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盖房子,刘雷雨可不是一时兴起。

  她早就看过了,黑瓮城里的房子最漂亮,都是用砖窑里烧出来的青砖砌墙,方便还结实。

  屋顶的横梁有刘雷雨的腰身那么粗,一排排黑瓦像鱼鳞一样铺盖在屋顶上,不管下多大的雨也不会漏。

  这样的房子要请木工和瓦匠上门来建,青砖椽子等材料自家买,工匠要拿工钱,每天主家还得管饭。

  刘雷雨也打听过价钱,盖两间这样的房子,没有五十两下不来。

  双峰村里的房子,大都是土坯房,建房前先要请十来个壮劳力,挖来河边的湿泥,像揉面那样摔打揉捏,用模子晒成土砖。

  屋顶不盖瓦,土墙撑不住那样好的横梁木,而是用芦苇编成的厚草帘。

  这样的房子遮风挡雨也能住得,只是屋顶的草帘每年都要翻新,否则雨打虫蛀烂掉了,就要漏水了。

  不过对于刘雷雨来说,这样的房子也不适合她。

  她跟母亲两个人住在山里,首先请人打土砖就办不到。

  刘雷雨想盖的房子,是竹楼。

  山里人家以前住竹楼的多,盖房的主要材料只需要粗毛竹,山里应有尽有,要多少直接去砍就行。

  盖竹楼也不费工,有她跟母亲两人互相帮个手,多花点时间慢慢盖,总能盖起来。

  刘雷雨一开始担心母亲会不同意。

  因为上辈子,母亲跟她头几年住在山里,靠打猎也曾挣到过钱。

  那时候双峰村里她们家的老屋风雨飘摇破损的厉害,母亲一直惦记着攒钱修房子。

  谁知日子过得艰难,直到母亲去世她们娘俩也没能攒够钱,母亲走的时候都放心不下。

  如今刘雷雨手里有足足三十两,每天都还能源源不断的挣钱,修老屋并不是难事。

  可刘雷雨不想修老屋。

  她肚子里预备了一套说辞,万一母亲真不同意,她也得跟母亲争取一番。

  可没想到,她才一开口,母亲就痛快的答应了:“雷雨啊你才说呢,我早就想咱娘俩把房子盖起来了,就虎窝前头有块地,我看过几回了!”

  母亲说的地方,正好也是刘雷雨看中的。

  那边挨着虎窝旁的小山坡,只并排长着两棵一人合抱的大树,除此之外就只有一些低矮的小灌木和和矮树,清除起来不算麻烦。

  地方不算大,刘雷雨打算跟阿瑶家一样,用竹篱笆圈出一个院子,到时候就在院子里养几只鸡,每天捡鸡蛋吃。

  刘雷雨听了高兴,又担心母亲是不是故意这样说来哄她,还是问道:“娘,咱家的老屋现在还修不成。”

  母亲却摆了摆手:“咱们先在山里安安稳稳住几年吧。从前我倒是想过,要带你下山,不叫你扮男娃儿了,过几年你大了还要给你说亲事。可是现在你身上有灵田,这可是天大的宝贝。”

  刘雷雨一听连忙接话:“娘我不在意扮男娃。”

  母亲摇头,她忧虑的不是这个。

  怀璧其罪的道理,母亲比任何人都要明白。

  她早就想要劝劝刘雷雨,可孩子刚刚有些奔头,每日里精气神都足足的。

  母亲看着她一天比一天红润起来的脸色,以及虎屋里越发丰富的存粮,也开不了口让刘雷雨不要再种灵田。

  这灵田千般好万般好,偏偏只有刘雷雨一人能使用,母亲就算想帮刘雷雨顶包也顶不成。

  她急呀。

  母亲思来想去,还是对刘雷雨开了口:“雷雨啊,你听娘的话,现在咱们也存下了不少钱,往后这膝仗草的生意,恐怕还是不能做了。”

  刘雷雨懂母亲的顾虑:“娘,你别担心,我不是跟你说了吗,我跟阿瑶的生意,阿瑶连她家阿爷都没细说。我这几个月给她的膝仗草块根,她只卖了一小部分到陈家医馆,其他的全都是悄悄卖去了别家,陈爷爷都不知情。”

  刘雷雨对阿瑶说的是她在深山里头找到了一处峡谷,里头漫山遍野长满了膝仗草,因为峡谷地处偏远又有野狼群出没,从来没人踏足过,所以全被她一个人占了便宜,才能挖到这么多块根。

