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不语看着他, 目光坦荡:“我只是个普通买家,并不认识什么江夫人。”
“哦?普通买家?”男人显然不信他的话,他把枪端得板正, 眼神坚定地看着古玩市场唯一的一条通道。
“看好这几个人,你们跟我来。”
两队人十几个武警跟在他身后, 齐不语也跟着他们。
“记住了, 等会儿如果有哪个不长眼的不听话, 手里的枪不用留情,有一点心软,死的就是咱们。”男人说完话,转头看了一眼齐不语,“你说是不是啊,小姐?”
齐不语:“……”
茶楼红木耀眼, 在一众黑黢黢的建筑中格外显眼。
男人带队走到茶楼门前, 茶楼大门敞开着,门边还站着两个穿着暴露的女人,那两个女人眉眼上扬,眼神中透露出几分邪气来。
“欢迎客人~”
端枪的男人并不吃她们这一套,对屋里扬了扬下巴:“呦, 知道我要来。”
“让你们家主人出来。”
“主人繁忙暂不在家。”
男人不听, 对着门口的俩人脚下就是三枪,冷声道:“我没空跟你们扯, 让他出来!”
“卫警官今日火气这么重啊,要不进来喝两杯凉茶降降火?”
卫余年看着屋内走出来的男人眼眸微眯,“我不想和你多说废话, 把人交出来。”
“人?什么人?”华灵轻笑了一声对上卫余年凌厉的眼,“我哪敢私藏官家的人啊, 你说呢卫警官?”
卫余年动作迅速,一把将枪举了起来对上华灵,“我再说一遍。”
“放,人。”
特别调查组和这个古玩市场也磨了几次,没有证据他们也不会这么明目张胆来要人。
他自然知道华灵不是人,但现在是什么时代,现代社会有什么是枪打不死的,如果有,那就给他两枪。
身后两队武警见队长举起了枪,也唰唰举起来自己的枪。
面对十几个黑黝黝的枪口,华灵脸上挂着的笑维持不下去了,他看着卫余年淡声道:“要什么人?”
“木羽,林清。”
特别调查组的成员都会在身上藏一张符,以便特殊情况下特别调查组能找到他们的位置。
木羽在地下古玩市场无疑,只是没想到林清竟然也在。
“那我也想向特别调查组要一个人。”华灵拿出手帕擦了擦手,但上面并无脏物。
卫余年皱了皱眉,“谁?”
华灵抬眼,“江翊。”
“还有,你身边那个。”
卫余年看了眼身边的齐不语,声称自己是普通买家的女人对他尴尬地笑了一下。
“两个换两个,卫警官,你不亏。”
卫余年哼笑了一声,他手指放在扳机上,略带威胁:“木羽和林清都是名单上的人,你私藏公家的人还敢和我提条件?”
华灵察觉他的动作微微睁眼,眼瞳深处迅速闪过一抹血红。
他背在身后的手轻轻动着,语气也冷了下来,“那你看看我敢不敢。”
“嘶~~”
一声形似蛇类吐信子的声音回荡在周边,齐不语忍不住抬手摸了摸胳膊,上面已经浮了一层鸡皮疙瘩起来。
除了明文君,她最讨厌这个华灵了,整天阴冷得让人很不舒服。
“这…这……”
“蛇啊!”
“好多蛇…好多蛇!”
眨眼间,卫余年和他身后的两队人都被大大小小的蛇包围着,它们无不吐着蛇信子用冰冷得目光注视着卫余年。
它们的目标是卫余年。
就像华灵一样。
“华灵,你个臭长虫!”卫余年骂了一句,随后对身后的人呵道:“布阵!”
齐不语还未反应过来人已经被旁边的人围在中间,他们一手拿枪一手捏着黄符纸,上面均是画好的符文。
这……好神奇。
齐不语从来不知道特别调查组里竟然还有这样的人,表面武警背后竟然是道士?
符纸落在脚下瞬间燃烧起来,一阵浓烟包裹着一群人,包围他们的蛇开始一点点退后,并不敢去触碰那些烟雾,有些来不及躲闪的蛇接触到烟雾时竟也散成了一缕烟。
这些蛇都是假的。
卫余年重新端起枪,“华灵,我是有备而来,赶紧把人交出来,我也好下班。”
“卫余年。”
听到有人叫自己,卫余年下意识回答:“嗯?”
