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耽美小说>废柴为你而燃(GL)>第57章 白月光

  九州宗师七十二,已经是除大宗师以外的战力巅峰。

  七十二人,俱是排得上名号的名人。

  譬如断刃山的孟狂狮,北望宗的七星剑,合欢宗那对师徒。

  当今世上,合欢宗宗主柳茴是公认的季夺魂之下的最强宗师,也是距离大宗师境最近的存在。

  燕地,好山好水的小镇冷不丁冒出一位二十岁的宗师,钱小刀盯着胸前流血的伤口,再去看柴青冷肃绝杀的侧脸,毫无征兆地放声大笑。

  “我懂了,我懂了!哈哈哈哈哈……”

  一个二十岁的宗师,任谁听了都得震惊。

  传说中不可战胜的那个男人十九岁成就宗师,一朝成名天下知。

  柴青比之晚了一年,是一年罢?

  他问:“你何时到达宗师境的?”

  柴青抿唇,思绪飘向很远很远的地方。

  窄巷背阴,血从钱小刀的指缝流出,他迫不及待地催促,柴青不耐烦道:“十八岁。”

  “……”

  万籁俱寂,钱小刀吓得不敢说话了。

  十八岁……

  十八岁的宗师。

  天下第一季夺魂都比之不及的天赋?!

  不是晚了一年,是早一年!这是何等的吓人?

  钱小刀睁大眼,呼吸急促:“你这么优秀,你家里人知道吗?”

  柳眉不知道。

  其实不仔细想,柴青也快忘了她是十八岁踏足宗师境。

  十八岁,带着年轻人的骄傲和野望,带着不可阻挡的雄心壮志,想要把失去的全部拿回来,也是那一年,她遇见季夺魂。

  季夺魂一剑斩灭她所有的骄傲。

  那一战后,她停留宗师境两年了。

  不再没日没夜地练武,不再打磨这一身的铜皮铁骨,不再想着去提刀。

  报仇无望。

  尊严丢在泥土里,和鲜血一道儿掩埋。

  傲骨折断,假装愈合,又狠狠碎成齑粉。

  十八岁的宗师,还是二十岁的宗师,重要吗?

  不重要。

  照样不是季夺魂的对手。

  那是横在她

  面前的一座山,有天地之重。

  她成了怕死的柴青。

  柴青以手作刀看也不看地斩过去,钱小刀吓得哇哇大叫,连忙摆手:“不打了不打了,我后悔了!”

  “后悔?晚了!”

  嗐!

  试探而已,谁知道倒霉催地踢到一块铁板?

  天蚕护甲哀鸣着一分为二,钱小刀心疼地想掉泪:“你过分了哈!”

  柴青不由分说地将其暴揍,单方面地殴打少年铸刀师。

  “你够了哈!再打我会生气的!我真会生气的!”

  柴青一脚把人踹进对面的那面墙,费了好大的劲儿钱小刀才把自个刨出来。

  身后的墙面印着寸深的人体印,少年愤而指责:“你这样打我,都不考虑我哥的感受吗!”

  他哥钱小弟已经死了。

  九泉之下若晓得不争气的弟弟被人打成猪头,怕是棺材板都压不住了。

  看在‘钱叔’的面子,柴青半途收手。

  少年灰头土脸地站在那,不顾衣不蔽体的狼狈,凑过来小声问:“喂,你牛得有点夸张啊。我的最强防御都被你破开了……”

  他指着躺在地上的天蚕护甲。

  他是铸刀师,还没在江湖彻底闯出一番名堂,但他爹牛啊,他爹牛逼轰轰的,早年得了一件天蚕甲,特意打造成胸甲,号称能挡宗师全力一击。

  柴青甚至没握刀,一掌就在上面劈开一道缝,再一掌,护甲就成了两半。

  这哪是宗师?

  说是大宗师,钱小刀也……也只敢信三成。

  “这不是你的全力一击,你到底什么境界?”

  “你烦不烦?”

  钱小刀委屈:“我哥都死了,作为他的家人,我问一问又怎么了?”

  柴青:“……”

  “你别不说话呀,好!我承认我不该对你说那样的话!不该用言语轻薄你的女人,我错了,我和你道歉,这总成了罢?”

  柴青拔腿就走。

  “你给我站住!”

