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很哑, 但是还是被前面的人听到了，不过也没人在意，又举着话筒要往景凉脸上怼。
然后话筒被接了过去，随手丢在了地上, 连带着旁边扛着摄像机的人手里的摄像机也被保镖拿了过来, 下一瞬松手, 摔在地上。
方才的吵闹瞬间静止，一群人这才认真地看了一眼景凉的表情。
没有表情, 很冷, 面容虽然很憔悴，连眼睛都是肿的，但是看着他们的眼神像是无情无欲的神明俯瞰众生一般，绝情冷血。
没有人敢再往前走了, 嘴里嘟囔着这人真是个疯子、太蛮横了吧……
但是中间的人就这样默不作声地离开了这里，直到进入医院，手术室外面站着很多人，顾青淮、许云烟、江冉和沈秋白都在，手术室上方的灯还亮着, 微不可察的脚步声引起了前面几个人的注意。
顾青淮的脸色并不怎么好, 他大概能猜到为什么顾舒晚会出车祸, 对于景凉自然地也没了什么好脸色, 只是被许云烟拉住了，才没有说些什么难听的话，深吸一口气，面对着景凉, 看到景凉的脸色时也楞了一下，但是还是把想说的话说了出来。
“景凉, 我没有理由阻止你做你想做的事，但是晚晚是顾家的孩子，我作为一名父亲，不希望看到自己的女儿被无辜牵连再受到伤害，你没有保护她的能力，还是分开为好。”
比起顾黎的指责，已经委婉了许多，这次甚至连许云烟也没有说什么。
哪有父母不心疼孩子的呢，就算他们知道这件事是顾舒晚自己要参与进来的，但是景凉的身边太危险了，俩人自然不想顾舒晚再出任何意外。
此时手术室的灯终于暗下，医生走出来，打破了外面的僵局。
在病床上双目闭合的人头上缠着纱布，戴着呼吸机，穿着蓝白相间的病号服，脆弱得仿佛下一秒就要离开，景凉只看到了一眼，顾舒晚就被推进了重症监护室。
“有轻微程度的颅脑损伤，身上有几处骨折，先观察一晚。虽然是轻微程度脑损伤，她这样的情况陷入长期的昏迷也不是没有可能，家属要做好准备。”
长期昏迷？许云烟几乎双腿发软要跌坐在地上，被顾青淮扶住了。
那不就是植物人么？
连带着顾青淮眼眶也红了。
景凉看着ICU的门，突然觉得眼前发晕，下一秒失去意识倒在了地上。
再次睁眼，面前是医院雪白的天花板，旁边坐着徐乔伊和江冉，看到景凉醒了以后帮忙把她扶了起来。
“姐姐呢？”
江冉叹了一口气，看着唇色发白依旧紧盯着她的景凉，说道，“现在还在ICU里面，你低血糖晕倒，已经睡了一天了。”
说罢，竟然看到床上的人要起身下来，江冉和徐乔伊连忙把景凉按回去。
“你做什么？你现在出去也看不到她，先吃点东西。”
景凉摇摇头，失去光亮的眼睛看向江冉，“我没事，我要回晏城。”
态度很坚决，江冉按住景凉肩膀的手没有放开，“我知道你想做什么，但是你有证据吗？二十年前的和现在的你都找不到，现在回去能做什么？说不定还要被狂热粉丝围堵。”
这孩子想报仇想疯了吧，回晏城不就是回狼窝吗，顾家肯定是不会帮忙的，景氏那边景知洲也不大可能会帮景凉的。
“有证据。”
江冉楞了一下，景凉已经站了起来，眼底的凌厉和阴沉不加遮掩，“就算没有证据，这些人也不该再安稳地活着了。”
没有拦住，景凉和徐乔伊离开的时候顾青淮和许云烟刚好路过这间病房门前，看到呆滞的江冉，知道了来龙去脉，顾青淮没有说什么，只是给顾黎打电话交代了一些事情。
并且得知温岚那边母女平安。
算是折磨中唯一的慰藉了。
*
景凉下飞机的瞬间，果然就已经被粉丝围住了，嘴里喊着让景凉离顾舒晚远一点，顾舒晚现在生死不明都是景凉的错。
他们没有看到帽檐遮住的那张苍白的脸上死死压抑的痛苦和愤怒。
甚至在景凉走进景氏办公楼的大门时，那些平时可以像毫无感情的机器人一样工作的员工也抬头看着这个眼眶发红的Alpha。
