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耽美小说>晴日下的芦苇丛>第27章 就在这一刻,我们属于彼此

  “为什么,我不能有一点自由的时间?”

  她跪在地板上,侧耳倾听窗外的小雨,乌云盖顶,快要中午了天还昏得像是早晨四五点钟时的样子。

  这会影响晚上观月吗?她扶着椅子腿站起来,想要去客厅看看有关夜间的天气预报,但是刚迈出一步,脚掌心下的一阵刺痛激得她身形不稳,慌忙找个支撑的物件儿,手掌和胳膊不巧磕在椅背上。喀喇一响,人倒了,椅子也倒了。

  起身低头一看,流了一小滩血迹,半个掌心大的碎玻璃片扎破了脚掌,血顺着地板边线向前与那一片水渍融合。她怔住,不知道是先处理伤口还是先打扫地板,或者收拾好心情。

  “你妈妈马上就要回来了,赶紧打扫干净。”男人从床上下来,一边急急扣着扣子,一边探头到窗外,回身跨过水渍、碎玻璃推门离去。

  她把手放进血水里,再滑到干净处用食指摸着一条凸着眼睛的死鱼,淡淡的鱼腥味和血腥混合,她回头环视一圈四周,没找到一个器皿来装这丧失掉所有生命力的小生物。

  视线在那紧闭的房门上停留几秒,她抓着那条鱼到面前,她瞧见它黑色的鱼鳞丢了几片。思绪万千,有好多话要讲,可那嘴唇哆哆嗦嗦仅吐出个气音,余下的全哽在了嗓子眼儿里。

  清晨她听见妈妈急急忙忙跑出家门的声音,也许是有什么紧急事情让她不得不早点跑过去。她缩在被窝里不肯起来,手指点在唇边回想起那天傍晚,一种奇妙的感觉爬上心头,有人称那为“甜蜜”。

  小黑云在桌上的鱼缸里游来游去,一串泡泡跟在它身旁,她翻了个身把头发从身下抽出,真想就这样睡到晚上,然后梳洗完就到了约定时间。

  只是,当那双手摸到她腰上时,心头的甜蜜瞬间被苦水吞噬,笑容也在眼底消失。她的耳边有喘息,腰间有双手,眼前是一面白得刺眼的墙。

  “现在是早上。”她避开男人的嘴巴,目光在书架和墙壁之间游移。

  “乖女儿。”她讨厌他用一副长辈的姿态同自己讲话,那对泛黄的眼珠里没有慈爱,只有兽欲,那双粗糙的手触碰的不是与工作有关的东西,而是孩子的肌肤。

  “你知道你有多美吗?懂我那种想要把你藏起来的冲动吗?你不知道。你也不懂,你哭的样子比笑起来好看。”

  “我不明白。”

  白芦被男人一把从被子里拽出来,眼看着上身衣服被他脱下丢到别处,他把她抵在墙壁上,一双眼直直盯着她。

  “我不允许你接触别人的话,你一个字都想不起来了啊。”

  她咬紧牙关睁大眼睛看回去,一言不语。

  “你觉着长大了就能逃出我的手掌心了?乖女儿,你是不是忘了你妈妈?她可是什么都不知道,你要让她发现吗?看到我给你照了多少私房照?还是我亲手录制的AV?她会不会发现主角之一就是你呢?”

  “爸爸又输钱了吧。”她红了眼眶,强忍泪水轻轻说道。她的手掌握成拳头,微仰起头,身子紧贴墙壁咬着牙一点点说出来,“找不到别的理由教育我了,随便看到什么都好,只是想出个气而已。只是逼着我——”

  “闭上嘴!你这个贱婊子。”

  他几下解开腰上的皮带,在手里对折一下挥起胳膊抽下去,破空声响过,一道红痕出现在白芦的侧腰上。他没听见哭声,便一口气连抽三四下,将白芦打下床歪倒在柜子边。

  “我还用不到你来告诉我,叫啊,喊啊,让整栋楼都知道你是个什么货色!”

  “你真以为自己多无辜?没了我你算个屁?和你那老妈一个死德性,离不了男人的贱皮子!”

