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冬,京里降了第一场雪。
东宫也被皑皑白雪覆盖,祈泠被姬以期拉出去堆雪人,大冷的天,她冻得直哆嗦。
姬以期直接坐在雪地上,捧着雪揉搓。
祈泠在她身后跺脚,“好冷。”
“冷就多穿点。”姬以期兴致勃勃地垒雪。
祈泠拢了拢大氅,“我穿得够多了。”
“那就来玩雪,玩久了就不冷了。”姬以期扭头,伸手拉她,“来嘛,你看你站那不动。”
祈泠无奈地半蹲下去,捧了一捧雪帮她垒。
姬以期嘻笑,把她扯到自己腿上。
祈泠反而要拉她起来,“冷。”
“坐好,不让你坐地上就不错了。”姬以期按住她,一手搂她腰一手堆雪,“别傻看着,帮帮我。”
祈泠绷着脸去抓雪,慢吞吞地往上堆。
过了一会,姬以期实在是嫌她慢,赶她下去。
祈泠站在雪堆旁边,姬以期噫了一声,对着她比划比划,“好,你就那么站着。”
祈泠不情不愿地搓搓手,姬以期拿雪球砸她。
“站好了。”
雪水透过衣襟渗到身上,祈泠牙根打颤。
姬以期对着她开始动手堆雪人,时不时比划比划,显然把她当成了样品。
祈泠尽量缩着身子,可怜兮兮地在风中飘摇。
约莫两刻钟,雪人大致成型,和祈泠一样高。
姬以期左看看又看看,开始给雪人捏脸。
祈泠凑过去,戳了戳这个丑丑的雪人。
姬以期丢开她的手,“别乱碰。”
“它好丑啊。”祈泠嫌弃。
姬以期冷哼,“这是你。”
“嗯,我好丑啊。”
姬以期拍她脑袋,“呸呸呸,你才不丑。”
“它也不丑。”姬以期继续捏脸,认认真真的,“不许说它丑,再说我打你。”
祈泠叹气,跺了跺脚,捧了一堆雪到雪人头顶。
“你干嘛!”姬以期瞪她。
祈泠把多余的雪扒拉下去,“堆一个你。”
她首先给象征自己的雪人造了顶冠冕,而后在冠冕上面堆象征姬以期的小雪人。
姬以期眨都不眨地盯着,小雪人小,祈泠很快就堆好了,还是一个拉弓的姿势,五官姿态都惟妙惟肖。
“我也要!”姬以期嚷。
祈泠收手,“要什么,你自己捏不出,丑着吧。”
“不许说它丑!”姬以期把她推一边,踮着脚鼓脸继续捏,“你捏的才丑。”
祈泠失笑,“我捏的是你。”
“哼。”姬以期气呼呼的。
祈泠站在冷风里又等了她一刻钟,姬以期皱着眉头退开,很想把祈泠堆的那个她给推掉。
“好了。”祈泠揽住她,“可以回去了吧?”
姬以期还是盯着她的雪人,“我踩你头上了。”
“嗯……现下也差不多。”
姬以期拧她,“胡说八道。”
“我几时踩你头上了?”
祈泠吃痛,“除了你,谁敢拧我?这还不算?”
“哼,就拧。”
祈泠求饶,“轻点吧娘子。”
“哼,回去!”
祈泠小声嘟囔,“哼,谁不会哼。”
“你说什么?”
祈泠绽起笑脸,“我说我好喜欢你。”
姬以期这回不哼了,勾她脑袋亲她脸。
“我也喜欢你,好夫君。”
祈泠捂住脸,打了个喷嚏。
.
祈泠着凉了。
她窝在被子里昏昏沉沉,姬以期却精神得很,时不时戳她一下,有点愧疚。
祈泠蒙着头,不一会,秦嫣端药过来。
“我来吧。”姬以期自告奋勇地接过药碗。
她拉开祈泠的被角,小声,“起来喝药了。”
祈泠难受,闷声,“不想喝。”
“不喝怎么好呢?”姬以期伸手去扶她背,想把她硬拽起来,“乖啊,乖乖夫君,喝完再躺。”
祈泠从她手上滚回榻上,缩远了点,“不喝。”
“宝贝夫君,就喝一点。”姬以期伸着脖子去够她,“就一点点,喝完就让你睡觉。”
祈泠才不要,“不喝不喝。”
“那我喂你好不好?”姬以期腆着脸抱紧她。
祈泠哼唧,“不然让我自己喝吗?”
“你同意了?”
祈泠掰开她的手,“哼。”
姬以期去端碗,捏着药勺轻吹,“啊……”
祈泠抿抿唇,“你就这么喂我?”
“……不然呢?”姬以期啜一口她的药,“好苦。”
祈泠背过身去,“我不喝了。”
“哎,说好了喝的。”姬以期晃她,不高兴,“你说话不算数!你骗人!”
