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 没问题，你想看哪一部分。”酒店的工作人员相当配合，对于孟泠歆提出的要求表现出半点不耐烦。
很快，他就将孟泠歆想要的时段监控调了出来。
孟泠歆虽未说些什么, 但显然刚刚的话已经明确表达了她的意思。
如此, 刚才那位嘟囔着抱怨后勤同事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他缄口不言, 只等着孟泠歆能从监控里看出点什么来。
监控室内一时安静非常, 只剩下鼠标和键盘操作的声音。
所有人都凝聚注意力, 紧盯着屏幕上的画面，生怕错过一丝细节。
也不知过了多久。
忽然, 门口传来轻轻两声叩门响：“请问孟小姐在吗？”
众人回头望去，只见虚掩的房门已经被人推开大半，门外，一名平常打扮的女孩子探了半个头进来。
“你是……？”孟泠歆回忆了会儿, 对门口这张陌生的脸不曾有印象。
“孟小姐, 我是金郁老师的助理，过来看看监控调查怎么样了。”小助理拘谨地和人打了声招呼, 说明来意。
过去的时间其实已经有点久了, 金郁在前厅那边迟迟没有得到动静，自然着急。
站在她的角度, 自己被人性-骚-扰是既定事实，然而一件简单的事情过去这么久都没有动静, 很难让人不会往坏处去想。
“你进来吧, 还在查。”冲旁边的同事使了个眼色, 孟泠歆让人给这位小助理搬了把椅子坐下来等。
看监控是一件费心费力的事情, 特别从庆典活动开始到现在才一个多小时, 想从这一个多小时里精准找到一个人行为诡异的片段，难度不小，需要将时间拆分成每一分钟去看，不能拉得太快。
不过孟泠歆还是有耐心的，尤其是金郁助理的出现，更加让她确定的那个男人肯定有问题。
从心理学角度来看，如果一个人是贼喊捉贼在说谎的话，不太可能会想要这么急切的知晓答案，所以站在个人的角度而言，孟泠歆相信金郁刚刚说的应该是真话。
这和一个人平时做了些什么事情无关，也与她的名声好坏无关，事情的对错并不能主观地以一个人往日的言行来判定，那太不公平。
监控室里静的有些可怕，偶尔，会有一两点低声交谈的动静。
小助理在这坐了会儿，主动开口和一旁的同事聊了聊，了解到一些情况。
在听到第一轮监控调查并没有查出来任何不妥的时候，她有些急了：“孟小姐，我们金郁老师真的没有说谎，这样一种场合我们没有必要去主动得罪任何一个人。”
“我知道，我在看之前的监控，事情的结论晚一点再说，”孟泠歆回头轻声安抚了一下对方，随口问道，“你今晚一直跟在金郁老师身边吗？”
小助理摇了摇头，声音有些疲惫：“怎么可能，这样的商务活动助理不太能一直跟在艺人身边。”毕竟这样一种场合很多时候艺人都会去为自己尝试性地去找资源合作。
孟泠歆听懂了些，又再和人聊了些不相干的话题，试图转移对方身上的焦虑。
没一会儿，仍留守在电脑前查看监控的同时忽然惊叫一声——
“部长，找到了，你来看这一段是不是！”
*
宴会厅前厅，按照原定的庆典流程，活动还在继续。
只是经过今晚这一出，已经没有多少人还在意所谓的周年庆了，大家都在等待监控的最终调查结果。
瀚林精心准备的这一场可以说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且在不知不觉间，悄悄从热搜尾巴一点点爬了上去，负面影响开始持续发酵。
孟泠歆几人是从宴厅侧门悄悄进来的，原本打算的是先找到公司领导汇报一下调查结果，然后再看是公开处理好还是低调处理比较好，却不曾想刚一进门就被人注意到。
不多久，金郁连同方才另外一位被指控骚扰的当事人一同找了过来。
“查到监控了？有结果了吗？”金郁说话的态度听来生硬且并不客气，她全程冷着一张脸，仿佛在向周围的人极力展示自己此刻糟糕的心情。
助理，也在这时候走回了她的身边。
与之不同，被指控的男士则礼貌许多，他先是向工作人员表达了非自愿带来麻烦的歉意，然后才礼貌询问调查结果。
如此一来，高下立判，人心也更加偏向男人这一边。
看到这样的一幕，方才和孟泠歆一起待在监控室做调查的几人纷纷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暗想今天竟然看到了活生生的衣冠禽兽，不过孟泠歆不开口，他们自然也不好先越过了领导去。
“已经有结果了。”这时，孟泠歆适时开口，说话的时候她看了一眼金郁。
这个眼神被某些人误认为是什么敲打的信号——
“那就说说吧，大家都等着呢。”
“就是，这事都上热搜了，谁对谁错总得给个说法和交代。”
围观的人群里传来七嘴八舌你一言我一语，等了大半晚上终于到了要揭晓答案的时候，所有人都来了精神。
孟泠歆的目光略略在在人群里扫了一圈，她看见了盛楹，也看见了陈总和唐贺言。
先前一直在监控室里孟泠歆压根没空看微博，这会听人说事情竟然都已经闹上热搜，那么，想要低调处理显然是不可能了。
