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下,浓密的绿草地里偶尔可以看见一两抹红色,临晚镜把周围的草扒开,将里面团着的狐狸抱了出来。
“又在这晒太阳?”
“呜--”狐狸不满的扭动着身子,想要钻回草丛里。
“你穿这衣服挺好看的。”临晚镜背着良心夸道。
挣扎的狐狸停下了动作,仰头看着临晚镜。
“其实……也没有你昨天说的那么难看。”临晚镜说完,狐狸挣扎的更厉害了,成功逃离后,窝回了原来的位置。
这一块的草地,是时姝清专门找妖催生过的,比其他地方涨势都要好一些,足够遮挡住一只想要躲藏的狐狸。
回归草地后,狐狸闭上眼睛,将脑袋埋在爪子里,耳朵却悄咪咪的竖了起来,她听到了鞋底和草丛接触发出的摩擦声,由近及远,逐渐没了声响。
狐狸试探性的抬头,临晚镜果然不在周围了。
说不清是放松还是失落,狐狸用爪子垫着头,看着不远处叫不上名字的小白花,发起了呆。
虽然总是开秃毛狐秃毛狐的玩笑,但她从未想过,自己真的有一天变成了一只秃毛狐,变成一只失去了漂亮的毛发、只能穿着毛衣假装有毛的狐狸。
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时姝清总觉得自己失去毛后,临晚镜对她的态度变了,没有以前的温柔,也没有以前的热情,就像刚刚,临晚镜居然真的走了。
虽然她并不想以现在的样貌出现在自己伴侣面前,但还是……令狐难过。
“呜--”狐狸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这就是失去美貌后的狐狸逃不掉的结局吗?
“会长出来的。”临晚镜端着一盘切好的桃子过来,诱人的香味让狐狸扭过头看向这边。
“呜。”狐狸伸着爪子抱住伴侣的腿,尾巴愉悦的摇晃着。
所以刚刚不是离开,是去给她切桃子了吗?
刚刚还在悲春伤秋的狐狸,一下子就被哄好了,心情愉悦的接受伴侣的喂食。
“不喜欢红色?”
狐狸摇头。
“不喜欢这个款式?”
“呜。”狐狸坚定的点着头,她上次看见那只该死的猫也穿这种类型的衣服了,当然,肯定是没她穿着好看的。
“等材料到了,我来织你的衣服。”临晚镜捏了捏狐狸爪子,见时姝清没反抗,把她抱回了房里。
被熟悉的气息包裹着,加上晒了一天的太阳,时姝清睡了过去。
她梦到了金灿灿却还无任何温度的太阳,梦到了‘生前’。
发展比她们想象的要顺利的多,或许是真的血脉中带了些幸运的属性,她们漫无方向的寻找符合条件的荒山,结果在进入第三座荒山时,时姝清心中多了几丝沉闷,两人随即决定留在荒山里。
在她们进入荒山不久,灰狐来了,气息一会儿远一会儿近,看样子是在搜寻她们,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没有进来。
时姝清猜测或许是这座荒山的缘故,荒山可以屏蔽内在存在的气息,所以荒山外面的灰狐,循着气息找到了荒山外后便没了方向,只能在周围没有方向的寻找着,也解释了灰狐的气息为何一直在外界徘徊。
荒山就和它的名字一样荒凉,里面除了树还是树,找不到任何能动的活物,至于可能是南达尼躯体的存在?两人几乎将荒山翻了个遍,都没找到一丝一毫的影子。
时间不多了。
或许是找不到位置,灰狐准备一座山一座山的进来寻找,不过它讨厌这个象征着霉运的地方,于是将这里放在了最后寻找的位置。
临晚镜越来越暴躁。
时姝清甚至在她的身上闻到了灰狐曾经有过的气息,不是沾染上的,是自己产生的。
“晚晚?”时姝清突然喊了一声。
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人没有听见,重复着手中机械的举动。
时姝清停下了搜寻的动作,第六感告诉她南达尼的身体一定在这座荒山中,但是否能找到,时姝清不抱希望,灰狐能放心让自己忘记这个主宰自己生命的印记,一定是做了充足准备的。
或许……狐狸之前的事,应该用狐狸的方式来解决。
时姝清余光关注着临晚镜,没有将心中的想法说出来。
蛋壳出现又消失后,她觉得自己脑海中似乎多了一些东西。
“晚晚。”时姝清声音加大了一些。
“?”这次临晚镜听到了,她扭头看着时姝清。
“我后颈上是不是有什么东西?”从刚刚就一直开始发热。
时姝清扒开头发,将后颈暴露在临晚镜的视线中。
“有……”临晚镜凑近了一点,时姝清后颈上出现了奇怪的纹路。
她伸手摸了一下,似乎和以前没什么区别。
“是什么?”
