涟漪在府内收不到任何消息, 为了听到最新消息,涟漪每天都会在京畿最大的酒楼若清酒楼待着,一坐就是一整天。

  凌儿和李伯坐在涟漪身边陪着她,涟漪带着面纱, 听着周围人的谈论。

  “你们听说了吗?这次很悬啊?”

  “什么情况?说来听听。”

  “我听说许将军被偷袭了。”

  “怎么可能, 许将军那么厉害的人。”

  “再厉害的人也有百密一疏么。”

  “看来是真的了。”

  “你们这消息也太闭塞了, 那都是昨天的事情了,我得知的消息是许将军在被偷袭之后顺势而为,给了瓦国一次重击。”

  “果真有转折,我就说许将军不可能这么弱。”

  “对啊, 这可是我们安国的战神啊。”

  “都怪我国重文轻武, 导致现在一出事,只有许家在顶。”

  “国家大事岂是你我平民可以议论的。”

  “这次的战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结束。”

  “你没听许老将军说过吗, 许老将军还在世的时候就曾说过, 若无意外,二十年内, 与瓦国必有一死战。”

  “可惜许老将军走了,要不然……”

  “别说了, 说这么多也无用。”

  “这次全靠许将军了。”

  “是啊,要是他不在, 未来可真就悬了。”

  涟漪听到这便不在听, 她刚站起身, 便被一男子拦住,那男子急切喊道:“涟漪, 我终于找到你了。”

  “大胆, 我家小姐的名字岂是你可以乱叫的。”凌儿想上前将人赶走,但是这男子力气大的很, 她推不动,便只好瞪着男子。

  “涟漪,我是叶帆啊,”叶帆看见涟漪很兴奋,“我方才看到你的背影就知道是你,涟漪,我好想你。”

  叶帆说着就想上前,但是却被凌儿拦着无法近身。

  涟漪看着叶帆半晌,良久轻声问道:“风染现在如何?”

  叶帆听到这眼中闪过一丝精光,随口道:“她啊,又娶了一个女子,二人天天亲密着呢。”

  “你胡说,”涟漪握紧了拳头,道:“凌儿,将他赶走。”

  “是,小姐。”凌儿领了命,下手也重了些,要不是李伯付钱去了,李伯一个人就能将这无赖打走。

  “涟漪,你不信吗,”叶帆和凌儿相互推扯着,在混乱中他解释道:“那休书你不是看过了吗?”

  涟漪气得想走,刚转身,面纱便被人掀掉,她连忙转身,李伯在这时也回来了,他不悦地看着众人,道:“看什么看。”

  众人纷纷止住了想前进的脚步,许王府的李管家他们还是认识的。

  “你看,我就说长得肯定美。”

  “原来不丑啊,那遮脸干什么。”

  “为的就是防止你这种宵小之人觊觎。”

  “你才是宵小之人呢!”

  “你敢说你看了不动心?”

  “我……”

  李伯驱散了其他人,带着涟漪上了马车,他赶着车,安慰涟漪道:“小姐,您不用担心,刚才那个无赖,老奴马上就找人把他杀了。”

  涟漪脑子有点乱,没太听清李伯说的什么,胡乱应了一声。

  ·

  到了自己房间,涟漪坐在床上,从枕头下拿出了一方红色手帕,那手帕是她和风染当初成婚时风母送的,多年来,她一直留着。

  涟漪打开手帕,手帕里的东西是风染在她昏迷时塞给她的,涟漪看着那根木簪沉默良久。

  风染这是什么意思,她想不明白,但是叶帆的话她绝不会相信。

  “小姐,李伯让奴婢给您端碗燕窝,小姐,您喝点吧。”凌儿轻轻敲门。

  “进来吧。”

  凌儿将燕窝放到桌前,道:“小姐,您有没有想吃的糕点,奴婢让膳房去做。”

  涟漪将手帕放到胸前的衣襟里,道:“凌儿,你要是有想吃的,可以让膳房去做,我暂时没什么胃口。”

  “小姐,”凌儿无奈道:“您快把燕窝喝了吧。”

  涟漪走到桌前坐下,见凌儿没走,疑惑道:“还有什么事情吗?”