直接走进了景南洲的办公室，把手机放在办公桌上，自顾自的坐到一旁的沙发上。
“肇事司机现在在哪里？”
景南洲抬头冷笑一声，在看到屏幕上的视频时笑意凝固，有些愤怒地盯着景凉，“景凉，你一个后辈，无法无天了是吗！”
景凉无辜地眨眨眼，笑得很讽刺，“叔叔，我只是把你的好儿子和他的情人放在一个房间罢了，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视频里，赤身裸体的景彦被绑在椅子上，床上衣衫不整的Omega是景南洲养在外面的情人，已经怀孕了，可以说是景南洲的后手，然而此时此刻的白色床单上满是血迹。
“你说……再不叫医生，会不会一尸两命啊？”
景南洲猛地站起，指着景凉，“你这是在杀人！”
景凉完全不理会气急败坏的人，把手机收回来，站起身直视着面前的男人，勾起唇角，眼底一片冰冷。
“放心，我会让她们死得神不知鬼不觉。”
“我告诉你，你放了他们。”
景凉转头冲景南洲笑了一下，“我不想知道了，还是让她们死了吧。”
“或者，”景凉恍然想起了什么一般，“你来替她们死，以一换二，稳赚不赔，怎么样？”
景南洲差点喘不上气，把人命说的像是超市讲价一般，简直是个疯子，和她父亲一样冷血无情。
“那个司机现在在海城的盛韵酒店2602的房间里躲着，这件事是季家的人谋划的，与我无关。”
“是吗？无关的话你还把他藏在景氏的酒店里，叔叔还真是老糊涂了。”
而景凉留在海城的人听到后迅速跑到了酒店，果然住着时间完全对得上的一个人。
得到已经把人控制住的信息，景凉点点头，直接走出了景南洲的办公室，让人去查司机的家庭住址，走到门口时又停了一下，对后面的人说道。
“不用想着怎么报复我，你的靠山估计马上就要倒了。”
江冉在海城接到景凉的电话时，顾舒晚已经被转到了普通病房，只是还昏迷着，胳膊上和腿上都缠着绷带。
“那个司机家里还有老婆儿子，我已经让人去看着他们了，麻烦转告一下顾叔叔吧。”
对面的声音沙哑地几乎让人听不出来这是谁的声音。
而且很陌生，很冷淡，让江冉突然觉得和景凉的那位父亲莫名地相似。
这孩子不会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吧？
“景凉，你没干什么别的吧？”
“没有，那个Omega只是配合我演了一出戏，她和她孩子都没事。”
哦，还好，人性还在，就是冷得像个冰块似的。
“那我先挂了，再见。”
开着免提的电话被对面挂断，江冉抬头看了一眼屋里坐着的三个人，沈秋白也跟她对视了一眼，而对面的一对父母都沉默着没有说话。
“会不会出什么意外？”
许云烟有些担忧地看着床上的人，话里说的却是另外一个。
“都看她自己，你没看她的亲生父亲都没管吗，既然是自己要做的，就一切都靠自己。”
他只是让顾黎暗中派人监视着季常佑住的医院而已，没有帮她。
空荡荡的别墅里，似乎还留着若有若无的玫瑰花香，巧克力被送到宠物店那边帮忙看管。
景凉盯着墙上的石英挂钟，不断摩挲着手腕上的手链，直到时针指向零点，拿起手机又离开了别墅，驱车去了一家医院。
季常佑住的高级病房前有人在看守，但是景凉不是要去找他的。
乔思也已经帮忙调查过当年那个医生的资料，很遗憾又很幸运，当年那个医生的妻子已经去世，只有她们的女儿一个人留在世上。
而那个女儿继承了父亲的事业，隐姓埋名，成为了这所医院的一名医生。
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还有些意外，总觉得这个女孩的目标或许和她一样。
“这样做虽然是他罪有应得，但是对你也没什么好处。”
