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风乍起,吹得满院子酒香,柴青与未婚妻旁若无人地耳鬓厮磨,周遭尽是趴在桌子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的人。
柳眉擒着小酒杯慢慢悠悠饮,和她围坐一桌的全是春水镇有头有脸出身富贵的少年郎,少年郎一个赛一个的俊俏,红唇齿白,眉目含情,望着花魁的眼神像是望着这毕生的归宿。
不用于‘亲侄女’的蔫坏,合欢宗的妖女坏得风流,坏得坦荡,一桌九个人,八个是她的小情人,柳眉喜上眉梢,往左看看她抱得美人归的坏侄女,往右看看她嫩得出水的八小撮儿嫩草,嫩草含羞带怯,各有千秋,还没玩腻,哪个她也狠不下心丢。
“柳姐姐……”
腰间系着金色腰带的美少年手指轻勾,勾住俏花魁一缕秀发,余下的七个人大受刺激,眼看要在订婚宴上上演争风吃醋互扯发带的事,柳眉低声一叹,为自己无可掩藏的魅力发愁。
妖女领着身后的一串小尾巴花天酒地去,柴青勾着姜娆小拇指,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人带到没人的墙角。
姜娆背靠着墙,墙面很冷,而她眸子里却烧着一把火。
烈火焚天,也焚了柴青为数不多的理智。
“姜姜……”
她声音沙哑着去尝美人水润光泽的唇,两片唇软得不可思议,掌下的那段腰比幼猫的身子还软,仿佛稍微用力就会折断。
姜娆回抱她。
两人躲在寂静寒冷的墙根偷香窃玉,乐此不疲。
前院里有人说说笑笑放烟花,白日的烟花骤然飞到高空,炸开一朵朵冷白焰火,姜娆唇瓣微张,热情又不失冷静地发出邀请。
这太诱人。
恍如午夜里的白昙一声不吭地化成火。
照亮柴青心底的晦暗与疯狂。
她肆意妄为。
姜娆忍着喉咙里的那声痛呼,笨拙地跟上她。
舌根有点累。
唇角淌下一丝丝闪着亮的晶莹。
柴青骨子里的恶劣作祟,忽然一笑,迫使姜娆转身。
美人被迫和冰冷的墙壁面对面,气息急促,单薄的美背对着春水镇有名的坏种,柴青握紧她腰,上身贴在她背部,隐约能感受到她轻微的颤抖
。
她轻呵:“好不好玩?”
姜娆挣扎一二,没挣过,她死了心,安之若素地任凭柴青趴在她背上。
她仰起头,窈窕的身段更显窈窕,细腰、翘臀,如瀑的长发,长发拨开,是宛若白雪的颈子。
白皙,娇嫩,柴青的唇贴在那段雪颈。
等了半刻钟也没等来她之后的动作,姜娆松口气的同时又觉过瘾,怎样的人才能满足一个疯子吗?
能满足疯子的,只有另一个疯子。
她散散漫漫地笑起来。
柴青和她咬耳朵:“未婚妻?”
姜娆背对着她,迟疑一瞬,淡声回应:“在呢。”
名分这东西,唯有它确实成为维系在两人之间的纽带时它才是真的。
现在柴青当了真,姜娆不介意她当真,甚至自我放纵地选择成全。
烟花炮竹声不断,柴青将人扭过来,满目温柔地为她整敛凌乱的衣和发:“我咬疼你了?”
姜娆轻.舔下唇:“没有。”
“没有就好。”
柴青低下头来仔细为她抚平衣服上的细小褶皱,入戏的两人都拿出了以假乱真的演技。
抚过衣领的间隙指尖划过嫩白的颈,姜娆敏.感地想躲,身子微微后仰,反应被柴青纳入眼底,她笑:“痒?”
“是有点。”
柴青眼神变换,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余音还未落地,一只手不打招呼地伸过来,温暖的掌心贴在姜娆颈侧:“现在呢?”
正月里也挺冷,而这只手太暖,指腹上的茧子摩擦在肌肤,激起微妙的体验。
“尚可。”
姜娆站累了,不怕冷地靠在墙壁,结果冰冰冰的墙壁没靠成,靠在了一只软软热热的手。
柴青目光灼灼,凑过来和她轻碰额头:“尚可呀,那这样呢?”
