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耽美小说>惹你(GL)>第60章

  一缕阳光照进三十层高楼。

  宋清萝像尸体一样横在床上, 僵硬地瞪着天花板,手机丢在一边,还未熄灭的屏幕显示回到相册页面——里头一张张都是闻若弦的照片。

  两分钟前, 警卫室来电话询问,有位名为闻若弦的女士找她, 自称是朋友。

  睡得迷迷糊糊的宋清萝瞬间意识清醒,脑海中涌入欣喜,就好像一场博弈获得了最终胜利, 随后又想起什么, 当头冷水泼下来, 浇灭了情绪。

  虽然她赌闻若弦会来,但是来了也不能怎样。

  她已经决定不再做乞丐。

  咬咬牙,说出不认识,那一刻心里并没有报复成功的痛快, 相反有些愧疚。微信、电话都拉黑了,自己就这样单方面不声不响从闻若弦眼前消失,似乎不太负责任?

  毕竟昨晚她们——

  宋清萝抬了抬手,就着光线打量自己。

  细长,白净, 骨肉均匀, 指尖有薄薄的茧子,看起来很瘦, 但自幼拉小提琴、弹钢琴, 无论力量还是灵活度都不差。

  她没有实际经验, 但也看了不少视频, 理论知识丰富。

  昨晚意乱情迷, 闻若弦却怎么都不肯出声, 一开始是疼,硬忍着,后来是痒,依旧忍,嘴巴像被胶水黏住似的,哪怕情难自禁,也只会用鼻子哼哼两声。

  好像发出声音会有多可耻。

  她越是隐忍,宋清萝就越想欺负她。

  转念想,负什么责?给什么说法?她们都是成年人,你情我愿,互相享受,不存在谁吃亏的说法。

  就算亏也是她亏!

  两次,折腾到凌晨,又是擦洗清理,又是收拾东西,只睡了不到四小时,大清早喊来佣司机佣人匆匆忙忙搬运,才躺下没睡多久,警卫室又来电话……

  伤心的是她,劳力的是她。

  她才亏。

  宋清萝翻了个身,脸埋进被子。

  想象着闻若弦醒来见不着她,电话打不通微信发不了,最后找上门来的样子,会着急吗?是因为在乎她这个人,还是仅仅从礼貌的角度觉得不该与她闹掰?

  她只能往悲观处想,才不会抱有期待,从而继续折磨自己。

  胡思乱想着,上下眼皮又开始打架,昨晚实在劳累且没睡好,浑身没力气。就在她半梦半醒之际,手机又响了——

  一串陌生号码。

  宋清萝差点炸毛,骂骂咧咧按掉了,可没一会儿,这号码又打进来,大有她不接通不罢休的架势。

  “!”

  她接起来就烦躁大骂:“神经病啊?推销推到你姑奶奶……”

  “清萝,是我。”那头传来闻若弦的声音。

  宋清萝哑了。

  电话里沉默一阵,问:“你要和我断联吗?”

  听到她说话,宋清萝心中又是酸苦泛滥,一面觉得自己有点过分,一面又委屈不甘心,硬憋着没吭声。

  “清萝……”

  “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闻若弦语气低沉,近乎是哀求。

  宋清萝紧紧攥着被子,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嘴唇张张合合,最后咬着牙,挂了电话。

  要决绝就彻底。

  这不正是她想要的吗?

  .

  通话戛然而止。

  闻若弦坐在车里,透过风挡玻璃望着对面格林尚府大门,贴在耳边的手机缓缓滑落怀中,她微微低头,捡起来,这才意识到宋清萝挂了她的电话。

  正想再拨过去,猜测自己大概又被拉黑了,干脆放弃。

  她仰头叹气。

  想起昨夜迷迷糊糊间,清萝在自己耳边哭着说出的话,或许就是原因——她心里有人,却瞒了清萝那么久,始终态度模糊,这种伤害换做是谁都难以释怀。

  渣女,她认。

  可昨晚既然有了实质关系,就说明清萝应该原谅她了才是,怎么……

  难道可以随随便便就消失吗?