  钱小刀发了火,刚要张嘴,猛地呕出一口鲜血。

  他擦擦嘴,五脏六腑疼得直抽抽,好在柴青不是真要打死他。

  他白着脸,正色道:“天下武学三百年前便有了严密的等级划分,不入流高手为泥胚境,塑造成型也难登武学的大雅之堂。三流高手堪堪算作入门,为陶釉境,光滑初显。二流高手放到小宗小派已有做长老的资格,称为青瓷境,青瓷境往上,每一个大境界都可分为低、中、高三个小阶。

  “而一流高手,是我们常说的脂玉境,到了脂玉境,便具备搅弄风云,朝超一流高手进发的入场券。

  “泥胚境、陶釉境、青瓷境、脂玉境、超一流高手,而后才是宗师、大宗师。九州之大,多少人止于泥胚境,又有多少人卡在陶釉境不得寸进。

  “柴青,你天赋几百年难见,我知道我哥为何不顾生死了。他死之前,托人寄密信回来,说要去打一场不能回头的仗,姜王欺负人,他们得欺负回去。

  “他和刺客盟同行的义士们是甘心赴死的,因为你是他们振兴刺客盟的希望,你有能力做更大的事,可你说你的刀断了,我看不是你的刀断了,是你的心死了。人看你是活着的,刀看你是死了的,你看你自己,也是死了的。为什么?

  “你轻描淡写破我天蚕护甲,绝不仅仅是宗师,宗师的范畴很广,有褪凡、沥心、真我、无我、超我,五段三阶,而后,可为大宗师。

  “柴青,你是哪一段?你的心死了,死得可甘心?”

  “不要再问了。”

  柴青步子加快,消失在他眼前。

  钱小刀不怒反笑:“柴青,我是铸刀师,我将会是天下第一铸刀师!我等你来找我!”

  他扯着嗓子大喊:“免费——”

  如果柴青找他铸刀,他不收钱。

  钱小刀兴奋地在原地一蹦三尺高,伤口又飙出不少血。

  刀钝人乏,以至于黯淡无光,可擦亮刀身,拂去心上铁锈,谁又敢说,她的出现不是另一种光呢?

  刺客盟未来的希望。

  江湖最锋利的一把刀!

  千里奔袭,杀王陨落,只为争一口气,他相信刺客盟义士的牺牲不是白白的牺牲,柴青绝没有面上显露的无动于衷,她是有触动的。

  钱小刀坐倒在墙根,好好的唇红齿白的少年郎,一顿修理,成了去了半条命的小可怜。

  “

  这不是还有血性么,我侮辱你女人你受不了,旁的,你竟受得了吗?”

  他倒在那嘿嘿痴笑。

  笑过之后,狼狈地爬起来,去喝酒,去吃肉,去听小乞儿唱歌谣!

  .

  人摇摇晃晃地走了。

  柴青从阴影处显出消瘦的身形。

  眼里满了羡慕。

  .

  泰安客栈。

  姜娆在听歌姬唱曲儿。

  大晴天,窗子开着,一阵风吹过来,她顿了顿:“都下去罢。”

  狸奴耳朵一动,领着歌姬鱼贯而出。

  柴青飘进屋,软绵绵地趴在姜娆大腿,蔫头耷拉脑,大善人毛茸茸地朝她走来,她摸摸猫尾巴,声音含糊:“姜姜,我好无聊。”

  姜娆看了眼门的方向,浅笑着摸她后脑勺:“哪里无聊了,还是说你脑子里只装着那档子事?”

  她不提也罢,既然提了,柴青理直气壮地抬起头,掀起她衣服,脑袋拱过去就要吃奶。

  咬得又凶又急,小狼崽子似的。

  柔柔的春光照进来,晒得头发丝发烫,姜娆爱怜地进行安抚。

  喝了个水饱,柴青仍是不放人,玩够左边玩右边,既不偏袒这个,也不偏心那个,堪称超一级端水大师:“姜姜,我有没有和你说过,你长得像某个人?”

  姜娆眸色渐深,含着水光,低笑着掩饰了种种异样:“像谁?”

  “我的一个朋友。”

  柴青埋胸道:“我很要好的一个朋友。”

  “有多要好?”

  她想了想,忽然笑道:“可以为她去死,你说有多好?”

  她在怀念记忆里的绛绛,也在怀念记忆里的自己。

  因着同在一段闪闪发光的岁月里,故人的形象逐步趋于完美,在柴青心里是无瑕的:“她笑起来很好看,阳光,灿烂,不知世间疾苦。你的眼睛像她,又不像她。”

  “哪里不像?”

  姜娆低头轻轻地拍她后背,柴青窝在她怀里:“你比她漂亮,眼睛没她那股纯粹无害的光。我没见过如她一般的人,把所有的美好织成华丽的美衣披在身上,让人看到她,就忘记忧愁。”

  十岁的姜娆,备受

  宠爱的小公主,在天塌下来之前,她是当之无愧的王室明珠。

  在爱里长大的孩子,自然没有之后受过苦楚的隐忍,暗沉,眼睛比天上的星还要明亮。

  姜娆好奇坏胚子心里她具体是怎样的形象,问道:“还有呢?”

