景汐直视着那双灰色的眼睛,心底是压抑不住的愤恨,真想不到,这个景凉和之前的景凉简直判若两人。

  这是不应该的,她就应该活在痛苦和折磨之中才对,怎么能如此幸福得躲在国外逍遥自在呢?

  “景小姐,我听说你这里有点问题,当然我没有歧视的意思,不过或许你还是待在家里比较好。”

  景汐怔愣一下,面前的人脸上看不到半点伤心,甚至还颇为同情地叹了口气。

  “乱咬人的东西总要拴起来才可以,对吧?”

  她可没骂人,一个脏字都没说。

  景汐还想说什么,从身后传来了保镖的声音,在催促她上车回去。景汐恨恨地转身离开。

  等到车子消失在视野里,景凉嘴角的笑意消失,没有再往家里去,有些迷茫地走在鹅卵石街道上。

  顾青淮想要回国的事,景凉也听路倾月说过,人上了年纪念旧,总想着回到那个安稳的故乡。

  所以顾舒晚会回去吗?会的吧,父母家人都在国内,她一个Omega留在国外有什么理由呢?

  但是为什么她从来没听顾舒晚说过喜欢拍戏呢?那个景汐又为什么会知道呢?

  是姐姐告诉她的吗?

  越想越乱,景凉有些烦闷地拨通一个电话。

  只过了一会儿,那个教给她什么是喜欢的同学就来了。

  “你干嘛蹲在这里啊?还一脸惆怅,今天不是你生日吗?”

  “没什么,有些烦,不想回去。”

  同学有点意外地看向景凉,平日里乖巧的脸庞上显着些许桀骜不驯。

  乖孩子竟然不回家了?是想成年了放肆一下?

  “那走吧,我带你去一个地方,保证你很快就忘记烦恼了。”

  *

  家里,顾舒晚皱眉看着手机上迟迟没有被接通的通话界面,已经要拿起手机出门,关上门的瞬间,方才打过去的电话竟然又给她拨了回来。

  “那个......姐姐你好,这边出了点情况,你看你能不能来接一下路希啊?”

  电话那边是一个没听过的声音,小心翼翼地,似乎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

  顾舒晚紧皱的眉终于松开,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没人接,她还以为人出了什么意外。

  但是现在看来应该是有点什么事的。

  “好,麻烦把位置发给我。”

  复古安静的一个小酒吧里,顾舒晚远远地就看到了趴在桌面上的脑袋,旁边的同学也注意到了顾舒晚,急忙站起来。

  “姐姐,路希说她心情不好,只喝了一杯,然后就趴下了,叫也叫不醒。”

  顾舒晚听完挑眉,对着有些心虚的同学说道,“好的,麻烦你了,我送你回去。”

  “不用不用,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姐姐再见!”

  桌子上趴着的人似乎被吵到了,摇摇晃晃地抬起头,眼前的身影模糊又眼熟,景凉皱眉看了半天,才终于看清楚是谁。

  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酒的缘故,全身哪里都是烫的,后颈尤其热,还有些刺痛,但是景凉也没去关注,因为她后知后觉地发现面前的姐姐心情好像不太好。

  “自己一个人跑出来喝酒,也不接电话,长大了就管不住了是吗?”

  白里透粉的脸颊被人揉了揉,景凉觉得贴上来的手冰冰的,很舒服,下意识地蹭了蹭,很快又撅着嘴不高兴了。

  “不用你管。”

  脾气倒挺大,但是和小醉鬼讲道理是行不通的,顾舒晚只能把人带到车上,带去了自己的住所。

  这要是回去被路倾月发现了,恐怕会把人气到。

  但旁边的人闭着眼睛很难受的样子,顾舒晚贴近的一瞬间,景凉就下意识想要往这个凉凉的怀抱里靠。

  很热,热到脑门都已经出汗了,后颈的痛感越发明显,让景凉忍不住地眼泪都流了出来,意识模糊地胡乱扯着身上的外套。

  “怎么了?很热吗?”顾舒晚刚给路倾月发完信息,转头看着已经泪流满面的人,不由得愣住。

  面颊桃红,额头上一层细汗,看起来很痛苦。

  而且,她似乎闻到了很熟悉的茉莉花香,带着一点攻击性。

  这是要分化的样子。

  “开快一点。”

  前后座之间的隔板被拉开,司机是个Beta,根本闻不到车上正在逐渐浓郁的Alpha信息素。

  但是处在这个将要分化的小Alpha旁边的Omega就不一样了。

  身体越发绵软,被勾得信息素不自主地溢出。

  Omega的信息素对正在分化的,躁动不安的Alpha简直是最好的抚慰剂。景凉循着这个花香寻到了源头。

  然后盯着粉嫩的腺体,下意识地,舌尖舔过犬齿。

  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把人堵在了角落里,而且还没有被推开。

  被本能驱使着,没有任何顾忌地,景凉咬破了顾舒晚后颈的腺体,将自己的信息素灌入。

  然后终于瘫软失力地闭眼跌到Omega的怀里,被顾舒晚抱住,温柔地轻抚。

  还真是有点糟糕啊,本来是想回去给人打抑制剂的,没想到这个小家伙这么蛮不讲理,上来就咬。

  接下来这几天可怎么办呢,刚分化的Alpha可不怎么会控制自己的信息素,除了待在姐姐身边,哪里都去不了。

  顾舒晚眼底闪过笑意。

  这个小醉鬼明天会不会记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