她穷追不舍的模样像极了粘人的小猫咪,放在地上不干,非要窝在主人臂弯,许是想到小猫咪,姜娆笑意动人:“很好。”
订婚宴上的两位主角藏起来偷情,主婚人也跑没了影,剩下一窝窝不客气的宾客,咋呼起来让人怀疑误闯养鸡场,其中一水的“咯咯哒”声中,以吴二喊得最响亮。
柴青眼尾含绯地穿过寒冷的北风,今日订婚的她打扮非常体面,与易容后的姜娆站在一块儿,俨然一对璧人。
浅浅偷香后她牵着未婚妻的手回到小院,一群喝醉酒的人在她家里发酒疯,黑压压的人头,围得里三层外三层,“咯咯哒”声堪比魔音灌耳,她皱皱眉。
“这是怎么了?”
“嘘——”
有人和她打手势。
“……”
搞什么?
神神秘秘的。
姜娆和她十指紧扣,身子软软地依偎着这人,柴青订婚的好日子,脾气收敛许多,耐着性子分开人群走上前。
岂料大圈之内藏小圈,七八个大汉趴在地上围观最中心的一只母鸡下蛋……
“咯咯哒!”
“咯咯哒!!”
柴青眼皮子直跳。
这就是她们‘尊贵’的客人?
脑子没毛病罢!
姜娆小脸笑得红扑扑的,最后埋在柴青怀里,笑着用粉拳捶人。
柴青一边受用,一边尴尬地脚趾扣地:“叔啊,醒醒!”
兴奋的吴二睁着一双醉眼不耐烦地抬起头,想看看是哪个小畜生打扰他的‘孵蛋大业’。
几息之后,挥到一半的拳头乖乖落下去,他挠挠头,不好意思地搓搓手,实在不知说什么,抱起孵蛋孵到一半的母鸡,结果就听——
啪叽一声。
鸡蛋掉下来。
碎了。
“……”
母鸡扑棱着翅膀想找凶手报仇,吴二傻了眼,丢了鸡四下逃窜。
四周都是大笑声。
柴青脑瓜顶臊得快冒烟:好家伙,姑姑这是给哪请来的憨货?
院子里鸡飞狗跳,鸡飞蛋打,吃完酒席撒完酒疯,赴宴的宾客纷纷作鸟兽散,吴二为了多看两眼柴老大的女儿,拼着被发狂的母鸡啄了几下的风险,最后一脸傻乐地离开。
赚了赚了!
小柴今天喊他叔了!
就这一声“叔”,他能和刺客盟的兄弟们吹一年!
吴二怀着谜一样的兴奋走开。
日落黄昏,柴青与姜娆漫无目的地走在行人寥
寥的街头。
“冷不冷?”
“还好。”
姜娆的音色清清冷冷,听得柴青又想亲她。
两人穿着同色系的衣裙,气质迥然却也自成一片天地,旁人挤不进来,想着来日方长,柴青笑嘻嘻道:“饿了没有?我请你吃烧饼。”
张记烧饼铺,卖烧饼的张老爹打算关门,见到人来方才止了动作。
“老爹!来三张烧饼!两杯茶!”
“好嘞。”
没人会和钱过不去,柴青一巴掌拍在桌面,铜板声清脆动听,张老爹忍住对坏种的惧怕,寒暄道:“柴青,这就是你未婚妻?长得真漂亮!”
“是不是与我天作之合?”
“啊,是呀,天作之合。”
柴青美滋滋。
姜娆坐在那听着两人有来有往,心窝莫名升起一股异样的触动。
她看着柴青洋溢喜色的侧脸,好似看到一朵花在尽情地绽放。
她生出一丁点不忍。
“烧饼来啦!”
新鲜出炉的烧饼冒着热乎气,柴青心急去拿被烫了一下,她捂着手,可怜兮兮地:“姜姜,我手被烫到了。”
“你也太不小心了。”
“那怎么办?”
她眼睛亮晶晶的,身子往前凑,指尖放在姜娆唇边,声音软糯糯的,又委屈又欠揍:“姜姜,那怎么办呢?”
姜娆耳根微热,眼眸轻抬,卖烧饼的张老爹老脸一红匆匆移开视线,只是耳朵支棱着,时刻证明着年纪多大都有一颗爱看热闹的心。
注意到她的纠结,柴青气哼哼的:“老爹,你瞅啥呢!”
老爹表示他就是个卖烧饼的,收了铜板赶紧脚底抹油。
四下无人,连外面的整条街都静悄悄的,这个邪门的天气,天空稀稀落落地飘起雨,柴青指尖的烫伤肉眼可见地要好了,她急了:“姜姜!”
