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安吃过早饭后准备先去方家各处生意暗中探查一番, 尤其那些经营不善的,总能找到机会一举突破。在秦安心里,方家刚刚经过大难, 现在被一个女人把持, 定是十有八九都在亏空,靠着方家老太爷留下的那些家底苦苦支撑罢了。现在秦明月挥霍无度,下面的人岂能不怨声载道?
可到了第一家聚财赌坊时发现, 与他想象的门可罗雀不同,聚财赌坊门口熙熙攘攘的全是人, 生意也十分火爆。秦安想着毕竟是赌坊, 赌徒大多没脸没皮, 这里生意好一点也正常, 于是就想去下一家。
脚步还没动,就被拦下了, 竟然是昨天那个‘丐帮弟子’。
“秦兄弟,你要去哪啊?”刘焱明也不见外,直接搂住秦安的肩膀。
“你走开。”秦安厌恶地皱眉, 谁知道这丐帮弟子身上有没有跳蚤?
“让我想想,你昨日说过, 你是来接手方家生意的,怎么,那位方太太不好对付吧?你想从她手上占到便宜, 可没那么容易。”刘焱明似乎喝了酒醉醺醺的说。
秦安冷哼。
“不过, 我倒是有个一本万利的法子,你要不要听?”刘焱明道。
秦安一定, 略感兴趣,毕竟秦明月没有被他‘虎躯一震’所征服, 之后的事,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你说说。”
刘焱明道:“你看这是什么?”
“赌坊?”
“对了,赌坊!方家的赌坊!你只需要进去,赌上那么三天三夜,把方家的银子,都给赢过来,到时候秦明月手里没钱,必定众叛亲离,说不定,还要求着你收留呢。”
刘焱明大放厥词,秦安却觉得有几分道理。
“可我不会赌。”秦安道。
“你不会,我会呀!你别看我邋遢,那是因为我们丐帮,向来懒散,可我这赌技是不掺假的。”
“真的?”秦安虽然傻,但也没杀到路上一个随便什么人说什么都信。
“不如你跟我进去赌几局,就赌最小的,五十文钱,要是我赢了,你再多下注就是了。”刘焱明拖着秦安往里走。
秦安想着是这么个道理,钱在他口袋,这人还能抢去不成?于是跟着进了聚财赌坊。
起初的五局,刘焱明无一失手,第六局虽然输了,但是有接连赢了四次,秦安的赌注越来越大,十二两碎银子变成了六十多两。
“秦明月,你可别怪我。”秦安阴恻恻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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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明月这边,步生虽已退下,但她担心姑娘倒不是假的,主母只说私会外男受罚,却是把姑娘关在内室谁也不许见,每日去叠被铺床的春梅都没进去,就连早饭都是主母亲自端过去的。
所有帘子挡的死死的,在外面硬是一点也看不见内里的情形。
莫不是姑娘受了重伤?或者,现下正被折磨得体无完肤?
步生越想心里越是不安,也不知道姑娘能不能吃上饭,哪怕喝上一口水?
而内室里,秦明月正端着一碗红枣枸杞粥,盛出一勺细细地在嘴边吹凉,柳氏半躺半坐在床,等着粥喂到嘴边。昨夜……确实过于激烈了,但其实没到无法起身的程度,不过既然主母说罚三日不许下床,那便不下床吧。
“烫不烫?”秦明月问。
柳氏狡黠一笑,一只纤细素白的手指搭在秦明月手上,“主母喂的,刚刚好,又香甜又好吃。”
“胡说,不过是一碗粥而已,厨房还做了不少糕点,我知你爱吃甜食,都给你拿来了。”
秦明月打开食盒,果然里面是八块各不相同的小点心,她道:“你这一份是最好的,还有些拿去给学堂的孩子们吃了。”
柳氏轻盈的拿起一个放在秦明月嘴边,“柳儿不敢僭越,主母先请。”
秦明月本想说不必那么在意规矩,可看见柳氏眼眸中的笑意,就知道对方醉翁之意不在酒,她就着柳氏的手咬了一口,然后看着她就那么要在自己的齿痕上。
“柳儿今日,实在是愉快的很。”柳氏咬了一口,就顺势将头靠在秦明月肩上,在她耳边吐气如兰,缓缓开口,“主母,以后,就一直这样,好不好。”
昨晚虽说被‘审问’,可得到的结果却让柳氏惊喜不已,本以为她对付秦家的目的暴露之时,就是与秦明月决裂之日,没想到,秦明月却愿意站在她这边,与秦明月只见最大的矛盾一夕之间消失,这让柳氏像是从地狱里爬了回来,心中那扇紧闭的大门忽然敞开,她看见了未来,很远,很远的未来。
女子重名节,秦明月身为方家长子长媳,为方博用守寡只会为人称道,而她也宁愿就这样一辈子无名无分,跟在秦明月身边,从此在没有纷纷扰扰,更没有后院纷争,在这深宅大院里自成一方天地,岂不快活?