  “小姐,”凌儿走到涟漪边上,道:“再过一些日子就是宫宴,这次您要去吗?”

  涟漪摇头。

  凌儿道:“奴婢替您拒绝。”

  安国的宫宴一般是皇帝指婚或者笼络朝臣关系,这种宴会,涟漪从未去过,皇帝看在许盛云的面子上也没有为难过涟漪。

  ·

  在房间消沉了几天,就在涟漪下定决心出去散心的时候,从边疆传来了战败的消息。

  李伯还没来得及吩咐凌儿,凌儿便嘴快告诉了涟漪。

  涟漪追问凌儿确切的消息,但凌儿只知道结果,并不了解其中的详情。

  涟漪便跑着去找李伯。

  看见李伯,涟漪急切道:“我父亲还有许昭他们怎么样了?”

  “小姐,王爷他们没事,”李伯脸色很差,他道:“您不是想去游湖吗,老奴这就去准备马车。”

  “李伯,我身体有些不适,今日就不去了。”涟漪平静地道。

  李伯担心道:“需不需要看一下大夫?”

  涟漪道:“不用了,休息一会儿便好了。”

  “好,那老奴就不打扰小姐了,”李伯道:“凌儿,送小姐回房。”

  李伯目送着涟漪走远,他想起宫中传来的消息,眉头紧蹙,许盛云战死,他们皇帝主和,以联姻来促成两国交好,而瓦国太子想来此找一个人,找到才肯答应主和的请求。

  这次宫宴,皇上存的就是这个心思。

  皇上下旨让涟漪去参加宫宴,其目的不言而喻,许昭既然将涟漪托付给他,那他一定会护好涟漪,不让涟漪受到一点伤害。

  涟漪回到房间,她见凌儿愁眉不展,问道:“你怎么了?”

  凌儿摇头,道:“没什么,小姐,奴婢伺候您入睡吧。”

  “不用了,”涟漪道:“我自己可以,你先下去吧。”

  凌儿施礼,“那奴婢先行告退。”

  凌儿一走,涟漪立刻跟了上去,她见凌儿小跑着去了后院,紧跟其后。

  李伯看着凌儿,“记住,不要在小姐面前说什么不该说的东西。”

  “奴婢谨记,”凌儿道:“那宫宴的事情也要瞒着小姐吗?”

  “一定不能让小姐知道,”李伯道:“没什么事就先下去吧,注意小姐的饮食,我看小姐这几天心情又不怎么好了。”

  凌儿道:“好像是因为上次遇见那个无赖,小姐心情才不好的。”

  “那个无赖我已经找人杀了,”李伯摸着自己的胡子,沉思道:“以后我会加强对小姐的保护,一旦发生任何事情,一定要速度告诉我,下去吧。”

  凌儿施礼,“是。”

  涟漪听完后立刻回了自己房间,她走到床前,拿出了那方红手帕,她拿着手帕里的木簪,走到梳妆镜前,看着镜中的自己,将木簪带到自己发髻上。

  这发簪简陋得很,没什么装饰,但以风染的性子估计也不会雕刻什么,只不过头倒是磨的很尖,是为了她方便带么,涟漪露出了一个苦涩的笑。

  三天后,宫中派人来请涟漪进宫赴宴。

  李伯站在大门口,他看着面前的人,道:“张公公,我家小姐身体不适,无法赴宴,还有劳您转告皇上。”

  “李管家,您这可是为难咱家了,”张喜笑道:“那能否让咱家进去看看呢?”