  早晨醒来,她一个人孤零零躺在床上,只盖了条薄毯,窗帘没拉,阳光照进来亮得无比刺眼,找不到清萝的时候,那种滋味,让她觉得自己就像个报废的玩具。

  这不是她想象中该有的画面。

  她以为,是情到浓处,是水到渠成,是温存过后爱人在耳边低语。

  也不能怪清萝。

  她自己都迷茫,混乱。

  在充满不确定的情况下,怎能鲁莽将对方视作“爱人”,这是绑架。所以她活该,今天完全是咎由自取。

  “唉……”闻若弦揉了揉眉心,手机塞回包里,指尖陡然触碰到微凉的金属物件。

  拿出来是项链——

  拉小提琴的宋清萝。

  小巧玲珑,栩栩如生。

  [我不在的时候,你要想我。我也会想你。]清萝说过的话仍在记忆中。

  闻若弦收紧五指。

  如果她没有随身带着它,就连这唯一的念想都会失去。思及此,心口绞痛,捏着项链不自觉用力,仿佛要捏碎了……

  ……

  下午公司例会,闻若弦整个人不在状态。

  后腰还有点酸酸胀胀的,久坐不舒服,又或许是昨晚没休息好,白天情绪大起大伏,头很疼。身体到底是不如二十岁的时候,稍微折腾些就受不住。

  心里亦揣着事,什么话都听不进去。

  程苏然早早察觉她不对劲,憋着没问,会议结束才拦住她:“若弦,怎么没看见宋秘书?”

  “平常你们不是形影不离吗?”

  等人都走光了,她朝闻若弦挤挤眼。

  闻若弦脸色晦暗,略有些迟疑,才道:“她今天请假了。”

  说话间,领口动了动,隐约露出些暗红痕迹,程苏然注意到,愣了一下,眼神顿时变得高深莫测。

  “哦……”她表情玩味。

  “今天三十六度,你穿高领不热吗?我看你额头都出汗了,来,擦一下。”

  程苏然抽了张纸巾,伸手就要给闻若弦擦汗,闻若弦一惊,慌忙躲开,没留神动作幅度过大,险些摔下椅子。

  “哎,小心。”程苏然扶住她,哭笑不得,“怎么了?不会以为我要打你吧?吓成这样。”

  “没……”闻若弦抽开手,“我还有点事,先走了。”

  她落荒而逃。

  一边快步走一边捂住领口,生怕被其他人看见似的,故作淡定,脸上却已经滚烫。

  办公室外面,两个工位都空着,属于宋清萝的桌上摆满稀奇小玩意儿,她远远看见,脑海中陡然灵光一闪,好像看见了希望——

  她掏出手机就要拨那个号码。

  可能被拉黑了。她想,又把手机放回去,闷头进了办公室,拿起桌上的座机拨号,忐忑等待着。

  清萝知道她办公室座机号码,很大概率不会接……

  “干什么?”

  通了。

  语气不善。

  显然知道是她。

  闻若弦又惊喜又痛心:“清萝……你还会来公司吗?”

  那边宋清萝顿了顿,只甩过来两个字:“不去。”

  “你要辞职么?”

  “嗯。”

  闻若弦喉咙哽住了,缓了缓,斟酌着说:“我们之间的私事,牵扯到工作不太好……”

  她想挽留,可不知怎么说出来的话尽是说教味儿,真正想说的却又好像烫嘴,说不出口——她终究无法做到直白表达情绪。

  后果便是又把人惹炸了毛。

  宋清萝怒气冲冲:“闻若弦,你一定要我说得很明白么?那我就直说,我要辞职,因为不想再看见你!多看一秒钟我都觉得恶心!”

  尖锐的话语,如万箭穿心。

  闻若弦被狠狠扎了一下,身形有些不稳,仿佛有只手掐住了她喉咙。

  恶心?

  清萝看见她,竟然会感到恶心吗……

  通话并未结束。

  似乎宋清萝在等待她的反应。

  半晌,闻若弦找回了些知觉,迟钝且机械地发出沙哑嗓音:“好。”

  电话那头也沉默了。

  “什么时候有空,来办一下离职手续吧,还有你工位上的东西,我给你送……”

  话没说完,宋清萝像只被踩到尾巴的猫,语气比方才更加恶劣地叫了起来:“不许碰!让人丢掉!我都不要了。”

  ——我也不要了吗?

  闻若弦脑海中突然冒出这句话,惊了自己一跳,明明没有说出来,却觉得已经被宋清萝听见了,又羞又悔。

  怎么能出现如此露骨的想法。

  通话终止了。

  耳边声音被掐断,她一下子失去支撑的力量,跌坐在椅子里。

  .

  夕阳西斜,晚霞似火。

  宋清萝在家躺了一整天,睡得脑子混混沌沌,接过闻若弦的电话之后又清醒,炸裂的情绪没有得到安抚,反而怒火更旺。

  什么老古板!

  昨天把她气个半死,一句道歉或是安慰没有就算了,还教育她?

  对程苏然会这么说话吗?当然不会,她猜也猜得到,程苏然是心肝宝贝,别说教育她,连眉头都不会对她皱一下的。

  毕竟能为了她放弃事业重新开始呢。

  乞丐舔狗怎么比得上白月光……

  一想到这些,就止不住难过。

  宋清萝拉着被子遮住脸。

  还有东西放在办公室,如果自己去收拾,就意味着会碰上闻若弦,所以,全部丢掉是最好的选择。

  本来就是些不重要的玩意儿。

  她想。

  可是闻若弦真的会丢掉吗?