许多闺阁女子向往自由自在,但柳氏不同,她从出生便颠沛流离,她想,也渴望能够有安定的生活,能够在一良人身边,这一生互相为伴。
放下了心结,今日的柳氏,终于露出了几分十七岁女子对未来该有的期许。
可秦明月却不然,在她的心里,柳氏,乃至这个书中世界,都根本没有什么以后。
于是柳氏越是轻松,越是像个少女,她的心里就越沉重。可她却不忍表露出来,柳氏这一生,对错姑且不论,但过得确实很苦,几乎每一天都是如履薄冰,她只能给柳氏编织一个幻梦,至少,再让她高兴几天。
她一只手紧紧抱住柳氏,柳氏比她想的要更瘦一些。
“好,以后,就一直这么下去。”秦明月道:“我们一起将小絮抚养长大,看着她娶、嫁人生子,也可再收养一个孩子,从小培养长大,以后让他接手方家的生意。”
“主母竟然也偏心?”柳氏有些意外,“方家产业不交给方絮,却要交给收养的儿子?”
秦明月戳了戳柳氏的头,“乱说什么。我是说,你收养一个孩子,以后,方家的产业,留给你的孩子。”
柳氏从秦明月怀里出来,直视着她,似乎有些原本暧昧不清的东西逐渐清晰,她好半天不言不语,忽然一滴泪从她眼角留下,叹道:“是啊,我都忘了,这方家,原是我家。”
秦明月看着柳氏感动,看着她流泪,然后自己眼前也出现十几年后,方絮成了女将军与付嫣成婚,而柳氏收养的孩子正调皮,柳氏每日烦恼怎么压着他或者她读书,教她算账、管理生意上的事,而自己,就倒在摇椅上,享受着儿孙绕膝、鸡飞狗跳的古人日子。
然后她猛然惊醒,不可能的,这些都是不可能的!她是一个现代人,注定要回到现代。秦明月伸手,摸了摸满是胶原蛋白的少女脸庞,她知道,这个书中的古代女子,将在她这一生,都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再也忘不了。她谴责自己是个满嘴谎话的骗子,甚至真的在考虑要不要收养一个孩子记在柳氏名下,等以后,再让这个孩子继承方家。
可是,这根本没有意义。
“主母?”柳氏也皱了皱眉。
“没事,只是要斗过范氏母子,也不是容事,我们还有一场仗要打。”秦明月又拿了粥喂柳氏,“中午想吃什么,我吩咐厨房做。”
柳氏脸色有些苦,“当真三日不能下床?我已然没事了。”
“没事了?”秦明月目光一亮。
“主母……”柳氏想到了什么,脸上一阵通红,“现在是白天。”
“白天又怎么?”秦明月伏在她耳边,“白天,只要小点声就好了。”
三两下,红肚兜、白裤子就被秦明月拿在手里,顺手扔到远处,“这些劳什子很是耽误事,还是放远些吧。”
“太远了。”
“嗯?”
“太远了,奴婢拿不到。”
“拿它做什么?”
……
柳氏昏睡了整整一下午,刚睁眼,就发现天已经黑了,内室燃起烛火,而秦明月正守着一桌子菜等她醒来,桌上温着一壶酒。
见她醒了,秦明月拿了酒壶倒上两杯,“晚上喝点酒吧,助助兴。”
助兴?虽说天已经黑了,可柳氏一直在睡觉,还沉浸在上一次里,没想到,这就又要助兴了?顿时面颊绯红。
“主母……”柳氏准备起身,却发现自己未着寸缕,又赶紧拿被子遮了遮。
秦明月指着柳氏的脚,“说了三日不许下床。”
说完,秦明月用力把整个桌子推了过来,打算就在床边吃。
“怎么,不愿意?”秦明月含笑盯着柳氏。
柳氏刚醒还有些迷糊,此时已然清醒,她低着头,握紧手中的酒杯,“愿意不愿意,又由不得奴婢。”
“这是自然。”秦明月点头,对上柳氏双眸,她眼里仿佛有光,“我这三日,也算是金屋藏娇吧。”
“主母喜欢藏多久,就藏多久,只怕有一天柳儿人老珠黄,主母就不喜欢了。”一杯酒下肚,一阵辛辣袭来,却也让柳氏的脸上又添几分红晕,一阵热辣穿过肚腹,柳氏不得不把被子往一边推了推。
“我这样……”
“宛如谪仙。”
酒虽喝了两杯,可饭菜始终是没吃多少,最终仍是以柳氏昏睡到第二日结局。
整整三日,几乎每次醒来都能看见秦明月等在床前,或以酒助兴,或照着画本子……几乎只剩了床笫之间那点事。倒真是,无力下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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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秦安亲手签下的总共四千七百四十五两的借据就到了秦明月手里,当然,他借的不是赌坊的钱,赌坊也从不借人钱,而是“刚好”在赌坊的一个好心人,看他一直在输所以一直以极低的利息借钱给他,一开始是三四十两,后来越来越多,直到借了四千多两,赌红了眼的秦安才终于收手。
这“好心人”自然也是秦明月的人,拿的其实就是赌坊的银子,不过这银子这么一来一回,赌坊借给“好心人”,“好心人”借给秦安,秦安再输给赌坊,看起来都一样,但现在秦安是实实在在欠了四千多两银子,就算告到官府,也一样。
而秦安寄回海州的家书已经雪片一样一封连着一封,他至少想了三十个要钱的理由,每一个都是因秦明月挥霍无度、经营不善,殊不知,海州那边从秦四海走后,也在吃老本,勉强维持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