“不确定,有点像图腾一类的东西。”临晚镜将看到的复刻下来,转给时姝清看。
第一眼,时姝清就觉得这是一只狐狸,不过有些抽象。
狐狸最重要的,就是蓬松又漂亮的尾巴,本体状态下,通过尾巴能迅速的区分眼前的动物是不是狐狸,所以这个象征着狐狸的图腾里,强调了尾巴的重要性,至于其他的嘛,也不知道是不是创造者偷懒,采用了能省就省的策略,随意的画了一笔就当画完了。
“不舒服吗?”临晚镜问着,突然出现的东西,怎么看都不像好事。
“有点发热,没别的了。”时姝清摇了摇头,拉住了临晚镜的手,贴在自己脸上,“晚晚的手凉凉的,贴着舒服。”
“你不是后颈热吗?”
“后颈的热传到脸上了。”时姝清理直气壮的说着。
临晚镜抽回手,继续着挖洞的动作。
地面上没有,那就应该在地下了。
时姝清变回了本体,狐狸挖洞总是比人快的,虽然大多数狐狸比起挖洞,更喜欢直接抢现成的。
“叮--”是指甲和金属碰撞在一起发出的声音。
在一颗普普通通的树旁,勤劳的狐狸挖出了一个黑金色、类似棺材一类的东西,即使是自己挖出来的,她仍旧有些不敢相信,居然真的找到了。
“你们在找什么?”灰色的小狐狸从草堆里钻了出来,好奇的看着两人,它的视线不舍的在时姝清尾巴上盯了好久,才挪开回到地里挖出来的东西上。
莫名的,它不太喜欢这个挖出来的盒子,正如它不喜欢面前的两人一样。
狐狸的先祖抢了本属于它的机缘,人类的先祖害的它失去了自己的身体。
灰狐的声音依旧是娇娇软软的,和在庄园里时一样,时姝清看着灰狐的眼睛,她在里面看到了熟悉的贪婪。
“好东西。”时姝清回道。
“我记得,我们好像不是食腐动物?”灰狐看向时姝清。
不是被逼到没办法,狐狸一般都只吃活物。
“还是说这里面也是一具傀儡,我炼的?”灰狐换了种思路。
“南芷呢?”时姝清问着。
“她?很有趣的一个存在,但是不太耐用,没几天就不动了,我帮她换了一些更好的零件,她都没有动静。”灰狐失望的说着。
临晚镜打开了棺材板,里面空空荡荡,没有南达尼的躯体。
“看样子你们是没有找到啊。”灰狐假惺惺的说着。
从灰狐出现,到棺材被打开,时姝清的视线都没有离开过灰狐。
她或许懂灰狐之前看到她的反应了,因为她现在也开始觉得灰狐香。
食欲的那种香。
仿佛把灰狐吞了,她就圆满了。
空气中若隐若无的香味勾引着时姝清的关注,她控制不了的看着灰狐。
她的眼中,应该也被贪婪充满了吧,或许比灰狐的眼神更为露骨,毕竟灰狐忍受这种感觉忍受了不知多少年,而她是现在才感受到这股美妙的味道。
红色的狐狸像着魔一般,向着灰狐的方向走着。
临晚镜听到动静,关注点从棺材回到时姝清身上,她抓着狐狸的毛,被狐狸用尾巴轻柔的打开。
时姝清走到了灰狐旁边,暗金色的眸子紧紧盯着灰狐。
临晚镜发现,灰狐的眼睛,似乎也带着些许的金色。
两只狐狸一动不动的看着对方,身型上时姝清略占优势,灰狐还是小狐狸的状态,时姝清已变回了原本的大小。
不知定住了多久,两只狐狸终于动了,最原始的打架方法,用尖牙和利爪向对方身上招呼,偶尔找到机会,会把尾巴当武器一样甩向对方,临晚镜在一旁犹豫着想要帮忙,道士总有一些独门的对付妖的方法,但两只狐狸的动作都太快了,她怕误伤到自家狐狸。
这是一场不对等的比斗。
灰狐的血就和它的尾巴一样丑陋,漆黑带着让人呕吐的恶臭,时姝清身上被咬出来的血,却是鲜红的、带着生机的气息。
时姝清能感觉到,随着灰狐的撕咬,有什么在从她的体内离开,然而她也通过撕咬从灰狐身上得到了同样的东西。
戏耍够了,灰狐停下了动作,粘稠的黑色雾气从灰狐的伤口处逸散出来,黏在时姝清身上,怎么撕扯都弄不下来。
雾气覆盖到时姝清身上时,血止住了,但她失去了更重要的东西,那些香甜的存在,源源不断的从她体内流到这些黑雾里,再传递给灰狐。