  他越说越气,手上也就越使力,皮带抽在她背上、腿上、腰间、胸前……一道道红痕交叉。有的地方遭到多次抽打,渗出的血丝沾染在了那条皮带边上,那头的边角就变得发暗了。

  “疼吧?你活该!敢跟我对着干,有那工夫儿怎么不给我找几个小孩儿玩玩?真是白瞎老子对你这么好。”他感到累了,就停了手,坐在床边掏出烟点着插进嘴里抽起来。

  白芦把挡在脸前的头发捋开,从地上爬起来去捡那件被扔到一旁的上衣,浑身火辣辣的疼,她动一下,那痛感就更强烈一分。

  “干了多少年了,早他妈对你腻歪了,要不是没钱,还用得上你们母女?”他把烟头按灭在桌子上,吐出口唾沫,走过来踢了白芦两脚。

  “是你自己没本事,你怨不着我们。你也只会背地里骂妈妈,打我出气。离了妈妈活不下去的是你,不是我。”

  她说完穿上衣服准备离开,没想到男人马上走过来甩了她两巴掌,那股劲道打得她耳朵嗡嗡响,眼前闪过金星,头发晕,站都站不稳。男人除了打她不敢动别的东西,可是这样又怎么能彻底解气?

  愤怒的咒骂在这房间里持续了一分多钟,他一肚怒火得不到宣泄,一回身猛踹了脚椅子,连带着桌上的鱼缸也晃动起来。

  听到这声音她马上看去,心随着那摇晃的鱼缸七上八下。她祈求这个小生命不会坠落到地上。

  “老子看你还真是要反了天了,以为自己翅膀根儿硬了是吧?”男人脱掉衬衫几步扑过来,抓起白芦往床上一推,“自己证明给我看!看是不是离了我就活不下去!和你那个妈一样下贱。”

  他吐出一口唾沫,扯下裤子后上前分开她的两条腿,一身横肉因为出了汗而泛起油光。

  她的身子斜躺在床上头垂在床边,稍抬眼便能看见桌上那个鱼缸,鱼缸里因不安来回游动的小鱼。她不想了,她突然就不想了,眼前闪过一个人的面容,她转过脸狠狠推了把男人,坐起来拽过被子盖住自己。

  封闭的房间忽地冷了下来,她抖着身体看向男人,一股无名火莫名窜起,那天被迫终止的念头再次出现。

  “我不要。”她紧紧攥住被子,往墙角躲去,“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她想下床穿上鞋逃离这个房间,可脚掌才触碰到地板就被男人一手拉了回去。她挣扎,去咬那只手臂,她哭喊,尖利的声音不间断响着。

  她叫妈妈,不停地喊妈妈,就像那个普通的下午,在妈妈的卧室里,她被枕头捂住脸的时候。

  “妈妈!妈妈!妈妈——我不要!我不要……”她的裙子没了,内衣裤没了,她被压在男人身下,妈妈呢?妈妈在哪里?就是这样,她拼了命地喊。妈妈呢?

  一个巴掌断了她所有念想,裤子塞进嘴巴,双手绑在床头柜。多少年前的一幕和现在重叠,男人狰狞的一张脸,黏腻的身体压住她,她睁着一双眼死死盯着他,身体被撞击着,发丝在床沿摇晃,手臂上的筋暴起,“喀喀”声在耳边回荡。

  昏暗的房间,暗色的墙纸,恶心的喘息。她挣扎不得。她那无数声“妈妈”被堵在喉咙里,口水洇湿布料。恍惚间好像有什么东西碎了,碎了一地。

  “为什么,我没有一点自由的时间?”

  那条死去的鱼躺在血水里,再不能张开鱼鳃了,再不能摆尾扑腾了,她躺在鱼的身旁,耳朵贴着地板,什么都听不到。她一点点爬回床上,白色的被子裹住她,她藏在里面咬着手背呜咽出声。

  月亮出来了,枝条的影子在地面胡乱摇晃,没有了虫鸣鸟叫这夜里安静了不少,田晴听见家家户户传出的阵阵欢笑,皱着眉头捂住耳朵下了台阶。

  八点了,妈妈离开二十分钟了,敬拜月神的供品堆在小桌子上,香炉里的香烧掉了一半,她担心白芦过早来等自己,简单吃了晚餐便跑了出来。其实过不过节完全没有必要,月饼和咸汤也没多大区别。

  她仰头望天,星星少了好多,只有个月亮停在夜空中。她在楼下转着圈圈,天上的星星也跟着移动,和小时候一样幼稚的举动引得她发笑。

  待会儿要跟白芦说些什么?想到这个她的笑隐了下去,摆动着双手思考该怎么说第一句话。

  “今天月亮蛮圆的。”

  “是啊,可是俗话不是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吗?”

