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沂楠开得很快，似乎真急着将初一送去避难所一样。郑艺靠在副驾位置，好似熟睡了。
几个小时后，终于抵达人类之光避难所。在通过大门的身份卡验证后，余沂楠直接开着车将初一送去避难所大楼，目送初一匆匆忙忙刷身份卡进行认证，而后快步小跑进大楼。
她没有在这等初一下来，而是打转方向，载着郑艺和许兰君一块儿去了任务中心。
七块区域清理任务，一个失踪任务。许兰君显然是交任务的熟手了，她领着余沂楠与郑艺去往前台操作：“很简单的，只需将身份卡和悬赏单递交过去，他们就会直接结算。如果未来任务验证出有失误或出入，扣款也是直接从身份卡里扣除贡献点。如果有追加奖励，贡献点也是直接打入余额的。”
在人类之光避难所，身份卡与末世前银行卡的作用是差不多的。
区域清理任务每个区域是45个贡献点，加上失踪那150，双人小队总计获得465点贡献，按人头一分，每人获得155点贡献点。
结算结束收回身份卡后，许兰君看了一眼半倚在余沂楠身上的郑艺，向工作人员又要了张纸条，借笔写下房间地址，给余沂楠递了过去：“我会休息几天，赵丫头知道我住哪儿。这是我的地址，你们如果有事，也可以上门找我。”
“谢谢奶奶。”余沂楠小心翼翼将纸条接过收好，她转头也借了纸笔，将她们的房间地址写上，交换了过去。
收下纸条后许兰君也没久留，快步离开了任务中心。
余沂楠自然也没有再看其他任务的心思，郑艺抓着她手臂，此刻倒是乖得不能再乖了。
从昨夜郑艺回来到现在，余沂楠其实也没有休息好。她的心是很乱的，她很担心郑艺的状态，也想知道那边到底发生了些什么，郑艺有没有受伤……她其实是有一肚子的问题想要问，关于郑艺的、关于营地的、关于她自己的。
她是想与郑艺认真谈谈的，但她不知道如何开口，也不知道该以何种身份进行这场谈话。她无法判断郑艺情感的真假，那一声姐姐中到底包含了多少真心呢？
戳破那层纸后，如果是真倒也还好。如果一切都是假的，一切都是伪装……余沂楠连想到这种可能性都会感到一股难言的痛楚。
她自己也挺好笑的。余沂楠想，当初在纸条的作用下与家人对峙，余沂楠以为自己彻底放下那根本不存在的亲情之后，她会得到成长，她会不那么优柔寡断不那么心软，她以为她会变得果决且强大。
……可现在，郑艺似乎处在了她曾经家人的位置上。尽管余沂楠知道这根本不是一回事，但她却懦弱不安地不敢打开盒子。
她害怕，里面会出现一只死猫。
余沂楠牵着郑艺走回车内，将车开去地下停车场停下，而后才与郑艺返回屋内。
“饿不饿？我去食堂打包两份米粥？”余沂楠瞥见郑艺眼中的红血丝，她抿了下唇，移开视线，声音却愈发温和起来。
“不用了……姐姐想吃的话不用管我。”郑艺看了眼余沂楠的手，笑着说，“我回去会睡个午觉，姐姐如果有事的话，不用陪我的。”
“我能有什么事。”余沂楠刚说完这话，郑艺就停了下来，她看向余沂楠，忽的张开了手。
“那，姐姐可以抱我吗？”
“……”余沂楠愣住了。
郑艺脑中的零一也愣住了，它不明白郑艺这又是搞得哪一出。明明郑艺现在状态很不好，急需休息！而且，没事干嘛逗余沂楠啊！
余沂楠沉默地抬手将郑艺横抱起，郑艺的双手也极为自然地环住了她的脖子：
“姐姐，我很重吗？”
那轻柔的气息喷洒在她脖颈，余沂楠分明还在为那确定的隐瞒而迷惘，可当郑艺搂上她脖子，如此亲昵地与她说话时，余沂楠还是不受控制地红了脸。她嗓子略有些干涩，好似火系能力不受控制地正在使用一般，“不重，你很轻。”
“姐姐，你的脸好红哦~”郑艺用指尖轻轻戳了一下余沂楠脸颊，她眉眼弯弯，仿若恶作剧一般往上凑了凑，鼻尖蹭过余沂楠下颚，而后明显看到余沂楠吞咽的动静。但她还是用一副天真之态，好奇问，“姐姐不会是生病了吧？”
“……也许吧。”余沂楠垂眸苦笑，她觉得她应当是病了的。她抱着郑艺快步上楼，甚至不敢与郑艺对视。
“姐姐~我的头好疼。”
“待会睡一觉就不疼了。”
“可是真的好疼……”
“……”余沂楠沉默下来，她快步走到门口，将郑艺放下，掏出钥匙开门。
就在她迈进门的瞬间，一股大力拽住她的手腕。
“砰”地一声，门被重重关上。郑艺将余沂楠重重抵在墙上，扣住她的手腕，声音还是一如既往地温柔：“亲爱的姐姐，你认为我是圣母吗？”