  “还有……她善解人意,毓秀聪明,爱害羞,胆子也大,想当我的小老婆。”

  “小老婆?”

  柴青腼腆地笑:“是不是很好玩?那么小的小姑娘,怎么就想当我的小老婆?我也是女孩子啊,她眼瞎了一样馋我对她的那点好。只是无意听旁人说了句当了老婆就能永远在一起,她就动了心思。

  “我当时乐死了,觉得她好有趣,心眼里也得意,就想,看罢,可把我厉害坏了,我一个姑娘,竟能引得另一姑娘挤破脑袋地想当我老婆,这不比那些讨不上老婆的单身汉强一百倍?”

  她噙在唇角的笑慢腾腾落下去,姜娆于心不忍:“是很厉害,我没见过少时的你,若是见了,应该也会念念不忘。”

  柴青眉梢一动:“你又在驴我。”

  “没有。我真心的。”

  柴青摸摸她的真心,嗯,又软又大,漾着奶香。

  “我才不要你念念不忘,也不要和少时的你相见。”她恨恶姜王,姜娆再是无辜,也改不了她称姜王为父。

  和仇人之女厮混一处,柴青心里发虚,不敢再提她死去的绛绛。

  这感觉就像家里藏着小娇妻,耐不住烦闷跑到外面邂逅风情又美貌的坏女人,坏女人屡屡撩她心弦,她嘴上说着“不要来往”,心坎里念着人家的好。

  当下还弄着人家身子。

  她赶紧从姜娆怀里出来,整整衣衫,弯腰帮姜娆抚平衣上的褶皱:“当我说胡话了,都过去的事了,想来你也不会感兴趣。”

  “……”

  姜娆很感兴趣。

  想多听一听她讲述‘小老婆’的事儿。

  少不更事,想在一起的心是真诚的,可惜,公主梦碎了,阖家美好团圆的愿景也碎了。

  “我不介意,我想了解你的过去,你再和我讲讲?”

  柴青皱眉:“我的过去不怎么好,能说的都说了。”

  “不能说的呢?”

  “……”

  柴青沉默。

  别看两人现在是同吃同睡的关系,细论起来,也就比萍水相逢的人多了一份肉.体上的羁绊。

  姜娆不错眼瞅着,心下失落:“好罢,那我不问了。”

  她垂着眸子揪扯手帕,柴青心微微一痛:“也不是不能说,我……”

  “算了,我不想听了。”

  柴青满眼无辜地瞅她:你怎么能这样呢?我都准备说了。

  姜娆拿后背对着她。

  不想理人。

  “闹别扭了?”她伸出一根食指戳她一侧的肋骨:“真不听了?哎呀,也没有不能说的,你想听,那我慢慢讲给你听?”

  台阶她都铺好了,只等着姜娆自个走下来。

  姜娆哼她:“你小老婆好还是我好?”

  柴青卡了壳。

  一嘛,没法昧着良心说小老婆不好,二嘛,她馋姜娆,不敢把人得罪了,省得不让睡。

  她犹犹豫豫:“那、那你想听什么?”

  话说完挨了顿捶打。

  “她好还是我好?”

  柴青一脸耿直:“你、你睡起来比较好。”

  姜娆气笑:“你又没和她睡过,怎么知道我比她好?”

  这问题可难死柴青了。

  她和绛绛认识的时候绛绛才十岁,她十二岁!

  十二岁的孩子对十岁的小妹妹说句流氓话都要挨大人的揍,还扯什么睡不睡?

  小孩子哪能和成年人相提并论?

  她顶着一脑门愁绪,据理力争:“你这醋吃得也太没水准了,我又不是畜生。”

  “噗嗤!”姜娆笑倒在她身上。

  看她笑了,柴青紧绷的心弦稍松,搂着她腰,一本正经说她的渣女语录:“她宽慰灵魂,你慰藉肉.身,哪好比来比去的?”

  再者人都没了。

  活人哪比得过死人?

  这不想不开么?

  她这话没说出口,姜娆却意会了。

  陨落在时光长河里的绛绛,用她的死成为少年柴青的白月光。

  好在绛绛和姜姜是一人,否则姜娆再多陪她睡几辈子,也无法取代少年时代

  悬在头顶的那轮明月。

  柴青念旧,身心各自有一笔账。

  姜娆亲她下巴:“放过你了。”

  柴青如释重负地舒出一口长气,捏着她的小蛮腰:“入夜回不回我那儿?我炖了鸡汤。”

  “又是鸡汤。”

  “不喝鸡汤,那……鲫鱼豆腐汤?好不好嘛,姜姜。”

  “好,哪能不好?”姜娆语气含嗔:“鲫鱼豆腐汤,下奶又多又快,好死了。”

  “……”

  小心思被她戳破,柴青当着她面装傻:“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紧接着腰侧被拧了一下。

  不疼。

  她反而担心姜娆浪费力气,毕竟力气要花在有用的地方。

  一顿嘘寒问暖,缠得姜娆想笑又想打人,小声嘀咕:“你这人,好生腻歪。”

  腻腻歪歪的,教人又爱又恼。

  “今晚就不回去了。”

  “为何?”

