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耽美小说>山水间(GL)>第87章 宴散

  “使臣谬赞。”不知道是不是谢棠多想了,总觉得北狄使臣这番话弦有余音ꞏ她用余光瞧了君上一眼,见他面不改色,仍是笑眯眯的模样,以为是自己多心了,便也就没有放在心上。

  应付完使臣这头,谢棠扭头看见君上摸着胡子,一幅若有所思的样子,甚是了解君上性格的她,不难猜测到君上一定还困恼在方才的那个灯谜中。

  今晚若是没有人能答上这道题,丢得不只是君上的脸,还有大肃的脸面。无论是出于对君上的尊重,还是对大肃的爱护,谢棠都觉得自己不能藏私,于是她主动提道:“长延听说君上欲与天下百姓同乐,以一道灯谜悬赏。凡是能答出谜底者,不拘身份地位,皆有重赏,可为真否?”

  “天子之言,岂可有假?”周怀瞧了她一眼道。

  谢棠毛遂自荐道:“即是如此,长延也想试试看。”

  “那你便猜猜看吧。”周怀不以为然招手,令内侍将那一盏写有灯谜的灯笼拿到谢棠的面前去。

  谢棠只是略一瞧,就答道:“若长延猜得不错,这道灯谜的谜底应是‘顶针’。”

  当即旁边大臣就有人发出疑惑了:“‘顶针’?莫非是文章修饰中的‘顶真’?可这道灯谜显然描述的是物啊。”

  纵然有人疑惑,梁世成听到这个答案却是在心上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喜上眉梢向谢棠贺道:“恭喜谢画正,谢画正猜得不差,这道灯谜的谜底正是顶针。”

  不等周怀发问,梁世成便用不大不小,正好周围人都能听到的声音解释道:“君上有所不知,这谜底中的顶针,并非是文章中的‘顶真’联句,而是民间寻常百姓家所用的一种纺织小件,形为扳指模样,上有小孔,可在缝制衣物时,协助穿针引线之用。”

  怕跌君上的颜面,他还不忘为君上开脱道:“君上贵为一国之君,日理万机,不沾庶务,不知世上还有此物,不足为奇。”

  “原来如此。”周怀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使臣的双眸越发明亮,看着谢棠就好像看到了什么稀世珍宝一样,毫不吝啬溢美之词夸赞道:“原来谢画正除了能绘一手好丹青以外,见识竟也如此超群。”

  谢棠受到夸赞,周怀作为她的君主又兼师长,自然与有荣焉,得意洋洋道:“既然长延猜中了这道灯谜的谜底,朕就如方才所言,长延想要什么赏赐,朕都赏你!”

  谢棠忙拱手,解释道:“实不相瞒君上,这个谜题其实并非长延猜出来的……”

  “哦?”不待君上追问,谢棠便语带骄傲地说:“而是长延的妻子猜到的。”说着就将曹闲月从旁边拉了出来,一点也不给她拒绝的机会。

  “?”一直假装自己不存在的曹闲月,没有一丝丝防备,没有一丝丝预料,就被拉到了众目睽睽之下,脑袋一嗡,竟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谢棠这有些冒失的举动,自然引来百官纷纷的议论。对身边那些嘈杂的声音,当事人却毫不在乎。

  周怀深深打量曹闲月一眼,他早就注意到谢棠身边这位姿色出众的夫人,只是碍于身份不好过分端详。

  他还记得那位凭空消失的“道真夫人”和谢棠的这位夫人是堂姐妹关系,今日一见姐姐,他更加对“道真夫人”的失踪感到遗憾,叹道:“没想到长延的娇妻也是一位巾帼呀。”

  “臣妇不敢当。”曹闲月虽然看周怀不爽,但面子上的功夫还是要做做的。

  美丽女子在自己面前俯首低耳,让周怀尤为开怀。他大袖一抖,含笑说道:“既然是长延夫人答上来的,那赏赐就该是长延夫人的。”

  “长延夫人不妨直说自己想要什么,朕无有不允。”

  曹闲月根本没想过这个问题,脑子飞速直转,应道:“丈夫之荣耀即臣妇之荣耀。臣妇之夫,得允随行伴驾,已是莫大恩泽。推及臣妇,自是均受天恩了。

  她一顿,接着说道:“有此殊荣,任何赏赐也不及,哪里还需要旁的恩赏?”

