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耽美小说>甜味酒精(GL)>第21章

  ◎“我的季医生怎么难过了呀?”◎

  闹钟响起的那一瞬间,季青柚攥紧手机的手被震得有些发麻,猛然睁眼,快速的心跳声几近临近耳边。

  房间里仍旧昏暗,微弱的光线被窗帘遮挡。

  手机仍旧在震动,熟悉的闹钟声收束了她飘远的思绪,她反应过来,迅速地划开手机,屏幕上未显示未读消息和未接来电。

  干干净净的屏幕让她松了口气,头往松软的枕头上沉了一点,眯了一会眼后,她掀开被子,从卧室床上起来。

  腿被撞到的地方缓慢地泛起酸痛,再加上五分钟爬二十二层楼的运动过度,让她今天走起路来的动作有些别扭。

  刷牙的时候,她盯着镜子里自己困倦的眼,想到了昨晚散碎的梦境,梦里大部分都是高中时的回忆,穿插了一些毕业典礼之后的片段。

  闷热的夏日,高大的梧桐树林下,蝉鸣声在喧嚣的车流人流声里仍显得有些突兀。

  虞沁酒低垂着眼,纤长的睫毛上落了些簇新的阳光,也被湿润的泪光沾湿,眼底的恣意和骄矜在那个夏天静如死灰。

  她死死咬住嘴唇,没有让自己再哭出来,可这些天哭了千遍万遍的嗓音嘶哑到几近失声,“你还记不记得毕业典礼那天晚上……”

  季青柚移开目光,平视着车水马龙的世界。那不是梧桐飘絮的季节,可那天,她真的觉得有被风摇曳的梧桐絮吹到眼睛里,让她眼睛很疼,很疼,疼到几近失去呼吸。

  可她始终掐着自己的指尖,没有再像以往那样被虞沁酒发现自己的不对劲,然后虞沁酒就会帮她吹眼睛。

  她近乎于自虐般地让自己疼着,仿若只有这种疼痛遮掩她脑海里弥漫开来的逃避和不安,让她轻声说出那句,

  “我不记得。”

  在毕业典礼那个吻之后,说不记得这个吻的,不是当天晚上喝醉了酒的虞沁酒,而是明明一滴酒都没有喝,明明很清醒,却无法承认的季青柚。

  那是十年前的夏天。

  其实她们当时并没有大吵一架,也没有将那些无法调解的矛盾和分崩离析的暧昧宣之于口,只是彼此默契的,在虞沁酒出国之后,断了联系。

  这种默契好似一个自五岁开始就被注入灵魂的印记,在她们共同成长的十三年里不断加深,在她们分开的十年里也仍旧未消散。

  于是,再见面后。

  她们也同样维系着默契,没有再提起毕业典礼后的那个吻,也没有再维系那个夏天产生的暧昧和若即若离,更没有时过境迁后的追问和责怪,只有老友重聚之后的相互谅解。

  在这场长达十年的分别里,成年人的克制和成熟达到巅峰。

  季青柚对此感到很庆幸,因为虞沁酒没因为当时的小插曲就对她产生怨恨,她自然也不会再对只在国内停留两个月的虞沁酒提起这件事;而对于虞沁酒来说,兴许是她懒得计较,兴许又只是这十年间发生的事情太多,让她已经忘记当时掩盖在这么多大事下的小插曲。

  在分割人生轨迹的二零一二,这应该也只能算是虞沁酒生命里一件极其微小的事情。

  如果虞沁酒能忘掉那些事,如果虞沁酒能开心快乐地在国内度过这两个月的假期,如果虞睦州和虞呈不再来打扰虞沁酒,如果所有的事情都照着既定的命运轨迹继续向前滚动,如果十年前的事不再卷土重来让一切回归于平静……那再好不过。

