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予微张唇口,话还没说出口,景昭慕便低下了头。她继续配着药,冷声问道:“殿下找我何事?”

  江予强挤出一丝难看的笑容,问道:“明日便要启程了,你还有什么要带的吗,我让人去帮你备。”

  景昭慕停下手中抓药的动作,抬头看了一眼江予。她今日虽是被话赶着答应了与她同去西北,但若她真的不想去,倒也不是不能拒绝。

  景昭慕低眸思忖了片刻,道:“不用了。”该准备的江予都准备好了,她只需要带些随身的衣物便好了,明儿再收拾也不迟。

  景昭慕又继续抓药,用油纸包分成小包。江予在得到景昭慕的回答后,知晓她是同意与她去西北的,心中欢喜。面上不自觉的浮现出笑容,景昭慕见她说完后还不走,转头问道:“还有事?”

  江予轻咳一声,温声道:“明日一早出发,待会去母妃那里辞行,你、你要过去吗?”景昭慕去与不去都无所谓,但江予想她与苏映安的关系缓和些,而且景昭慕与她一起去西北,于礼也是该去辞行的。

  景昭慕思索片刻道:“好,但是要等我一下。”她现在配的药是给江术的新药,准备明日让文宁送过去的。现在过去一趟也好,可以帮江术再诊一次脉。

  江予欣喜一瞬,忙道:“好,不着急,我等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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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到了武王府,江术正在和苏映安坐在一起喝茶,看样子是在等着江予她们。江予过去向苏映安行礼,景昭慕欠身问安,江术起身要对她二人行礼。江予将他扶住道:“武王,不必多礼。”

  景昭慕冲江术点了点头,并让下人把药递了过去,道:“你的药该换了,我不在的时候,文宁会负责帮你抓药。下一次换药,我会在书信里告知。”她要根据文宁给的脉象提示来给他换药。

  江术点头,再次行礼。景昭慕为他诊完脉象后,确定没什么问题,按照她的药方服药就好了。

  苏映安唠叨了许久,儿行千里母担忧,到底是亲生的,又怎会不担心。两人回去之时,天竟然下起了小雪,景昭慕伸手接住了落她手中化成水的雪花。她是在暖春的时候嫁到成国的,现在已经入了凉冬了。一如她怀着一颗炽热的心来到江予的身边,想与她相爱,到现在心中的火焰熄灭了一部分,有了几分凉意。

  江予手执着伞为景昭慕遮挡落雪,景昭慕回眸望向她。若抛开江予那夜对她蛮横的行为,她还是那个拥有着吸引她,散发独特魅力的江予。还是能够让她时刻心动,对她无微不至的那个人。

  夜晚江予没有再去书房,但却也没能抱到景昭慕。景昭慕翻身向里,与她之间隔了两人的距离。江予不敢越界,只能乖乖的睡在一边。能让她上床已经很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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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夜的小雪没能留住,在落入人间不久,便都消失不见了。太子府前的一队车马,侍卫们骑着高大的红棕马,一前一后的将马车护在中间。

  苏深抱着她的暖床小婢女骑在她的黑马\'凤翼\'上,看着江予她们从府中出来。江予上了马车回身去牵景昭慕时,景昭慕迟疑了一瞬,转身走向了许俊悟。两人不知说了什么,许俊悟下了马,景昭慕则骑上了他的马。许俊悟走到马车前,对江予行礼道:“表妹说想要看看沿途的风景,与我换一下位置。”

  江予抿住双唇,颔首,让开位置让许俊悟上了马车。她们虽是去西北任职,但沿途为了安全,还是都换了常服,马车也就没有那么多礼节了。一切妥当后,苏深下了命令,准备出发。

  这时马车内的江予出声道:“等一下。”

  苏深在前面停住,看着江予下了马车走到她这里,江予对苏深道:“我与你换位置。”

  苏深不明,但回头看了一眼马背上装作无事的景昭慕,点了头。她将怀中的婢女叶北嘉抱下来,领着上了马车。江予抓住马缰绳,一跃而上。清朗的嗓音道:“出发。”

  江予骑着苏深的马本来在前面,走着走着便走到了与景昭慕马儿并齐。苏深掀开马车帘子,看这两个人在搞什么。这么冷的天,好好的马车不坐,偏要便宜她,全都跑外面吹凉风。

  苏深观察了半响,回过身,放下帘子的时候,发现许俊悟正紧张的看着她。许俊悟看到苏深在看他,立马装作看外面的风景,可马车帘子都没掀开,他看哪门子的风景。他也觉得不对劲,急忙伸手把帘子掀开了,整个脸都快贴到外面了。惹的坐在一旁的叶北嘉轻笑,苏深不明所以,叶北嘉柔婉的声音对许俊悟道:“许公子不必紧张,苏大人不会吃人的。”