火红的狐狸开始剧烈的挣扎起来,自损八百的剥离身上的黑色粘稠物,随着香甜的离去,她的凶性也逐渐被激发出来。
临晚镜帮忙着清理时姝清身上的东西,清理的速度比灰狐身上逸散的速度要慢的多。
一人一狐,同时改变主意,不在关注身上的‘吸血虫’,同时向灰狐攻去。
只要她抢到的比灰狐多,就可以抵消掉身上逸散出的这些,时姝清满脑子都是这个念头。
如果失去体内那些香甜的存在,和死亡也没有区别了。
灰狐看着向自己攻来的一人一狐,点了点头。
它的尾巴,已经快要恢复正常了,秃掉的毛都长了回来,它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愉悦和舒适。
就是这种感觉,它追寻了那么久,不就是渴求着马上到来的那一刻吗?
黑雾开始变得有攻击性,它们慢慢的黏在一起,束缚住时姝清的举动,此时的时姝清,就像一只不小心飞到蜘蛛网上的飞虫一样,剧烈的挣扎,却无法脱身。
‘蜘蛛’满意的看着它的大餐,至于另一个人类?等它成为真正的九尾狐后再去施舍一点注意力,给予她和伴侣一起离去的权力。
或许是知道了注定失败,火红的狐狸挣扎幅度越来越小,慢慢的停下了举动,如任命了一般。
灰狐得到了它想要的,全部的九尾狐血统。
临晚镜不可置信的看着灰狐变得亮丽、圣洁,九条纯黑的尾巴随风摇曳着,和曾经丑陋的样子天差地别。
她的狐狸呢?
被从‘蜘蛛网’上放了下来,毫无生机的趴在地上,黑色的粘稠物一滴一滴的从她身上掉落下来,和死物一般,看不出刚刚的凶意。
自从血脉的奖励降临到她们身上时,已和她们的生命息息相关,失去了血脉,生命也走到了尽头。
狐狸先是尾巴变回一条,再是体型变小,变成了正常狐狸的体型,又或是更小,就像营养不良一般。
灰狐没有管时姝清,喜悦的摸着自己新生的九条尾巴,感受着其中蕴含着力量。
临晚镜突然安静下来,垂着头,静静的站在原地。
在她下定决定的前一刻,灰狐开始发出惨叫,它身上那些柔软美丽的毛,一点一点的掉落,速度越来越快,它想将身上的毛重新接回身上,也无济于事。
毛掉完了,就是尾巴了,一根一根的开始腐烂,从它的身上脱离,到了最后,灰狐甚至比不上一开始的模样。
它心心念念的九尾狐,只存在了不到一刻中的时间。
灰狐无法接受的吼叫着,将掉落的毛聚到一起,它试图将自己埋进这些毛里,希望它们重新长回自己身上,也希望它们能遮挡住自己现在的模样。
一切都只是痴妄。
尾巴掉落到地上后,变得污黑恶臭,就和它之前放出的黑雾一样,之后是毛发,纯黑的狐狸毛,慢慢变成了斑黑的样子,看起来像是附着了很多脏东西一样。
等毛和尾巴都彻底改变的形象,灰狐又一次发出了惨叫,比之前的还要痛苦。
它感觉有什么无形的东西,压在自己身上,压的它无法呼吸。
像是相通了什么,灰狐不可置信的看向了时姝清,随即看向了天空。
它沉默的接受了自己的结局,大喊大叫的离开,不体面,不适合爱美的狐狸。
失去了身上的禁锢后,临晚镜快速的跑向自己的狐狸。
作者有话 说: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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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点晚,姨妈突然来了/(ㄒoㄒ)/~
布洛芬就是我的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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