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临晚镜下意识的垂下头,嗫嚅着。
时姝清站在临晚镜腿边,仰头看着来人。
站在前面的是一位看起来年逾不惑的女人,应该就是小骗子口中的师父,她身后跟着的几个年轻道士,估计就是小骗子的师兄或师妹了。
狐狸摇着尾巴,慢悠悠的走到中年道士的脚旁,趴下,叫了一声。
临寻分了一丝余光看着自来熟的狐狸,没有驱赶,她收回视线,继续看着自己的徒弟。
裸露在外的皮肤上看不出有伤口的痕迹,气色看起来不错,脸上有睡觉压的印子,估计是刚刚起床,临寻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只是脸上依旧是严肃的神情,没有一丝变化。
狐狸大胆的翻了个身,躺在临寻的鞋子上,尾巴一晃一晃的,时不时打在临寻的腿上,道袍下摆有金色的点缀物,狐狸发现后,好奇的有爪子挠着,一副悠闲的姿态。
人妖和平共处才经历了不到五年的时间,双方都仍处于警惕的阶段,像小狐狸这样好不担忧的躺陌生道士身边玩耍的,并不常见,临寻身后跟着的几个年轻道士,注意力已经被狐狸晃悠的大尾巴夺走了。
“清清!”临晚镜对着开始张嘴咬衣服下摆的狐狸喊了一声。
师父向来严肃克制,很注重外在的整洁,衣服被狐狸咬在口中的话……
时姝清看着面容没有发生变化的临寻,尖牙在衣服下摆上刺出两个小洞,见临寻依旧是视而不见的态度,她安分了下来,对衣服下摆不再感兴趣,怏怏的躺在鞋子上。
“还知道回来。”临寻看着徒弟说着。
她一手养大的徒弟,她自然知道临晚镜是什么人,不过那段时间临晚镜状态确实不对,加上以前有过矛盾的几个人一直在借此找她要人,她便将临晚镜关进了禁闭室,没想到她出去了一趟,回来就听到临晚镜逃跑的消息,断断续续有妖或人发疯的消息传来,路线上和临晚镜逃亡的路线相似,她一路追在后面,到了一处偏僻的荒山后,失去了线索。
“师父。”临晚镜垂着头,又喊了一声师父,明明昨晚已经想过很多今天的场景,也在脑海中预演了一次又一次如何解释,结果到了师父面前,她发现自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还不过来?”临寻冷冷的说道。
“是。”临晚镜走到了临寻身边,一旁的年轻道士迅速围了上去,嘘寒问暖的问着,每间带着对临晚镜的心疼和重逢的喜悦。
时姝清看着临寻紧握着的双手,撇了一下嘴。
人类就是这样,总是因为各种各样的缘由隐藏自己的心情,明明见到一直担忧的徒弟也很喜悦,却维持着冷硬的表情站在一旁,看着其他徒弟关心着临晚镜的场景。
狐狸打了个哈欠,又开始咬着临寻下摆的衣服,咬着咬着,时姝清感觉到了一股外力,在她尾巴的地方捏了一下,她怀疑的看了眼临寻,冷漠的道人直视着眼前的徒弟,没有一丝眼神分给脚下。
时姝清收回了视线,无聊的伸懒腰,随后她感觉自己耳朵被碰了一下。
狐狸停下了动作,狐疑的盯着靠的最近的人类,耳朵变成了飞机耳的形状。
“小师妹……她还好吗?”一旁的师兄师姐对自己越关心,临晚镜内心的愧疚也越多,理智上,她知道人流了那么多血,肯定是活不下来的,但是师父在的话,说不动会有什么办法。
话音刚落,临晚镜感觉到师兄师姐表情凝滞了。
果然还是不该有期望吗?
临晚镜头垂的越来越低。
“你小师妹因为她最喜欢的师姐不见了,倒是哭了一个月,怎么哄都停不下。”临寻冷硬的说着,带着些许嘲讽。
“呜呜。”狐狸像是为临晚镜报复一样,一口咬住了衣服。
临寻低头看了眼,纵容着小妖的动作。
“小师妹还好吗?”临晚镜睁大了双眼。
事实上,她更想问的是,小师妹还活着吗?
“小师妹因为旺旺的死,伤心了好久。”一旁的流宁说道。
事实上,小师妹在看见最喜欢的小狗死后,像是被吓到了,一直不说话,后来开口了,但性情大变,师父把她带到身边带了一段时间,才慢慢恢复了原本的性格,但是她们怕临晚镜更加自责,便没有在现在说出来。
“小狗的死?”临晚镜开始迷惑了。
“萤萤说如果她最爱的师姐不和她解释为什么杀她的旺旺,她就再也不理师姐了。”临寻说道。
时姝清耳朵转动着,这听起来……似乎和小骗子昨天和她说的不一样?