下一秒,他周边已是空无一人,只剩下对面的华灵,华灵一双血红的眼睛看着他。
“林清我可以给你,木羽不行。”
卫余年放下枪,也不和他商量,“两个我都要。”
开什么玩笑,任不清要的就是木羽,他不把人带回去怎么交差啊。
“卫余年,我们也算是老相识了…”
“啊呸呸呸,谁跟你老相识,你个老妖怪跟我算什么老相识,我年轻大小伙前途无量!”
华灵:“……”
“木羽我不会给的,你回去吧。”
华灵转身挥了挥手。
卫余年睁开眼时茶楼的门已经慢慢合上,大门被关上的同时还扔出来一个人。
他垂眸看去,是个乱七八糟的林清。
看来今天是拿不到人了,卫余年抬手,身后来了两人将林清扶起来。
两队人将古玩市场搜了一遍,只搜出来几件违禁品,里面并没有禁书。
卫余年把齐不语和林清都带了回去。
*
华灵在清水中净了手,然后走入茶楼内室。
打开门,木羽正坐在里面翻看着他搜集的一些话本。
现在的人都喜欢看小说,可他还是觉得以前的话本有意思,现在的小说不敢写,这也被锁那也被锁,真是封建得很。
“他们来这里要人,你在里面竟然也不喊。”
木羽见他过来默默离远了一些,虽然这个男人没对她做什么,可天敌在前她还是下意识地心颤。
她抬头看他,“在这多好啊,有吃有喝有故事看,还不用上班。”
华灵认同地点点头,也从书架上抽出来一本来:“你说得对。”
两人分坐在桌子两边,桌上摆放着瓜子水果茶水。
房间里染着熏香,温度适宜,不时有咔嚓咔嚓的嗑瓜子声。
*
“你到底怎么样才能让我回去?”
“我都说了,往生路没有回头客。”
“可是我上次就回去了。”
“上次是上次,这次那么多鬼都看着,我怎么给你走后门。”
“反正他们都喝了孟婆汤了,都不记得了,再通融通融嘛。”
往生客瞪大了眼睛看她:“你从哪儿听说的?”
“什么狗屁话…哦不对,不能说这些话,要扣钱的,说的什么嗯嗯话!?”
宋浅:“……”
原来这边的工作这么严谨。
“电视上说的,喝了孟婆汤就能忘记前尘往事了。”
“放p……的什么话,孟婆的汤就是汤,给轮回的鬼魂吃饱肚子的,可能就有那么一点点忘事的作用,怎么被你们夸大其词成这样。”
宋浅哦了一声,尾音拉得很长,原来是这样啊。
“叮——”
一声空灵的铃铛声响起,往生客眼睛亮了亮,“嘿,这么快就到时间了。”
他起身整理整理衣服,然后又变成两人高的鹿身,扬了扬头吼叫了一声。
宋浅捂了捂耳朵,没别的,很难听。
小腿被碰了碰,宋浅捂着耳朵抬头。
往生客正看着她,“要不要一起去?”
“去哪儿?”
“带你见见你的同事。”
同事?宋浅眼睛也亮了,那不就是特别调查组的人,说不定就是来接她回去的!
宋浅连忙点头,“去!”
往生客把宋浅放在自己背上,迈着蹄子飞快地朝着这个方向跑去。
宋浅抱着它的脖子,并不暖和,和鬼一样的温度,冷冰冰的。
他跑的速度很快,在宋浅感觉自己僵掉之前耳边的风停了下来,身体瞬间回暖,她也被轻轻放在地上。
“黎江!你来啦!”
“嗯。”
宋浅听到一声冷冷清清的女声,像是刚刚耳边吹过的风。
她抬头看去,一个身形单薄的女人站在桥边,桥上的风带动她的头发带出一番凌乱的美感来。
“唉,你的货呢?今天不是来交货的?”往生客走到她身边看了又看,鼻子里喷出雾气来。
宋浅感觉那道冰冷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事实也正如她所想。
黎江看着桥下的人薄唇微动,“今天没有货,我来接人。”
“接人?”
往生客歪了歪头,想了一会儿立马跳到宋浅身边来,鼻子里喷出更多的雾气来,他不满地踩着蹄子:“不可以不可以!我会被举报的!”
黎江从桥上走下来,拿出一张平整没有半分折痕的纸来,“如果被举报,可以拿这个交差。”
三人离得近,宋浅看到了纸上任不清的大名。
应该是季叔叔找到了特别调查组的组长。
等往生客接了那张纸,黎江看了一眼宋浅,淡淡道:“走吧。”
宋浅点点头跟上她,刚走一步却发现自己的衣角被一股力扯着。
她回过头,往生客又变成少年的样子,伸手拽着自己。
“…再见?”