  这对虞沁酒来说是好事。

  对季青柚来说也是,哪怕她和虞沁酒会再次分隔在世界两端,她也觉得是件好事。因为早在二零一二年世界末日那一天结束后,她的生活就已经平静得翻不起任何涟漪。

  她强迫自己处于这样的认知环境下。

  直到七点半出门,她关上门的那一瞬间,发现自己家门口的门把手上挂了一个塑料袋,里面是一份热气腾腾的白粥,白色透明塑料袋上蒙着一层薄雾,彰显着这份白粥刚买来不久。

  塑料袋提口用订书机针钉了一个小纸条,上面的字迹很轻,字体却很整齐:

  「今天出太阳了呢,季医生记得吃早饭」

  纸条上没有署名,却很明显地看出来是虞沁酒的字迹,在国外生活十年,她写中文时的字迹也仍旧没有改变,而且还喊她季医生。

  季青柚将白粥提在手上,临走之前,又瞥到对门门外放置着的几个空酒罐,凌乱地倒在门口。

  她抿着唇,路过时多瞥了几眼,伸出手指按下电梯键,看着电梯从三十三楼一层一层跳下来的时候,她的眼睛紧盯着电梯数字,脑子里突然跳出一个词语:

  酒精。

  和虞沁酒见的这几次面里,她能感觉到,虞沁酒似乎很依赖酒精,只要一有情绪产生,只要遇见什么事情,虞沁酒就好像需要酒精来缓解。

  这不是一件好事。

  酒精对人体的危害很大,动脉硬化、脑出血、脑栓塞、记忆力下降、肝硬化……大量的名词在季青柚脑海里出现,像自动滚动的字幕似的,让她忍不住蹙起了眉心。[1]

  虞沁酒可以在一群陌生人之间喝得烂醉,也可以在寂静无人的深夜依靠酒精度过。季青柚猜不到在过去的十年里,虞沁酒重复过多少次这样的夜晚和醉酒。

  但她忍不住想:

  在国外会比留在南梧更好一点吗?

  是不是和她产生粘连时,势必也会给虞沁酒带来加倍的痛苦呢?

  她想起昨天虞沁酒在医院看到了虞睦州的事情,如果不是她,虞沁酒也许就不会来医院看虞稚酒,说不定也就不会看到虞睦州,晚上也就不会因为呼吸性碱中毒而发生这么多事了……

  “叮——”

  电梯到达她站立的楼层,发出提醒的示意声音,打断了她脑海中的思绪。

  电梯门缓慢打开,里面的人等得有些不耐烦,“不进来吗?”

  她回过神来,下意识地迈进步子,却又顿住,进了电梯,对里面的人说了声“抱歉”。

  电梯再次关闭。

  等到达楼下的时候,季青柚在外面晃了一圈,寻找附近她平时去得最多的早餐店,驻足,而后又重新进了小区,坐上电梯,重新回到2202的门口,安静地将那几个凌乱地倒在门口的酒罐摆得整整齐齐。

  接着掏出自己随身携带的笔,扯下白粥塑料袋上钉着的纸条,在反面写了一段话,压在了自己刚刚新买来的早餐和果汁下。

  她得做些什么。

  就算虞沁酒这些年对于酒精的依赖超脱于她的想象,就算她无法真正感同身受虞沁酒面对虞睦州时的痛苦,就算虞沁酒的痛苦有一部分是因她而起。

  但是在看到那些酒和楼下的早餐店之后,她仍旧忍不住为虞沁酒留下这段话:

  「酒精对人体有害,不宜多饮。

  楼下的小馄饨味道不错,汤包也是。」

  -

  忙到下午,季青柚跟完一台手术出来,长时间手术后的肌肉酸痛裹挟着腿上伤处的钝痛感,让她脚步看起来有些虚浮,颈部也有些酸痛。

  走了没几步,纪西阮也一脸疲乏地从手术室走出来,将手搭在季青柚的肩上,微垂着头,长长呼出一口气,“小酒的手术很成功,基本切除了周围所有有粘连的瘤体组织,术后恢复得好应该就没什么问题。”

  季青柚摘下口罩,露出干燥的唇,“辛苦了。”

