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泱哭得满面泪痕, 错愕地抬头看向她,竟一时忘了从悲伤中抽离出来。
这张漂亮的面容,熟悉的双眸,没有哪一刻, 师泱会比此刻更恨她。想起桦儿所遭受的一切, 想起那道叫人骇然的疤痕, 全都是拜眼前的人所赐。
如果不是那一场宫变, 她与桦儿,怎会沦落至如今这般任人欺辱的地步。
如果不是卫若漓的背叛,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师泱紧紧抿住唇,这一刻她再也没了掩饰, 双眸里盛满了恨意, 只这样恶狠狠地盯着她。
卫若漓察觉出来她眼中的恨意,忍住要脱口而出的坦白和怒意, 再次问她:“朕问你, 在此做什么?”
师泱有些慌乱, 无论如何, 她都要保住桦儿, 不能再次将他置于险地。她紧紧捏住手心,一眼不发。
一旁由春见状, 察觉出来公主神色慌张, 怕她露馅, 忙上前就要替她解释:“陛下,公主只是有些头晕,碰巧……”
话还未说完, 被卫若漓奋力伸手一拂,整个人就跌倒在地。
师泱震惊皱眉看过去, 还没有来得及开口,手腕就被她抓住,拖着往前走。
她惊怒道:“卫若漓,你要做什么?!”
卫若漓一言不发,只愤恨地拖着人出大殿,往东宫方向走。
慕容音从殿门外进来,迎面撞上她,两人四目相对,卫若漓怒意沉沉,看了她一眼,随即拽着师泱,扬长而去。
慕容音站在原地,看着二人离去。
她刚派亲信送走了师齐,她知道这宫里到处都有卫若漓的眼线,却不想,她安排得万无一失,卫若漓还是来得这样快。
素安跟在她身后,收回视线垂眸,淡声道:“娘娘要去推一把么?这时候,是拉拢师泱的好时候。”
慕容音眸光一眨不眨,只看着远处背影早已消失的漆黑夜色,她淡淡道:“不了,卫若漓不是傻子。师泱,她还会来的。”
素安沉默下来,知晓她心里有打算,没有再多说什么。半晌,她又开口问道:“筝姑娘,差人来说,要见娘娘一面,娘娘见么?”
慕容音轻嗤了声,时隔多月,她竟快要忘记了这个人。
起先,她对慕容筝还算抱有一点希望,可谁知,她竟连卫若漓的身半点也没有接近过,不消此,满宫上下,也只有师泱一个人沾得了卫若漓的近身。筹谋了半天,她竟算错了主意,算错了卫若漓对师泱,竟然会痴情至此。
呵,慕容音轻笑,忽然就想起姜容来,卫若漓也不愧是她的女儿,母女俩一生都在爱而不得。真是可笑至极。
“无用之人不配活在宫里,本宫不愿见她,叫她自生自灭吧。”慕容音语气淡漠,没有丝毫怜惜之情。
即便这人是她的嫡亲侄女。
当初选中慕容筝进宫,无非就是慕容音想要在卫若漓身旁安插一个可以随意控制的人,可这人实在太过愚蠢,她既不能在卫若漓那里占得一丝一毫的先机,又不懂得识时务者为俊杰的道理,与她公然作对。
在得知,册封之日她送去的那杯酒,竟阴差阳错被师泱喝下了,就注定慕容筝就只是一枚弃子。既然是无用之人,那就只有死路一条。她又何必费力再去救她。
素安得了命令,知晓慕容筝再无活命的机会,遂不再言语。
璇玑殿内,卫若漓公然拽着师泱回了寝殿,砰的一声关上房门。
殿外所有宫娥黄门全都被关在了门外,知晓女帝发了怒火,谁也不敢上前说半句话。
寝殿内,烛火昏暗,卫若漓一把将师泱摔在了床榻上,覆身压上去,师泱害怕,又惊又惧,伸出手使劲反抗去推她,却被卫若漓攥住手腕,压在旁边的枕头上。
卫若漓单膝压住她的身体,不叫她动弹,另一只手擒住她的脖颈,逼迫她看着自己,一字一句地问:“师泱,告诉我,你今晚到底见了谁?!”
师泱颤抖着身体,她隐约猜出来,卫若漓一定是知道了,可她不能说,一个字都不能说!
