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走到房门前时, 阿爷像是才想起来一样,回头若无其事的问:“那刘里正怎么会说刘雷雨是女的?”
阿瑶撇了撇嘴一脸嫌弃:“他疯了吧。”
她回答的那样自然, 没有一丝一毫的掩饰或是佯装, 任谁有看不出异样。
“也是。”阿爷点了点头:“好几次你俩晚回来, 我都看见刘雷雨那小子,眼睛里恨不能把你吃下去的光了。”
他一句话把阿瑶说的红了脸, 不过阿爷并没发现,他自己摇着头一边感叹着“男人啊”一边走了出去。
留下阿瑶独坐在原地, 她想着阿爷的话, 生生觉出无尽的遗憾来。
往常她和刘雷雨偷偷见面,到了分别时,不管多晚, 刘雷雨每次都要求送她回家。
她只顾着赶紧溜进家门, 不要让阿爷发现,也让刘雷雨早些回去,倒确实错过了背后刘雷雨的眼神。
阿瑶试想着这一幕,她的眼睛里, 才当真是“恨不能把刘雷雨吃下去的光”。
堂屋里,阿爷回来的时候,刘雷雨跟杨氏也已经说完了话。
阿爷既然定下了心,便也不多耽误功夫,只让刘雷雨赶紧把阿瑶接回去,好收拾行李准备出门。
刘雷雨欢喜的将吴成吴为从隔壁叫了过来,她早就备好了一顶花轿, 将阿瑶接上山回家去的。
于是,静山上重又热闹了起来。
鞭炮声噼啪炸响,李婶儿站在阿瑶家院门口,撒下了满天的喜钱和喜糖。
到了刘雷雨家门前,她亲手牵着阿瑶下了轿。
这是阿瑶头一回乘轿子,吴成和吴为抬轿也是新手,一摇一晃的上得山来,阿瑶坐在轿子里,被颠得直晕。
她头上又盖着红盖头,只能看到眼前方寸之间红艳艳的一片。
有那么一瞬间,阿瑶晕乎乎的,甚至觉得周围的一切都不真实。
好似是梦一样。
直到握住了刘雷雨的手。
刘雷雨体贴的托住阿瑶的手臂,轻声提醒她:“当心脚下。”
阿瑶抬脚迈出了轿门,然而她毕竟还是头晕,不知怎么脚下突然一软,幸亏扶住了刘雷雨的手臂,才没有踉跄出个洋相。
刘雷雨倒猜到了原因。
她从前也没乘过轿子,之前去买轿子的时候,店家曾跟她提过,不适应的人头几回乘轿子,可能会眩晕甚至作呕,不过不要担心,歇歇就好了。
刘雷雨心里没底,还跟吴成他们偷偷演练过抬轿上山的过程。
可不是把她自己也给晕的够呛。
所以这会儿一看到阿瑶的状况,她立马就明白了。
刘雷雨既心疼又自责,因为用花轿接阿瑶回来是她的主意,母亲提醒过她,换成马车比较稳妥。但刘雷雨想让阿瑶嫁的风光些,乘马车太委屈了。
现在看来,哪有什么风光不风光,阿瑶不舒服了才是最重要的。
“阿瑶,你没事吧?”刘雷雨小声问。
阿瑶确实不大舒服,胸中翻腾着作呕的感觉,但她听出刘雷雨声音中的担忧,便强行忍了下来,言语间还带上了笑意:“没事。”
刘雷雨牵着阿瑶的手紧了紧。
她突然停了下来:“我背你吧!”
一边这样说着,她弯下腰,半蹲在了阿瑶身前,还拉着阿瑶的手,搭在了自己肩上。
阿瑶急了:“别,快起来呀!”
他俩身后,吴成和吴为起哄闹起来:“好好好,叫雷雨背你,背媳妇进门!”
阿瑶闹了个大红脸。
刘雷雨自己也是满脸通红的笑意,她保持着半蹲的姿势,握着阿瑶的手晃了晃:“相信我,我可以的。”
因为刘雷雨跟阿瑶成了亲,布置新房的时候,杨氏从主院里搬了出来,去了偏远住。
刘雷雨原本是不肯的,但母亲说,偏院里风景独好,有山水游鱼,还做了景观台。
这会儿正是春三月,偏院里春光独好,母亲每日坐在花树凉亭里,饮茶赏景自在得很。
她一个人住着,简直是神仙般的日子。
反倒是主院里头光秃秃的,统共就廊下放了几盆花。
再说,刘雷雨成了婚,就是一家之主了,本就该住主院的,阿瑶嫁过来就是当家主母,哪怕刘雷雨自己不争气,也不能委屈了阿瑶。
刘雷雨被母亲一通教训,才知道是自己考虑不周。
她娶妻成家之后,自然就该承担起当家做主的责任。
孝顺母亲应该是让她享享清福,而不是让她再操劳忧心。
刘雷雨一直蹲在地上不起来,阿瑶迟疑了一会,花轿一直停在大门外,再耽搁下去反而不美。
于是,她轻轻靠在了刘雷雨肩头:“我是不是太沉了?”
刘雷雨没说话,她反手握着拳,虚举着托住了阿瑶,吸了一口气:“起来了!”