  “不辛苦,不过中间有一次出血,把我吓一大跳,幸好最后止血很顺利。”纪西阮嘿嘿一笑,将头巾摘了下来,视线顺着就往手术室门外飘去。

  主刀医生正和家属交流手术情况,叮嘱着住院期间要注意的事情,家属头发都来不及绑,嘴唇干得起皮,抹着眼泪,握住主刀医生的手,感激涕零。

  那边热闹喧嚣,这边寂静空旷。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主刀。”纪西阮突然冒出一句。

  季青柚看她一眼,将她的手从自己肩上扯下来,继续往病房那边走,一边揉着肩一边说,“总会有机会的。”

  纪西阮追上去,“我知道,就是有点害怕,而且想到我有一天也要成为主刀医生,就有点忍不住为我第一次主刀的病人感到抱歉……”

  她的语气有些颓靡,可很快,便振作起来,拍了拍季青柚的肩,“那你呢,你应该不会害怕哈,毕竟都跟了这么多台手术了,也没犯什么错,我就没听过有教授说你不好的,都是在夸你……”

  已经走到办公室门口,季青柚没有回答关于“害不害怕”的问题,而是迈着步子走进了办公室,把放在抽屉里的手表重新戴在手上,然后坐在办公桌边,整理刚刚的手术记录。

  纪西阮一边整理手术记录,一边和办公室其他医生讨论起了“首次主刀”的事情,有人夸张地说自己第一次主刀时差点手抖得没把手术刀扔了,有人说自己一边哭一边做最后还是让站在旁边的主任接了手。

  季青柚安静听着,没加入这个话题。

  有主治医生半开玩笑地提到她的名字,“哎,第一次主刀有点慌也正常,人之常情。但是你们信不信,等季医生第一次主刀了,她肯定比你们表现好!”

  “哪个季医生?”有人问。

  纪西阮一撇嘴,“当然是季青柚了,难道还是我啊?”

  提问的医生嘻嘻一笑,“也不是没可能!”

  “不过我还是相信季医生的,毕竟是我们普外手术型机器人,有什么困难她不能克服的?我估计就算是第一次主刀她都能眼睛都不眨一下。”

  说这话的医生凑到她跟前,盯了一眼她正在写的手术记录,“你说是不是啊季医生?”

  季青柚目不斜视,但仍然还是礼貌性地回应,“还早。”

  纪西阮知道她沉浸工作便不想被打扰,就将人推开,“去去去,别烦她了,她可是要成为普外未来金手的女人!”

  说完,又往正在整理手术记录的季青柚这边看了一眼,盯了一会才移开视线。

  季青柚是她见过最努力的同期医生。

  纪西阮时常怀疑,用“最优秀”这个词语来形容季青柚,是否有些过于简单。这个行业从来都存在天赋党和勤勉党之争。但纪西阮对那些天赋党的说辞从来都嗤之以鼻。

  比起天赋,她更看好季青柚的勤勉和拼命。

  值夜班永远在整理病历和资料,上每一次手术前,不管是什么位置,哪怕只是一个扶腹腔镜的二助,哪怕是一次简单的阑尾手术,她都要将所有的准备做到极致,对病人的具体情况倒背如流,甚至是一些没有人注意到的细节。也不放过任何一次能上手术台学习的机会,只要哪台紧急手术缺人,科里的教授准来叫季青柚,因为她没事就随时都能应下。甚至家属情绪不稳定发火时,她也只是静默地听着,听一下也就过去了,从不留在心里,也从不让自己委屈。

  别人说她不近人情,说她不爱说话不爱笑,对科室里的同事也整日冷着脸,她也从不反驳。为什么?一是因为她的性子懒得为自己解释,二也是因为与其为自己辩驳这些有的没的,她更需要花时间在追赶差距上。

  纪西阮时常觉得像季青柚对自己要求这么严格的人,肯定活得挺累,但又总是觉得,季青柚的确是最适合做医生的一类人。

  某些时候,“外科没有眼泪”这句话,的确是真理。

  几句简单的插诨打科,驱散日复一日紧张工作背后的紧绷氛围,季青柚知道这只是其他人的玩笑话,也一向不会在这样轻松的氛围里独自严肃。

  可不得不否认。

  在这家医院工作的确给她带来了极大的压力。不只是被同一科室众多医生善意中裹挟着信任的调侃,还包括神外科和妇产科的其他同事。

  不管她表现得多么不在乎。

  她始终都是国内神外著名专家秦清连和严丽的外孙女,这家医院神外科主任秦白兰的女儿,妇产科最年轻副高秦霜迟的妹妹。很多人对她有着一种隐隐的期待感,期待她会成为普外的下一个秦白兰或者是秦霜迟,也有很多人等着看她栽跟头,好似医学世家的第三代不那么优秀才是他们想看到的。

