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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贝壳自从上次被谢予重新捆绑后,周呈露就一直没动过。大概因为被牢牢固定了的缘故,周呈露习惯车里多出个这东西后就再也没有额外分神注意过。
某种意义上,的确达到了谢予所想的保障行车安全的目的。
周呈露握着贝壳,脑海中不停浮现的都是刚才谢予回绝她的神情和语气。有股说不上来的窒息感和羞恼,交错纠缠,像是千年老藤,慢慢把她的心全都捆了起来。
不知在车里发了多久的呆,周呈露终于想起该离开了。考试结束,这里逐渐变得冷清,她也失去了继续等待的意义。
可的确不想回家,于是给徐玲梓打了个电话。
徐玲梓刚跟各部门主管开完月度总结会,饿得不行,正让秘书帮她去茶水间弄点吃的来。
见到周呈露来电,她笑着转了椅子,望着窗外:“周医生,表白前来找好朋友打气吗?虽然我的鼓励很贵,但今天对你免费,想要多少尽管开口。”
电话那头沉默着没吭声,徐玲梓皱了皱眉,意识到不太对劲。
周呈露暗哑的声音响起:“没表白,谢予跟同学吃饭庆祝去了。”
“什么?她丢下你然后跟同学鬼混去了?”徐玲梓不知是饿的还是气的,火气很大,头也晕。
这时秘书把蛋糕送了进来,徐玲梓示意她先放着,继续和周呈露打电话。
周呈露的语气始终淡淡的,之前的恼怒已经散了,只剩下无奈。
但徐玲梓怎么会不知道她此刻的心情,翻了翻今天的行程安排,重要的会议都已经开完了,就剩下晚上有个不怎么重要的商业酒会。
“今晚咱们去金姐或者阿芸那里吧?我最近忙得要死,好不容易今晚有空,你陪陪我。”
周呈露轻笑两声:“你还要我陪?想约你的人一直排长队吧?”
徐玲梓见她笑了,也跟着笑:“去去去,那些人连你的头发都比不上。”
周呈露嘴角的涩然淡了点,好朋友第一时间要赶来陪自己,她怎么会不知道原因呢。但今晚她真地挺想找个人聊聊天的。
“玲梓,谢谢。”
“说这个干嘛,肉麻。”
挂了电话,徐玲梓先是给市场部的李经理打电话,让他今晚代替自己出席那个酒会,接着又让自己秘书把紧急的文件都送进来。
签完最后一份文件:“今晚我有重要的事,找我的电话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徐总放心,我明白。”
徐玲梓准点下班,倒是让员工乐开了花。
为了避免周呈露触景伤情,徐玲梓想了想,还是把见面的地方定在阿芸的餐厅。因为最近节日氛围重,餐厅生意很火爆。
她们事先没有预订,但阿芸见她们来了,立即就把一直留着备用的那一桌腾了出来。
“你的大客户来了没有位子怎么办?”徐玲梓笑着坐了下去,却不忘担心起阿芸来。
“你们就是大客户,大大客户。”
阿芸今晚的确是忙,只在最初安排座位的时候有空过来寒暄几句,之后就满场奔忙。
周呈露把今天在考场外和谢予见面的情况说了,这回倒是没有隐去什么细节。只是说到她转身上了陈一雎车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
“是挺让人生气的。”徐玲梓切牛排的力气大了点,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那你打算怎么做?”
周呈露点的海鲜饭,不用像徐玲梓那样费劲,但她看上去胃口也一般:“还能怎么样,再找个机会呗。”
徐玲梓抬眸看了她一眼,嘴角勾起:“你对她倒是挺宽容。”
“毕竟她还不知道我想说什么,也不能全怪她。”
徐玲梓咬了口带着浅浅血丝的牛排,口感真不错。
“你不是说她前阵子有意躲你吗,说不定她也不是不知道。”
周呈露蹙眉,想起今天谢予那局促不安的神情,的确也有这个可能。
见她踟躇,徐玲梓想试探一下她现在的想法:“要是她真察觉了才开始躲你,你还要去说吗?”
