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看不透啊。
云绫涧在心底叹了口气，却也不为此感到过多的惊诧，反倒还有几分果然如此的感觉。
郑艺没有开口，只招呼她们先吃饭，云绫涧便也没有主动再问什么，与赵海玥她们一块儿盛了饭开始先吃起来。
周曦月此刻也安静极了。哪怕郑艺看起来极为寻常，也没有露出任何气势威压，她实际上也没从中窥得什么可怖的地方。但是……看这一大桌色香味俱全的菜品，再认真深想一下其中的食材，再看看自己手里这一满碗热腾腾的大米饭……
能在末世活出末世前的温馨光景，绝对是非同一般的大佬啊。
等所有人吃饱喝足，看着郑艺轻轻松松用能力将一切清理干净，不过三五分钟，这屋子就变回原样，连那突然出现的神奇淋浴间都消失了。
余沂楠将屋内的温度始终控制在一个恰到好处的温暖区间。在郑艺简单收拾完这些，坐在沙发上时，她便也一并坐过去。
但是，屋内竟陷入了一片安静。无论是赵海玥还是云绫涧，抑或周曦月，她们全都没有主动开口询问什么。余沂楠看向郑艺，却见少女眉眼微阖，似乎有了倦意。
她抬手抓住郑艺的手，摩挲着郑艺手背，仿佛从郑艺这里汲取到了力量，直接开口出声，打破了这片沉默：“初一应该跟你们都说过了吧？有什么事情和疑问，直接说出来就好。”
“嗯，我心中确实有很多疑问。”云绫涧轻声开口，她认真注视着郑艺，试图观察出郑艺某些微小的细节变化或动作，但这人好像真的困倦了，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半边身子倚在余沂楠身上，连被余沂楠抓握的手指都松懈下来，没有用上半分力气。郑艺……此刻应该是一个彻底放松的、完全不设防的状态？会是么？
云绫涧脑中回想起“极擅伪装”四个字，却很难相信自己看到、感知到、推测出的结果了。她在心底叹了口气，将一切的心思和技巧全都摒弃，只微闭了闭眼，便再次开口道：“那只特殊的精神系丧尸，据海玥说，它使用能力时头颅盛亮如灯泡，是纯粹的、极炽烈的幽蓝色，那令它发出蓝色光芒、令它拥有远超其他丧尸能力的，是否是它头颅中的那股液体？”
不再试图推测、判断些什么，云绫涧将心中所想直接问出来，也不再去想郑艺是否会有所隐瞒或欺骗。既是有求于人，那她就得展现出自己的诚意。
“是呀。”郑艺那双黑眸半睁，似笑非笑地望向她，她微抬起没被余沂楠抓住的右手，屋子内便亮起那熟悉的幽蓝色光芒那曾存在于灯泡丧尸头颅内的液体浮现在郑艺掌上方，在她的控制下，就那么漂浮起来。“想要？”
“想要。”云绫涧答得极为坦荡，她微垂眸下去，没有半分锋芒显露，整个人温和至极，“您需要什么？我们如今制作出的强化药剂效果其实并不算太好，对内里能量还有不少浪费，尚有许多改进空间。如果您不嫌弃，无论我们未来研究出哪种成品，都愿意将最好的那一批交给您。”
“在此之外，如果你愿意与人类之光达成某种合作关系……周曦月也会愿意在能力范围之内最大限度地去配合您。”
“信仰、认可……我们可以出自个人地去信仰您，但整个避难所的其他能力者与普通人，恕我们做不到。”
“所以，你觉得……”郑艺轻声拖长了尾音，语调轻飘至极，根本叫人抓不住，她略微坐起来了些，嘴角轻微的弧度仿佛在笑着，“我需要的是这些么？”
不是。不需要。云绫涧很快在心里给出了回答。明明郑艺什么都没表现出来，态度也正常极了，可云绫涧却莫名压抑起来，她双手不自觉用力交握，捏着自己一寸寸指节。“这是，我们能给出的。”
“物资，资源，悬赏任务的帮助，研究成果及进度的分享，微不足道的认可与信仰……”云绫涧叹息般地吐出这些字句。在她话音落下后，周曦月的声音响起，替她接上一句：
“以及，不在权力中心的所长能给出的所有支持。”
这是一种难以言说的、极为玄妙的感觉，无形的、莫名的压力……当你被那双黑眸平静注视时，那种被窥视、被看透一切的感觉实在称不上好受。当你感觉到正在被打量时，那股从内心深处、从骨髓本能之中升腾而起的战栗，会不由自主地传遍全身。
黑暗，沉闷，潮湿，密闭，无处躲藏被锁定为猎物的感觉。
沉默再次蔓延开来。
直到沙发上身子软绵的慵懒少女发出了一声轻笑：“大家~干嘛这样严肃的表情呀？”
