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耽美小说>废柴为你而燃(GL)>第93章 昔日仇

  柴青捂着嘴打哈欠,不多时从净室出来,换了身清爽窄袖长衫,今儿日所料不差应该要打架,不便穿裙装。

  她略略可惜,姜姜可爱看她穿小裙子了。

  爱看心上人穿小裙子的姜娆改穿枫叶红长裙,发间别一支金簪,在日光照射下闪闪发光。

  隔壁闹起来的时候,柴青正弯腰专心致志为美人画眉。

  茶壶碎在地上,冷茶混着碎瓷一片狼藉。

  “你别走,我不准你走!”

  女人沙哑的叫喊声透门而出,柴青听了不由暗暗咂舌:怪有精力的。

  昨夜少说闹了两个时辰,天一明,就有精神吵架,且不说那男的行与不行,这女人挺耐受的。

  “让开!”

  男人声线低沉,用力推开眼前人。

  他生得高高大大,论力气,女人不如他,一个不慎后腰撞在桌沿,疼得冷汗登时落下来,又气又急:“申屠家的郎君,嫖资也要拖欠,你信不信,今日你不给钱,一个时辰后芙蓉岭所有人都知道二少那玩意不行!”

  “你!”

  申屠效上前一步,眸子猩红:“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女人破罐子破摔,气得眼泪流出来:“没见过这么欺负人的,三娘我服侍过这么多客人,就你一个,回回找我,回回不给钱,你逼死我好了。”

  “你小点声!”

  “好啊,你还要面子了?要面子好啊,你要面子,我要钱,你统共欠我一百三十二两五钱,给钱!”

  “……”

  申屠效忍无可忍,齿缝里挤出四字:“不可理喻。”

  芙蓉岭人尽可夫的婊.子,也敢朝自己大呼小叫?他按下心底的暴戾,倏尔浅笑:“不就是银子吗?我给你。”

  说时迟那时快,一只手紧紧掐在女人白嫩的脖颈。

  姜娆内力远不如柴青,听不清另一堵墙发生的动静,柴青捏着眉笔的手轻轻一顿,同她解释道:“是申屠家的二郎,嫖.妓不给钱。”

  这就好比什么呢?好比坐拥金山银山的财主,要了姑娘的身子,交易达成却吝啬指头缝里流出的细沙。

  不仅屡次赖账,而今更动了杀心。

  姜娆心生厌恶:“好一个申屠家。”

  柴青停笔:“我去看看。”

  “我和你一起去。”

  申屠效五指收紧,眼看女人脸色涨成青紫,目露哀求,他下意识松开手,又想到女人先时的威胁,心下骤然发狠。

  虽为男儿,因早年受伤,他在男女之事上向来振作不起来,风闻芙蓉岭凤凰台有一妓名为岳三娘,诸多妙法,能使男子重振雄风,他试过几次,的确不凡。

  昨夜尝到快意的滋味,若这女人好生求他,给她点甜头未尝不可。但偏偏……她敢拿自己隐疾一事作为要挟。

  该死!

  杀心又起。

  女人直翻白眼,只差一口气就要魂归黄泉,门砰地一声被踹开。

  尚未看清来人,一阵袖风荡来,申屠效惊慌倒退。

  姜娆护着女人来到门外。

  痛苦的咳嗽声响起,引来客栈不少人的注目。

  申屠效灭口不成,又恐三娘胡言乱语坏他名声,忍着惧意上前夺人,被柴青拦下。

  “大胆!你可知我是谁?速速让开!”

  “我知你是谁,申屠家的儿郎,嫖妓不给钱的畜生。”柴青狭长的眼睛微弯,弯出危险的弧度,唇角坏坏地上翘:“哦,忘了,不仅是赖女人皮.肉账的畜生,还……”

  她毫不避讳地朝男人腰腹下三寸望去,佯作可惜:“还不行啊。”

  唰唰唰!

  客栈三层楼一下子冒出不少毛茸茸的脑袋。

  俱是看热闹的。

  人群窃窃私语,听不清是谁在说话,但就是这辨不清方位的嘈杂感,使得申屠效恼羞成怒:“放肆!”

  他怒极出手,被柴青一脚踹翻在地,成了四腿朝天的大乌龟。

  明月楼的客卿气势汹汹而来,刚巧,见着二郎君翻身不得的滑稽场面。

  为首之人大怒:“放开我家公子!”