问这话的时候,她也不像刚才那般轻松无谓,特意放下了刀叉,喝了口饮料。
周呈露食指轻点桌面,并未显出太多犹豫。
“总归是要说的,不然可能就是一辈子的遗憾。”
徐玲梓嘴角微微勾了一下,叹道:“你还真勇敢。”
“我是医生,自然明白讳疾忌医的道理。”
徐玲梓重新又切起了牛排,不解地看了她一眼。
“生病了当然要去看医生,难道因为害怕面对事实就躲避拖延不治疗吗?这样只会小病拖成大病,毫无意义。”
“这话你是该好好教育一下谢予,都快读研究生了,还傻愣愣的连个对象都不懂珍惜。”
一听对象这词,周呈露明显怔了怔,也不知该欢喜还是该难过。
“如果你直说后她还是不接受,你想好怎么办了吗?”
周呈露虽然不太愿意面对这个假设,但这个结果的可能性也很大。
她垂眸沉默了挺久,重新抬头:“要是她还不接受,那我当然是退回原地,继续过以前的生活。”
“不恨她?”
周呈露摇头:“感情的事又不能勉强,这有什么好恨的。”
说完后,她又不自觉轻叹了声:“也许会继续想念一阵子倒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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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予自从坐上陈一雎的车后就一直处于魂不守舍的状态。起初大家以为她是考试累着了,结果到了餐厅她也没说几句话。
陶念希和江忻今天也在另一个考场参加了考试,但她俩基本属于凑个分母,对于成绩早有自知之明。除了刚出考场那会儿有点沮丧,现在早就没事了。
但谢予这症状,显然不那么轻松,陶念希歪头打量她:“小予子,你还在想着考试的事啊?”
本来她们都觉得谢予考研绝对稳了,但她前几天感冒了,又见她这愁苦放空的状态持续那么久,说不定真发挥失常了。
学渣和学酥考砸了是正常,但学霸要是临场失常那就太可惜了。这下子,其他人也纷纷向谢予投来关注的目光。
谢予勉强回了句:“我没想考试的事。”
“那你一直神游,在想什么啊?”
谢予机械转过头,看着陶念希,真正的理由又不能说。刚才她们在车上应该是看到周呈露了,要是她再说是和呈露姐有关,也太容易引人联想了。
她掐了掐大腿,努力让自己清醒点:“我是在想面试的事。”
原来是这样,其他人终于松了口气。
这时坐在邻桌的隔壁寝室的一个同学突然插话:“看来谢予对笔试成绩很有信心,才刚考完就开始想面试的情况了。”
陈一雎瞥她一眼,护着谢予的态度很明显:“谢予平时的成绩还不够说明实力?加上她在科研小组里写的论文,考试对她来说,不过是把实力综合再展示一遍。”
其他人见谢予终于提起精神了,纷纷开启了新的话题。虽然还有一个学期才正式毕业,但大家对于毕业后的规划已经很明确。无论是国内读研、出国留学、考公或是进其他单位,多多少少都会牵扯到家庭和所谓的人脉关系上。
有的家庭经济条件好,有的家庭人脉资源广,也有的家庭在某些行业从业人数多,自然就想着让自家孩子也加入。但这些谢予都插不上话,因为她什么都没有。
饭局过半,陈一雎没喝酒但因为和同学们胡侃激动,小脸红扑扑的。她跟江忻换了个位置,挨着谢予,低声问:“小予子,你今天跟呈露姐闹不开心了?”
谢予的筷子抖了抖,差点把酱料滴在身上。
“谁说的?”
陈一雎撇撇嘴:“我只是好奇嘛。你很少会不跟她一起。而且我在后视镜里看到她一直站在那里,那时候我车都开远了。”
谢予心里的闷堵突然变成了刺痛还有酸涩,鼻尖一下子就酸了。她只能死死咬住筷子,才能止住这瞬间袭来的难过。
见她不说话,陈一雎也反应过来自己话多了。
看来的确是跟呈露姐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唉,陈一雎只得拍拍她肩膀。
吃完了饭,谢予没继续和他们去唱歌,而是选择回寝室睡觉。陈一雎她们都知道她感冒还没全好,也怕她熬夜出问题。
“你一个人坐出租车,没问题吧?”