  姜娆不动声色欣赏她纤细的指节,软声道:“月事来了,不方便……”

  去了盈回巷,少不了闹腾。

  虽然她喜欢柴青闹她,但身体不允许,她也不好让人看得见吃不着。

  她语重心长:“我是为你着想。”

  柴青垮着小脸:“我不闹你,有我在,腹痛好歹有小暖炉煨着呢。柴式小暖炉,保管你用了还想用。”

  姜娆被她逗笑,没多考虑就应了。

  守在门外的厌奴听着屋内传来的轻轻柔柔对话声,讶异柴青哄人的本事见长,更为公主的前程感到忧心。

  通往前路的石桥断了,和亲事宜仿佛停滞下来,荣将军几人天天早出晚归请燕国的官员吃酒,带来的信鸽全都放出去,也没换来王上的指令。

  春水镇成了姜人的孤岛。

  却是公主的理想之乡。

  发展到现在,早不是起初的逢场作戏。

  公主动了真心,看向柴青的眼神都是满满的爱慕。

  柴青知道吗?

  说不准是知道的。

  可知道又怎样?

  改变不了事情的走向、终局。

  和亲公主是头衔,也是宿命,姜燕两

  国是战是和,公主都要去上邪。

  此乃王命。

  王命,不可违。

  遑论王后身在姜王宫,那就是一根绳,系在公主腰间,挣不断,逃不得。

  私心里厌奴盼着石桥晚点修成,公主多开心一阵。

  .

  柴青趴在姜娆耳边吹气:“这样坏不坏?”

  她闲不下来地含.住那红软的耳垂,得到“不坏”的回答,一鼓作气地脱了美人靴子,挠她的痒,眼睛黑亮如九州珍贵的黑曜石:“这样呢?坏不坏?”

  刚开始姜娆还在忍,忍不到几息,笑得直打跌,眼泪从眼角淌出,摇摇头,上气不接下气地说着“不坏”,没多久又开始求饶。

  两人玩得不亦可乎。

  玩到兴起,柴青不小心踩了猫尾巴,三花猫痛得喵呜一声,躲得远远的。

  好似在防备一个可怕的变.态。

  一人一宠隔空对视,姜娆笑岔气,倒在美人榻央着人揉肚子。

  “有什么好笑的?”柴青心有不服:“其实我对镇子上的猫猫狗狗可好了,可狗眼看人低,嫌我穷,跟着我顿顿吃不上大骨头,猫又是爱答不理的性子,你看,我猫憎狗厌就是这么来的。太冤了。”

  “大善人没有不喜欢你,它只是……”

  “只是什么?”

  姜娆笑得说不出话。

  柴青气不过咬她,才要教训两句,被美人、美色迷得直不起腰——眉黛春山,秋水剪瞳,完完全全映着她的影。

  “怎么看呆了?”

  她倒打一耙。

  不好说先看呆的是伏在她身前的柴柴姑娘,姜娆盈盈一笑:“低头。”

  能掌控宗师的,也不见得一定要是更厉害的宗师。

  柴青听话地低下她的头颅。

  春意隔着窗子漫进来。

  小半刻钟后,柴青略显狼狈地坐到姜娆一臂之距的地方,急急忙忙斟了一盏凉茶,一口气灌下去,神情幽怨。

  “你成心的。”

  姜娆玉腿并拢,似笑非笑:“哪有。”

  “……”

  还不承认!

  柴青不再和她斗嘴,静如处子地坐在那,不带丝毫邪念地看向这人。

  风景无限好。

  午后,泡在酒楼的少年胸前缠染血的白布,腿搁在茶桌听说书先生讲江湖搅起的波澜,听得是左耳进,右耳出。

  吐出瓜子壳,饮却半杯茶水,脸色一变,起身夹着腿去找茅厕。

  水喝多了,就这点不好。

  撒完尿钱小刀提着裤子自茅厕大摇大摆走出来,神清气爽:他想明白了,人得灵活点,柴青这根柴燃不起来,他可以找能燃起来的人啊!

  比如他那如花似玉的俏嫂子。

  他想好了,今晚,他要去柴青家蹭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