“……”后脑勺和手腕的疼痛在此刻都不那么重要，余沂楠闭了闭眼，甚至有些许的绝望和难过。郑艺、郑艺是连装也不愿意再伪装了吗？她发现自己发现了？“……是的。”
“我会永远的相信你，站在你那边。”余沂楠依旧闭着眼睛，她不敢去看郑艺的表情，她声音带着些许的颤抖，却还是咬着牙问，“我们……是好朋友的，对吗？”
郑艺此刻是什么表情呢？戏谑？鄙夷？冷漠？还是面无表情？余沂楠不知道。
“这就是你的答案吗？”郑艺没从余沂楠那儿得到圣母值，结果显而易见那十点圣母值就是余沂楠贡献的。这个月加上十点那次，是正好三次。
怎么说呢？以郑艺对余沂楠性格的了解，她能猜到余沂楠是怎样想的，也知道余沂楠为何不敢睁眼。只是……郑艺盯着这女人，看着那透明的泪液从眼角滑落她不太理解。
零一在她脑子里疯狂喊着乱七八糟的话，吵得郑艺愈发烦躁。她精神上的刺痛仿若也更强烈了，这令郑艺的心情变得很不好、很不好，在某个瞬间，她有想掐断眼前这人的脖子，看看她是否还会继续相信自己。如果她剖开这人的胸腔，是不是能看清那跳动的心脏？
如果她让余沂楠睁开眼睛，拿出小刀一点点刺入她的胸膛，余沂楠会露出怎样的表情？她会反抗吗？还是依旧相信，还是会露出被背叛、被抛弃的绝望？噢，或许她会害怕得瑟瑟发抖，如其他人一般求饶。又或是愤怒于欺骗，憎恨她、辱骂她、恨不得生啖其肉。
灵魂的刺痛与零一大声的呼唤混杂，郑艺烦躁地闭上眼睛，声音冰冷至极：“闭嘴。”
[……]零一吓呆了，一时没再敢继续让郑艺冷静、提醒她精神不太对、啰嗦不要这样对余沂楠之类的话。它刚刚还正在不断强调这能达成十点圣母值的认可是多么珍稀的存在，试图以这方面利益说服郑艺。
余沂楠此刻也睁开了眼，她看向闭目的郑艺，那眼角的泪继续滑落，她想要抬起手来，刚有这样的动作，郑艺便松开了她的手腕。腕间的红痕分外明显，余沂楠注意力却完全不在自己，她看着郑艺，抬手抚上她眉间：“你需要好好休息。”
“嗯哼~”郑艺忽的笑起来，她抬眼与余沂楠对视上，以往的乖巧天真消失得无影无踪，眼底的冷意几乎是瞬间刺痛余沂楠，“我叫你一声姐姐，你不会真以为我是什么纯良无害的小妹妹吧？”
“……我知道。”那盒子终究是被打开了，余沂楠不知道接下来是怎样的结局，但她此刻是实打实感到无比的难过，她整个心仿佛都被人攥住了，那种沉闷的窒息感令她无力又无助，她声音略颤抖着，仍固执道，“我早知你表里不一。”
“是吗？”郑艺低笑着，“如果我说，一切都是假的，一直以来都是伪装呢？”
“……”余沂楠咬住唇，并不开口了。
郑艺还是没等来人设崩坏的警告。
她忍住脑海中的刺痛与心里不断涌起的烦躁，抬眼认真打量起余沂楠来。
忽然的，她又开口：“你喜欢我？”
“……”余沂楠仿佛整个人被剖开，但她本心也是迷惘的，“我不知道。”她这样说。
“姐姐，你的心里有我吗？”郑艺像是忽然又来了兴趣，她歪头朝着余沂楠甜甜一笑，表情的变幻能令她整个气质都发生改变，她现在似乎又变得无害起来，一双灵动的黑眸闪着天真的光，“姐姐，我能挖出你的心看一看吗？”
余沂楠对上那双眸子，郑艺好像在开玩笑，又好像真的在好奇、在询问她的意见。她喜欢郑艺吗？作为怎样的一种喜欢，怎样的一种情绪？如果作为朋友、伙伴，她是喜欢郑艺的，但喜欢的是那个伪装的郑艺……吗？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余沂楠低声呢喃着，她好像也要疯了，她好像也病了，很严重很严重。严重到她不知道事情是怎么发展到这一步，怎么转眼就成了如今局面。
明明、明明……她那么难过，那么挣扎，最后选择了相信，她不要打开盒子，不要去管什么真实虚假，她不知道，她根本就不知道。在一起多久了？那莫名的燥热，那股感情到底是由什么组成，她对郑艺……她真的不知道。
“……你挖吧……挖吧……让我也看一看……”
她真的不知道，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知道。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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