  周怀抚掌大赞道:“说的好。”

  “如此识大体的女子也是世所少有,长延你好福气啊。”他指着曹闲月,对谢棠说道。

  谢棠本就为曹闲月得意,闻言更加高兴起来。

  “天恩是天恩,赏赐是赏赐,两者不可混谈。朕既然已开口了,绝不会食言。”周怀一想,命梁世成拿上一个御用的金碗来赐给了曹闲月,并敕封她为与谢棠品级相当的县君。

  从此以后曹闲月也是有品级的命妇了,同大臣一样享有俸禄和礼服———虽然曹闲月不稀罕。

  鼓乐再起,宣德楼前的舞台又换了一轮表演,周怀对今夜的热闹意犹未尽,所以迟迟不肯离开,直到玩闹到快要天明,烟火才渐渐消散。

  这群大肃的君臣日后面临亡国之危时,再回想起来今夜发生的事,或许会后悔对北狄使臣的挑衅,也有可能会无限怀念彼时的太平盛世君臣融融。

  全然都是因为一等北狄使臣离开徽京,一个被包裹起来的谎言就被戳破,摊开在世人面前。大肃在北狄眼中的分量也随之急转直下,变成了软弱可欺的绵羊、砧板上可随意宰割的鱼肉。

  于是这一晚,便成了大肃君臣最后的欢宴。

  谢棠和曹闲月并没有陪周怀玩闹到宴散,而是中途找了一个合适的理由,便先一步离开了。

  回到家后,沐浴完的曹闲月躺在床上,脑中不停思虑着诸多念头。

  等谢棠也沐浴完回来时,就见曹闲月盯着墙面发呆。看到这样的曹闲月,她坏心思一起,悄声走到床边坐下,趁曹闲月没有注意,就往她身上一扑,企图将曹闲月吓一跳。

  哪知曹闲月并没有被她吓到。等她回过神时,张口就问了谢棠一个玄奥的问题:“郓王是个怎么样的人?”

  “郓王?”谢棠一愣,不解道:“你为何突然问起这个?”

  “你说他会比太子更适合当皇帝吗?”曹闲月若有所思地问道。

  在历史上这个郓王的名声还算不错。史书称他从小聪明伶俐,文采出众,又肖似他父皇,精通琴棋书画,因此深得哀帝的喜欢。

  哀帝几番想废太子改立他为储君,只是“元宁之难”来得巧,哀帝改立太子的想法还没有成行,北狄兵马就南下了,哀帝被吓得匆匆将皇位让给末帝,否则最后继承皇位的人指不定是谁。

  曹闲月之所以有此问,是她想到了一个最简单的改变历史的办法。那就是让哀帝换太子的想法提前实现,让郓王取代末帝。若是郓王有能力,说不定能收拾好哀帝留下的烂摊子,并改天换地呢?

  然而想法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

  “郓王此人外表看着谦逊有礼,实则内心城府极深。听说他在朝中有数股势力支持,所以屡屡和太子作对,有夺位之志。”

  “而且,以我之见,郓王行事奸诈,气量狭隘。若要将他和太子对比,太子比他忠厚几分,更似人主。”

  曹闲月听出谢棠似乎和郓王打过交道的样子,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谢棠并没有隐瞒她,一五一十的将郓王借余昊之邀,欲招揽她的事说给曹闲月听。

  她的话像一盆冷水般从曹闲月的头上淋下来,让曹闲月彻底断了对郓王的希冀。

  “原来是这样。”曹闲月说不上失望,也谈不上遗憾,反而倒有些在意料之中的感觉-----假如郓王真的有能耐,历史上的他也不至于和哀帝、末帝一起被北狄兵马俘获,且一路上都没有逃脱掉,最后病死他乡。

  总之一句话,姓周的不行,想要彻底改变历史,非得让皇位上坐的是一个全新的姓氏不可。

  曹闲月还在想其他事,谢棠却搂着她的腰乘机凑了上来。两人近在咫尺,连之间细微的脉搏跳动都能感觉到。

  察觉到对方动作的曹闲月,回过神问道:“你要做什么?”

  谢棠嘴角翘了翘,又凑近几分,道:“想要像上次那样亲亲。”她的呼吸扑打在曹闲月的耳廓上,弄得曹闲月耳朵痒痒的。

  曹闲月刻意别过头去,拒绝道:“你又会把我啃得一脸都是口水,我不要。”不仅如此,而且那次她还把她的嘴唇弄得又红又肿,到第二天都没有消退,又正好遇到方氏上门找她商量家宴的事……

  “没想到长延看着斯斯文文,竟一点也不懂得怜香惜玉……”方氏那日调笑她的话至今历历在耳,每个字的音调和语气都会让曹闲月一想起来就面红耳赤。

  曹闲月也不知道自己那天是怎么从方氏调笑的目光中逃开的,但有了前车之鉴,她决计不会再使自己陷入那种的尴尬中。

  “这次不会了,我会控制好自己的。”谢棠信誓旦旦道,就差竖起三根手指朝天发誓。

  曹闲月对她的话将信将疑--多半不信--可实在耐不过谢棠的一再祈求,决定暂时忘记那些惹人心烦的事,容许自己浅浅沉溺于情爱之中,半推半就下,还是与谢棠纠缠在了一块。

  意乱情迷时,一只修长的手伸进宽大的衣襟里,按住那本来就不大的起伏。还没有进一步动作,被触碰到的人一僵,忙按住了那只作祟的手,余下所有的动作也都停了下来。

  那人皱着眉头,仿佛受到了偌大的惊吓,紧张又带着一些不解问道:“你做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