祈泠拿被子蒙住头,“就不算数,就骗人。”
“你怎么这样,堂堂太子……君无戏言知道不知道?”姬以期掀开被子钻进去,面对面质问她。
祈泠推她出去,“我不听我不听。”
“你怎么跟个小孩似的。”姬以期扣住她手腕,强硬地箍住她不让动,“我不管,今个你喝也得喝,不喝也得喝。”
祈泠盯了她一会,眼眶盈泪。
“不许哭。”姬以期虎着脸。
祈泠开始抽泣,“你欺负我。”
“就欺负你。”姬以期并不悔改,把她从被子里拎出来,“不喝也得喝。”
祈泠脸上挂着泪珠子,姬以期捧着药碗搅了搅,浓重的药味钻进葱鼻,苦极了。
祈泠哭得更凶,“我不要喝。”
姬以期咬了咬牙,闷头灌进自己嘴里。
苦涩的药汁在唇齿间翻涌,祈泠被她强摁着灌药,一点都不开心,恨不得把她舌头咬掉。
姬以期也受不了,喂完就皱着脸找蜜饯。
秦嫣递上盘子,姬以期抓起一把就塞嘴里。
“还有我呢……”祈泠哀怨。
姬以期又挨过去,摁着喂给她。
祈泠终于又活过来,扯着被子蒙头。
姬以期把她往里推了推,扭头看向秦嫣,“行了,你出去吧,我看着他就行。”
“还是婢子看吧。”秦嫣站着没动。
姬以期撇撇嘴。
祈泠蜷着身子合着眼,姬以期钻进去搂紧她,脑袋搁她颈窝处,“睡吧,好好睡一觉。”
祈泠没应声,眉头还皱着。
姬以期伸手过去,轻轻揉她额侧。
祈泠转过身,回抱住她。
“乖乖……”姬以期抚她背,小声哼着不知名的小调哄她睡觉,甚至抱着她轻晃。
不一会,祈泠就传出匀称的呼吸声。
姬以期揉了揉眼睛,抱着她也睡过去。
等到日落西山,姬以期猛地惊醒。
怀里的人睡得很熟,姬以期与她相抵着前额。
双手收紧,姬以期发现她还是有点烫。
凑近吻了吻她唇角,姬以期伸手解她衣带。
把她外衣扒下来,姬以期掀开一点被子扔出去,而后又想去解她里衣。
秦嫣箭步冲到榻前,一把掀开被子。
姬以期吓了一跳,“你做什么!”
祈泠一个哆嗦,迷迷糊糊地翻身。
秦嫣拿被子拢好她,包得严严实实。
姬以期把祈泠外衣砸她身上,“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秦嫣退开,冷冷地看着她,“只是希望太子妃自重罢了。”
姬以期眼里冒火,“自重?我忍你很久了,我是太子妃,是殿下的正妻,我自重什么?给他脱个衣裳就不自重了?”
秦嫣不吭声,只是盯着祈泠。
“你欺人太甚!”姬以期扭头去晃祈泠。
祈泠被她晃醒,迷茫地睁眼。
看见姬以期,祈泠伸手,“抱。”
“抱你个头。”姬以期怒气冲冲,指着秦嫣道,“你赶紧把她赶走!我不想再看见她!”
祈泠愣神,看向秦嫣。
秦嫣默不作声。
垂下头看了看被子,祈泠目光又转到秦嫣手里的外袍上,大致明白了一些。
“秦嫣,你先出去。”祈泠揉了揉眉心。
秦嫣点头,转身离开。
姬以期死死地盯着她,祈泠无辜伸手,“抱。”
飞来一枕砸中脑袋,耳边是姬以期的低吼,“你今个必须给我个说法!”
祈泠无奈,“我现下没法给你。”
“什么叫没法给?”姬以期才不信,“你就是不想给,她伺候你那么多年,肯定也教过你人事,所以你才没法给!”
祈泠头疼,“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怎样?你说啊!”姬以期梗着脖子。
祈泠拢了拢被子,“反正不是你以为的那样。”
“你连解释都不想解释了是吗?”姬以期一把揪住她前襟,微眯着眼,“祈泠,是我看错你了。”
祈泠目光沉静,“我只能说,我和秦嫣只是主仆,而且,我不能赶走她,因为她是父皇的人,赶走她之后会有无穷的麻烦。”
秦嫣跟了她这么多年,至少还知根知底,要是换别人过来,她会惶惶不可终日。
“都是借口!”姬以期根本不信。
祈泠低头,“随便你信不信。”
“反正事实就是如此。”
姬以期松手,摔门而去。
祈泠重重叹口气,抱着被子发呆。
吱呀一声,秦嫣慢步走进来,“殿下。”
“嗯。”祈泠重新躺下,“你看着吧。”
秦嫣轻声,“殿下,您太懈怠了。”
“太子妃方才……差一点就要……”
祈泠蒙头,“劳你多注意些。”
“太子妃以后疑心会更重。”秦嫣嗓音低低的,“殿下,这样不是办法,您不能再跟她那么亲近了。”
祈泠翻了个身,“再说吧。”
“您是真的……心悦太子妃吗?”秦嫣小声。
祈泠睁眼,“怎么可能,孤又不是真的男子。”
“那就好。”秦嫣勾头。
祈泠闭上眼,“行了,出去。”
“有个事。”
祈泠嗯声,“说。”
“北狄进犯。”秦嫣回道。
祈泠嗤笑,“又吃不饱来抢东西了。”
“陛下派人传话说,想让您亲自押运粮草去西北。”秦嫣又道,“殿下,这可正是避开太子妃的好机会。”
祈泠倏地坐起身,“让孤亲自去?”
“陛下是那么说的。”
祈泠低头,“还有别的吗?”
“嗯……六公主,可能也要一同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