随着刘雷雨一发力起身,阿瑶吓了一跳,连忙趴在了刘雷雨背上,两条胳膊环在了刘雷雨的颈前。
刘雷雨稳稳当当的站了起来,她眼睛亮亮的:“一点都不沉!进门了!”
阿瑶的红盖头飘飘荡荡拂过刘雷雨的耳畔,挠的她痒痒的。
阿瑶身上香香的,甜甜的味道飘进刘雷雨的鼻间。
阿瑶为了帮刘雷雨省些力气,她紧紧的贴在刘雷雨背上,用力把自己往上提。
刘雷雨的手不小心碰到了阿瑶大腿内侧。
她的耳朵都红透了。
静山上这宅子,从大门进去,要过了垂花门,才能进主院。
刘雷雨一步一步背着阿瑶往前走,阿芳是来送亲的,她也只跟到了垂花门外。
一进了主院,阿瑶便急忙说:“累不累,放我下来吧,我自己走。”
“一点都不累!”刘雷雨欢声摇头,脚下步子更是发力加急:“你别动别动,我要一直把你背到新房里。”
背着自己的妻子,怎么会累呢!
刘雷雨身体里仿佛有用不完的力气,她恨不能就这样背着阿瑶一直走下去。
她一快走起来,阿瑶连忙不敢动了,生怕一不小心摔着。
等到上了台阶,进了房门,刘雷雨轻轻将阿瑶放在了婚床上坐下。
她这时候才直起腰来,趁着阿瑶挡着红盖头看不到,悄悄伸手在背后锤了锤。
新房里静悄悄的,只有她们两个人。
阿瑶只能看到身下的婚床上,铺着大红的喜被。
床上撒满了花生和红枣,有一颗花生就滚落在阿瑶手边。
这是“早生贵子”的寓意。
她脸上的红晕就越发烫人了。
刘雷雨背了阿瑶这一路,她小心的压抑着稍显粗重的呼吸,跟阿瑶说:“你先坐一会,等下就有人来了。”
按照风俗,新嫁娘接进了新房,男方家里的亲眷都要来看看新人。
刘雷雨家里人口简单,因此这亲事也办的稍显冷清了。
不过,阿瑶倒是觉得没什么。
她举起了一只手,平平的伸出去:“雷雨你在哪?”
刘雷雨见了,连忙握住了:“我在这儿。”
阿瑶攀上了刘雷雨的指尖,她突然带上了力,牵着刘雷雨往自己拉了过来。
刘雷雨顺着阿瑶靠过去:“怎么了?”
阿瑶从后盖头底下看到了刘雷雨的脚,她这才说道:“我想看看你。”
“哦哦,好的,等一下。”
红盖头是要用秤杆挑开的,刘雷雨转头往桌上一看,秤杆放得有些远,她够不着:“娘之前跟我说,要等到晚上才能掀盖头,你是不是遮着不舒服?那我先帮你掀开吧!”
“当然不行。”阿瑶看见刘雷雨的手伸到了红盖头下方,她笑着往旁边躲了一躲。
红盖头啊,是要到入洞房之前才能掀的。
阿瑶心里怦怦直跳。
她没有母亲,成亲之前有很多事情,原本该由母亲来教导她的,阿爷不方便,就请了阿芳来代为传授。
阿芳自己也是年轻的媳妇子,有些事情哪里好意思开口。幸亏当初她自己成亲时,她母亲给过她一本小册子。于是,这小册子便又传到了阿瑶的手里。
阿瑶昨夜里面红耳赤的翻开,只翻到前面两页就不敢再看了,心跳的厉害。
然而那册子里的画面却像是着了魔一样,印进了她的脑海里。
这会儿,甚至跃跃欲试的怂恿着她,让她忍不住,忍不住想试试看。
她记得,那册子的第一页,画的就是新嫁娘披着红盖头坐在婚床前,她的夫君弯下腰低着头,从红盖头底下,探进了目光查看新娘的模样。
“你来。”
阿瑶轻轻挠了挠刘雷雨的手心。
刘雷雨乖巧的低下了头,她就像是那册子里的新郎官一样,也弯下了腰。
从红盖头底下,阿瑶的视线与刘雷雨撞在了一起。
刘雷雨的目光纯净一片:“阿瑶这红盖头盖着会不会气闷?要不我们偷偷掀开一半,等晚上再全部揭掉好了!”
然而阿瑶的心中,却仿佛点燃了漫天的焰火。
这一幕,跟那小册子里,是一样的呢!
刘雷雨刚刚举起手来,想为阿瑶掀开红盖头,没想到阿瑶突然一把环住了她上半身,直接将她拉进了怀里。
刘雷雨弯腰站着的姿势,本就不容易保持平衡,又被阿瑶出其不意的一抱,她根本没稳住,整个人都扑进了阿瑶的怀里,一头撞在了一片柔软上。
连带着阿瑶也被她压倒了下去,幸好身后就是厚实的喜被垫着,才没摔着。
那触感让刘雷雨当场脑袋里就放了空。
她连忙双手撑在床上,努力把自己抬起来。
只是她这一动,倒钻进了阿瑶的红盖头里。
天地瞬间只剩了红盖头里那方寸之间,连外头的声音都仿佛消失了一样。
她看到阿瑶笑着努了努嘴:“有点疼!”
刘雷雨脸红的像要滴血:“那,那我起来。”
阿瑶环住了她腰间的手紧了紧:“不准动。让我亲亲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