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这事, 秦明月对刘焱明略微改观。刚来客楼,就看见中间最大的一张桌子上摆满了秦安剩下的菜,一桌子山珍海味几乎一动没动。
她正心疼, 忽然听见刘焱明大声说:“这些都给我打包, 回头给兄弟们吃去。”
不过一眨眼,一桌子菜变成了一个一个的油纸包,刘焱明很满意, 然后又把那一桌子菜点了一遍。可怜那来客楼掌柜的,他也知道这次可是真没人付钱了。
“你当真是丐帮的?”席间, 秦明月问刘焱明。
刘焱明没说话, 却是来客楼掌柜的说:“东家, 丐帮是不许门徒赌博的。”
秦明月没忍住笑, 看来刘焱明好赌,在岫州确实很出名。
“丐帮都是大侠, 相信我借他们的名头行侠仗义,他们不会怪我的。”刘焱明讪讪的,一边把一整个鸡腿塞嘴里, “你们都吃,都吃, 别客气。”
见他这幅吃相,别人哪还有什么胃口,几人只在两道刘焱明不喜欢的素菜之间夹了几口, 勉强垫垫肚子。
临走时, 刘焱明又打了个大大的包裹,可谓满载而归。
秦明月等人也到了门口, 指了指应九,“幸亏你跟了我, 不然只怕哪天要被他剁了做菜。”
应九没说话。
秦明月也摇摇头,“是了,剁了做菜,哪有一次次把你卖了,再用璇玑令召回来合算。”
应九默认。
“只怕秦少爷已经找到方家了。”柳氏说,“主母见到秦少爷,似乎并不高兴。”
“有什么可高兴的。我与他们同父异母,我那继母时常拿我当眼中钉肉中刺,这两个弟弟自然有样学样,从小到大,怎么能让我不痛快就怎么来。我那弟弟的品行你也看见了,”说到这儿,秦明月迟疑,秦安很明显是奔着她来的,既然如此,他与柳氏就不可能不见面,于是皱着眉吩咐,“应九,后宅只有你我二人会武,定要小心谨慎才是。”
“是。”
应九依然酷酷的。
到家时,发现方家比想象的还要热闹许多。不少人围在门口焦急的跟何账房说着什么,而何账房被二三十人围在中间,早已是大汗淋漓。
“你们方家,不能不认账吧?”
混乱中,秦明月听到最多的就是这一句。
她自然不能看着何账房为难,于是下了马车,朗声问,“何账房,怎么了?”
何账房见秦明月回来,好似有了主心骨,赶紧跑来说明情况。
原来是秦安,他东市里逛了一圈,买了不少东西,每每到了结账时就说今日忘了带银子,不过他是方家主母的亲弟弟,要他们来方家结账。他每家买的东西也不多,多的三五两,少的不过几十文,这些小商贩没来客楼掌柜那么精明,他说也就信了。
结果不多久,秦安欠了几十家的钱,各家掌柜互相也有熟识的,这一说,发现大家都被欠了钱,这才知道不对,秦安自然是找不着的,只能跑来方家要钱。
秦明月算了算,林林总总,大概不到一百两。
若是放在平时,哪怕再讨厌秦安,她或许也会先帮他垫付,问题是,现在她手里也没钱,当东西剩下的那二百两,还要充做日常流水。
可秦安不出现,秦明月也有点犯难。
“秦安就躲在路口,主人,可要将他捉出?”应九在秦明月耳边道。
“快去。”
片刻,路口那边响起惨绝人寰的嚎叫声。秦安也是会些拳脚功夫的,虽然人人都知道他功夫不怎么样,奈何他自己不知道,见应九要捉拿他,岂能束手就擒?于是开始抡起他那王八拳,肥硕的身子被应九几招打倒,“噗通”一声重重摔倒,只能一阵一阵惨嚎。
“你这奴才,可知我是谁?等以后有你好看的!”秦安愤愤,但又挣脱不开,只能被应九带过来。
“你们看看,可是他欠了你们钱?”秦明月问。
被欠钱的商户纷纷点头。
“大姐,区区几百两银子,方家家大业大,你何必跟弟弟闹成这样?”秦安阴阳怪气地说道,“你能用一万两银子买女人,却不肯给弟弟买些小物件,真是嫁出去的女人泼出去的水。”
秦平秦安兄弟,从前经常被秦明月走个半死,最后那次更是几乎见了阎王,就算每次秦明月揍完他们回头自己也会被打得更惨,但秦安知道她是个不计后果的人,在她面前总是不敢那么放肆。
秦明月却是点点头,“我已嫁入方家,为方家买东西莫说一万两,就是十万两我也理所当然。但拿着夫家的东西贴补娘家,就是我的不对了。怎么?秦安,爹还尸骨未寒,你就来吃绝户了?”