  这下所有人都晓得申屠家的二郎占女人便宜了。

  客卿出面,看好戏的人躲起来不敢露面,支棱着耳朵听人交锋。

  店小二吓得瘫坐在地,掌柜惨白着脸,缩在角落大气不敢喘。

  姜娆以面纱遮容站在柴青身后,岳三娘吓得快要晕厥过去,被她掐了掐手背,这才挣回三分清醒。

  鬼门关里走一遭,如何也料想不到狗男人为了百两银子会要自己的命,她紧紧抓着当下能救她命的‘浮木’:“姑、姑娘,救我,救我……”

  “放心,有她在,没人能动你一根手指。”

  她?

  岳三娘用余光瞟了瞟救命恩人所在的方位。

  柴青对姓申屠的恨不能杀之而后快,又怎容得下申屠家养的狗在她面前乱吠?

  一脚踏断申屠效的肋骨,她笑容残忍:“想要他活,让申屠虎三跪九叩来求我。”

  “大言不惭!”

  金刚杵逼至身前,柴青面容冷肃,昔年的记忆走马观花地在脑海掠过,她单手拔刀,木刀一斩,断那中年僧人一臂。

  切口平整,三息之后伤口处才有鲜血流出。

  僧人大骇!

  余下之人纷纷倒退两步,寒声质问:“阁下究竟是谁?与我主家有何仇怨?”

  “仇怨?”柴青利落收刀入鞘:“你且去问申屠虎,可还记得八年前途径此地的小乞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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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途经此地的小乞儿?”

  众人齐聚明月楼,申屠虎紧抿厚唇:“她当真是如此说的?”

  “不敢欺瞒家主,那女子确是如此说的。”

  “小乞儿……八年前……”

  八年前的记忆如今想起来有些久远,只记得发生了几件大事——申屠旁支犯上作乱,被他以武力镇压,至今都翻不出浪来。同年,申屠虎受封异姓王,效忠燕王室。

  可这又与小乞儿有何干系?

  “家主不妨再想想,总能想到的。”

  “她可有说何时放我效儿?”

  “这……”

  “说!”

  “回家主,那女子说了,想要儿郎活,需家主三跪九叩去求她。”

  “三跪九叩?”

  灵机一闪,申屠虎仿佛寻着那一缕真相,彼时窗外太阳光线愈明,照亮曾被遗忘的角落。

  他倒吸一口凉气:“莫非是她?!”

  “她是谁?”

  众人心里各有猜测,只是不敢确认。申屠虎抚须道:“不知诸位可还记得,八年前,有一受伤路过的小乞儿,为讨一口饭吃,被本家主……”

  这不是什么光鲜事。

  好歹是燕王亲封的异姓王,王室在上,算是默许了芙蓉岭这地姓申屠,八年前,正值申屠虎清除旁支余孽,坐享富贵,又有九州有能之士前来投靠,志得意满之时,过路的小乞丐跑到申屠家的米粮店偷粮。

  区区一袋子粮,申屠虎不放在眼里,但他受不了一个小乞儿不跪拜他。

  整座芙蓉岭都要跪他,一个受伤的小乞儿却不肯跪,无疑打了申屠虎的脸。

  老虎须拔不得,于是他给了小乞儿一份深刻的教训。

  三十二道血鞭,打没了半条命,就在打算穿琵琶骨的前一夜,人逃了。

  地牢里的泥土都染了血。

  小乞儿靠着一双手,一把断刀,愣是挖出一条地道逃得生天。

  那会得知此事,申屠虎还感叹蝼蚁也知偷生,事情忙碌,一时顾不上追杀半大孩子,事情也就搁置了。

  同一时间,数十位客卿脑袋里不约而同冒出“放虎归山,后患无穷”八字。

  “她是来寻仇了?”

  “不像……”

  不像特意来寻仇的,无论是暴揍石荣,还是教训申屠效,都透着顺手而为的意思。

  一个用刀的强者。

  一把木刀,一刀废了弘智一臂。

  此人究竟是谁,他们竟不敢再想。

  申屠虎冷汗打湿后背:“她在哪?”