  李伯刚要拒绝,涟漪便走了出来,她没带面纱,头发半挽,一身素净白衣仿佛不染尘世的谪仙,只一眼,便足以令人印象深刻。

  “这位就是涟漪小姐吧,”张喜上前,笑道:“真是长了一副倾国倾城的容貌,也难怪许王爷把您藏在家里了,这副容貌,谁看了不动心。”

  李伯咳咳了两声,脸上非常不悦,但看向涟漪时立刻露了笑颜,道:“小姐,您怎么出来了,外面风大,还是回去再说吧。”

  涟漪道:“无事,我来进宫赴宴。”

  张喜笑得更开了,他笑道:“马车都为您备好了,请上车。”

  李伯怒瞪了张喜一眼,吩咐凌儿紧跟着涟漪,自己则跟在了涟漪马车后面。

  涟漪这次去的目的很简单,她不想做温室的花朵,她要出去,去边疆,哪怕是死,她也要死在边疆,死在离风染近的地方。

  当涟漪到的时候,众人都已经到齐了,涟漪看了一眼高台上明黄的身影,跪了下来,道:“臣女拜见皇上。”

  皇帝一见涟漪便站了起来,道:“这就是盛云藏了三年的女儿,不愧是苏柔的女儿,果真长的是国色天香,之前盛云说你体弱便没让你进宫,连郡主的名头都未曾册封,如今可好了些?”

  “回皇上,臣女已无大碍。”涟漪抬头看向皇帝,眸子不闪不躲。

  皇帝看着涟漪有一丝怀念,涟漪和苏柔长的真像,若不是许盛云从小就和苏柔有婚约,苏柔就应该是他的女人。

  “那就好,朕现在封你为宴清郡主,寓意海晏河清,赐黄金万两,府邸一座。”皇帝笑道。

  涟漪再次叩跪,“臣女谢皇上。”

  皇帝话一落,其他臣子纷纷恭维。

  涟漪没听那些恭维的话,默默坐在一边,李伯在外面,只有凌儿在她身边。

  “宴清,朕此次宣你进宫还有一要事,”皇帝的表情突然沉痛起来,“盛云为国牺牲了,瓦国太子点名说要你,只要你答应成为瓦国太子妃,他们便答应放你弟弟许昭一条生路,同时也能使百姓免于一场战争,避免更多人流离失所,与亲人分别。”

  “……”涟漪沉默了好久,道:“一切听皇上安排。”

  皇帝道:“好,既然如此,朕赐你为瓦国太子慕容信的正妃,一月后在瓦国完婚。”

  听到皇帝这句话,慕容信立刻站了起来,笑道:“多谢皇上,我定会好好疼爱/宴清郡主。”

  皇帝和慕容信又说笑了几句,涟漪在下面听着竟一时不知是梦还是现实,她父亲死了,那个她印象中很厉害很厉害的人死了。

  她知道许盛云会出事,但等她真的听到这个消息时,她的内心是排斥的。

  慕容信拿着酒来到涟漪面前,笑道:“涟漪,不知有没有这个荣幸可以与你喝一杯。”

  他前些天来安国打听国内情况,在酒楼对这个女子一见钟情,听到那个无赖叫了此名女子涟漪,自此心心念念,满心只想得到这个女子。

  得知父皇打了胜仗,便趁机提出了这个要求,等他们回到了瓦国,这个女子是他的,安国他们也要攻打,以安国这么薄弱的兵力,根本不堪一击。

  涟漪抬头看了慕容信一眼,不知为何,她看见慕容信的眼神,很想吐。

  见涟漪不搭理,慕容信也不生气,他本欲伸手想摸一下涟漪的脸,涟漪看见他伸过来的手立刻站了起来。

  “请太子自重。”涟漪跑了出去,刚出门口,便蹲下吐个不停。

  凌儿跟在涟漪身后,她心疼地看着涟漪,也不知该怎么安慰。

  李伯一见涟漪出来立刻跑上前来,“小姐,您怎么了?”

  涟漪蹲在地上,她将头埋进双膝,无声地哭了。

  凌儿解释道:“皇上告诉小姐王爷战死的消息,还把小姐赐婚给了瓦国太子。”

  “岂有此理,太过分了,”李伯气道:“我去找皇上!”

  “李伯,别去了,我答应了。”涟漪颤着声音,她本来就没吃什么东西,如今一吐,嘴里全是苦的。

  涟漪看了二人一眼,哑声道:“我早猜到会是这样的结果,我想去边疆,我想见父亲和许昭,我想去找小染,我不想留在京畿。”

  “小姐,可那慕容信——”“我不怕。”

  涟漪重复道:“我不怕。”

  李伯无奈,重重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