胸口昏胀,师泱紧紧咬着唇,视线也逐渐变得模糊,胃里一阵燥热恶心,她知道,是那杯酒起了作用。
她不能喝酒,知晓今晚会有这一场磨难,所以才会故意喝了那杯酒。
卫若漓庆擒住师泱的下颌,逼迫着看着她,见她一言不发,怒意愈加浓烈。
她以为这两个月来,她们将事情全都说开了,彼此之间再无过往那些嫌隙,她也明白,那些仇恨一朝一夕不会轻易罢休,可她不怕等,她愿意对她好,再好一点,更愿意弥补她所谓的“背叛”,可仅仅是一块玉佩,就叫她义无反顾,不念她们之间半点情分,去投奔勾结慕容音,要和别人一同来算计她。
她在她心里,难道就这样不值得么?
卫若漓心如刀绞,从水榭回来,她察觉出来她们之间的关系变得冷淡,她忍着不去见她,不与她发生冲突,只因为答应过她,不会再对她冷战。
可几日来的相思苦,换来的又是什么,是她变本加厉的背叛。
她究竟要怎么做,才能捂暖那颗心……
有时候她甚至想,就这样杀了她,这些折磨或许就全都没有了。
卫若漓压头,痛苦地吻上她的唇瓣,带着恨意与她撕咬啃噬,抚着她脖颈的手顺势往下,撕开她的衣服交领。
师泱心跳加速,推搡着卫若漓的手逐渐没有了力气,她皱起眉头,再也忍不住胃里那阵翻江倒海,她猛地挣坐起来,趴在床围边干呕着,整个人痛苦地颤抖。
卫若漓也终于发现了她的不对劲,被撕开的领口露出大片雪白肌肤,此刻竟变得通红一片,师泱双手捂住胸口,几乎要喘不上气来。
卫若漓扶住她,紧张地喊她:“师泱,师泱——”
师泱呼吸渐渐虚弱,她无力地闭上眼睛,连耳边的声音也慢慢变得模糊,最后意识消散,失去力道倒了过去。
卫若漓惊骇住,她抱住她,慌乱地朝殿外嘶吼喊叫:“太医!来人!快去叫太医来!”
由春在殿外听见叫喊,连忙推门冲了进来。
她看见公主不省人事,倒在卫若漓怀中,闭着眼睛一动不动,一时吓住,忙转身冲向外面去叫人。
裴嫣很快赶过来,命人熬煮汤药,强行灌了下去,又拿出长针扎穴道,半晌之后,微弱的气息才慢慢恢复正常。
师泱浑身起了大片疹子,卫若漓褪去她身上的衣物看见后,吓了一大跳。
裴嫣只道:“是喝了酒的缘故,有人天生不能喝酒,娘娘只怕是误饮了酒。臣已经开了解酒的方子,灌两贴下去,等酒气消散就好了。将殿内窗户打开,通一通风,不要过多的人在殿内。”
说罢,又叫人去煎了一些败火的草药,熬出汁来给她擦身上的红疹。
这件事,最后也只有卫若漓一人代劳,叫旁人看皇后的身子,只怕她不会愿意。
于是,众人被叫退出了大殿,只留下卫若漓一人,照料师泱。
卫若漓用帕子,一点一点擦拭师泱的身子,一通下来,直到过了子时,身上的红疹才慢慢消褪,只是人一直没有醒过来。
卫若漓坐在床沿边望着她,原本有一通火的,谁知就这样被半道掐灭了。
她简直三灾八难的,自从入了大梁后,又受伤又落水,这会竟喝了两口酒也差点弄得没了半条命。
有时候,她对师泱简直恨出血来。城府不够深,又偏要与她筹谋算计,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她的底线,难道就真的认准了自己对她无可奈何么?
太欺负人,也实在是没有心。
卫若漓伸手探她鼻息、身上温度,确认无碍之后,才伸手拉过旁边的被子替她盖上,摘下帘幔后,又起身去关殿内的窗户,一扇一扇,全都关上。
过了中秋,夜凉如水。一冷一热,也最是容易感染风寒。
全都照料妥当之后,卫若漓才关上房门,出了内殿。
捎间门外,钟怀则已经候了多时。
卫若漓迈步走过去,沉声问:“人逮到了么?”
钟怀则道:“亥时三刻的时候,人从凤宣殿离开,暗卫发现的时候,人已经出宫了。西直门上,有当值的人看见一人身影……与林叶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