  苏深听出了此话的意思,这许俊悟是害怕她杀了他呀。她又不是恶鬼,什么人都杀,她只杀该杀的人,不该杀的人让她杀她也不杀。

  苏深轻咳一声,昨儿一起用膳的时候也没见他这样紧张。她顺着叶北嘉的话,道:“许公子不必紧张,我不随便吃人。”

  闻言,叶北嘉又是一阵轻笑,外人传言苏深穷凶极恶,杀人不眨眼。可在她看来,她是极温柔体贴的一个人。虽行事粗糙了些,但心却是很细的。比如方才她担心自己不会骑马,便让她与她同乘,又担心一路风霜,让她染了风寒,还贴心的弄来了大氅,将她整个人都包裹了起来。反观其她婢女,会骑马的骑马,不会骑马的则在马车后面坐着。哪有一个如她这样幸运的。

  一想到这,叶北嘉便觉得自己跟了一个好主子。平常她与苏深玩笑,苏深也不会生气。完全没有把她当婢女般使唤,除了天冷给她暖床外,几乎不让她做些杂事。此次也是只带了她一人前往西北,前往西北路途虽艰苦,但她心中却没有任何怨言,她心甘情愿去西北继续伺候她。

  苏深佯装冷脸道:“不准笑。”

  叶北嘉憋着笑意,弯眉看向苏深。苏深伸手去捏她的脸,叶北嘉笑着躲开,俨然一对好姐妹玩闹的模样。

  许俊悟见状也就没方才那般紧张了,昨日一同用膳的时候,景昭慕在他身旁,他不担心苏深会当着太子,太子妃的面要他的命。这会没了其他人,他自然担心苏深若是看他不顺眼随时将他杀了。

  马车行进晌午,已然出了都城。众人扎营,休憩一个时辰用些干粮在行赶路。

  苏深让人架起篝火,煮了些热汤,众人围着篝火用起了午膳。由于条件简陋,每人也就只能分得一碗热汤,苏深把自己那碗留给了叶北嘉。路上寒冷,晚上不知能不能碰到客栈。她身体好,不怕冻,但叶北嘉却是个实实在在娇弱的小姑娘,多一碗热汤对她的身体御寒很有帮助。

  江予也将自己那碗留给景昭慕,可景昭慕却没有接。她道:“殿下的身子更重要,昭慕喝一碗足够了。”可转头却接过了许俊悟给她的汤。

  江予闷闷的将热汤喝下,众人也都不敢吱声,全当没看见。后启程时,景昭慕上了马车,与苏深她们共乘马车,江予却骑着马走在了马车一侧。景昭慕闭眼坐在马车内,苏深几次掀开帘子欲言又止。

  夜晚的时候她们进了一座县城,寻了一处干净的客栈住下。

  用晚膳的时候,景昭慕坐在了许俊悟的身边,正好与江予隔开。江予夹起景昭慕爱吃的菜,想放到她的碗中,景昭慕也不知道是故意还是巧合,碗正好端起,自己夹了菜吃了起来。江予的筷子悬停一瞬,将夹的菜转向苏深,苏深伸碗接过,小声笑道:“多谢太子爷。”语气中的调侃之意十分明显。

  江予瞥了苏深一眼,垂眸吃继续吃饭。过了一会儿,江予又蠢蠢欲动的想给景昭慕布菜,却被许俊悟抢了先。许俊悟见景昭慕吃的没什么情绪,只顾吃碗中的饭粒。他一手扶袖,一手执筷夹了一道景昭慕不甚爱吃的菜,道:“表妹,多吃些菜。”

  景昭慕楞了一瞬,扬起浅显的笑容接过,莞尔道:“谢谢表哥。”

  江予抬头看着两人对话,心中升起了点点醋意,她都许久不曾对她笑过了。

  入睡时,由于人数过多,一行人将客栈挤满。叶北嘉为苏深暖热床后,准备离开去与婢女们挤在一处。苏深将她拦下道:“今夜就在这与我一起吧。”

  那些婢女挤在一处也不及她这里燃着炉子暖和,况且叶北嘉再穿上衣服出去又要受冻一路。叶北嘉抿唇,与主子同床共枕总是有些僭越的。虽然苏深对她好,但她也必须要知道自己所处的位置,她是婢女,苏深是主子。

  苏深见她有些为难的模样,调侃道:“怎么,害怕我夜里变成狼,吃了你不成。”

  闻言,叶北嘉想起今日在马车中与许俊悟说的话,苏深配合她,说她不随便吃人。她弯眉轻笑一声道:“大人才不会吃人。”

  苏深见她笑了,掀开了棉被上了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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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予躺在床榻上,看着身子使劲贴近里侧的景昭慕,心中难过又懊悔。她怎么会把她伤成这样,她那夜借着酒劲,在她明确的拒绝下强要了她。她以为她们之间这样,是表达了她与她在一起的决心。可殊不知,却是对她的一种伤害。