  双峰山不算大,但往里走进去,整个美人岭的山脉都是彼此牵连的。

  从来没有人敢说,这深山里头的所有地方都去到过。

  再加上双峰山本就是膝仗草的生长地,从前也有人在别处找到过成片成片的膝仗草。

  是这么些年来挖的人越来越多,才导致了膝仗草变成了目前可遇不可求的局面。

  刘雷雨说深山里有这么个峡谷,倒也不怕被人拆穿。

  阿瑶是相信刘雷雨的,也是她主动提出来,所有的膝仗草块根不能卖到同一家医馆。

  关于如何卖药草的事情,刘雷雨是全盘信任阿瑶的。

  阿瑶说,刘雷雨能找到这么一个峡谷,是刘雷雨的机缘。

  从前还有人在山里捡到大金元宝呢。

  她并不羡慕嫉妒,还保证会替刘雷雨保密。

  以后若是有别人同样找到了那个峡谷,或是刘雷雨自己将峡谷的位置告知旁人,那都是刘雷雨的事情。

  阿瑶一席话说的刘雷雨心里又热又暖,只恨偏偏没有真正的峡谷存在,要不然她一定愿意将峡谷的位置与阿瑶分享。

  阿瑶还说,其实不管有多少膝仗草块根,只要她拿出来,陈家医馆都能全盘吃下,只嫌不够的。

  但是一根两根都好说,数量一多,别人肯定要问起块根的出处。

  阿爷受陈家医馆的照拂,万一医馆的管事真的开了口,阿瑶不好拒绝。

  所以阿瑶只能用最稳妥的法子。

  她背着阿爷,事先联系了黑瓮城中大大小小的医馆好几家。

  这些医馆里有些看她年纪小又面生,直接不理她;但跑的多了,总有几家愿意从阿瑶手里少收几根试试。

  毕竟如今的膝仗草块根是越来越少了,这东西偏偏又最不愁卖。

  这十来年不打仗了天下太平,南诏国的皇帝推行仁政,苛捐杂税也不重,百姓的日子越发好过。

  女人手里有了闲钱,就没有不爱往脸上捯拾的。

  偏偏美人岭这一带,毒虫极多,蚊子都比旁的地方厉害,一咬一个大毒包,一不小心就要落疤。

  落了疤那就必须得买美容膏回来搽。

  美容膏离不了膝仗草块根呀。

  那些从阿瑶手里收了块根的医馆,一验块根的品质,就知道是上佳的。

  为了垄断货源,个个都叮嘱阿瑶往后得了好货,只独卖给自己,谁家也不肯把卖货人的消息往外透露。

  阿瑶表面答应的十分为难,心里乐开了花。

  就是阿爷那里,阿瑶也是瞒着的。

  阿爷这人爽直,又念陈家医馆的交情。

  阿瑶有货不卖给陈家医馆,对阿爷来说等于是背主,他心里接受不了。

  于是阿瑶跟刘雷雨约定好了,每旬让刘雷雨下山送一回货,其中只有一小半的货送到陈家来,当着阿爷的面收下,转天跟阿爷一块去陈家医馆找周管事卖掉。

  其余的货则存放在刘雷雨家的老屋里,两人偷偷摸摸的交货,偷偷摸摸各回各家,等到要卖货时,再由阿瑶偷偷摸摸从刘家取走。

  说起来还真是怪不好意思呢。

  阿瑶“偷偷摸摸”收来的这些块根,自然都卖进了黑瓮城的其他医馆里啦。

  如此这般,一晃三个月下来,阿瑶和刘雷雨的秘密交易完全没有走漏过风声呢。

  母亲见说不动刘雷雨,只好自己压下了心头的忧虑:“娘知道阿瑶是个好孩子。”

  刘雷雨听见母亲这样说,脸上的笑容收都收不住:“对,阿瑶可好了!”

  她的阿瑶的好,她恨不能告诉天底下所有人知道。

  可惜眼下不能说。

  她只好闭起嘴巴。

  母亲跟在刘雷雨身后,望着她的背影,突然升起一个荒唐的念头:“若刘雷雨真是男娃,把阿瑶娶回来,成了一家人,倒不用怕秘密暴露了。”

  这念头一闪而过,她自己就先恼了自己,瞎想些什么呢。

  莫说刘雷雨是女儿身,即便真是男娃,自家的这种家境摆在这里。

  阿瑶这孩子她从小看着长大的,连她都不舍得让阿瑶嫁到自家这样的人家受苦。

  母亲为自己居然生出了这样的念头有些愧疚,于是等到走出山外,居然看到阿瑶等在那里的时候,她第一反应便有些奇怪了。

  刘雷雨跟母亲住在深山里,两人一早出山,紧赶慢赶也走到傍晚时分,才走到山口来。

  这会儿夕阳西斜,远远望去,山下的双峰村里家家户户都飘起了炊烟。

  阿瑶一个女孩子家,却这会儿独自一人守在山林之中。

  而且她似乎并不焦急,手里还拎着一个小包袱。

  刘雷雨一看见阿瑶的身影,脚步就有点收不住,几乎是迎着阿瑶跑了过去,将母亲一头甩下了。

  阿瑶也是一脸笑的欢喜。

  母亲杨氏看着她们二人迎面站住,不等开口说话先笑容挂满脸的模样,不知为什么心里有点触动。

  作者有话要说:  胖丸子:听说人家已经有人喜欢了~害羞ing~果果送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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