这样一来自然也就免了请示领导的程序。
她侧过身去同旁边的下属耳语交代了些事情，待人走了，孟泠歆才重新面向众人：“我手机里有几段视频先放给大家看一下吧，大家再等等，我让同事去调试投屏设备了。”
说完，她走到陈总旁边和人低声交流了几句，然后紧跟着同事离去的方向过去。
宴厅的正前方的主持台上就可以进行基本投屏，这并不难。
将手机里的视频传送到电脑上以后，大屏幕上也很快显示出手机拍下的监控画面。
孟泠歆拿起了原本是用来主持的话筒，试了下音，很快直接切入正题：“大家也看到了，刚刚屏幕上放的是王先生声称自己不小心撞翻酒杯的那一段监控，画面里确实没有任何不妥的地方。”听孟泠歆说到这，台下响起一片唏嘘声。
金郁身为当事者站在人群最前方，脸色十分难看。
她朝台上说话的人怒目而视，如果不是被助理拉着，差点就要发作。
而另外一位当事人“王先生”，则是得意地笑了声，并未发表任何多余的言论。
孟泠歆将他的反应收入眼底，此时也大概清楚了一些为什么这人敢在这种场合对金郁下手，原也是个十分会利用大众情绪，迎合他人的人。
“大家别急，我还没有说完，”到这，孟泠歆又不紧不慢补了句，“再看这个。”
她紧接着，将第二段第三段监控视频也都放了出来，等视频画面播放完毕，方才幸灾乐祸的人也跟着哑了声。
大家的表情从看戏吃瓜变得意味深长了起来，不少人再度朝金郁看过去的时候，眼神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怕有人看不到细节，孟泠歆还很贴心的配上了自己的讲解。
金郁确实没有撒谎，这个男人，确实是蓄意骚扰她。
虽然最终引发争吵那一段撞翻酒杯的视频看不出什么，但孟泠歆听了下属的话以后有格外留意，将之前的监控也都翻了翻，果然发现了一些细微的端倪。
宴会开始没多久，这个男人就一直在金郁附近活动。
没有明显的动手脚，不过能够看出他是真的很想接近金郁，和人说话聊天。
但可惜，对方态度冷淡。
于是几次碰壁之后，他似乎是心有不甘，趁着金郁放下酒杯和别人交谈的间隙装作不经意的路过，将对方已经喝了大半的酒杯里又加满了点，挪到酒水台稍边缘的位置。
这样一来，倘若有人路过的时候不小心就能将酒杯碰掉。
有了这几段视频作为前情，那么再看最开始播放出来的第一段监控，就会觉得这个男人并不那么无辜了。
故意撞翻酒杯，然后伸手去帮人家擦拭。
怎么看，怎么猥-琐刻意。
真相大白的那一刻，大家议论的声音转变了风向，不屑和鄙夷的眼神又转而落到了那个男人身上，然而金郁却并未得到任何人的道歉。
不少人很自然地忘却了自己在半个小时之前的嘴脸，又开始纷纷重新站在了金郁这边。
亦或者说，是道德高点这边。
终于“沉冤得雪”的金郁这时候终于得以正大光明地唾沫猥-琐男。
她一点不客气，在警-察赶过来将人从酒店安保人员手上带走之前，往对方脸上泼了好几杯酒。
只是这样的事情即便进了局子，至多不过是拘留道歉。
折腾了大半晚上，这人不仅往她身上泼了一盆脏水，还顺带着搅了瀚林的周年庆典，而所要付出的代价少之又少。
等人被带离酒店，金郁转头就打开微博把事继续闹大。
她绝对是个睚眦必报的人，这一点，毋庸置疑。
不管这位所谓的王先生到底是企业家还是企业高管，她都要让对方知道，女人绝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欺负女人，一定要付出代价。
舆论效果，也往往是在这时候发挥了它的正向作用。
而同一时刻，宴厅的某个角落里，活动接近尾声孟泠歆也得以偷闲靠在无人的座位角落休息假寐。
这样过了有一会儿，忽然，高跟鞋踩落地板的声音逐渐靠近。
侧边的沙发面轻轻凹陷下去，有人挨着她坐了下来。
熟悉地香水味飘来，未曾睁眼孟泠歆就已经知道来人是谁。
“我听人说，今晚是你一定要把事发之前的监控也调出来看，这才帮金郁坐实了那个男人在撒谎。”盛楹的声音轻软好听，特别在独自和孟泠歆相处的时候，会有一种情人间特有的娇意。
“嗯？”孟泠歆缓缓睁眼，从鼻腔里轻轻哼出一声，侧目朝人望去，“那你是有什么感言想要发表吗，盛楹老师。”
盛楹娇笑着看她，也不说话，却在陡然间低头凑近，给人一种要说悄悄话的错觉。
孟泠歆也很配合地将自己的耳朵贴了过去。
可她没想到，对方这样凑过来其实只是为了说一句——
“你今晚看起来有点1。”盛楹说话的声音里笑意很浓，让人完全无法断定这句是真心还是假意。
但无论是真心还是假意，孟泠歆都觉得这样一句“夸奖”出现得十分违和。
“……谢谢你。”撤回上身，她颇无语地回了一句。
有没有可能，她本来就很1？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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