  其实不管是期待感还是等她栽跟头,都不会给医院的人带来什么实质性的效益,顶多成为他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做好了就夸秦清连和严丽又多了个优秀的外孙女,秦白兰有个好女儿,秦霜迟有个好妹妹,还顺带着夸她一句;做得不好就顶多说一句可惜了,下次再来。

  但对季青柚本人而言。

  稍有不慎,就会落入所有人眼底的万丈深渊。

  她知道秦霜迟最开始也会面临这样的压力,知道秦霜迟在这样的压力下仍表现得足够优异,满足了所有人的期待。

  更知道自己在十八岁那年做下的这个选择,并不会像她最初设想得那般简单,甚至会将她置于孤独又可怖的高地。

  可早在入学时念出那句“健康所系,性命相托”时,她就已经落实了这个选择,将自己数十年的时间花费在学习和练习上面,希望自己能匹配得上“季青柚”这个名字前面所有的前缀。

  她没有退路,也不能有眼泪。

  只能堆叠自己,放逐自己,然后不断前进。

  -

  整理完手术记录,季青柚收到医院系统里转来的住院病人,便一边看病人资料一边去病房收入院。

  门诊转来的资料已经写明了主要的症状:

  17床,患者女,28岁,无长期酗酒史,无肝炎病史,彩超发现肝脏产生实性占位性病变,CT平扫发现肝右叶密影……[2]

  看到患者二十八岁时,季青柚没由来地颤了一下指尖,她知道这种突如其来的心电感应完全没由头,可还是将视线重新回到刚刚一闪而过的名字上。

  看到名字的那一秒,眸光不可控地颤了几下。

  她迅速走到病房,走到17床,看到病床上背对着自己坐着的女人时,攥紧病历资料的手指不受控地松了一下,被挡住的那个名字便漏了出来:

  黎南梨。

  看到她的那一秒,黎南梨也很惊讶,紧接着是逐渐从眼底浮现的欣慰,“季医生,好久不见。”

  季青柚走近,抿唇,轻微颔首,表现得如同以往一样,好像并不惊讶,也并不为她感到难过,

  “我是你的管床医生。”

  黎南梨似乎对她说这句话感到很新奇,配合她查体的时候一直和她聊起近些年的事,问她过得好不好。季青柚时不时地回应几句,注意力始终集中在黎南梨的身体状况。

  查完体,黎南梨把撩起来的病号服放下,歪头看着她,“季青柚,你怎么看起来比我还紧张啊?这么冷的天,你额头都冒汗了。”

  季青柚垂眼,紧紧攥着自己手腕上戴着的手表,手指在表带上反复摩挲着,“其实这不是什么大问题,我们医院光这样的手术每年都有好几百台……”

  “你会给我做手术吗?”黎南梨没心没肺地打断了她。

  季青柚静默地抬眼,凝视着她晦暗的面色,以及瘦得几乎凹进去的眼眶,持续了几十秒,才点头,“主刀医生是今天给你看门诊的丁医生……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我应该会参与你的手术。”

  “哇塞!”黎南梨笑出了声,“这种感觉也太奇妙了吧,竟然是高中同学来给我做手术,我怎么运气这么好!”