穿着白大褂的人手上换药的动作没有停下，不在乎地回答，“反正我也没什么好牵挂的，就算坐牢也无所谓，总不能让这种恶人活在世上。”
景凉沉默不语，说实话，阴暗地讲，偷偷把季常佑救命的药换成要命的药这种事，她很赞成。
“有人帮你解决麻烦还不好？放心，在那个司机被送到法庭上之前，季常佑还能活一段时间，让他亲眼看看季家是怎么在他手上毁掉的。”
景凉点点头，“多谢。”
躺在绵软的大床上，景凉捂着头蹙起眉头。
头痛欲裂，一天下来什么都没有吃也没有喝。轻笑一声，眼泪顺着眼角落在枕头上，景凉起身，看到一排排整齐的酒瓶，手伸出又放下。
喝醉有什么用呢，她明天还要做别的，然后尽快回到姐姐身边，陪着她才可以。
*
第二天的上班时间，景凉又出现在了景氏，景南洲没有来公司，或许是哄他的情人去了吧。
不过人家根本也没打算把孩子生下来。
路过景凉身边的人大多都是一愣。
眼底的淤青完全遮不住，眼眶连续两天都是肿的，看起来像是哭了一个晚上，唇色发白，面容憔悴。
但是眼里是从未有过的冷漠。
“这件事很快就可以结束了，你应该知道，一开始我的目的就是让你离开景氏。”
这是她和她背后的人同样的目的。
景知洲看着这个和自己极其相似的人，闭眼点点头。
他当然知道，也知道景凉背后的那个董事，是当年同样喜欢路倾月的Alpha，和他一起投资创立的景氏，知道路倾月死去以后和他彻底决裂。
却对路倾月的孩子视如己出。
让她独自成长，又在背后帮她拿到景氏。
或许，路倾月遇到他真的是个劫难。
最近热搜上接二连三的词条让网友根本来不及吃瓜。
＃景凉机场摔摄像机＃
＃景凉机场黑脸＃
＃顾舒晚车祸肇事者司机＃
＃季氏季常佑病危＃
＃证词 幕后黑手＃
＃景氏总裁景知洲卸任＃
＃路倾月＃
【嗯……看了一场狗血剧的感jio】
【信息量有点大，让我缓缓】
【判死刑，谢谢】
……
网上的讨论愈演愈烈，景凉正坐在病房里，看着床上依旧在昏迷的人，一动不动。
“我会等姐姐醒过来。”
“如果真的醒不过来的话，”想到这个可能性，景凉都觉得脑子一片轰鸣，“我就陪她一辈子。”
顾青淮和许云烟没有再说什么，没有应好与不好，但是每天景凉出现在医院的时候也没人拦着。
景氏的新总裁上任以后，景氏的精英制度被彻底废除，对于之前摔摄像机的事，也已经公开道歉发表了声明。
并且大大方方承认了，顾舒晚就是自己的女朋友。
只不过对于顾舒晚现在的状态，选择了隐瞒。
但是关系亲近的人都看的出来，这位景总好像一夜之间彻底成熟，变得生人勿近，冷淡不已。
和她的父亲一样，又有哪里不一样。
*
过了大概两个月，天气入秋，萧瑟又凉爽。
景凉刚刚出差回来到达晏城机场，恍惚中才想起这已经到九月了。
很快就是顾舒晚的生日。
把行李放回家里，又想要去医院看望顾舒晚，刚启动车子，江冉的电话打来了。
“景凉，快来医院，晚晚醒了！”
风尘仆仆地赶到医院，病房里围了好多人，医生在帮顾舒晚做检查，顾黎拿出手机给顾舒晚看了一眼小家伙的照片。
景凉突然有点不敢进去了。
让顾舒晚受伤，还是在她心里又留下了阴影。
但是顾舒晚先发现了站在门边的人。
“阿凉？”
一声绵软的呼唤，让所有人的视线转移到了门边站着的人身上。
江冉率先反应过来，轻咳一声，“医生检查完了肯定要交代结果，要不……咱们先出去？”
呼呼啦啦地，偌大的VIP病房里只剩下了一个坐在床上的，和一个站在门边的。
双目对视，谁也不动。
顾舒晚打量着面前的Alpha，瘦了好多啊，而且说不上来的，有哪里不一样了。
而且为什么离她那么远？
“我动不了，你能不能过来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