  属于她的东西,一件都不能留下来,不能出现在闻若弦视线范围内,否则,她就会觉得“脏了”。

  不亲眼看着东西丢掉就不放心。

  宋清萝纠结了一阵,挺身爬起来,抓过手机给徐曼打电话——

  “曼姐,闻总还在办公室吗?”

  “今天不忙吧?”

  ……

  七点,天色已暗。

  大厦部分楼层灯火通明。

  宋清萝悄悄潜入公司,多数人都下班了,只有个别同事给工作收尾,拖延了些时间,也已经断断续续起身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整层楼空荡荡静悄悄的。

  停车场没见着闻若弦的车,她才放心上来,与几个要走的同事打了声招呼,若无其事走向办公室。

  打开灯——

  果然,自己工位上所有东西还在。

  宋清萝顿时气不打一处来,随手拿起桌上的手办扔进垃圾桶。

  小件物品好丢,稍微大些的就装不下。她左右看了看,想起闻若弦办公室里有大塑料袋,遂输入密码,开门进去。

  轻车熟路地打开柜子拿出塑料袋。

  沙发上还搭着她的薄外套,旁边摆放着她特意买来的情侣款拖鞋,她和闻若弦一人一双。有时候累了,在办公室午休,她们就会换上拖鞋……

  装饰小花瓶,办公桌摆件。

  都是她买的。

  都该扔了。

  差点就忘记这些东西呢。

  宋清萝冷眼看着,唇角扬起讽刺的弧度,走上前,正要拿桌边的东西,外面传来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办公室门被推开。

  她吓了一跳,转过身,与来人目光撞个正着。

  “清萝?”

  闻若弦脸上疑惑未退,似是惊奇,随后眼底流露出欣喜,“你……”

  “你怎么回来了?”宋清萝有些尴尬,但又想到自己是来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并非做贼,没什么可心虚的,于是挺直了腰背。

  闻若弦下意识道:“忘记拿电脑。”

  “哦。”

  宋清萝淡定转过脸,抖了抖塑料袋,一股脑儿将桌上自己买的东西往里装。

  钢笔,沙漏,手办,电子钟。

  势如狂风扫落叶。

  “清萝……”闻若弦脸色微变,“你这是做什么?”

  “收废品。”

  “不行。”

  “我的东西我做主。”宋清萝眼皮都没抬,加快了速度。

  眼看着东西都快收干净了,闻若弦上前两步,拉住她胳膊:“别……”

  宋清萝甩开手:“别碰!”

  “清萝……”

  闻若弦挡在她面前,神色哀苦,“一定要用这种方式吗?任何事情我们都可以好好谈,没必要走极端。”

  “没什么好谈的。”宋清萝恼怒道。

  “让开!”

  闻若弦动也不动:“为什么?”

  “腻了。”

  “可是我们已经……”

  太过直白的话,说不出口,那双眼睛里流露出些许哀怨。这是第一次,宋清萝在她脸上看见这种表情,就像是被吃干抹净后慌乱无措,想要人负责的样子。

  “已经什么?做过了?”她毫不费力说出她羞于启齿的话。

  闻若弦有些难为情,红着脸沉默。

  宋清萝冷笑一声,满不在乎道:“做了又怎么样?你什么封建僵尸脑啊?谁说做了就非得有个交代,走肾不走心的人那么多,无所谓。”

  “再说,我可没有强迫你,是你自愿的。”

  没错。

  是她自愿的。

  自愿认为,清萝是可以信任的人,是彼此拥有感情的人。

  闻若弦蹙起眉,只觉得心如刀割,“原来你是这么想的……”

  “不然呢?”宋清萝咬着牙反问。

  闻若弦看了她一会儿,没有说话,缓缓背过身去,紧掐的右手暴起淡淡青筋,肩膀难抑颤抖。

  望着她摇摇欲坠的背影,一瞬间,宋清萝心头涌上些悔意。

  自己是不是太过分了?

  只是刹那,这点悔意又被撇去。

  宋清萝忽然想起什么,抢过她的包,一边翻一边嘟囔:“项链呢?都还给我。”

  “不要!”闻若弦猛地转身,一双眼睛布满了红血丝。

  她夺回自己的包。

  可惜太迟,宋清萝将那条项链扯了出来,攥在手心里:“就当我们从来都不认识,从来都没有见过……”

  那年秋天她没有去看辩论赛。

  那年夏夜她没有在街头受伤。

  这六年时光,不过一场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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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闻姐姐:啪,项链也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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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次更新大概周六吧(半夜T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