听起来像是在喊绛绛。
姜娆看着她不说话,眼圈微红,她张开唇,湿润的口腔裹住那细白的指,柴青享受地眯起眼,色心不死:“姜姜,我受伤了。”
“嗯……”
姜娆懂她的意思,开始生涩地哄慰。
冷
风被挡在两扇木门后,柴青的心暖暖的。
躲在帘子后面偷听的张老爹正在暗骂柴青这个小流氓,骂过之后不解气,坏种都能讨到温柔贤惠的老婆,他至今还是个单身汉!
真是人比人气死卖烧饼的。
“好点没有?”
看清她眼里的冷淡,柴青见好就收:“好多了,不疼了。”
她为姜娆吹散烧饼上的热气:“姜姜,快来尝尝。”
姜娆连她的口水都能接受,还有什么不能接受的?她笑了笑:“你坐过来,我喂你吃。”
“坐过来?”柴青害羞道:“坐哪儿?”
“这儿。”
她拍拍大腿。
柴青:“哦豁。”
公主比她想得还会玩。
她看着一脸圣洁气质冷冽的姜娆,心道人不可貌相,有些人表面看着是清心寡欲的神仙,实则是要人性命的妖精,得亏她有个妖里妖气的姑姑,要不然,啧,早就被姜娆忽悠地找不着北了。
柴青提着裙角挪过去,姜娆脸不红心不跳地搂住她腰:“坐好,别乱动。”
“不乱动。”
近距离贴着,美人身上的那股香味愈发好闻,柴青人没乱动,眼睛却不受控制地乱瞟。
“张嘴。”
“啊?”
姜娆逮着机会将温热的烧饼塞到她嘴里,这动作怎么说呢?看起来很温馨,却让柴青一瞬间想到喂狗。
她象征性地咬了咬,姜娆撤回烧饼,端起茶水:“来喝一口。”
从头到尾柴青只需要动动嘴,旁的根本用不到她,统共三张烧饼,她吃两张,姜娆吃一张,吃完天色已经暗淡。
该回客栈了。
泰安客栈,应付完来请安的荣华将军,狸奴、厌奴皆松了口气。
狸奴看了眼天色,急得原地转:“公主怎么还不回来?”
“急什么,时候到了自然就回来了,我都不急。”假公主穿着一身白色寝衣在梳妆台前欣赏着不属于自己的美貌:“青青和她一见如故,玩一玩不妨事,就是彻夜未归,也是应有之义。”
鬼扯的应有之义!
狸奴不待见她,这女人风骚得很,也不知给哪冒出来的
。
若非柴青的姑姑、春水坊的花魁说她靠谱,保管能瞒住荣华的眼,她和厌奴才不想和她共处一室。
“好了,小姑娘家家的,生的哪门子气?生气会容易变老的。”
合欢宗的女弟子捂唇笑:“美人配坏种,你不觉得很有意思么?”
狸奴、厌奴怒瞪她!
恰是此时地砖下面传来三短一长的响,女弟子遗憾起身:“好歹订婚了,怎么不在外面多玩会?”
她伸了个懒腰,狸奴急着掀开地砖扶公主出来。
双方简单地做了交接,离别之际,女弟子风情万种地一指点在柴青颈侧:“瞧这亲得,公主对我家青青真不客气。”
顺着她的话,狸奴厌奴也瞧见那可疑的痕迹,心神大震!
这、这是公主弄的?
对于姑姑请来的救兵,柴青无甚恶感,睫毛眨动,一脸“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的无辜。
清纯潋滟的眼神惹得女人上前一步。
姜娆适时扯开柴青,一手紧紧搂着那段腰,细长的眉慢慢拢起:“烦请自重。”
眼瞅着两人要打起来,夹在中间的柴青懒懒地打了个呵欠:“好了,天要黑了,小姑姑快走罢。”
合欢宗的女弟子轻声一笑,走前在青青脸上抹了一把,麻溜脱身。
内室气氛凝重,狸奴、厌奴低着头不敢说话,柴青一副状态外的怔然,看得姜娆心尖升起无名火:“还不去洗脸?”
啧!
柴青拐入一侧的净室。
再出来时,素面朝天,白皙的脸蛋儿挂着往下淌的水珠,看到她的一霎那,姜娆满心的烦躁得到极好的治愈,嗓音轻柔:“过来。”
柴青站定在她面前,下颌被托起。
姜娆捏着柔软的帕子为她擦拭:“以后,除了我,不要让任何人摸你的脸,听到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