  江予慢慢挪动了身子,靠近了一点,轻声唤道:“昭慕。”

  景昭慕在她挪动身子的时候便察觉了,听到江予唤她的名字,却装作睡着了。江予又唤了一声,依旧没有回应。江予将身子靠的更近了,她想抱抱她,可她这样的排斥她,她又怎会再忍心惹她生气。

  江予将景昭慕放在外面细柔的胳膊,轻轻的挪进被子里。又将她的被子往上拉了拉,确认不会在着凉后,挪身退回到床边侧。

  景昭慕睁着眼睛,在黑夜里异常的敏锐。她看到墙壁上江予的手臂伸过来的影子,惊了一瞬,后发现江予只是怕她着凉,帮她盖了被子。她当时想,若江予再敢进一步,她便会不留情的在给她一巴掌。

  或许她做的有些过分了,可一想到江予那夜绑住了她的双手,撕开她的衣裙,她便又狠心了起来。好在江予只是担心她受凉,帮她盖好被子便又退了回去。这样的心结她也想解开,可是又无解,除非时间倒流回去。

  一行人用过早膳后,便又启程了。江予为了让景昭慕不在吹受冷风,安心待在马车内,自己又骑上了苏深的马。一连几日都是如此,江予与景昭慕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从不触碰也从不远离。

  直到有一日下起了大雪,她们被迫停在了路上。苏深命人把帐篷搭起来,在每个帐篷内,点了一盆炭火,防止天气过于寒冷冻出人命。侍卫们又去周遭拾取了不少的树枝,砍伐了一些较为干燥的枯木,在几个帐篷中间燃起了篝火。

  苏深带着几名侍卫去了山林间打了几只野兔和山鸡,命人搭起火架,烤了给主子们裹腹。苏深烤好一只山鸡递给一旁的叶北嘉,叶北嘉摇了摇头。太子她们都还没有吃呢,她一个婢女怎能这样没有规矩。苏深笑笑掰开一只鸡腿,递给她道:“无妨,殿下不会计较的。”

  江予当然不会计较,因为她现在两只眼睛都在注视着靠在许俊悟肩上的景昭慕,手也攥的咯吱咯吱的响。当着这么多侍卫下人的面,真的当她不存在吗?同样都是骄傲的人,江予对景昭慕的占有欲,绝不会比景昭慕的少。莫说他两人只是表兄妹,就算是亲兄妹,江予比景昭慕还要强烈的占有欲,都会作祟的让她整个人都处于不满的状态。

  苏深注意到江予的目光,顺着目光望了过去。她此刻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江予。

  景昭慕与许俊悟分食一只野兔,许俊悟正小心的撕下一块兔肉,塞进景昭慕的口中。景昭慕勉强勾起笑容,似是有些疲惫,有些不情愿的张口吃下了兔肉。

  等到许俊悟又撕下一块兔肉递过去的时候,景昭慕摇了摇头。此时,江予在许俊悟递第二块兔肉的时候,便已经控制不住,站起来走到了她的身侧。江予伸手将景昭慕一把扯了起来,而后不由分说的将她抱回了寝帐。把她仍在了木板搭建的简易床榻上,江予双目微红,慢慢靠近她,想要问问她到底想让她怎么做。

  怎么做,她才能不在这样折磨她。

  江予靠近后,景昭慕却出人意料的伸手揽上了她的脖颈,将红唇贴了上去。这样的转变是江予始料未及的,她瞪大了双眼,不敢相信。可柔软又带着景昭慕特有的馨香,还夹杂着些许兔肉的香气,回荡在她的鼻息间,令她又不得不相信这是真实的。

  景昭慕在亲吻她。

  江予只楞了一瞬,便开始回应她。

  连日来心中的苦闷在此刻都消散殆尽,江予迷乱的回吻着令她颠倒神魂的热唇。许久后,景昭慕开始解自己的上身的衣物。这样的大雪天气,又是在郊外,江予疯了才会让景昭慕把衣衫脱尽与她欢好。

  江予急忙推开她,按住她的手道:“昭慕。”

  景昭慕皱眉看着她,轻喘问道:“怎么了?”声音里夹杂着些许的不耐烦。

  江予迟疑了一瞬想说天太冷了...

  “不是要与我野合,怎么退缩了?难道这不比殿下强要一个人更让您高兴吗?”景昭慕语气和话语中带着明显的嘲讽之意。

  听到景昭慕的话,江予的脸上一瞬间没了血色。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

  江予:“呜呜呜,老婆好吓人。”

  景昭慕:“怂货。”

  苏深:“真刺激。”

  叶北嘉:“她们在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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