“放心,又不是深夜。”
陈一雎把出租车牌拍下后才让谢予回去,她还是觉得小予子有心事,不肯说的那种。
回到寝室后,谢予匆匆洗了个澡,不敢多想,钻进被子就睡了。大概是备考真累着了,她连续两天除了吃饭上课,就是睡觉。
这天,陈一雎神秘兮兮拉着她,说要带她去个好地方。
谢予将信将疑:“我怎么觉得你说的好地方不像正经话呢。”
“我今天带你加入我们的小团体好吗,谁说不正经!”
谢予更懵了:“什么小团体?你知道我不追星的,也不搞抱团那套。”
陈一雎翻了个白眼:“我是带你去认识多点拉拉朋友,这样你就不会继续被身份困扰啦。”
谢予愣了下:“我困扰什么了?”
陈一雎继续扯着她袖口:“你自己是没觉得,但我看得出,你很烦心这事啊。”
她语重心长叹了口气:“小予子,弯了就弯了,没那么可怕,更不是罪过啊。”
谢予在意的并不是她自己弯不弯,而是弯了以后她和周呈露的关系会变成什么样。她太过在意,以至于哪怕多走半步都必须深思熟虑,害怕有丁点儿闪失。
陈一雎大概也没想到,平时嘻嘻哈哈,恩恩爱爱的小团体好姐妹们,今天聚会的主题竟然成了感慨分手的无奈。
“怎么回事?你们个个苦着脸,别吓到我带来的新姐妹啊。”陈一雎下意识把谢予护在身后,其实她还比谢予矮了一点。
“橘子,晚晚和笑笑要分手呢!”
陈一雎瞪大眼:“啥?她俩要分手?”
这可是到哪儿都要贴贴的恩爱典型,怎么说分手就分手?
陈一雎和谢予坐了下来,其他人慢慢解释起来:“这不是快毕业了么,她俩一个是俨城人,一个是田中人,离了一千多公里,这还怎么继续?”
“可是她们之前不是就规划好了一起留在俨城吗?”
“橘子,谁爱得死去活来的时候没天真过?晚晚的妈妈身体不好,想让她早点回田中,顺便相亲。”
陈一雎的脸色沉了下去,她俩都是独生子女,笑笑从小是单亲妈妈带大的,估计也不可能抛下亲人去田中。
这样一来,的确挺无解的。
“唉,也不是她们的错。每年毕业季,学校里分手的情侣多了去了。”
这话倒也不假。不止拉拉,正常的男女情侣,也有不少因为分隔两地的原因而选择分手。
谢予在旁静静听着,嘴唇越抿越紧。
刚才听她们谈起晚晚和笑笑的事,她悄悄代入了自己和呈露姐,发现她俩之间的现实差距比这对还要大。
可是她又忍不住幻想自己有天变厉害了,有份好工作,收入也挺高,能给呈露姐买贵重的礼物,还能买属于她们的房子。
然而一想到要实现这些条件所需的时间,谢予又泄了气。就算她很努力很努力,这些在她三十岁的时候能办到吗?就算办到了,呈露姐那时都三十六岁了,说不定早就结婚生孩子了。
一想到周呈露和别人结婚生孩子,谢予觉得都快没法呼吸了。
这时手机突然震动,她低头看到周呈露的名字在屏幕上闪动,犹豫着不知要不要接。
陈一雎还在和姐妹们激烈讨论着晚晚和笑笑的事,没发现她的纠结。
电话一直在响,谢予跑出去接了。
“呈露姐。”
周呈露的声音像是从遥远的天边传来,纯净透亮,轻易刺穿谢予的心:“谢予,最近怎么样?”
“挺好的。”谢予紧紧扯着裤边,努力维持着平稳语气。
“感冒好了吗?”
周呈露的语气也很平常,甚至普通到就像是医生在询问病情。
“完全好了,我都能吃很多肉了。”
这时周呈露才笑了笑:“那就好。”
说完后,她突然沉默。谢予呼吸一窒,又紧张起来。
“你最近什么时候有空?我有话想跟你说。”
周呈露的语气依旧平静,只是比刚才多了点不明显的紧张。
谢予舔了舔唇,必须靠张嘴才能喘过气来。
“最近要准备面试和科研小组论文,可能不太有时间。”
她甚至没有问是什么话,就直接推脱了。周呈露眯了眯眼,看来谢予果然是察觉到了,现在想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