赵海玥反应过来时，才松了口气般地咽下一口唾沫，直觉嗓子干涩得难受，那股迟缓的麻痹感慢一拍传遍全身，又慢慢缓解过来。她能听见自己急促的心跳，能感觉到自己背后惊出的冷汗分明她是在这样温暖的室内。
郑艺，变得更强了。从一种恐怖的阶段达到了另一层更加恐怖的阶段，而这些阶段，赵海玥从未在任何能力者身上体会过十分之一。
“……您还是人类吗？”
赵海玥惊愕回首，就看见云绫涧眼神坚定，平静地问出这一段话来。
“当然~”郑艺笑盈盈地回答道，她那股懒散倦意似乎因这问题而消散不少，她注视着云绫涧，眼底笑意一点点显露出来，她拍了拍余沂楠的手，便抽手而出，站起身来，一步一步走到了云绫涧身前，“液体，我可以全都给你。”
“流星碎片的能量你们承受不住，不过我可以磨一点粉末给你们研究……你们也可以用以改良药剂。”
“那么，借此发明出探测能量的仪器，在最短时间内给我。应该，不成问题吧？”郑艺抬起手，指尖在下一瞬仿佛就要触摸上云绫涧未曾躲避的眼球，却在即将触摸前停下，她突兀低笑一声，轻声道，“我需要所有的流星碎片。”
“我需要所有受我恩泽之人献上灵魂的虔诚信仰与认可。”
恩泽……包括在哪些程度呢？郑艺出的材料，那么这材料做出的药剂被其他能力者服下，是否受了郑艺恩泽？郑艺之前为避难所可提供了不少水源，大半人都喝下了，这又是否算作恩泽？这范围太大太广了，与招安整个避难所也没什么区别。
“……我们，没办法决定别人如何去想。”周曦月有些为难地开口。
“是圣母，对吗？”云绫涧打断周曦月的话语，她看向郑艺，“不宣传虚渺的教会，不宣扬神明存在，你就是郑艺，是人类，是强大的能力者。你的代号为圣母，而我们宣扬你这个人。”
“和周溪霁谈谈，只要他了解郑艺的实力，绝不会拒绝与这样强大的能力者合作，也不会拒绝将这位能力者的存在宣扬出去。极寒期过去，人类之光不是要扩张吗？有这等保护神坐镇，他欣喜还来不及。”云绫涧看向周曦月，与她说完这些话后，才再次看向郑艺来，“这样，如何？”
“啊，也能接受吧~”郑艺笑着点了下头，“那仪器？”
“我会尽力。”云绫涧说，“回去后我就开始构思设计。只是检测能量的话，应该不成问题。您是要批量生产吗？让所有外出任务的能力者人手一份。”
“早点知道其余流星碎片的具体位置，对于你们避难所发展，对整个人类的末世生活，都会有好处的呀~”郑艺只是如此感慨一句，她话锋一转，“决定好会面时间，记得提前跟我说一声呀。最好在极寒期内解决完这些事情，毕竟，极寒期结束，我和姐姐就要去其他城市转转了。”
“至于避难所高层其他人怎么想，你们如何去周旋处理……就不要劳烦我啦~你们的事儿，总得自己解决吧？”
“我会处理好的。”周曦月开口道。她略握了握拳，脑子里已经想好了许多种说辞。
避难所创立初期，实在是有太多的负责人与领导者了，哪怕最开始她与哥哥无论在实力还是话语权方面都是主体，但随着末世时间深入，各种不同意见都萌发出来……
说到底，还是得靠实力与头脑啊。
谈完这些，郑艺和余沂楠并没有久留。只说有需要随时联系即可，整个极寒期内她们都会在人类之光休息。
合作，大概是初步达成了吧？郑艺的态度是友善的。
流星碎片是末世的起因，碎片内含有极为狂暴的能力，既能提升世界生灵，促使异变发生……是一切灾厄的源头，亦是万物进化之基石。
而郑艺，想得到所有的流星碎片。
云绫涧脑袋隐隐作痛，她再一次地叹了口气，只觉得今天实在是叹了太多气了。云绫涧其实不想深究这背后意味着什么，又是否代表了什么……毕竟即使知道，以流星碎片发散的能量以及她们这些能力者目前能承受的上限……她们什么都做不了。
“郑艺……”
如此特殊的存在。或许，她是否也该与余沂楠交个朋友？从余沂楠那边，哪怕能得到更多一点的信息，也能令她安心。
余沂楠……这两个人，到底是怎样在一起的？怎么会在一起的？明明是如此悬殊的差距……
“海玥，你再仔细跟我说一说……她们最初来到人类之光时的细节。”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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