  这种情况竟然能被黎南梨用运气好来形容。

  季青柚轻扯起嘴角,竟然也附和,

  “当然,你运气向来不错。”

  从病房出来,季青柚表现如常,整理黎南梨还有其他入院病历,接完了三个家属电话,整理完两个出院病历,临下班之前,她检查了所有病人的医嘱,又去了一次病房和黎南梨聊了几句。

  这一天过得和往常一样。

  就算她的高中同桌在今天因为肝癌住院,好似也没给她的情绪带来什么起伏,更没有给她的生活带来什么改变。

  黎南梨只是她管床的其中一个病人。

  下班之后,她路过护士台,护士和她聊了几句,不经意地问她,“季医生,听说新来的17床是你的高中同桌,她和我聊了蛮多你高中时的事,说你那会就是个学霸了……”

  她驻足,轻垂着眼,说了一句“嗯”。

  有人安慰她,“没事的,她的情况不是很严重,又这么年轻,做完手术肯定恢复得快,季医生你别太担心了。”

  季青柚抿唇,“我知道。”

  转过身却听到有人轻声地议论,

  “季医生真厉害,连高中同学肝癌住院都能面不改色,我听那病人说她们之前还挺要好的。”

  “哎,兴许人家是没表现出来呢。”

  “也是,而且还能怎么办,她总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哭一个,都当这么多年医生了,这点事还是清楚的,而且她高中同学还挺乐观的,她就更不能表现出来了。”

  “果然还是那句话,外科不需要眼泪。”

  “这时候季医生的优势就体现出来了吧,没有眼泪就没有伤心,也不会影响病人的病程治疗,要换了我,我接到的病人是我高中同桌,还是这么大的手术,我和她一对上眼就要哭了,真是世事无常,我们这个行业,也的确避免不了这样的事……”

  身后的讨论声越缩越小,好似变成细密琐碎的嗡嗡叫声,可到底还是没能完全消失,等季青柚出了医院,这种嗡嗡声好似都没完全消失,而是在脑海里盘旋了几百遍,化作碎裂的软刀子,磨得她的头生疼。

  可很快又被地铁里嘈杂的交谈声入侵,等下了地铁,她竟然有些闷得喘不过气,便在布满夕阳的大道上驻足,停了下来。

  坐在路边的长椅上,微微弯腰,指尖摩挲着手腕上的手表表带,盯着自己的鞋尖,静静地发呆,夕阳在她身上挥洒,而她独自坐着,不受控制地想象自己正置身于无法脱身的漩涡之中,而她仍旧致力于用最大的力气往边缘游走。

  直到有人在她旁边坐下,带着一阵和煦却又润香的风,将她彻底包裹住,不是试图将她从漩涡中扯出来,而是包裹着她,让她免受侵蚀。

  她仅凭气味,认出了虞沁酒。

  虞沁酒很安静,什么也没说,只是等待着她开口。等有人牵着狗经过,白色小狗在她腿边打转时,她微微弯腰,轻柔地抚摸着小狗的毛发,声音很轻地说着,

  “你爱吃什么呀,小馄饨,还是汤包?”

  她轻声细语地和小狗说着话,等小狗的主人将它牵走,她仍旧坐在季青柚身旁,悄无声息,像一只静静为她停留的漂亮蝴蝶,在像是柚子色的夕阳里散发着和煦的暖热感。

  良久。

  季青柚终于抬眼看她。

  冬日黄昏下的凉风拂过,将她饱满立体的侧脸映得柔软,茶黑色的发丝晕得有些浅,缭绕在她眼尾泪痣周围。

  她弯眼朝她笑了笑,没问她为什么坐在这里不回去,有一瞬间,风吹过来,将她身上的暖热和鲜亮感渗进了季青柚身体里。

  季青柚张了张唇,却发现自己喉咙意外干涩,让她几乎什么也没能说出来。

  虞沁酒缓慢地轻抬手指,将季青柚被风吹乱的发轻轻别到耳后,又将她紧紧攥住手表表带的手指很轻地舒展开,看到她手指上被掐出来的可怖红印后。

  她顿了几秒,用着自己微热的手指轻轻抚过她手指上的红印。接着抬眼望了过来,声音轻柔得像是一阵朦胧的风,

  “我的季医生怎么难过了呀?”

  作者有话说:

  [1]:参考百度百科

  [2]:参考【临床指南】和百度好医生病例

  呜呜呜我们季医生从来都不是机器人呀

  明天恢复晚十点更新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