“你还会来吗,你一定要来!我还有很多故事可以讲给你听!”往生客眨巴着眼睛看宋浅,甚至嘟起了嘴。
“恶心。”
黎江冷漠的一句话让往生客板起了脸,“黎江,你能不能闭嘴。”
“下次一定,下次一定。”宋浅笑得敷衍,说得也敷衍。
可她不知道,往生客一语成箴,她以后真的经常来。
跟在黎江身后,宋浅才注意到,面前的女人手里竟然拎着一把长刀,看刀鞘的样子像是横刀。
“你…是林清的师叔吗?”
她还记得之前收了鬼母的也姓黎,是林清的师叔。
黎江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脚步很快似乎很急。
“我还没有当面谢过你,那次…”
宋浅还想代姬无心向她道谢,可面前的人不给她机会,甚至堵了她一嘴。
“不用谢,我记得你,还有那个玉灵。”
“不知节制的那两个对吧。”
宋浅:“……”
后面两人没再说一句话。
魂魄归体,宋浅一睁开眼就被一个人紧紧抱在怀里。
是谁完全不用想,宋浅伸手回抱回去,她在那边待了那么久,姬无心该着急坏了。
“我没事,别担心。”
“嗯。”姬无心把头埋在宋浅脖颈里,声音有些闷。
宋浅没有推开她,她知道姬无心是个哭包,她已经感觉到肩膀那块儿湿润了一片。
“喵~”
耳边传来一声猫叫,宋浅有些诧异,她微微转头,在头发缝隙中看到旁边坐着的黎江,她怀里窝着一只三花猫。
宋浅看着那只猫的同时,猫也在看她。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宋浅感觉那只猫在笑,还是嘲笑。
“抱了多久了,该起来了吧。”
柳长生走过来敲了敲桌子。
姬无心不情愿地松开宋浅,此时眼中已经没了泪,只是眼睛红红的,为眼尾下方的那颗红痣增添了一番媚态。
“喵~”
那只猫又叫了一声。
黎江抬手挠了挠她的下巴,“别乱说话。”
三花猫被撸得舒服打起了呼噜声,它顺着黎江的肩膀爬上去窝在黎江得肩膀上。
它的体型还很小,窝在肩膀上刚刚好。
黎江见它窝得稳当才站起身,“既然醒了,那来看看你身体里的鬼气。”
姬无心让到一边,眼睛和那只三花猫对上。
小猫,刚刚她可听到了。
“多大人了还哭。”
“你看她眼睛红红的,她要勾引那个汤桌子上的。”
三花猫被她盯着也不害怕,甚至舔了舔爪子眼神挑衅地看着她。
“喵。”
听见了又怎么样,她说的不是实话?
姬无心磨了磨牙,哼!
有求于人,她不和一只猫计较,转头重新把目光放在黎江和宋浅身上。
黎江伸手捏着宋浅的下巴左右看了看,把她脸上的符看了一遍。
“符没错。”
“错的是这房间四周的阵,与之相冲,冲掉了她回来的路。”
柳长生闻言看向四周吊着的铜钱和符纸,她还真没想到这个问题,阵法与符纸的使用很少会有相冲的两个,她也就没往这方面想。
“也难怪你们不知道,这种禁术早已经被特别调查组销毁,要不是黎家有备份,我也看不到这些。”
柳长生:“???”
她听到了什么?这种东西黎家竟然会存备份?任不清知道吗?
“这个鬼气盘踞在她心脏附近,只要有所动作鬼气就会被惊动,她也活不了。”黎江看了宋浅一眼,目光定在她心口处。
在她眼中,宋浅心口偏左的位置那一团黑气正张牙舞爪地窜动着,很是嚣张。
“你们之前想的把鬼气引出来并不可行,这是它的本体,是有一些意识的。”
本体!
柳长生眼神恍惚了一下,师兄猜的是对的。
午夜引不出来小徒弟体内的鬼气,再加上黎江的话,这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那恶鬼是想借小徒弟的身体回魂啊。
“有法子吗?”
季九晟声音有些低,垂下的手攥成拳。
黎江抬手摸了摸肩膀上的猫,手腕被猫尾巴绕了一圈。
“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