  不行不行,她摇摇头把这句话从脑袋里删除掉。不能说这种啊,会把天聊死的。那把话题转移到晚餐上吗?“今天的晚饭真好吃啊。”更不行了!就不能摆脱掉“今天”这两个字吗?

  她踢开脚下的石头子,蹲下身敲了敲草滩里的小花盆。问她吃了什么馅的月饼?感觉晚上冷不冷?要不要去看月亮?作业多吗?……真是一个比一个有问题!

  要不然直接邀请她去看月亮好了,可是万一因为太直白让她不好意思怎么办?干脆先夸她,不管衣服头发还是别的,等时机成熟了再提要不要去看月亮?

  天空一片晴朗,她们会待好长一段时间吧,可以随便谈些什么,不去管别的不说话也好,坐下来或者站着。今晚月亮那么明亮,她会看清对方脸上的表情,不管是粉红色时还是瑰红色。

  数着今晚第四辆在她视线范围里驶过的车子,她从台阶上站起来拍拍屁股伸个懒腰,时间挺长的了,一楼邻居的聚会已经开始喝第四扎啤酒了,不时有人的醉话透过纱窗传出来,虽然隔着好远但好像也能闻到那股酒臭味儿。

  白芦会不会不来了?如果真是这样她大概率会给自己提个醒儿的。心里惴惴不安,她倚着大树数手里枯叶的纹路,一点点挨过时间。

  “等很久了?”这道声音突然响起将她吓了一跳,转过身去白芦与她站得极近。

  也许是觉得冷了,她那条米白色的过膝长裙外面还穿了件卡其色风衣,一条围巾遮住半张脸,光洁的额头上几绺发丝轻微晃动。

  “没,没有,我也是刚来不久。”

  她说完主动去牵白芦的手,右手刚碰到风衣,对方那只塞进口袋里的手就伸了出来,轻轻一碰后立刻纠缠在一起。

  “去公园吗?一起看月亮。”

  “好。”

  两人走在阴影里,她汗湿的手握住她冰凉的手。等到了目的地,她发觉这一段路变短了,手心里的她还是凉的。

  这回没有走进梧桐林,她们坐在白色长椅上,雨停了虽有段时间,但这四周还是给人一种潮湿的感觉。安静的氛围让她们都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过了一会儿她回脸问:“要不要把围巾取下来?”她注意到白芦的小动作,知道她一定是感到热了。

  她的发尾垂在脖颈里,田晴抬手将它拿出来轻放在围巾后面,过程中触到她的脸,凉得惊人。“是不是困了?”她一动不动坐在这里,自己的心更慌了,想问她冷还是疼,但话到嘴边又换了个意思。

  手试探性地揪住围巾一角,她的睫毛上下一眨,接着那双眼转过来直视她,“你喜欢我吗?”

  她愣住几秒后点下头,“喜欢……”

  白芦那只冰凉的手摸上她的脸,她一点不敢动任她摸着,“亲我一下吧,可以吗?”

  她的声音太小了,要不是离她这样近怎么能听见?就像是一团烟,还没碰到自己便兀自散了。围巾摘了下来,搭在她肩膀上,她低下头看那双闭着的眼,睫毛轻颤。

  在快要触到那片唇时,白芦开口了:“亲我,像情侣那样,把舌头伸进来……亲我。”她红着一张脸慢慢落下一吻,刚松口气白芦的嘴张开了,两只眼睛泛着水光,就这样瞧她。

  “你喜欢我吗?”

  她看回去,“喜欢。”

  她的手攀上她的肩,她们紧紧搂住对方,当她尝试着勾住白芦的舌头时,一滴泪从她眼角滑落。放弃呼吸,她们像鱼在陆地上一样——吸取对方嘴里的津液,获得自身需要的氧气。

  一个不小心铁锈味弥漫开,这使她们更加急切地亲吻彼此,更加不愿分开。

  “你……”

  “喜欢。我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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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脏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