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浅本想着吃完饭就问问季九晟那块玉的事, 可饭刚吃一半,一个中年男人突然叫叫喊喊地跑进屋里。
“宋婶婶!宋婶婶!快出来,出大事了!”
那中年人一进屋似乎也没想到这么多人, 表情滞顿了一下又着急地绕了林清走到宋浅奶奶旁边。
“宋婶婶!秀荷喝药了!”
“啊!?”宋奶奶放下碗筷,看着他满头是汗不像说假话:“她昨天还好好地和我唠嗑呢。”
“是啊!她上午还给我缝了衣服说我衣服太破了要去集市上买件新的, 谁知道她去买了瓶农药回来就喝了!”男人说着嘴唇发抖都要哭出来。
“那你跑我这来干什么!?”宋奶奶瞪了他一眼, 急忙道:“赶紧给人送医院去啊!”
男人为难了看了几个不认识的年轻人一眼, 小声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村里的事,这会儿上医院去得多招人啊。”
“而且……”
男人有些为难,看了又看,宋奶奶最烦这种磨磨唧唧半天说不出来一句话的人,放下呵斥道:“而且什么!她是你媳妇!这里又没外人。”
宋奶奶在围水村待得久,可以说是看着现在村里这个年纪的人长大的, 面前的男人被训了一顿当下一跺脚说了出来:“而且秀荷说她看到她了!”
“我回去的时候正好看到她喝了药, 我就给她猛灌水,好在都吐了出来,她清醒以后就抓着我哭,说她看到了!”
宋奶奶的脸变得难看起来,低声道:“又来了…她又来了……”
“她?”林清似乎听出来些端倪。
宋奶奶和那男人同时看向林清, 眼神里都有着或多或少相同的防备之意。
林清被吓得闭了嘴, 老老实实低着头看饭碗。
“小道士,你怎么怕成这样?”姬无心眼神看向刚来的男人, 那男人左手上有一条极长的疤痕,在她看来,那疤痕的外表裹了一层阴冷漆黑的鬼气。
“你没有想错, 这个人身上带着极重的鬼气。”
宋浅听得见她说话,这个男人她有些印象, 好像是叫王大川,年轻的时候竟干混事,后来娶了老婆才算老实下来。
“奶奶。”
“怎么了,森森?”
“我们来的路上,听说……”宋浅看了一眼脸色发白的王大川,接着道:“咱村里的井捞出一具尸体,是个女人,秀荷姨说的那个‘她’不会就是捞出来……”
“不!不是!”王大川突然大叫起来,眼睛通红地看着宋浅:“这都是外面的人胡说八道!”
“啪!”
宋奶奶护犊子得很,哪能这么让他吼宋浅,用力拍了一下桌子:“大川!”
“宋婶婶…”王大川腰一弯直接跪了下来,抓着宋奶奶的裤腿痛哭流涕:“求您了,求您救救我和秀荷吧。”
宋奶奶为难地拉着他的手想给他拽起来:“我也不懂那些东西,你求我有什么用。”
王大川抬起头,然后猛地转头看向宋浅:“你!你知道的,当初森森……唔!”
王大川提到了宋浅,桌上的几个人都看了过去,就连姬无心都提起了兴趣不再打哈欠,这里有故事啊。
王大川被宋奶奶塞了一个馒头到嘴里,后面的话被堵得死死的。
林清犹犹豫豫伸出手打断两人:“你媳妇现在在哪儿?或许……我可以看看。”
宋奶奶瞪了他一眼让他坐回去:“小孩子别乱说话!”
虽然她不喜欢这个突然过来的男生,但这件事并没有那么简单,一个半大的孩子掺和进来干什么。
林清连忙从斜挎着的包里拿出符纸和桃木剑证明自己:“我…我懂这个!”
宋奶奶微微震惊,而后看了一眼季九晟,宋浅带回来一个懂阴阳之术的人,看来当初的事或许已经成了,两人当下相视一笑。
“对,奶奶,我朋友确实很懂这方面。”
“真的!你懂!?”男人松开宋奶奶的裤腿连忙站起来去拉林清的手。
一桌子的人只有季时星从头懵到尾,只是大概猜到了什么,但也只是自己的猜想不敢确实。
后来跟着一群人去王大川家里的时候,季时星才悄摸摸来到宋浅旁边,低声问:“你们刚刚…说的是…鬼?”
宋浅看出来她好像很害怕,心里突然生出了恶趣味来,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说话还拉长了尾音:“对啊——”
“而且,就在你身边哦——”
“啊!”季时星吓得跳脚,直接抓住了宋浅的手臂,整个人依靠在宋浅身上。
宋浅:“……”捏马,亏大了。
“喂,放开我,你害怕你就回家去啊,还跟过来干什么?”
季时星直摇头:“不不不,不放!”
宋浅翻了个白眼,想抽自己的手却没抽出来。
正推着季时星的脑袋让她松手,宋浅的余光瞥见一角红色。
……完蛋,忘了那只鬼还在身边。
姬无心刚还在和林清分析这次的鬼实力如何,一转头就看到宋浅在和别的女人拉!拉!扯!扯!