临晚镜的迷惑已经从心中转移到面上,她看着一旁的师兄师姐,又看了眼不愿再多说的师父,没有将疑惑说出去。
这里算道协的产业,有监控。
“回去。”临寻说完,转身离开。
临晚镜被师姐拉着,一起上了车。
在她们离开之后,另一行人也感到了大楼外,看着空旷的房间,低骂了一声。
虽没有证据证明临晚镜和之前几人生亡有关,但接连几起发疯肯定是和她有关的,一开始商讨的是让临寻把人带回去自己审讯,后来他们磨了不知道多少次,会长松口了,他们也发了消息给临寻,结果临寻还是一意孤行的把人带回去了。
顾家是子嗣传承,临家是师徒传承,每一任馆主收了孤儿做徒弟后,会冠上自己的姓,两家从祖上就矛盾不断,顾本善这次如此积极的针对临晚镜,也和他与临寻的私人矛盾有关。
“真的四条尾巴!”流宁惊呼着,撸着狐狸的尾巴。
车后排,时姝清头躺在临晚镜腿上,下半截身子则是在流宁等人的腿上。
“能听得懂我的话吗?”纪修玲问着。
“呜。”狐狸点了点头。
“好聪明!”流宁喜悦的说着,两只手不停的在狐狸身上摸着。
郑思在一旁羡慕的看着,心中不停的叹气,他也想去试试四尾狐狸的手感,奈何他是最大的师兄,要让着自己师妹们。
“好乖!就知道那是他们几个的诋毁之词。”纪修玲愤愤不平的说着。
来之前,路则长老对师父阴阳怪气,说师妹找了一个凶残的狐妖幼崽回来,居心不良。
“嗷呜。”狐狸赞同的点了点头,尾巴摇晃着。
时姝清蹭了蹭临晚镜,对这几个人,她没有了之前的那些厌恶心里。
她看的出,这些人,对小骗子都是真心的,从见到小骗子开始,眼中只有担忧和心疼,没有一丝猜忌或者是警惕。
“呜呜。”狐狸满意的叫了一声。
她的小骗子,可是被很多人爱着的呢。
车上,临晚镜从一开始的拘谨,变成后面的放松,还能和流宁等人开几个玩笑。
时姝清眯着眼睛,不着痕迹的看向前面,就在刚刚,她感受到了一股窥视的视线,不过不是对她,是对着小骗子的,不出意外,应该是来自临寻的。
她算是知道,小骗子一开始在森林中,那别扭的关心方式是学谁的了。
……
“来我房间。”到了道观后,临寻冷漠的对着临晚镜吩咐了一声,就转身走了。
临晚镜把狐狸放下,跟在师父后面。
流宁想要把狐狸抱起来,被狐狸拒绝了,毛绒绒的狐狸像一团火焰一样,一跳一跳的跟在临晚镜后面。
到了师父的房间,临晚镜本来准备关门,时姝清挤在门缝中,想要进来,一人一狐僵持着。
“让它也进来。”临寻说着。
“呜。”狐狸进来后,对着临寻叫了一声。
不枉我让你摸了耳朵和尾巴。
时隔几个月再次进入这里,周围还是和记忆中一样,简洁、敞亮。
“说吧。”临寻坐下里后,看着临晚镜,漆黑的双眼倒影着一人一狐的身影,仿佛洞悉了一切。
“我……”面对信任的师父,临晚镜将自己的疑惑、自己的经历全盘托出。
临寻听完后,面色不变,微微垂下头,似在思考。
时姝清走到临晚镜腿上,翻过身,贡献自己柔软的腹部毛给临晚镜摸。
房间里除了呼吸声,只剩狐狸偶尔的呜呜声。
“我当时到现场的时候,看到了被吓晕的萤萤,和旺旺的尸体,你的木剑插在它的身上,我让她们把你关进禁闭室,也是怕你不能控制自己的行为,而你看见的,应该是你说的幻境。”临寻说道。
幻境吗?
临寻垂着眸,能造成幻境的,最出名的就是狐族,不过现在的那几个狐妖,还做不到在她身边设置幻境而不让她察觉到的地步,另外的就是一些蝶类,蝶类落败的比狐族还快,临寻思索着,一个个可能的选择在内心被她排除。
“一开始怎么不和我说?”临寻抬头问道。
被纠缠这么久了,就一次都没想过来找她这个师父?
“我……”临晚镜说不出话,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想到去找师父帮忙。
临寻牵住了临晚镜的右手,良久,松开了手。
她什么都没感觉到。
在徒弟的叙述中,那个未知的存在,曾在右手显露过身形,然而她什么都找不到。
“你说你离开森林,是因为梦到了我们在找你?”
“嗯。”临晚镜点头。
既然师父她们都没发现她体内的存在,找到解决的方法,自然也是假的了。
但临晚镜并不难过,比起小师妹还活着,这些都不是什么大事。
“你再把幻境开始的经历和我说一遍,森林里的,也说一遍。”临寻说完,看了眼时姝清。
狐妖……吗?
作者有话 说: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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