秦安扫了一眼秦明月,道:“我是来照顾你们孤儿寡母的,秦家人还没死绝,怎么能看着一个女人抛头露面?以后方家的事就交给我,女人就该老老实实多在后宅。”
这个秦安,说他傻,他还能辩驳几句,说他聪明,不过两三句话,就把自己来的目的说了个通透。
方家这么大一块肥肉,到谁眼前谁能不动心?这大概是秦氏继母范氏的主意,大儿子继承家业,再把小儿子弄来岫州,万一秦明月能把方家拱手相让,她这两个儿子,也算是守望相助,总比都窝在家窝里斗强。
这个年代,不是所有女人都敢在男人堆里抛头露面,也不是所有女人都有能力经营好这么大的家业的。
“你们如意算盘打的不错,”秦明月冷笑,她给应九使了个眼色,“上。”
应九动作极快,许多人甚至没有看清,她就已经剥了秦安的衣裳,自他怀里拿出厚厚的一沓银票给了秦明月。
秦明月一看,还真不少,林林总总有上千两,从中数出一百五十两给何账房,“多出来的,就算是给大家压压惊吧。”
“秦明月,你敢!”秦安兀自叫嚣着。
“我为何不敢?从辈分上,我是你姐,长姐如母,教训弟弟理所当然。从法理上,是你欠债,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从武力上,两个你加起来也不是我的对手。”秦明月一边说,一边又拿了一百两,“这一百两,就当是你在我这儿的伙食费,等用完了,我会再让应九来取。”
“秦明月,你这……”
“带回去!”秦明月吩咐,她不打算在让秦安在门口乱吠。
虽说秦安令人讨厌,但毕竟交了伙食费的,秦明月怎么也要做做样子,命厨房备了一桌酒席,叫上了秋姨娘和柳氏一起。
白天出去,柳氏带着幕篱,外人见不到容貌,这会儿回了家自然不会再如此。
谁知酒席还没开始,秦安就盯着柳氏看呆了。
“这位,就是千盏姑娘吧?”连语气都变得贱兮兮、油腻腻的。
“秦公子好。”柳氏行礼,抿唇轻笑着,似是害羞,拿了团扇微微挡着脸,若隐若现间,越发勾人心魄。
“千盏姑娘果然不同凡响。”秦安几乎快要流口水了,“啊,我是你们主母的弟弟,亨通镖局的二少爷秦安。”
宴席间,秦安作为一个武夫,吃相竟然也斯文起来,可惜只装了不到半个时辰,几杯黄汤下肚,又原形毕露了。
他脱了外衣,露着肌肉结实的臂膀,有意无意的彰显着什么。
“我秦安自幼习武,别看我胖,可是精壮得很,就这一拳下去,一块这么厚的石头一拳就能打碎了!”秦安咧着沾满油腥的嘴笑。
一会儿又道:“听闻千盏姑娘的舞蹈乃是一绝,来,给小爷跳一个,跳的好了,今晚小爷好好疼疼你这小贱人。”
秦明月拍桌子的手没落下去,就被柳氏拦住了,她低着头,状似卑微,“主母,既然小舅爷想看,奴婢便跳一曲就是。您切莫为了奴婢,伤了跟小舅爷的和气。”
秦明月目光闪烁,收了手。
此时步生抱了琴过来,坐在一边开始弹奏。柳氏起身,只一个动作、一个眼神,就叫人欲罢不能。
连秦明月都被吸引,更何况秦安?
柳氏在秦明月与秦安之间徘徊,袖子上的纱时不时蹭过秦安手臂,偏他要伸手去抓时,又迅速抽开,让他一丝一毫的便宜也占不着。
“姐,今晚就让这小奴儿来我房里吧?”一曲毕,秦安淫丨笑,“这么好的小东西,留在方家这满院子找不出一个男人的地方,岂不是暴殄天物?”
柳氏目光一寒,只是谁也没有看到。
“难得她如此主动,又放得开,”秦安的手在虚空中抓了几下,做了个让人想入非非的动作,“定是在寡妇院子久了,找人疼呢。”
秦明月的脸色阴晴不定,她看了看柳氏,果然对方面色阴沉,这秦安实在是猥琐至极,她一巴掌反抽在秦安脸上,“我方家丧期未过,你想做什么?”
“姐,你怎么打人呢?”秦安怒了。
“打你是轻的,下次再在我面前如此轻浮,我就卸了你这万恶之源!”秦明月作势往秦安下身踢去。
秦安见势不妙,赶紧抱着下身的宝贝往出跑。
“姐,这你情我愿的事,你拦也拦不住的!”秦安的酒醒了三分,但还是觉得那勾人的妖精就是看上他了,一心往他身上扑。
秦安跑了,这宴席也终于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