  “还在九乡客栈。”

  一阵诡异的沉默。

  申屠虎劝说自己事情没有这么巧,芙蓉岭乃燕姜两国的分界线,据几日前得到的可靠情报,那人应该身在合欢宗才是。

  “不会是她,应该不是她……”

  “家主,咱们要不要……”

  “不可自乱阵脚。”做了多年家主,申屠虎很快镇定下来:“依诸位所见,擒下此人可有难度?”

  众人哑然,有弘智和尚做前车之鉴,他们哪还敢做出头鸟?

  申屠虎暗骂这些人没种,面上不动声色:“若再加上寒鸦老人相助呢?”

  客卿们眼睛一亮:“愿为家主效劳!”

  .

  九乡客栈。

  柴青拿申屠效当脚凳,脚下之人稍有反抗,等待他的就是暴烈可怖的内劲压制。

  他呕出一口血,面如金纸。

  岳三娘手脚发软,好不容易鼓足勇气道:“妾身、妾身只要一百三十二两五钱就够了,不需要他,不需要他卖身为奴……”

  一声轻笑,柴青垂眸用脚尖碾了碾,又引起申屠效的苟延残喘:”听到没有,你以身抵债都没人肯要,废物。”

  申屠效呼哧呼哧,喉咙好似在拉风箱,说出的话喑哑难听:“你……你找死……”

  一杯冷茶泼到他脸上,姜娆扣下茶碗,不耐烦道:“闭嘴!”

  “……”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申屠效打碎牙往肚子里咽,悔不该赖账。

  一百三十二两五钱而已,他打赏下人也不止这几个钱,只因他轻视卖.肉为生的妓子,打心眼里认定娼.妓不值得得到公正,这才招来横祸。

  他努力抬眼去看岳三娘,岳三娘匆忙避开他的眼。

  讨债不成,又不敢招惹一身煞气的恩人,她可怜兮兮地抱紧自己,努力减轻存在感。

  “莫慌。”

  姜娆对口出不逊的申屠效横眉冷指,对面前的女子态度倒是温和可亲:“等料理了申屠一族,你再离开也不迟。”

  料、料理了谁?

  岳三娘瞠目结舌,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姜娆破有深意地看了柴青一眼,柴青有事瞒她,眼神躲闪,不由得一阵心虚。

  申屠虎欺她辱她,八年前的仇她自是要报的。

  她只杀为虎作伥的恶人,这申屠效为申屠虎次子,品行不端,老子不来,先用儿子来抵债也无可厚非。

  这般想着,她一脚落下,脚下之人受不住这刚烈无匹的内劲,吐血昏迷。

  “没出息。”

  她仰起头,眯眼看着门外。

  客栈大堂空荡荡,掌柜和店小二躲到地下暗室不敢冒头,街上行人寥寥。

  秋风扫过,铜铃声起,申屠家主乘坐软轿在客卿簇拥中逼近。

  轿子落定,申屠虎掀帘而出。数十位客卿分列左右,骨瘦如柴的老人左臂擒着一只乌鸦,一言不发地拱卫在家主身侧。

  柴青眼皮撩起,笑意漫出来:“申屠家主,别来无恙?”

  八年已过,曾经的小乞儿面貌如何他早就想不起来,但一见到这笑,他脊背窜出一股凉意。

  昏死的申屠效恍如一张破布被丢在街边,落下之时得亏客卿踏着轻功接住,否则少不得要磕破头。

  “你欲如何?”

  “好说。”柴青上身坐直:“昔年家主逞威,毒打小乞儿三十二道血鞭,今日,我要讨回来。”

  “荒谬!”申屠虎收敛怒气:“本家主承认你如今今非昔比,可当年之事,若无你行偷盗之举,何来受辱之事?”

  “你是说我咎由自取?”

  “正是!”

  柴青蓦的笑了:“偷你一袋子米,我为贵店打了三天三夜白工,滴水未进,此为还债,这是你事先同意的。你既同意,之后却出尔反尔不肯高抬贵手,因我不肯跪你,你就痛下毒手,三十二道血鞭后仍不罢休,竟还想穿我琵琶骨,让我彻底沦为废人。你敢如此行,无非是当时你强我弱。”

  她不敢回头看姜娆充满疼惜的双眼,凭着一口怨气站起身:“但现在,局势反过来了。三十二道血鞭,还回来,或是三跪九叩,拜我为主,我饶你一命。两者皆不愿……”

  她目色沉凝:“则是逼我屠你满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