“你别这么看着我,她不松手我能怎么办?”宋浅看着林清他们已经进了王大川家里,外面只剩下她和季时星,于是和姬无心说话的时候也不藏着了。
季时星能听出来这句话明显不是和自己说的,抖着声音道:“你…你和谁说话呢?”
她不会能和鬼说话……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季时星就感觉有人在扯自己的胳膊,力道极大,她以为是宋浅,可低头一看宋浅根本就没碰到自己,两只手都垂在身侧。
“啊啊啊啊!!!”有鬼!!!
季时星要是头发短点都能竖起来了,她大叫着往反方向跑,这鬼地方谁爱来谁来!她再也不来了!
姬无心功成身退拍了拍手冷哼一声,过后还瞪了一眼宋浅。
宋浅顶着她要吃人的目光坦坦荡荡地走进屋里。
姬无心眼睛瞪得更大了,她什么意思!?一句话都没有!?
进了屋宋浅才发现这会儿整个村的人都来了,王大川媳妇秀荷正斜靠在椅子上,眼底嘴唇都发黑,精神状态很不好。
“造孽啊!这都第几个了!”
“是啊,再这么下去咱村还住不住人了。”
“要我说啊,还是把那娘娘庙重新建起来吧,之前一直风调雨顺的,自从把庙推了啥事都出来了!是娘娘在惩罚咱们啊!”
宋浅看向最后说话的白胡子老头,老头拄着拐杖不停地摇头。
“什么娘娘庙,真是封建迷信。”姬无心扶着下巴说着,转头就看到宋浅眼神复杂地看着自己。
“怎么了?”
宋浅很想说:你自己不就是一个封建迷信最好的例子吗。想了想旁边这么多人还是不说了。
林清蹲在秀荷面前,捏着她的中指指尖戳了一滴血出来,然后抹在她的下嘴唇上。
“这是干嘛呢?”
“不知道,听说这人有些通灵的本事。”
“这么年轻?靠得住吗?”
“那谁知道,现在秀荷这样,王大川还能找谁,镇上的神婆都说了不管咱村的事。”
村民七嘴八舌地讨论着,宋浅听着皱起了眉,她小时候也听说过镇上有个算命很厉害的先生,也有人说是神婆,不接围水村的事是为什么?
“快过来!”
一声极低的呵斥声传到宋浅耳朵里,抬头看去,和她一起回来的宋福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被一个中年女人拉扯着。
他这是挨揍了?拉着他的应该是他妈。
两人并没有注意到宋浅,只是挤到人群边边看着里面林清的动作。
宋福的妈妈紧张地看着里面的动静,然后恨铁不成钢地锤了宋福一下:“要是他真有本事咱就去求求人家!要不是你干的好事,你爸能摔断腿!?你能好端端被人家骗了十几万!?”
十几万在这样的年轻人身边也不是一个小数目,宋浅猜到宋福可能最近有些不顺心,但也没想到摊上这么多事。
看样子是宋福他妈听说了林清的事过来看看是真是假,想给宋福去去霉运。
“嚯!”
“血竟然是黑的!”
人群突然一声惊呼,宋浅回过神看去,林清拿着桃木剑站在一边,手上的符纸烧了大半,秀荷跪在地上大口大口吐着墨水一样的黑血,血水里还有粘稠的异物。
那血水腥臭得很,大半人都被熏出了屋子,在秀荷身边守着的王大川甚至脸色一白扭过头干哕了起来。
等秀荷把黑血吐干净了,虚弱地瘫坐在地上,脸色也比之前好上许多。
“农药和鬼气都吐出来了,休养半个月就好了”林清把东西收拾起来,“还有,不要吃供品了。”
“供品?”秀荷在脑子里回想了一圈,捂着胸口摇头:“我没有吃那东西啊。”
供品本来就不是给活人吃的,怎么会有人去吃那种东西。
林清看了一眼黑血里的东西,没再说话。
秀荷看着他的动作猛地转头看向还干哕的王大川:“王大川!你个老畜牲!那天你带回来的是供品!?”
王大川哪里想到这都能看出来,拽着秀荷的袖子低声说:“这么多人呢。”
大老爷们在外都好面子,虽然大家伙都知道他怕媳妇,但这么摆面上被骂他也有些不乐意。
“这么多人怎么了!?你给我吃供品还怕被别人知道了!?”秀荷也是个脾气暴的,当下站起来就给了王大川一巴掌。
外面的人看得脸直疼,被地上黑血恶心得,屋里没剩几个人,宋奶奶走到门旁边对外面的人说:“没啥事,都散了吧。”
说完直接把大门关上了,外面不满地嚷嚷一会儿也就没了声音。
“扑通!”
关了门,宋福妈拉着宋福就直接跪在了林清面前。
“大师!求求您救救我们一家子吧!”
宋福挣了挣胳膊想起来,他还没有跪过自己同龄人。
宋福妈反手给了他一巴掌,宋福的脸被扇地歪到一边:“你再动!?”
“您先起来,不用跪我,有什么事起来说,我能帮忙一定帮!”林清头都大的,怎么一言不合就跪自己啊。
这么说宋福妈也放心了一些,这才拉着宋福站起来。
“大师,我们家的保家仙……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